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就是他？”
般若站在伏黑甚尔已经僵掉的尸体前，握住他的下巴俯身看向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有些嫌弃。
“害我从高专到几个盘星教的据点找了那么久……结果就一具尸体？”
“真的要把他带走吗？”
“按照万叶的计划来就好了，”日车宽见捡起掉在地上的天逆鉾和万里锁，“只是回收而已，难道你以为是要和尸体朝夕相伴？”
“噫~~~~~”
“话说回来……”他又问，“万叶不会出事吧？”
“不用担心啦，估计也就是个重伤而已，死不了。”
般若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我死了她都不会死的，放心。”
“那拜托你不要去死了。”
“真是借你吉言啊——”
就这样，伏黑甚尔因为花御的领域复活了。
但他很不高兴。
他看出来面前的人是考虑到自己的过往，认为他不喜欢「禅院」这个姓氏，所以才如此称呼。这种贴心的举动并不让他有任何心境的波澜，只会感到麻烦。
对了……她找孔时雨问自己消息的这账还没算呢。
“伏黑甚尔，”他说，“我入赘了，现在姓伏黑。”
“……伏黑先生，”风间万叶在黑暗中笑了笑，“觉得怎么样？”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伏黑甚尔尝试着运动了两下双臂：“尚可——不过别以为你救了我，就代表着你可以使唤我了。”
况且，还不如死了。
莫名其妙的死亡，又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大概是那个咒灵的领域吧……居然有如此强悍的能力，复活也将自己算在内了，不知道是她有意还是无心的。
“当然不是请您白帮忙的。我想问一件事情，一千万如何？”
他咧开嘴笑着：“问吧。”
“您知道盘星教的教祖长什么样子吗？如果不知道，那向孔先生下达任务的悬赏人是谁？我需要通过他知道盘星教的教主身份。”
“知道，名字是园田茂，盘星教的法人代表，”伏黑甚尔在黑暗中能看到风间万叶的轮廓，以及室内贴的众多咒符，“我可以帮忙——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放心，我是守信的人。”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伏黑先生现在是已死之人吧？”
“既然如此，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当然，我并不缺钱。”
和父母留下的遗产比起来，风间万叶先前出任务时攒下的那些也都不算什么了。
“10亿，买你十年的时间，如何？”
“10亿啊……应该能赌很长时间吧……”伏黑甚尔粗略地算了一番，“算了，也无所谓……”
他漫不经心地问：“那要救你出来吗？”
“不用，我留在这里还有要事，”风间万叶拒绝了他，“盘星教的教祖想要抓我，明天早晨，我将要被咒术界公开死刑。如果他真的在意我的死活，我会趁机将他揪出来的。而且……我还要去找人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要抓你了？”
“？”她微愣，“是我判断错误了吗？”
“那位教祖大人下的任务可是「生死不论」，只是活人钱更多罢了。”
“……是吗。”
既然如此，那对他来说，自己被处死甚至算一件好事。本以为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偏偏是不想知道什么就来什么。
那人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死活，所以想要让他主动露面，是不可能了。
“伏黑先生，尽快行动吧。”
“你不会有事吗？”伏黑甚尔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如果我回来发现雇主没了，我的报酬去哪里要？”
“放心，我还有后手。您现在还没必要现身，就在暗处行动吧。”
在人离开后，风间万叶靠在墙边，抚摸着和服衣袖上的暗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万叶。”
“我来看你了。”
黑暗中闪起星点，勾勒出咒灵的轮廓。
“万叶……那件事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她有气无力地笑了声，“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你的。凶手想要迷惑的不是我，而是高层那群人。”
“……对不起。”
“不用说这些，”风间万叶摇头，“也有我的错，我本想不会有人对他们下手，但还是我疏忽了。”
她看不清除般若外的一切。躺在床上，盖了层并不算厚的被子。她选择回到这里，并不是心甘情愿想要受刑，而是要找一个人。
——天元。
既然在案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就主动提出案发现场留下的是般若的咒力残秽，就说明她时时刻刻在关注这些。既然如此，以她的能力和对般若的熟知度，不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判断。那么，事情一定另有隐情。
不问个清楚，无法进行下一步行动。
现在杰又在做什么呢？大概是在和他人讨论营救自己的计划吧。
还有雪子，本来说好去见它的，让它白等了那么久。
还有爸爸妈妈……
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好好谈话呢？风间万叶用被子盖住头脸，遮住满眼的恨意，无声地流着泪。
对不起，连你们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我不是一个好女儿。
“没事吧？”
夏油杰扶住差点栽倒的风间万叶，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
行刑的地方就在操场上。除了平时常见到的老师、学生和辅助监督外，还聚集了一些生面孔，大概就是总监部那些高层人员。
这里落了雪，风间万叶将手搭在身边人的小臂上，脚下踩着木屐，小心地向前。
处刑人就站在中央，手里拿了把大太刀，足有一人高。她与其对视，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
“万叶。”走在她另一边的五条悟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虽然你做事束手束脚考虑太多很让老子不高兴，但是，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看的。”
家入硝子在后头翻了个白眼：“说得什么话……你就会惹人生气。”
“虽然我平时和夏油学长相处比较多，但是学姐真的教会了我和七海很多！”灰原雄摆弄着拳头，“对吧七海？”
“……嗯。”
七海建人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望着前辈窈窕的背影，白色的发丝和雪几乎混为一体，被风吹动的黑色耳坠时不时探出头。和服的绣样满是盛放的无忧花，似乎承载了什么人发自内心的真切愿望。
他们在昨晚早就谈好了。就由夏油杰和七海建人在明面上救出风间万叶，而剩下三人则暂时留在高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五条悟背后还有整个家族；硝子并没有自保能力，外出反而会不安全；而灰原……很明显，他更适合留在这里，而不是四处逃亡。
这差事扣到自己头上，倒也奇怪。七海建人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并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地反抗过规则，也不愿意这么干。如果可以，他可能会想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上一辈子平静的生活。
但是，为了前辈，他可以尝试一次。
就当是年少的叛逆期好了，他想。
“风间万叶，年17岁，咒术高专三年级生。因涉嫌杀害非术师，与咒灵同谋，严重违反咒术师准则，现剥夺其东京都咒术高专学生身份，认定为诅咒师，执行公开死刑！”
“跪下！”
“……”
风间万叶只迟疑了几秒，便顺从地跪坐在雪地中。
大太刀搭在风间万叶脖颈边，确认位置。处刑人高举大刀，眼看着就要落下——
五条悟即刻喊道：“慢着！”
可在下一刻，风间万叶突然毫无征兆地抬眼，与面前的刽子手对视。
“昭田和司。”
她喊他的名字，黑色的眼眸倒映他的脸。声音清晰如冰雪。
“你有仔细数过，你一共杀死了多少人吗？”
“万叶，跪下。”
随着母亲话音落下，我用她教给我的姿势跪坐在榻榻米上，双手放于膝盖，微微躬身，向她行了一礼。
“不够完美，重来。”
我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母亲看起来终于满意了。我小心翼翼地沏茶，因为紧张而不断发着抖，还好并没有出现纰漏。
“万叶，对待客人，我们要将礼仪做足，不可无礼，知道吗？”
“……嗯，我明白的，妈妈。”
每天每天每天……无数的应酬和宴会。跪到双腿酸涩无力，笑到肌肉抽搐。为什么要和他们谈笑？为什么要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为什么要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为什么要我来做？
我不喜欢金融业，讨厌和商人谈话，害怕被人当成怪胎。为了让父亲母亲不当众感到难堪，不给他们丢脸，所以我只能像个卖笑的演员一样。私下拼命学习那些我根本不感兴趣的知识，只是为了得到一句「年纪轻轻却聪慧过人」的夸奖，只是为了能让他们眉开眼笑……
讨厌的生活，被裹挟的人生。
自尊叫嚣着反抗，身体一遍又一遍在阴暗的角落里干呕。从那以后我再不认为这值得，将希冀深深埋入土地，也不期望它生根发芽。小时死在树下的鹦鹉和乌鸦一起被大雪覆盖，就像我用以骄傲飞翔的自尊和羽翼。
我该怎样找回它？
“原来和日车先生说的一样……”风间万叶看着鲜血染红雪地。
“真到了这一步，所获得的感受并不美好。”
看见砰然倒地的刽子手，人群一阵骚动。
“这是在干什么！是要干什么！”
“她杀人了！”
“怎么可能？！她手上还绑着咒符啊！”
“……”五条悟站在原地，本来想要上前阻止行刑的他却像脚上挂了铅球，没法前进一步。
“……万叶？”
夏油杰抹去溅在脸颊上的鲜血……是血没错，是刽子手的血。
她做了什么？
“你杀过12个人，我本来是第13个，”风间万叶不紧不慢地扯下绑缚双手的咒符，“你享受行刑这件事，从不为造杀业而忏悔，所以，你所犯下的恶业会原封不动地归还自身。而我，只不过是让这个结果来得早一些而已。”
“被砍头的感觉怎么样？”
她叹息一声：“算了……反正死人也问不出什么。”
“各位，我现在要离开这里，有人要阻止我吗？”她转身，沉稳的声音响彻整个场地。语气轻飘飘的如同飞扬的纱衣，却足以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阻拦者，杀无赦。”
一抹刺眼的蓝光闪过，居然是五条悟率先发动了一击「苍」！双目死死盯住眼前的人，试图在其中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拜托，拜托！一定不要是！！
风间万叶眼疾手快地还击，但此刻，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同样的一道「苍」，从她手中迸发，与其撞击，产生冲击波，击飞了地面上的雪。
“……什么？”五条悟的眼神惊疑不定，随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结起掌印，随时准备迎战。
他大喊一声：“都给老子退后！”
“身体、咒力……还有我的直觉，”他手中再次汇聚起一发「赫」，“你是万叶本人没错……”
“你到底要搞什么？”
“……我倒是没有料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你，悟。”风间万叶活动手腕走向前，左腿竟完全没有了先前磕磕绊绊的模样，“是太过惊讶了吗？”
“如果你还是要阻止我，我就只好把你认定为敌人了。”
“……反转术式？！”
“不错。”
“万叶！”
她听到突然插入的声音便抬手，接住从空中飞来的一把武器。
——天逆鉾？！
“原来那件没找到的武器，是被你回收了，”五条悟的发丝因赫带来的波动而飞扬，他神情严肃，“在那时候，你就已经想要这么做了吗？”
“特级咒具唉，不捡白不捡嘛！反正万叶也在那一战中被毁掉了第二把刀，让她用用怎么了？”
一只咒灵显现身形，立于风间万叶身侧，想必它就是刚才抛出武器的人。它甚至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五条悟周围绕了几圈，饶有兴趣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和五条家的六眼小鬼面对面，毕竟你的那双眼睛可是厉害得很，就连我也没把握可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藏起来。”
“……所以，这架是非打不可了，对吧？”
红色的赫脱手而出，毫不留情地攻向风间万叶，哪知她再次发动术式，用一模一样的赫挡下了这次进攻。
是术式反转么……
“术式反转·「忿」，将吸收的他人的业力以同样的形式展现出来。那名刽子手，也是这样死去的，”见他沉思，风间万叶主动开口解释，“人的一切行动，都是在作业的过程中，悟。”
“所以说，不管我发动多少次术式，你都可以挡下，对吧？”
五条悟收手，他不再试图用术式去攻击。继续这样下去，风间万叶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自己的咒力反而会被消耗殆尽……毕竟，这家伙的咒力总量可是比自己多得多。
“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想阻止你离开……”他冲向风间万叶，举起拳头直直向她打去。
“但是，我想要问清楚，你今天，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领域展延！将咒力化作包裹自身的领域，可以中和敌人的术式。盛怒之下的五条悟放弃了无下限的优势，转而对风间万叶拳脚相加，看似失去理智，却是在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的正确举动。
和咒力深不可测的万叶耗时间是愚蠢的决定，而利用领域展延，虽然只可以进行物理攻击，但这是当下唯一能最快打破僵局的做法。
不管怎样，他相信万叶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相信万叶不会杀了自己。
“……你真是信任我，”风间万叶显然也理解了他的选择，语气复杂，“在战场上这么想可不行，悟。”
“是吗？”五条悟扯出一个笑容，“你不是也没飞起来？那样的话，我可就打不到你了。”
她向身旁一闪，用手刀击打五条悟的小臂，便轻松化解了这次攻击。但还没完，接下来的进攻就如同大雨般来势汹汹，风间万叶在不使用术式的情况下力量极为有限，根本无法敌得过对方，便轻盈地闪开，再四两拨千斤地找准机会下手，几息之内，双方已博弈不知多少次，但都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悟，你知道吗？”
她开口，瞬息之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攻击。
“咒术界和家族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她低头整理好衣袖，“上层的人物迂腐不堪，非术师出生在家族中甚至不能拥有基本的人权。身为自小备受宠爱的六眼，我想，既然你不满现状很久了，对这种情况也不算陌生。”
“所以，为什么不能改变这一切呢？”
风间万叶敞开双臂：“——这里，还有总监部，三大家族……你不会不知道这高压政策之下咒术师令人堪忧的生存环境，连诅咒师的诞生都屡见不鲜。可咒术界所做的呢？只不过是对症下药罢了，咒灵出现那就祓除，诅咒师作恶那就杀死，这本没有什么毛病，但执行的方法却粗糙简陋，你也有所感受吧？”
“筱田日和的死，灰原同学的重伤；各种各样的等级误判；繁重到脚不沾地的任务；高压而千篇一律的训练……”
“悟，”她诚恳地说，仿佛是在蛊惑眼前人，“术师们已经受苦太久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皇帝还在统治国家的时候，也是没人想过它会消失的。”
“所以，你是想要消灭总监部和家族？！”
“——当然不是。”
五条悟瞠目结舌地与瞬间来到面前，将天逆鉾刺进腹部的风间万叶对视。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睛甚至含着笑，却又莫名地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我说过了，悟。在战场上，不要随便就信任别人。”
风间万叶抽出天逆鉾，看着五条悟倒下，甩了甩武器沾上的血迹。
“还没有人的话，我就离开了。”
她扫视一周，见没有任何人行动，便转身要离开高专操场。
可在下一瞬间，一阵破风声响彻云霄。她转身，三节棍抵住她的眉心，夏油杰一字一句，怒不可遏地问道：
“为什么？万叶。”
“为什么？”风间万叶歪了歪头，“这不是很清楚吗？他想杀我，我就杀了他而已。”
“我不是想问这个，”他怒目而视，“你不是说过，在不了解一切之前，不会贸然动手的吗？！”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昭田和司，来自总监部的一名杀手。经常帮助他们干些脏活，并且从不忏悔——这是业力告诉我的，不会有错。我所做的，只不过是让他该有的结局来得快一些而已——但这也是我所犯下的恶业，我不否认。”
风间万叶沉默一瞬，又说：“当然，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你认为我在说谎，也是没关系的。”
“你一定知道我的计划，”夏油杰握住三节棍的手在颤抖，“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你——”
“已经没有了，杰，”她平静地挥舞天逆鉾，“我从没有想过这些。”
那双美目低垂，细密的睫毛微颤。
“我和你不一样。”她就这样为彼此划开了一道人生的沟壑。
“每个人都有要完成的命运，你可以选择抗争、或是逃避。”
风间万叶抬眼看他，说道：“但我已经不想再去纠结我的结局会是什么了。”
“——既然这就是我的命运，那么我接受它。”
夏油杰咬牙，挥出一棍，风间万叶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术式，而是用天逆鉾硬生生接住这一击。他没有留手，震得风间万叶虎口麻木。
意识到战斗已经开始，再不可留情。她顷刻间发动术式，双翼挥动，立刻扫起一片白雪，遮挡住夏油杰的视线。局势瞬间攻守易型！
风间万叶在他视线死角刺出一击，但早有预料的夏油杰再次挥出三节棍，打开天逆鉾，但她顺势将身子一扭，飞身而起，借助空中的旋转之力将夏油杰踹出几米之远，在雪地上滚了几圈。
风间万叶飞身向前，反握天逆鉾照着他的脖颈一刻也没有停顿地刺下！
“夏油前辈！”
灰原雄看到这一幕刚想冲上前去，却被一道不可见的屏障挡住。
般若悠哉悠哉地抱着双臂，劝道：“白费力气——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别管。”
“不是……”家入硝子却反驳，她手被这冰天雪地冻得通红，打火机想要点燃嘴唇叼着的烟，火苗却很快被散，她抬眼，看向他们打斗的地方，“你回头看看。”
七海建人想要上前的脚步却突然收回，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什么？”
咒灵闻言回头看去，惊讶地喃喃自语道：
“坏了……”
“哈……哈……”
风间万叶依旧紧握天逆鉾，没有松开，刀锋深深切入了身下人的脖子，但并未危及生命。
她留手了。
一滴滴血珠滴落在夏油杰的脸颊上，让昏迷的他紧皱眉头，松开了手中的小刀，手臂落在雪地里。
“眼睛。”
风间万叶指着自己的左眼，向夏油杰解释：“和常人不一样，我的咒力流向有很大一部分都经过双眼，是因为我的术式很特殊，需要依赖眼睛的观察。”
“所以，如果我看不见的话，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还是留手了吗……
“算了……不在意料之外。”
风间万叶站起身来，摇晃了两下。她握住插进左眼的小刀刀柄，将它拔出，扔在地上。她捂住左眼，在一片风的呼啸中朝般若走去，与其擦肩而过，来到七海建人跟前。
他呼吸一滞，反射性地想要后退，又生生停住。看着她用仅剩的右眼望着自己，倒映出错综复杂的丝线。拿着天逆鉾的手伸出两根手指，点在七海建人的额头上。
“逃吧，七海，逃出你的命运吧。”她说。
“离开吧。”
她无力地垂下手，向远方走去，消失在一片风雪中。
没有回头。
“早就跟你说了，要是用领域根本就不会那么多事啦！”在般若絮絮叨叨地指责声中，乘着升降机，她们来到了薨星宫。
“对了，”它看向身边依旧捂着眼睛的人，血还在从手的缝隙中流下，顺着脸颊再到下巴，滴落地面，“不用反转术式治疗一下么？”
“……不用了。”
“真是的，搞不懂你……”
“……”
风间万叶注视着石砖平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想起一年前的事情，只是停留片刻，便继续向前。
穿过石砖构筑起的洞口。面前除了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般若将她挡在身后，喊声响彻整个宫殿：
“老东西，快给我出来！”
“不是说好的不干涉现世吗？陷害我家小孩子又是什么意思？！”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
“……好久不见，老朋友。”
眼前骤然出现一道身影，但却让般若也一愣。面前的「人」不像它记忆中的模样，而是变成了另一种奇怪的形态。四只眼睛，方正而长的头部，虽然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但已与千年前相去甚远。
甚至比般若还要像咒灵。
……什么鬼样子？
“初次见面。”
天元与自己已经观察许久的女孩对视。
“风间家血脉，由般若创造的天与咒缚——”
“风间万叶。”
“……什么意思？”
她缓缓抬眼。
“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