第7章 为天下立骨

“果然是一个字一两金啊。”

在极度震惊中,山阴道士师徒小心地打开了《黄庭经》。

当他们围着经书看了半天后,山阴道士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实际上,这卷《黄庭经》之所以放金光并不是每一个字值一两金的润格,而是,这卷经书的书写惊动了天上的神仙,也暴露了大白鹅的行踪。

至于天上的神仙到底为什么要追查大白鹅的行踪,以及如何抓捕它,那都是后话,咱们先把目光转向乌衣巷的王家,转到王羲之身上,继续眼前的故事吧。

“公子,可喜可贺啊!”

牛车刚刚在大门外停稳,就有人走到车前向王羲之道贺。

“有什么可喜可贺的?呀,红灯笼,红绸!”

书童琴心正觉得纳闷,突然望见了门楼上挂起的大红灯笼和鲜艳的红绸。“公子,公子,咱家真有喜事了!”琴心撩开车帘对王羲之说。

“你们家王廙(yi)老爷要接掌荆州啦!”

前来道贺的人解释说,马上又对着在车帘里露出了半张脸的王羲之恭维:“人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家本来就是天下大户,王廙老爷这一走马上任,王家在朝野山下的影响力可就更大了,等到羲之公子出仕的时候,恐怕最小也会是一方大员。”

“真是个马屁精!”

王羲之翻了个白眼,根本就没搭理恭维他的人。

随后,他和大白鹅下了车,径直走进了大门。

王家的仆人看到一只大鹅往自家院子里跑,本来是要拦住的,可是看到王羲之,立刻打消了念头。王羲之自小就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仆人们算是见惯不怪了。

“公子你看院子里也挂满了灯笼和红绸,二老爷这回真是发达了!”

琴心扭头看着院子里的喜庆景象,脸上的笑容很快荡漾了开来。王羲之的父亲王旷是家里的长子大老爷,官位做到了淮南太守,可他却在永嘉三年(309年,王羲之六岁那年)领兵救壶关(注:今山西长治境内),全军大败后下落不明。至此,家里就没再出个大官了。如今二老爷要接掌荆州,那他至少也得是荆州太守,一方大员。如果说什么叫家道中兴,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恐怕就是。琴心虽然是个书童,却也真心为王家人高兴。

“别傻笑了,赶紧帮我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羲之冲着琴心努了努嘴。

“不用他,我来吧,任何人在打听消息上都没有一只鹅有优势。”

大白鹅说,脖子一仰,摇晃着身子离开了。

“少爷,要不要我跟着它?要是没记错的话,二老爷还,还挺爱吃炖鹅的。”

琴心弱弱地说。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王羲之实在无语了。

就这样,在琴心的暗中保护下,大白鹅在王家各处打探起了消息。

半个时辰后,差不多就要开晚饭了,大白鹅和琴心终于回来了。

“嗝,金鱼的味道还真是有些特别啊,好饱,果然是大户人家,啧啧。”

走进房间后,大白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着饱嗝,用翅膀摸着肚皮,露出一脸惬意。

“你们鹅不是靠吃水草、青豆过日子吗?怎么轮到你,就成了偷腥的猫儿了?”

琴心斜眼看着它,一脸的嫌弃。

“本鹅喜欢吃什么,不要你一个书童管!”大白鹅翻了个白眼,望着王羲之说:“喂,回来的路上,你可说过鱼给我管饱的,别忘了你当初的承诺哟。”

“行了,吃都吃了,还说什么。”

对于大白鹅把金鱼吃了的事情,王羲之也有些生气。他确实答应过大白鹅,鱼给他管饱,可是,那金鱼是三叔王彬的最爱。王彬一向节俭朴素,唯一的爱好就是养金鱼。大白鹅一进府,就把三叔的心肝宝贝给吃了,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呢。

“对了,事情搞清楚了吗?”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到时候看三叔的反应再做打算了。王羲之生性豁达,数落了大白鹅一句,便转移了话题。

“事情很简单。”

大白鹅摸着臌胀的肚子,抢着说:“荆州原来那个刺史叫陶,陶……”

“陶侃。”琴心翻着白眼补充说。

“对,陶侃,人家平定了那个什么叛乱……”说到关键处,大白鹅又卡壳了。

“杜弢之乱。”琴心再次翻着白眼补充说。

“总之是他平定了叛乱之后,要到一个叫什么王敦的家伙那里辞行,结果王敦忌惮陶,陶,对,陶侃这个家伙的军功,打算趁机把他给扣留了,然后,让你们家二老爷王廙(yi)去接掌荆州,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就是这么回事,并不复杂,嗝!”

大白鹅一口气说完,打了个很响的饱嗝。

王羲之总算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叔叔跟那个密谋叛国的王敦搅和到了一起,不但打算囚禁平叛的功臣,还想夺了人家的封地。真是卑鄙无耻啊!王羲之在心中暗骂,童年的阴影很快又浮现了起来。不过,他这一次不打算蒙混过关,苟且偷生了,他要和叔父理论一番,让他看清王敦的为人,主动放弃官位!

“二老爷现在在哪里?”王羲之眼珠动了动问。

“还能在哪里,自然在他书房偷着乐呗。”大白鹅说。

“你们两个哪里也别去,就在这里待着,我现在要去找我二叔了,等我回来再领你们去给三叔赔罪。”丢下这句话,王羲之整了整衣服,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公子,你找二老爷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劝他放弃官位吧?”

朝夕相处下来,琴心最清楚王羲之的性格,也知道他童年时经历过什么。当他和大白鹅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料到王羲之会这样做。果然,王羲之还是冲动了。

“二老爷那人很固执的,他怎么可能听您的劝呢,您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去找他了,咱们先让这呆鹅给三老爷道个歉吧。”琴心望着王羲之的背影喊。

“你忘记我要“为天下立骨”的志向了吗?既然有此志向,我就该去劝他!”

王羲之背着身说,脚下的步子愈发的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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