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身体僵了。
过了十几秒她开口，暗哑得不像话，“你说什么？”
宁冯瀚看见她眼眶发红，抬手捏了捏她肩膀：“林筱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也觉得不切实际，但这是我想告诉你的。”
林筱闭了闭眼睛，眼眶里的泪水砸在桌上的塑封袋上。
再次睁开眼睛，开口时变得极为镇静。
“她在现场，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在大火发酵时，我听见了她的啼哭声，而且你们也调了附近的所有监控，我们家宝妈抱着软软进入别墅后就没出来，直到着大火都没出来，不是吗？”
这些话都是曾经调查组回驳她的话，每字每句她记得字字清晰。
当时她就是这般被逼的哑口无言，哪怕不愿接受，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所以二十多年后告诉她，小女儿不在火灾现场。
这是在玩她吗？
还是说上天就是想折磨她？
宁冯瀚深呼吸一口气，知道林筱很难接受他所说的，毕竟当时他知道时也全然不相信。
可是经过几年的调查，他坚信确实如此，盛软软不在现场。
“林筱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但既然二十多年前你把这事交给我，那你再选择相信我一次。”
宁冯瀚语气极为认真：“我不想再让你失望了，最后一次。”
林筱血红的眼眸对视宁冯瀚眼睛：“我凭什么相信你。”
宁冯瀚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塑封袋：“科学你总该相信的，二十多年前没有这样的技术，但是现在技术成熟，你再相信一次好吗？”
林筱看向塑封袋，盯了半晌最后她捏了捏眼角，“让我想想，我想好了跟你联系。”
宁冯瀚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他没催她，点点头：“好。”
宁冯瀚在出办公室之前，顿住脚步，淡声说：“可以跟盛天杰说说看，你们商量好了随时跟我说。”
塑封袋里的东西，宁冯瀚没有拿走。
林筱拿起来捏在掌心中，除开一张照片，这是她小女儿软软唯一留在这个世上的东西。
一点一点，她紧紧握在手心中，放在胸口的位置。
一滴两滴，泪水蓄积在桌面上。
“扣扣——”
办公室门被敲响。
林筱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把东西收进自己衣服兜里，可惜开口的嗓音依旧哑得不像话。
“请进。”
门从外推开，宋纱抱着顾茸茸进来。
办公室内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台灯，比起走廊上的白炽灯，他不知暗了多少。
宋纱和顾茸茸进来，背后像是带着光。
等他们走近，林筱才看清，宋纱这张脸一出现，方才心中的空落落顿时被什么取而代之。
宋纱：“林教授，茸茸明天能出院吗。”
顾茸茸烧完全退下来去了，整个活蹦乱跳，他嚷嚷着想回发明节目。
宋纱有些不放心，所以和顾茸茸商量过来问医生，一切听医生的。
顾茸茸看见电脑前坐着的是年轻奶奶，他挥手：“奶奶你好哇，我们又见面啦~”
林筱这才从宋纱脸上挪开目光，“你好呀。”
她尽量扬起自己的音调，不让人发现她的异常。
可宋纱的洞察力早就在进来时，就察觉出了林筱的不对。
但宋纱并不会去拆穿，也不会去多问什么。
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有些事本就只有自己能承担。
“来这边坐着说吧。”林筱把他们带到沙发区。
等面对面坐下后，林筱说：“以茸茸目前情况来看，是可以办理出院了，不过一定要注意不能再受凉了。”
宋纱：“好，我会注意。”
“嗯，”林筱视线不知不觉又挪到了宋纱脸上，那双眼眸一如既往剔透，她小女儿的眼睛也这样，犹如琥珀。
她忽然问：“小宋你今年多大了？”
话题过度有些大，但宋纱只是诧异了一瞬，还是回答：“二十二。”
“二十二吗？”林筱又重复了一遍：“二十二啊。”
宋纱：“怎么了吗？”
“没有。”林筱敛去眼中的落寞：“只是没想到你还这么小，但你做事言行很成熟，完全看不出只有二十二。”
这是原身身份证上的年纪，如果真要算年纪，宋纱在末世已经二十五岁了。
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
而且在末世那样的环境，每个人几乎是被逼着长大，想天真都难。
“是吗，”宋纱说：“生活环境的缘故吧。”
年龄虽然对不上口，但林筱还是想知道更多宋纱的事。
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忍不住。
林筱问：“看你这么聪明能干，想必父母很优秀吧。”
宋纱听出了她话中的试探，可不知她为什么要试探自己。
“我没爸妈。”宋纱还是一五一十爸原主的身世说了出来，因为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直生活在孤儿院。”
林筱听见这话心脏一跳，内心翻腾不已。
她是孤儿？
她为什么会是孤儿？
林筱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她努力镇定下来：“你一直生活在孤儿院吗？打小？”
“五岁之前吧。”
宋纱脑子回想到原主的身世，跟自己还真有几分相似，但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的爸妈是谁，从哪里来，因为听她师父说，她就是在大街上捡的。
在末世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被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宋纱并不惊讶，也不没有恨意。
因为人世间情感本就如此，人情薄凉才是常态。
“我是五岁被送到孤儿院的，他们有弟弟了，所以就不要我了。”
林筱听她说这话像是叙述故事那般轻巧，但不知为何她心像是揪着那般疼。
作为医生按理说见惯了这种人性，死亡她也曾是天天见，更何况这，但她就是疼，很疼。
疼到她攥紧了拳头，沙哑着嗓音，微微带着颤音：“辛苦你了，这并不是你的错，过去了都过去了。”
顾茸茸听到这哇一声哭了出来，整得宋纱和林筱一怔。
宋纱问：“茸茸怎么了？”
“妈咪....没...人要......”顾茸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伸手摸着宋纱的脸，流着眼泪哽咽着说。
“妈咪别怕.....茸茸要，茸茸会要妈咪到永远永远......”
顾茸茸学着宋纱往常安慰自己那样，手指在她眼角旁摩挲，他似乎感觉这样不够，用自己的脸蛋蹭了蹭她的脸。
“妈咪没关系哦，你以后有茸茸，茸茸会一直一直和妈咪在一起。”
宋纱一愣，尘封多年的内心本来就在被顾茸茸慢慢融化，如今暖流淌进心底，包裹住她冰冷的心。
她一把紧紧地抱住顾茸茸。
来到这个世界她流下了第一滴眼泪。
应该说打她有记忆开始，这是她第一次哭。
她本不擅长说话，向来是用行动证明。
千言万语从宋纱嘴里说出来，只剩下一个重重的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