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咖啡机勤奋工作，浓郁的香气氤氲，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让整个空间温暖又安宁。
然而当几个员工挤在一起时，气氛就变得紧张又神秘。
会议室早已经空了，打着领带的男人偷看眼门口，悄声说：“你们说突然这么大变动，公司之后不会还要裁员吧？”
“少瞎胡说，小顾总什么时候说过裁员？要我看就是这样才解气，你在策划部安逸着是不知道，那几个老董事成天耀武扬威的，每次过来都要给我们行政找点麻烦，也不知道摆谱给谁看，这风水早该轮流转了。”
侧边金发的漂亮女人嗤她一声：“什么小顾总，学机灵点，从今往后公司里就只有一位顾总，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这位老板，以前都是在藏拙，蛰伏这么久，就是在等着有人先沉不住气，然后再快刀斩乱麻，全都收拾干净。”
男人连连点头：“说的有道理，亏我以前还觉得小……咳，觉得顾总好欺负，现在看来，怪不得老顾总愿意把家底都交到他手里，果然有手段。这半年来公司里走的走，闹腾的闹腾，那些董事也都恨不得踩到他头顶上，结果呢，顾总竟然硬生生忍到现在才发作，实在是不简单。”
“不忍能怎么办呢，当时老顾总走得突然，好多事都没来得及交代，这其中的门道多着呢，你们没见就连冯老都不愿意掺和进来，不过现在他老人家竟然肯回来，这天恐怕是要彻底变了。”
他们议论几句，才端着杯子往外走，结果一出门就看到顾兴靠在墙边，手里拿着顾寻的水杯。
顾兴扬起个灿烂的笑，打了个招呼，也没多说什么就走进去。
门口众人瞬间都白了脸色，顷刻间就散了。
他有这么可怕吗？
顾兴摇摇头，对于他们的话也提起几分在意。
他以前都是跟在顾长白身边，只知道顾寻是个安静沉稳的性子，直到这半年相处，才渐渐有更多了解。
说是城府深倒也合理，哪怕是跟了这人半年，顾兴也没看破他竟然闷声做大事，短短几天，就将顾家的糟烂事理得七七八八。
虽说代价不小，可顾兴却觉得很有魄力，倒是真有顾长白的影子。
少年时的顾长白也是这样个性子，许多人都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可这人便是能做得成事。
顾兴乐呵呵地将咖啡机关掉，对于未来突然有了许多期待。
然而此时城府极深的顾总，正在纠结手机上刚传来的银行账单。
他人还坐在办公室里，刚和那些老家伙斗过法，当然没时间出去花钱，能动用他副卡的人也就只有白亦然。
顾寻有点想发去消息问他究竟又买什么了，然而转念一想，以后还有许多用得上这人的地方，不好显得太小气。
可是实在花的有点多。
短短几天，比他自己一个月的花销都要多。
他是不是该考虑给这张卡限额？
纠结了好半天，白亦然的电话倒是先打过来了，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顾寻看了眼刚刚处理好的文件，果断道：“半小时后接我，一起去买东西。”
到底还是不放心，又补上一句：“刚才买什么了？”
白亦然喋喋不休：“没什么，家里的锅不太好用，我重新买了几口，还有空气净化器，咪宝正换毛，就添了台好用的机器人……”
全是这种对于顾寻来说根本不必要的花销，已经足够让他两眼一黑了。
他匆匆挂断了电话，商场里的白亦然露出笑容。
站在他身边的人问：“还笑呢？让你混进顾家的公司，几天了也没消息，还敢花人这么多钱，专挑贵的买，顾家还不把你这败家的东西扫地出门。”
他说完想想，又说：“不过也是，顾寻家大业大，肯定不差这点钱。”
这人就是之前经常和白亦然打电话的纪禾，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工装，单个看起来也不错，但和白亦然走在一起倒显得矮了点。
倒并不是他矮，好歹也有一米八二，只是很少有人像白亦然似得长到一米九的个子。
纪禾常常恼羞成怒骂他是根电线杆。
白亦然却摇摇头：“以我的观察，顾寻很在意钱财，这会儿心里不一定在怎么骂我呢。”
纪禾吸溜着奶茶呛住：“那你还敢花这么多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你要是因为这事被休了，小心陈局转头把你发配去街道居委会。”
白亦然勾唇笑：“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走吧，趁着还有时间，再买点什么去。”
纪禾心惊胆战：“还买？”
挂断电话，顾寻坐在办公室里深吸了一口气。
白亦然搬进来之前，顾寻就简单了解过他的情况，也证实核查过，这人在南方长大，也是在那边毕业的，家庭算是富足，独子娇宠些也算正常，从小都被宠着，金钱上自然也没什么短缺。
这次来北城，也是因为有同学替他找工作，结果做了两三个月，工资没拿到，连开始交的保证金也搭进去，到底是成年人，不太好和家里开口，就想着先找个工作。
结果工作还没找到，却找到了自己这个长期饭票。
白亦然需要钱，而刚好在他能给的范围内，这才让他最开始有了能掌控的底气，现在看来，到底是个没吃过苦的小少爷，花钱还真是不手软。
顾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但暂时还不能让白亦然离开，他虽然斩断了溃烂的尾巴，可顾家元气大伤，还没有与方凯正面对抗的资本，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
也不能放任这人一直闲在家里，要给他找点事情做才行。
顾寻思考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顾言手里拎着东西，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才说：“我妈叫我给你带的月饼，都是她自己做的，过些日子中秋，你应该也回不去。”
他说罢坐到对面去，仔细看看顾寻的脸，笑起来：“还真的是长大了。”
顾寻客套地问：“婶婶最近怎么样？”
顾言说：“老样子，我爸走后她身体一直不见好，只能在家里养着，不过也算和奶奶做个伴，家里的事你放心。”
他说着，犹豫片刻问：“就是来的时候，小婶婶和我说你说生气了，好多天都没接电话。”
顾寻愣了愣：“没生气，只是动了明萧惜，怕她不高兴。”
顾言劝道：“小婶婶当然是更疼你，明家的人什么样子她最清楚，她只是担心给你相亲的事让你难堪了，才不接她电话，托我来说和的。”
明夫人心事重，却的确疼爱孩子，所以顾寻以前才能随心所欲，可说到底，如今的他不是故事里的人，不敢承受这份爱意。
所以顾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顾言当他还在因为联姻的事情置气，转了话题道：“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还是要和家里商量，我们虽然帮不上你什么，但有人和你说说，心里也踏实，喊我来撑个场子总是能做到的。”
顾寻点头说好。
顾言笑起来很温柔，语气舒缓：“我知道现在是小寻在为顾家遮风挡雨，但有些时候，也要学会善待自己。”
顾寻垂下眼，对于这样的话无法认同。
人一旦柔软下来，就会给别人伤害自己的筹码，他也无法心安理得接受顾家人的好意，所能作为交换的，就是尽量将他们笼罩在自己的保护下，让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不是血脉亲情，而是种互惠互利。
顾言离开的时候，白亦然已经到了等他，顾寻眼睁睁看着这两人擦肩而过，也没有介绍的打算，等顾言彻底被司机接走，才从门口走出去。
结婚的事顾家的人不需要了解，隐瞒会替他省掉许多麻烦。
直到打开车门的瞬间顾寻的表情才有了微妙的变化，除了前面的空间，车上堆了满满的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叫人血管直跳。
白亦然冲他笑了笑，怎么看都有些可恶，顾寻没说什么，沉着脸上车，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这样的情绪保持到了晚餐，一顿饭吃得人精神恍惚。
等白亦然收拾好厨房去搬那些新买回来的东西时，顾寻才坐在沙发上看他，问：“你之前说，是学什么专业的？”
白亦然拆开新的扫地机器人，道：“行政管理，怎么了？”
顾寻静静看他：“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有。”
很好，顾寻的表情稍微缓和一点：“愿意来我公司上班吗？”
快来上班，这样就没有时间出去乱花钱了，又能充当劳动力。
他算盘打的响亮，白亦然似乎对他的阴谋没有察觉，满脸开心地问：“我可以吗！”
顾寻点头：“我现在通知顾兴，明天上午就可以办入职。”
白亦然满脸开心不像装的，等顾寻转身进屋，笑眯眯地给纪禾发消息：搞定。
纪禾：？？？
两相欢喜，顾寻明显也松了一口气，倒在床上合眼不想动，只觉得整天的疲惫都奔袭而来。
这幅身体真的很缺乏锻炼。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睁不开眼，心说等到明天就开始，今天再休息下。
床榻柔软，被子应该上午被晾晒过，有种暖绒绒的阳光味道。
想想家里的布置，整洁干净的物品，可口营养的饭菜，不得不承认，抛去花销太大这一点，白亦然这个人真的很适合过日子。
然而没等他多想，热乎乎的小肉垫“pia”地拍在他脸上。
咪宝从被子里钻出来，喵呜喵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床上的。
顾寻这次竟然诡异的听懂了它的话，冷静地睁开双眼，说：“还活着。”
咪宝嗯了声收回爪爪。
没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