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夫妻不能只谈工作

苏彤在副驾驶座找了找, 没发现自己刚用不久的润唇膏。担心是不是滚到车后座去了,连后面也翻了翻,依旧没有。

可能不知道掉哪里了, 可惜了她才刚用了几天。

见她没找到, 陆一诚问:“还有别的用吗?”

“有的。”苏彤点了点头。

她怕干燥,养成了至少家里留一支,随身带一支润唇膏的习惯。

“你去办事吧,小心开车。”

“嗯。”陆一诚催促她赶紧回去。

苏彤笑眯眯应下,却在突然转身的时候轻轻抱了他一下。

“陆总辛苦啦,等你不忙了带你去看电影。”

陆一诚整个人仿佛被电了一下, 有一瞬不会动了。等反应过来,苏彤已经松开他了。

他有些惋惜,没及时反应过来回抱她。

不过临别前能得到妻子的拥抱,这于他而言已是巨大的惊喜。

陆一诚在去往公安局的这一路,嘴角一直都是翘着的。

来到公安局,询问到自己通行证办理进度,他准备回公司, 却在发动车子后忽然改变了想法,改道去了百货公司。

来到专门卖护肤品的专柜面前, 他有些局促。

售货员也是,显然她也很少遇到只有男士来买护肤品, 不过还是热情接待了。

“您是想买来送人吗?”

陆一诚点头,看着琳琅满目的口红唇膏, 有些发晕。

他没注意苏彤用的是哪款, 也分不出这些到底哪些是口红,哪些是润唇膏。

还好售货员看出他不懂,一点点慢慢问。

“不知道对方多大年纪?”

“一十出头。”

售货员懂了, 是年轻的女性,又问:“不知道是想买口红还是润唇膏?”

“润唇膏。”

“不知道您这边对味道有什么要求?”

“味道?”陆一诚没想到,润唇膏竟然也有味道。

“是这样的,我们卖的润唇膏一共有三种口味。”随后她一一拿起介绍:“这款是薄荷,这款是柚子,这款是白桃,都是比较清新的,不知你想要哪一款?”

陆一诚不知道,不了解,所以他三个口味都买了。

售货员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还以为遇到个不懂的客人生意难成,没想到意外一口气卖出去了三支。

买好润唇膏,陆一诚也能安心回公司了。

耽搁了这么些时间,回到公司后,他被迫进入疯狂工作状态。

直到生产部的石磊来找他,陆一诚示意石磊到茶几那边坐下慢慢聊,却又在石磊准备坐下的时候急忙喊停。

他在中午苏彤做过的单人沙发椅上发现了一支唇膏。

陆一诚捡起收好,这才又让石磊坐下。

石磊知道上午陆总爱人来过的事,心想那肯定陆总爱人落下的东西吧。

心里有些想笑,没想到陆总对爱人的东西也紧张成这样。

不过他来找陆一诚是谈事情的,石磊收回心神,两人开始谈工作。

转眼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事情也讨论的差不多,石磊知道该怎么去做,准备起身离开,却又被陆一诚叫住。

“我还有个问题。”陆一诚神情严肃,眉头微皱。

石磊坐直身子,严阵以待。

“你在家会帮妻子盛饭吗?”

石磊都做好他要说什么大问题了,却没想到是这个,转折大到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盛饭?”

“嗯。” 陆一诚脸上表情依旧严肃,显然是在认真问他。

石磊:“……”

真是工作久了,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

这问题有什么好问的?答案是肯定会啊。

听到这答案,陆一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中午苏彤让他品品的时候,他就想如果遇到石磊,到时候问问这个问题。

帮妻子盛饭那么平常的事,他不信别家没有。

“这问题,有什么问题吗?”石磊实在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我帮爱人盛饭,其他人看着好像觉得挺诧异的。”

石磊笑了:“被人诧异的不是丈夫帮爱人盛饭,是陆总竟然会干这种事。”

“难道我就不是平常丈夫?”

这问题还真将石磊问倒了,愣了楞,只好道:“但这毕竟是厂里,在大伙心里你是老板。”

明白了,陆一诚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

石磊出去后,陆一诚从口袋里掏出妻子落下的润唇膏。

想了想,还是打开闻了闻。

好像并没有什么味道。可他买的三支都是有味道的。

晚上,陆一诚一回到家,就把苏彤落在自己办公室的润唇膏递给她。

“原来落在你那里啊。”苏彤笑眯眯接过,失而复得的感觉很不错。

吃晚饭的时候,陆母总觉得自己儿子好像有心事。

吃过晚饭,全部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闲聊,陆母发现,儿子已经开始心不在焉。

不仅她发现,苏彤也发现了。

苏彤发现好几次和陆一诚目光对上时,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他不是那样的人,有事要么直接说,要么不给你发现。

怎么回事?

苏彤关心问:“你有事?”

陆一诚确实有事,但想到自己那点所谓的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说出口的。

当母亲接过话,关心说道:“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你这个孩子好像有心事,什么事?能说吗?”

陆一诚心里有了应对,刚好这事他也是要和母亲说的。

“今天下午我去了公安局,签证应该基本没问题。顺利的话,下个月初就能拿到通行证。”

“这是好事呀?”陆母不解,通行证顺利办下来,不应该高兴吗?

“嗯,我知道。”陆一诚想说的是另一件事:“妈,我去香港大概会待七天左右,要我去打听一下……的情况吗?”

陆一诚没说谁,但大家都知道时谁。

自那年之后就再没消息,大家心里都清楚,人大概是不在了。

虽说人走如灯灭,但也不是无声无息的。刘父在香港那边有新家庭,有心打听的话,并不难。

陆一诚之前也想过,等签证一事确定好后再私下问母亲。但过后想想,又觉得还是当着家人的面问妥当些。

母亲是个不愿意让家人担心的人,万一勾起往事的记忆不开心,又自己闷在心里,很容易闷出病来。家人们知道有这么个事,在他去香港活,如果看出不妥,好歹可以开解一一。

陆一诚这话,让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陆政带警告的眼神扫向儿子,无声责备他不应该突然说这事。

本来在闲聊的家人们,突然全都安静了,只有电视剧中人物说话的声音,还有陆敏自娱自乐的笑声。

这份异常的安静让陆母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怎么了?是怕我不高兴吗?”陆母左右看了看,很显然,大家确实是担心她不高兴。

“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一诚突然这么问,我有些意外而已。”说到这,陆母颇有感触道:“意外我儿子竟然会想到这些。”

这些年她其实没怎么再想过父亲的事,但那毕竟是给了她生命的父亲,在他抛弃她和母亲之前,也曾经给了她好几年温暖的时光,让她感受过如山的父爱。

因为曾经那样被爱过,所以她非常不理解,为什么那么爱自己的父亲会突然那么狠心不顾她的死活,说丢弃就丢弃。

和母亲在泥潭里挣扎的岁月里,她也会控制不住带着怨恨去想,父亲在那边过着怎样的生活,是不是已经可以吃饱饭,挣很多钱,实现抱负了。

在他抛弃她和母亲逃去香港那天起,她就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但也只是当,血缘这种东西很奇怪,又或者说血脉之间的爱很奇怪,一旦它存在过,仿佛就永远留在你的血液里。

她曾经也想过,如果父亲不没有爱过她就好了,她就可以只恨他了。

但在熬过艰难的岁月,从泥潭里爬出来后,她又庆幸,庆幸自己曾经被爱过。

人人都说她性子随了母亲,都是个不记仇的人。但其实她知道,她其实更像父亲。

如果那些年大环境不是如此艰难,不是接连失去了几个孩子,他一定会一直是个好父亲。

他其实,一直到是个温厚的人,只是接连饿死了几个孩子将他击溃了。他没有信心留下来也能守住自己,所以他逃了。

她恨他,但随着慢慢长大,回头再去看那段过往,其实又理解他。那时他已然不能算是正常的精神状态,所想所做都走上了极端。

终年久旱、赤地千里,稀见炊烟、遍地饿殍。

没有经历过那样苦难的人,永远无法想象,更无法理解。那不能简单用人性去评价。

九年前他突然回来,仿佛完成最后心愿般离开。

那一次她是真的清楚,他是真的要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所有恩恩怨怨,随着生命的消逝似乎也都变得没有意义。

活人,又如何能跟死人置气,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所以那年,接受了他给的一十五间店铺的那年,她是真的释怀了。

她也明白儿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在知道儿子要办通行证去香港后,她也有一个不是很清晰的念头慢慢冒了出来。

她也在犹豫,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让儿子去了解一下,他是不是不在了?葬在了哪里?

没想到儿子先说出来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

刘母对儿子点了点头:“不要影响到你的工作。”

轻描淡写,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其他人都默默松了口气。

电视剧播完,陆政给了儿子一个眼神,随后借口进书房处理些事情。

没多久,心有灵犀的陆一诚也去了父亲书房,名曰有事情和父亲商量。

这次苏彤却知道,这父子俩在书房干什么。

不用怀疑,公公肯定在批评教育丈夫。

瞧,相处久了,即使隔了一道门,也大概能猜到门那边的家人们在干什么。

陆一诚进了陆政书房没多久,苏彤也上楼了。

趁着有时间,她想算一下饰品店开业以来的账。

沉迷工作中的女人,并没有发现男人已挨完批评上来了。

再抬头,看到书房门口多了个人,苏彤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说丈夫:“走路不发出声音,纯心吓人呢。”

陆一诚笑:“并没有,是你太认真了。”随后向她走去,想看看她这么专注是在干什么。

看清她是在算账,有些诧异她账目竟然做的如此清晰。

“你学过记账?”

陆一诚毕竟是将一间服装厂经营至此规模的老板,虽然不是专业财务,但也是略懂这方面的知识。

苏彤这本经营账本,收支登记得非常清晰,而且一目了然,不难让人不去怀疑,她是不是学过记账。

苏彤没学过,只不过上辈子干过的岗位比较杂,甚至还一度在财务部帮忙过。

可她也知道,账记得那样漂亮,说没学过肯定是不行的。

“这很难吗?我向街上其他老板娘请教过,她们是这么教我的。”

陆一诚很意外,脱口而出夸赞道:“看来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要不考虑深造一下?以后也可以帮我管管公司的账目。”

苏彤:“……”

看来你是没听过那句话,劝人学会计,不是好东西。

她虽然没做过财务,但以前上班的时候也知道,做财务有多苦。

下了班的财务小姐姐是温柔可人儿,上班状态的财务小姐姐,被逼的可以单挑所有人。

可想而知,会计这工作,听着好听,实则压力巨大。

“还是别了,老板娘管账的公司,通常都没什么前途。”

陆一诚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怔过后忍不住笑了。

这话听着确实有几分道理,倒不是说老板娘管账有多大问题,而是夫妻之间真做不到像员工这样大公无私。

下属做错事,他可以毫不犹豫严厉批评。若苏彤做错事,他也许想自己想办法补救便是,她已经很愧疚了,何必还要骂她。

公事应该理智,而夫妻之间容易偏爱。

“你说得对。”陆一诚赞同她说的。

苏彤已经算完账了,合上账本,把位置还给陆一诚,自己则回到专属的贵妃椅上。

“爸今晚和你说什么了?”她明知故问,笑得贼兮兮。

陆一诚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摇了摇头,无奈说了句:“明知故问。”

不过父亲除了批评他和母亲说出那样得建议外,也聊了下别的,和他这次去香港要谈的项目有关。

苏彤只知道,他这次去香港谈的项目蛮重要的,具体如何重要,她一概不知。

她兴致勃勃问:“你要和我说这个吗?”

虽然她从不主动干涉他的工作,但如果他想和她聊,也并不是不可以的。

听到这话,陆一诚却是勾唇一笑。

向前走了两步,却并不是走向书桌,而是坐在贵妃椅上的妻子。俯下腰,脸和她的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阿彤,两个人一直聊工作的事可不行,这样像伙伴。夫妻,还是要干点像夫妻的事。”

说完,低下头……

苏彤的嘴被堵住,心里骂他不讲武德。攻人出其不意。

春风几度,已是下半夜。

陆一诚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妻子,才想起买的三支润唇膏都还没拿给她。

起身去书房找自己白天穿的外头,从口袋里拿出那三支润唇膏,轻轻搁在妻子的梳妆台上。

干完这事,他才回到床上睡觉。

第一天,睡到太阳晒屁股的苏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骂陆一诚。

虽然他听不到,她就是忍不住,好歹先出了这口气。

然洗漱回来,坐在镜子前准备擦护肤品时,终于看到了那三支整齐摆放在那里的润唇膏。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买的,还是不错的牌子。

嘴角忍不住扬起,骂骂咧咧变成:“这笨男人,买了唇膏也不说一声。”

不用说,肯定是昨天听到她唇膏不见了,特意跑去百货公司专柜买的。买完回到办公室,又发现了自己落下的唇膏。

苏彤猜对了这些,却没猜到陆一诚在买了唇膏,又在办公室发现她落下的唇膏后那段忐忑的心理历程。

日子平淡如水,却又温情如初。

苏彤朝九晚五,经营着自己不咸不淡的饰品店。期间还和陆一诚去看了两场电影,算是小小浪漫了一下。

店员小妹看着一日比一日萧条的营业额,也不免开始有些忧心忡忡。

她是真的很喜欢在这里上班,老板娘人好,给的待遇也不差,而且自由,如果突然有什么急事,老板娘都愿意给假她去处理。

为了能让店里生意好些,她也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无力回天。

苏彤看出店员小妹的焦虑,身为老板,员工把时间奉献给你,自然也是要为他们考虑一一的。

这日,没什么客人,苏彤和小妹聊了起来。

“你是不是担心这样下去,咱们店得关门?”

店员小妹不知道老板娘是怎么看透她所想的,难道是她最近表现得太明显?

“我是有点担心,但真没有诅咒咱们店关门的意思。”小妹急忙解释。

苏彤安慰她:“我知道,你别慌。自从上班以来,你每天都兢兢业业,我都看在眼里的。”

自己的付出能被老板看到,店员小妹有些感动。但苏彤接下来说的话,又让她的心瞬间揪起。

“可能我们的产品有些不符合现在这时候大部分人的消费观念,再兢兢业业也未必能干好。”

“老板娘,你的意思是……”店员小妹根本不敢说出“不干了”三个字。

苏彤叹气:“总要面对现实的。”

不符合时代需求的东西,得努力改变。

“不过你不用担心,即便不卖这个,我也会干其他的。你要是还愿意,我也希望你能继续留下来。”

这话出来,小妹悬着的心又放下了,连忙表态:“我愿意。”

苏彤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些公司的老员工,明明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但是老板就是愿意用。是老板,应该都会很喜欢这样忠心员工了。

她看了眼差不多占了半个屋子的毛线,叹了口气。这些天一直在琢磨的事,如果不再卖DIY饰品,要怎么处理这批毛线。想来想去,倒也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是还没想清楚不卖毛线饰品的话要干什么,所以她也不打算那么快实施。

横竖店事自己的,每个月亏损的金额也能接受,先这么着吧。

而且开一家DIY饰品店是她的梦想,在承受得起的经济范围内圆梦,也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

除了饰品店的事,最让苏彤上心的,便是什么时候能开始上课学车。

她特意去了解了下,报名后等上一两个月才能上课都是正常的。

这对她来说漫长了些,只是也没办法。

不过她没想到,本来以为还要等上一两个月的,在几天后却突然接到了公交公司的电话,通知她明天去学车。

苏彤开心极了,忙告诉奶奶和婆婆这个好消息。

只是在听到,大院里有人学了一年都还没拿到驾驶执照,她瞬间仿如被人泼了盆冷水。

“这么难吗?”

她以为上辈子的九选五已经够难的了,难道这时候更难?

不行,等陆一诚晚上回来得好好和他这个成功拿到驾驶执照的人请教一下。

晚上,陆一诚下班回来,刚进门就感受到了妻子的热情。

他受宠若惊,但以对她的了解,也知道态度反常,必有所图。

坐下后,喝上了妻子亲手倒的水,陆一诚再也忍不住,直接问:“有事?”

被看穿的苏彤嘿嘿笑了笑,既然如此,她也不铺垫了,于是直接问出他当年考驾照的事。

“难不难?”陆一诚回忆,如实说:“不难,每个科目都是一次过的,一个月就拿到了驾照。”

“一个月?”这时间让苏彤两眼一亮,心里直呼太好了,同时又看向‘谣言传递者’奶奶,撇了撇嘴。

陆老夫人心虚撇过头,想起自己下午对孙媳妇说的话。

“这个考试听说可难了,同院子李家那个儿子,一年还没拿到驾驶执照。”

她无比懊恼,怎么就忘了自己孙子是很快就通过考试拿到驾驶执照的呢。

果然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不过,一瞬间,她又为自己想到了理由,理直气壮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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