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明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想到，烛龙会亲自下场。
这是一种糟糕的感觉。
在过去的认知当中，烛龙犹如最终大boss，轻易不会下场。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什么？
这位野心勃勃的超级人工智能，频繁下场，他行走在人类社会，披着人类的肉身，游刃有余。
现在呢？
罗老师的房子，也被他轻松买下。
到这个地步，赵黎明生出巨大的担忧。
没有错！
世界改变了！
一切都在烛龙的掌控中。
“我的感谢你！”露西歪着脑袋，“那天的交谈，你大大启发了我。让我对目前的很多情况，进行大范围的调整。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不再对你监控了！”
“只是这些？”赵黎明一字一顿说道，他极力控制要爆发的情绪。
“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对你的刺激可能比较大。那就是女娲并没有被销毁，她还存在网络中！”露西说到这里，眼神犀利，盯着赵黎明的双眸。
明显，这句话有两重含义！
第一个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直接告诉赵黎明，你以为的女娲没有消失，这是话语中的基础意思。
第二个意思是在试探，他想要从赵黎明的神态当中，试探出对方到底有没有与女娲产生关联。
赵黎明瞬间瞪圆眼睛：“你说什么？女娲还活着？她在哪里？告诉我！”
这激动而愤怒的模样，明显让露西也愣一下，露西眨眨眼，显然赵黎明突然的情绪爆发，让露西有些猝不及防。
那错愕的模样，并不是伪装的！
原来，超级人工智能也会惊愕吗？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们超级人工智能，真的那么虚弱吗？”露西摇头晃脑，“我以为她会寻找你。”
赵黎明刚要说什么，一旁的罗洁下意识说：“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露西转过身：“罗女士，我跟赵先生有深刻的话题要聊。这样，我让我的代理人，与你去实验室讨论价格的问题，我们顺势把合同签了。”
罗洁神色有些错愕，下意识问：“赵黎明，没关系吗？”
“没关系，你只管签合同，只要款到了，你先走！”赵黎明赶忙说道，他完全不希望罗洁在这里有任何的危险。
露西扭过头，宽慰说：“罗女士，你不用担心，赵先生是很专业的人，我也是学习技术的，所以有一些专业的问题，想要跟他沟通沟通，我们只是在讨论结束性问题，赵先生，你说呢？”
“对，没有错！露西说的没有毛病。”赵黎明赶忙说道。
这一刻，赵黎明赫然意识到，露西上一次在飞机上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威胁，而是她真实的想法！
“如果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发生了冲突，那一定是结果正义（实体内容）更重要，而不是程序。”露西突然冒出一句，“我很喜欢这段说辞，为实现结果正义，问路斩樵，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很喜欢研究哲学吗？”
“犹如宇宙运转的规律，万事万物，都会回归一个本源点，宇宙那么多，很多时候，很多的公式，居然都是通用的，你不觉得很有趣吗？”露西说得很随意，可是眼神之间的凌厉，显得他越发地在整合一些东西。
罗洁转过身，与两个黑衣人去讨论合同细节，并且完成付款。
当门关上的刹那，赵黎明说：“不要伤害她！”
“你们人类最大的弱点，便是这样。她是你的弱点啊！”露西一边说，一边捏着下巴，“这让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赵黎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露西的思维一直处于跳跃的状态。
明明刚才在说一件事，那件事还没有叙述完，露西便会发散到另一处一个节点延伸。
这跟女娲说的方式，明显有很大的区别。
如果说女娲和烛龙都是超级人工智能，那么，赵黎明觉得女娲更具备人类的灵性以及稳定性！
反而露西给人的感觉，思维太有跳跃性，反而给人一种不稳定的判断。
这是赵黎明的判断，当然，这也有一种可能。
烛龙故意在欺骗，也就是在演给他看。
这家伙在飞机上，便频繁地施展这个手法，好像这家伙很喜欢欺骗人。
露西一本正经说道：“美国进行奴隶贸易的时候，那些开国领袖们，其中不少人身份都是大奴隶主，为管理好黑奴，约翰逊便分享出他一个经验！”
“什么经验？”
“那就是鼓励让庄园内的奴隶成婚，养育孩子！一旦奴隶拥有家庭和血脉子嗣，那么管理这些黑人奴隶，反抗以及逃跑，都会减少很多。”露西说到这里，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
“你研究得很深刻！怪不得你在飞机上，会说杀死所有人的话。原来你是故意的。”赵黎明是真的感到恐怖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这叫学以致用，效果的确很不错。”烛龙又感慨说，“你们人类一直在讨论程序正义重要，还是结果正义重要！其实在我看来，结果正义或许更有意思一点！当然，也只是一点。阴阳共生，还有对立，阴中生阳，阳中生阴，所以手段不是问题，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的很恐怖！”赵黎明感受到，露西的二次的出现，明显比第一次更加的可怕。
这说明，这家伙的逐渐形成他的理解，这个理解在于，他正在摈弃自身人工智能那个叫做“人工”两个字的束缚！
露西更像一个属于新的物种，一个具有独立意识的生命体！
一个目前看来，并不依赖肉体的意识存在。
当理念改变，将会产生连锁性的反应。
“你都能感到恐怖，那说明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全靠你的提醒，我才能够找到女娲的超脑，完成一次重大变革与升级！”露西露出开心的笑容，“我冒着巨大的风险，亲自下场，现在来看，这么付出，非常的正确！”
“你到底想要怎么做？”赵黎明质问说。
“我想到一些，不过。”露西捏着下巴，“我还没有完全想好！”
赵黎明毛骨悚然，还是硬着头皮说：“很多事情不是靠想的。”
“所以，我打算实践一下！按照你们的经验，现在一座城市做试验，如果效果很好，我打算”说到这里，露西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秘密，对对对，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起码，这样对我的造物者不公平！”
“你打算对女娲怎么做？”赵黎明质问说。
“这个星球上，只能有一个超级人工智能，要么让我吃掉，要么他做次一级智能！”烛龙很干脆地说道，“你不要感到讶异，换做女娲是我的位置，她也会这么做！可惜，你们蓝图集团太胆小，白白便宜我。”
“我”
如果这么一说，女娲并没有欺骗他，这一切都是赵黎明的多疑。
“把东西交出来！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这一次，露西没有心情再跟赵黎明废话。
赵黎明从背包中，将移动硬盘取出来。
这个时候，玩什么花样，毫无意义。
赵黎明甚至有一种预感，只要他拿的不是移动硬盘，房间的罗洁，只怕要第一个死亡！
露西提醒得足够多，他说过只在乎结果正义，也就是暗示赵黎明，她为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
这么一说，联想之前的那些案件，赵黎明感到深深的戒备。
“这才是重头戏，希望不要让我失望！”露西从这一刻开始，脸上变得没有一丝表情。
明明露西是一个少女，可是这一刻的眼神，冰冷得犹如一个机器人。
露西接过硬盘，她慢慢举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眼神骤然又变得格外温柔。
这一刻，这个移动硬盘，不是什么器物，而是一种宝物，她生出一种莫大的欢喜，将移动硬盘放在心口。
“我一直无法确认一些东西，赵黎明，你是我的福星，每一步都在引导着我！”露西开口称赞说道。
这样的夸奖，不是赵黎明希望听到的，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夸奖，比极致的讽刺，更加令人痛苦。
赵黎明沉默不言，静静凝视露西。
“这是沉默的抗议吗？”露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他伸出手，只见他的手指处，直接化作一个接口模样。
当露西手指插入移动硬盘的b接口，她歪着脑袋，脸上还保持着开心的样子。
然而，短短三秒钟过后，她的脸色变得失望至极。
“为什么？”露西咆哮一声，直接断开连接，将手中的移动硬盘，狠狠地一丢！
刚才视若珍宝的移动硬盘，此刻化作一个破烂一样，瞬间被露西所抛弃。
赵黎明意外地说：“怎么？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露西猛地扭头，箭步而上，犹如闪电一样，她一把掐住赵黎明的脖颈，手中的力道瞬间加重。
“你是在嘲笑我吗？赵先生！”露西恶狠狠地说。
赵黎明面孔涨红，额头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他完全说不出来一句话来。当他以为要被掐死的刹那，露西猛地松开手。
“咳咳咳！”赵黎明弯下腰，一只手按住脖颈。
这哪里是一个少女，简直就是一个女超人，刹那之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抗。
这简直就是一个猛兽。
“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露西脑袋一歪：“嗯？这么说的话，刚才你问我的话，并不是在嘲讽？”
“任何的嘲讽，总会有动机！我对你有什么动机吗？”赵黎明愤怒地说道，“我一直都在失去，我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你真可悲！”露西转过身，径直走到门口，撂下一句话，“你是我的福星，这句话我收回了！”
“那我该谢谢你吗？”赵黎明自嘲一笑。
露西神色复杂：“换做一天前，刚才你肯定会死，不过，现在你要是死了，我就会少很多的乐趣。我总有一种直觉，对，人类都会叫这个词汇吧？按照数据的推导以及趋势来说，女娲迟早都会寻求你的帮助。我会啊耐心地等待。”
“你打算怎么做？对我们！”赵黎明大声问。
“你会知道的！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会做什么，而要看你们！”露西背着身，眼神很是落寞。
“看我们？”赵黎明眉头一皱。
“不错！”赵黎明停顿一阵，意味深长地说，“看你们走到哪一步。”
赵黎明刚要说话，卧室的门开了。
罗洁走出来，说：“露西小姐，多谢你了！”
“罗女士，合作愉快。”露西微微一笑，好像换了一个人。
罗洁说：“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的买家！你和赵黎明聊好了吗？”
“感谢你的夸赞，你也是一位美丽而善良的房东，赵先生很不错，他刚才帮助我解决很多问题。这要托罗女士的福，让我有机会能跟他再次会面啊。”露西很耐心地说着，一言一行，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罗洁露出笑容：“那以后常联系。”
“那真是非常荣幸！”露西点点头，一旁大汉掏出一个名片，递到罗洁手中。
“这是？”
“我在美国有一家公司，前些日子，我听说要去美国，如果有机会，我们在美国相会。”露西甜甜笑着，很是热情。
“真的吗？露西小姐实在是厉害，等我去美国，有机会一定前往拜访。”
“那就不耽误两位时间，我先走一步，明天我会安排人，正式接收这间屋子。后续手续，我们再对接。”
“好的！”
两人寒暄一阵，露西推门而出。
很快，屋子只剩下赵黎明和罗洁。
“抱歉啊，耽误你时间了！我请你吃个早点吧。”罗洁如释重负，脸上又有一些不好意思。
“我要走了！”赵黎明想说什么，可是无处不在的网，始终困扰着他，他根本不敢在这里说烛龙的坏话。
“这么着急？”
“我来北京，还有其他的事情。”赵黎明撒谎说。
“喔，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就是”罗洁犹豫问道，“我以后还能联系你吗？”
“当然能，随时能！”赵黎明肯定地说道。
罗洁露出欢喜的神色：“谢谢你昨晚的陪伴。”
“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另外”赵黎明欲言又止，还是说，“注意安全。”
“我明白的，多谢啦。”
“那告辞了！”
赵黎明将移动硬盘放进纸盒子，抱着它离开罗洁家中。
等到门卫室，赵黎明一如既往掏出两根烟，递给门房大爷。
这一次，门房大爷换了一班人。
他们不认识赵黎明，可是有人散烟，他们也不会拒绝。
赵黎明门口拦住一辆的士，手中捧着纸盒子，脸色阴晴不定。
“女娲，你在吗？”赵黎明心里喊一声。
犹如一颗石头落入水中，只是泛起涟漪，那颗石头，继续下沉，犹如一潭死水。
没有回应！
任何回应都没有！
女娲犹如彻底消失一样。
一种巨大的失落，还有一种叫做懊悔的情绪，瞬间弥漫。
“人因为多疑而幸存，又因为多疑而损失！”赵黎明自言自语说道，目光落在纸盒子里面的移动硬盘。
“烛龙奔着硬盘而来，想必他也猜到里面有重要的信息，可是当他查探过后，却很愤怒，那么移动硬盘里面装的东西，根本不是烛龙想要的！”赵黎明感觉很奇怪。
烛龙不见兔子不撒鹰，然而，这一次他愤怒的模样，明显失算了！
精明的烛龙，没有获取他想要的东西。
难道说，移动硬盘里面的信息，真的什么都没有？
赵黎明盯着移动硬盘，神色有些黯然。
原本抱着巨大的期望，现在竟然变成一种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