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王小崽惹事

继那日跟王娘子闲话后没多久,吴秀才就给邹家和王家下了帖子,约定三日后与她二人面谈两个孩子选科的事情。

拿到帖子,王娘子是铺子也顾不上了,忙忙叨叨拽着自家王小崽跑来邹三禾这儿开会。

“哎呀哎呀!这孩子可真是要把我气死了!”,王娘子鲜少有这般盛怒的时候。

原是这一两日,沈家那边有意把小少爷沈云鹤送到吴秀才门下读书。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偏王小崽受人挑唆,平日私下里与邹七材说说也就罢,竟在课后大肆宣扬自己对沈家小少爷入他们学堂的不满之意。

今儿可是巧了,叫沈小少爷和沈家的下人听了个正着。

“人家没说什么是人家大度,那沈老夫人还能放过他去?你说就他这样,我还跟吴先生面谈什么啊?都是白瞎的!”。

王娘子是怕沈家的长辈会记仇,来日在官场上压一压王小崽。

邹三禾垂眸不语,邹芜心直口快道,“阿材,你们整日玩在一起,怎从没听你说过?”。

邹七材正欲开口,王小崽就抢先说,“芜姐姐,不怪阿材弟弟。弟弟一直私下规劝我,是我...是我着了别人的道...”。

“你若没那样的想法,便是旁人再予你挖坑又如何?”,王娘子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了去。

王小崽也是真心知错,真的害怕了,一改往日闹腾不已的性子,搓着手呆呆立着。

邹芜咬了咬唇,欲言又止的瞅了邹三禾一眼。

其实这事儿按理与她家无关的,但两个孩子整日同进同出,又是最好的玩伴,难保沈家不会捎带怀疑邹七材也是这个想法呢?

王娘子忍不住哭嚎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难不成还真叫我那亲戚说中了?我家只出一个读书写字的就可以了?我还指望着他改换门庭呢?这下...这下全泡汤了”。

邹三禾从畔篓里拿出方帕子递过去,“这事儿,确实是小崽太过,吴先生是怎么说的?”。

“吴..先生...当即代这蠢货同人家赔罪,还叫我备下歉礼一并送过去,尚不知沈家那头收没收下。不过吴先生叫我不必过多忧虑,他瞧沈小少爷是个好的,定不会为难的。可...可沈老夫人将这对龙凤胎孙儿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那位沈将军也是个厉害角色,难保做大人的就不会记挂在心上...且我瞧着,吴先生似乎...对这蠢货失望的紧”。

当然会失望了,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小崽而今在他学堂上,一言一行就皆代表着他的脸面、他学堂的脸面、他学生的脸面,更不论那沈家又是码头镇一顶一的勋贵人家,能收沈家子本该是件可以敲锣打鼓庆贺的事。

现下闹了这么一出,还直直闹到了人正主的面前去,这可不就是将吴秀才和吴秀才的学堂以及学生们的脸面摔到地上去么?

邹三禾可比王娘子想得深,恐怕吴秀才想得还要更深。

如若沈家真计较起来,怕不只一个王小崽没了前途。

可到底,邹三禾是跟王娘子交好的,不免劝慰道,“先就这么处理着,待沈家那边儿表了态,无论如何,小崽还是要当众向沈小少爷道个歉,咱们先把自态做足了,我想沈家再不济,也不会将小儿玩笑话,记那么久吧?”。

哪知她劝慰完,王娘子哭得更伤心了,“你是不知...你是不知他都说了些什么...”。

也不知怎的,王小崽对沈云鹤要来他们学堂上课的事情就是不舒服,他又是个活泛性子,自个儿跑出去打听了一通,就私下里没少说。

沈云鹤最开始是在那个十分出名的半山书院读书的,不知为何后来转到第二有名的云中书院。

云中书院不比半山书院学术氛围浓厚,多的是富家子弟,其中不乏知晓些沈家秘辛的,瞧沈云鹤小小一团好欺负就没少惹事。

最后还是沈棣川提着剑冲了学堂才把侄儿接回家,至此,就一直是请先生登门授课。

可也不知沈家是闹出了什么事,沈棣川和沈老夫人都觉得再请先生入府不大妥当。挑来拣去的,这才看中了吴秀才的学堂。

王小崽成日里翘着二郎腿嚷嚷肯定是沈云鹤或者沈家有什么问题,不然依沈云鹤的身份,又怎会从两个有名的书院退学,屈尊降贵的来他们这些个平民学堂读书。

邹三禾心中大骇,她也不是没听王小崽叨嚷过,但也仅限于对沈云鹤那般高贵的身份的感叹,怕吴先生会迫于沈家,而区别对待他们和沈云鹤。

她是真不知道,才九岁的小娃娃,竟敢胡乱攀扯这么多!

怪不得邹七材近来不怎么爱跟他走了...

王娘子说完,王小崽自己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娘...我是不是完蛋了...我是不是再读不成书了...”。

王娘子一噎,伏在案上久久起不来。

母子俩哭了有小半个时辰,待哭够了俩人才坐直身子。

王娘子搂着儿子,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王小崽怯怯的缩在母亲怀里,眼眸低垂,嘴里抽抽嗒嗒的,尚未平复。

突然,王娘子握住邹三禾的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阿禾...阿禾我知道董老板跟沈家有生意往来,算我求你...求你帮我求求董老板,叫我们娘俩见见沈家长辈,我们亲自赔罪...”。

仿若邹三禾就是她家的救命稻草似的。

邹芜搁在膝上的手紧了又紧,“婶子,我家虽跟董老板交好,但本质上还是跟你家一样的,你该知道即使我们去求了,董老板肯帮忙,沈家那边也不一定就买账。且搞不好,还叫沈家与董老板交恶”。

王娘子是生意人,怎会想不明白这些,可她实在是没法子了,她们泥腿子如何能斗得过勋贵去。

邹芜哪里不记着王娘子在乔家那档子事里对自己的叮咛,又哪会不急着自她家搬过来起,王家对自家的诸多照顾,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清楚,总不好因为王小崽管不住自己的嘴,把她们家也拖下水吧。

更何况,邹垒还在外面拼着命呢!

邹三禾挡了挡,面上也不似一开始柔和,只把王娘子扶起来道,“这事儿我会与董老板说的,至于沈家最后见不见你们,那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再有,你也别怪我心狠,你合该管管你家小崽了,连沈家有秘辛这档子事都敢往外说...那沈宅可还有个云英未嫁的大小姐呢”。

顿了顿她又说,“待这事儿过去,咱们两家还是少来往吧,此前借你的那些钱还有那些个食谱也不必还了”。

王娘子肩膀抖了一下,她铺子能有今日都是靠着邹三禾的好主意,赚到钱第一时间就先将当日借邹三禾的钱给还了。

可尝到甜头,她就想扩大自己的铺子,好能接纳更多的食客,所以前前后后又跟邹三禾借了几次钱投进铺子里,再加上王小崽读书辛苦,还有小半都进了王小崽的肚子里。

自家男人也从堤坝上退下来,在铺子附近寻了个轻松钱少空闲多的活计。

再瞅瞅自己脚上的鞋,王小崽新得的衣裳,还有他男人那装烟枪的皮袋子,她都说不清她与邹家,到底是谁欠谁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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