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目澈坐在椅子边上，床铺边是折叠好的巫女服。
浴室里的放水声不久前停了，浴池应该已经蓄满水了。
“学姐？”
青天目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喊了一句。
“嗯。”
“我开始泡速食粥了。”
“嗯。”
青天目将煮开的水倒入了速食粥中，点开手机，默默的计算着时间。
五分钟后，青天目再次喊了一句。
“学姐，粥快煮好了，你什么时候能洗好？”
没有回应，但浴室响了一段水流撞击的声音。
青天目闭上眼，想象到学姐双手掬了一捧水，热水顺着指缝流下，碰撞到肌肤的声音。
稍稍安心了一会儿。
又很快面色晦涩的坐在椅子上。
他本来以为飞机上的交谈已经斩去了学姐所有的退路，逼迫学姐让她直面过去，希望能帮她摆脱父亲自杀带来的阴影。
圣女和战士的加护，会比任何强心剂和振奋剂有效，它们会确保学姐不会出什么意外。
只要这段时间自己时刻盯着，积极的引导她，她的状况多少都会有所好转。
后续的跟进治疗当然要依靠玉子大人或者其他的专业人士。
自己所做的，无非是用非常规手段，在她扭曲的心里撕开一个口子，并确保她不会走向极端。
但没有想到，学姐的偏执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深沉。
20分钟前，少女再次赌上了自己的一切，自己青春的身体与珍视的自尊，恳求青天目的爱。
或许正是这种偏执的性格，才会让她内耗的这么深吧。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是错了。
人不可能永远逃避，或者活在某个人的影响下，必须自己直面人生的困境，这是勇者的判断。
但在此之前，自己却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这可怜的少女，断绝她依赖自己的想法。
少女已经沦落到想要只靠身体来跟他交换虚假的爱，但他仍然残忍的拒绝了。
一瞬间，亘久之前的某段记忆闪过。
“求求你了，哪怕是骗我也好，请你说吧，我爱你。”
某位少女哀求的话语闪电般的划过青天目的脑海。
他捂住自己的脑袋，神色变得忧郁脆弱，一滴泪水划过脸颊。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无畏的勇者喃喃道。
但很快，随着泪水滴落，他爆发的情绪也随着这滴泪尽数离去，或者说深深掩藏。
点亮手机，才过去三分钟。
心中惴惴的恐惧却未曾削减。
他试探着向着浴室喊了一声。
“学姐？”
没有回应，甚至连水声都没有。
青天目慌张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浴室门前。
“学姐？你还好吗？粥煮好了！”
没有回应，浴室被锁死了。
青天目惊恐的用蛮力撞开房门。
脸色苍白的学姐躺在浴室里，一根纤细脆弱的手腕无力的在浴缸边沿垂下。
上面汩汩的滴落着滚烫的鲜血，在地板上汇聚成巨大的一滩，又流入阴暗的下水道。
青天目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冲上去捂住学姐的伤口，将脸贴上学姐的冰冷的脸颊。
【圣女的加护】全力运转。
“抱歉，川凛，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
上野川凛开始涣散的瞳孔慢慢的重新聚焦。
她扭扭僵硬的脖子，看向贴着她痛哭的青天目。
好热……
人的眼泪……
原来有这么热吗……
飘渺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川凛，什么都好，我不会再要求你，也不会再伤害你了，你尽情的依赖我吧，跟我恋爱、结婚，什么都好，只要你愿意活下去……”
“川凛，对不起……”
啊，原来你也会这么狼狈吗？
上野川凛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完全不了解的少年。
生死之间。
只觉得这短暂的半个多月像是一个梦。
这个男孩进入自己的视野，自己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的喜欢上他。
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向着最坏的一幕前进。
暗示他告白，却被他蒙混过去。
主动向他告白，却被他残忍拒绝。
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太失败了啊，上野川凛。
家庭失败，事业失败，感情失败。
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死了的话，妈妈也会轻松很多吧。
死了的话，也不会有人会觉得麻烦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机备忘录里面已经写好了遗书。
浴室里一次性刮胡刀的刀片已经割破了手腕。
门外传来青天目飘渺的喊声，而她已经听不清了。
再次清醒过来，就是现在，青天目澈抱着自己痛哭着道歉。
“你不喜欢我。”
她嘴唇轻轻动了动，悲伤的吐出这句话。
“我喜欢你的，川凛。”
青天目看着上野川凛，笑着说道，泪水渗进了笑纹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