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314天

两万一千英尺的高空上,一架宽体客机正向凤凰市飞去。

“各位旅客,您所搭乘的由达利托市飞往凤凰市的if19870航班将于40分钟后降落在梧栖国际机场……”

“伍小姐,您还需要加点红酒吗?飞机即将开始下降了。”年轻的空姐捧着小半瓶红酒弯着身子微笑询问。面前这个头等舱里半躺着的棕发女人,已在七个多小时的航程中喝了近两瓶酒。

“再加一点就好,麻烦你了。”志婷笑着回应,她的脸颊微红人却是十分清醒。

“您客气了。”空姐恭敬地为她又甑了少半杯。

左手接过酒杯,志婷将酒往嘴里送了一小口。右手单手滑动着手机页面,社交媒体上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女人正认真回答着记者提问,这段近期爆火的视频标题为《网文女神的涅槃——彼岸花不开新书发表专访》。

几秒后她退出视屏页,手机主屏显示着2031年5月12日7点16分。

……

2027年9月30日。

在志婷离开禹尧不到半个月后,晓阳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也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曾受委托在志婷离职后给予晓阳照顾的曹坤与她谈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年轻女子的执着,在《员工离职表》的人力资源总监签批栏签署了“同意”。

屋漏偏逢连夜雨,数月仍未走出情伤的晓阳在12月忽然接到父亲的电话。只听电话里父亲的态度严肃异常,却只是说家中有事要晓阳速回。

因着自己未找固定工作,近几个月全靠网文养活。日子虽不宽裕,但也清俭有余。既不被工作束缚,晓阳也未作多想便赶紧回了老家陶阳市。谁知不知怎的她的同性恋情早已在街坊邻居间传了个遍,对此一无所知的晓阳一回家就遭到父亲劈头盖脸的斥责谩骂,就连母亲对她的态度也像是变了个人。

看着向来慈爱的父母如今竟红着眼骂她恬不知耻,心理变态……晓阳只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离家前的卧室,身下是曾经睡过十多年的旧床。从这天起她被关在这小小的房间,还被没收了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与外界几乎断了联系。

原本和谐的家因为这一变故而裂纹横生,父亲陆槐安与母亲张莲此后经常互相指责对女儿疏于管教。起初,晓阳几乎每天都能隔着房门听到夫妻俩的争吵。后来,许是累了厌了陆父开始以工作之名时常夜不归家。

刚读初中的弟弟陆晓柯虽因住校不常回家,但很快也在春假回来时听到了街坊的议论。

“他们都说你是变态,你让我好丢脸,我以后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你不是我姐姐!你脏!”陆晓柯说完跑出了家……

2031年5月12日。

“关小姐,这边请。林总说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关心对来人微微颔首,而后起身跟着她走进总编辑室。

“关心,你这次的作品太令人震撼了!”她刚一进门,冬日暖阳出版社的总编辑林冬阳就开始赞叹。“《爱殇》这本书第三次印刷都已经卖断货了!我们再追加印刷50万本如何?”

看着一脸欣喜的林冬阳,关心只是淡淡说了句:“你决定就好。”

“那行!咱们就再印50万本。你等等,先坐。我这就打个电话给印刷厂陈老板!”

“喂,陈总啊!赶紧搞合同,《爱殇》要继续加印。50万本……对,50万……”

关心仿佛并不关心自己的小说加印,她的视线停留在办公室靠近天花的一张蛛网上。她的思绪被拉到了三年前,那是2028年3月的一个雨夜。那天她躺在床上看着卧室天花的一张蛛网,父亲已经快一周没回过家了,母亲今天难得没有隔着门哭泣咒骂。

这天家里难得的安静,她如行尸走肉般盯着那张蛛网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肚子咕咕叫时才发觉不知不觉天色竟已渐渐黑了。

除了窗外的风雨声和隐隐约约的人声,家里安静得有些可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很奇怪,这段时间母亲虽是对她每日咒骂,但一日三餐却是不曾苛待的。

是出门了吗?

这个想法在头脑中一闪而过,很快便被自己否决了。即使是出门,母亲也不至于让她饿着。

也不知是饿到失了力气还是夜幕降临的关系,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是蒙蒙亮了。

她下了床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家里依旧静得出奇,这着实有些奇怪了……

“关心。关心!你有没有在听我讲啊?”思绪被眼前的男人打断,林冬阳无语到。“你可真是爱走神!”

“抱歉,刚才说到哪了?”关心冲对方歉意的笑了笑。

“诶,算了。看在你为我赚了这么多钱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林冬阳说着咧开一排大白牙笑得灿烂。“我在说不如搞一次巡回签售吧!你看你现在人气这么高,很多你的读者都期盼着能够近距离与你接触一次……”男人兴奋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冬日暖阳出版社是林冬阳在八年前创立的一家小型出版社,主要出版同性题材的作品。受资金与市场的局限,前五年一直运营得十分艰难,甚至一度就要关门大吉。却在大约三年前遇到了关心,不曾想这个默默无闻的女人却创造了奇迹。

彼时的关心带着两本原创作品《伤逝》和《凛冬不夜城》两部作品的手稿到他面前毛遂自荐,林冬阳那时正因出版社运营资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她。

谁知关心愿意自费出版,只希望林冬阳能帮忙申请书号,并协助她完成出版发行。甚至主动提出,两本书的营收出版社分三成。

有意思!

林冬阳当时想着这无非等于送钱上门,哪怕卖不出去自己也不亏。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收下了关心的手稿,谁知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一夜没睡的林冬阳第二天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却精神亢奋的联系了关心,还亲自带她去了印刷厂谈费用。

2028年底,《伤逝》与《凛冬不夜城》相继出版,首次印刷各五千册。最初的两个月卖出的实体书仅有三位数,林冬阳虽是喜欢这两本书却觉得销量扑街完全在意料之中。毕竟现在就算是知名作家实体书的销量也不会多好看,何况关心本人的名字与她的笔名“彼岸花不开”都是名不见经传。

谁知2029年2月忽然有知名评论家在个人阅读分享上推荐了这两本书,之后陆续有其他评论家、作家、电视主持人关注并推荐这两本书。当年2月末,“彼岸花不开”竟几次上了热门搜索,甚至有人猜测她是已成名大神的小号。

此后《伤逝》与《凛冬不夜城》六次加印,直接冲上了2028年的年度实体书排名前十。虽是未进前三,却让关心迅速跻身百万作家行列,还一举拿下“金笔奖年度新人奖”“笔谈社年度十大畅销作家”和全国出版业协会有名的“墨香书局年度飞跃奖”。就连林冬阳与他的冬日暖阳出版社也跟着逆风翻盘,不仅摆脱了经营困境还赚了个盆满钵满。

2030年关心又一连出版《兽的世界》《恋恋情缘》《多情总被无情误》三本风格迥异的作品,依旧是备受读者追捧。这一年她获得了更高的成就,作品除了常规的国内实体书、网文售卖,更是签约了海外实体书,卖出了影视版权、有声书和广播剧。一时间,成为文坛新宠年收直逼千万。

面对数十家媒体的采访邀约,关心却显得十分淡然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颁奖礼、签售会她永远都戴着一个兔子面具,更是从不参加什么庆功宴之类的活动和应酬。

林冬阳说完他的长篇大论后静静观察着关心的表情,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不禁有点急。

“关心啊!你其实也该到处走走。咱陶阳是个小地方,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千万作家了。你说你这么有钱,当然要出去看看啦!你不像我,我是天南地北哪儿都想去,就是困在了一个‘穷’字上。真是贫穷限制了我对世界的探索啊!”

“那你有规划巡回签售的地点吗?”

原本做好要被拒绝的准备,此时竟听到了关心的提问不禁喜出望外。

“有,当然有。你看!我都写上了。”他迅速翻开笔记本,然后转了个方向将文字正面朝着关心递了过来。

接过深棕色荔枝纹牛皮笔记本,关心慢慢看着林冬阳写的计划草稿。

“凤凰市。”她的视线落到这三个字时,嘴里不经意便脱口而出。

见她似乎对那里很感兴趣,林冬阳忙趁热打铁。“心动了吗?凤凰市可是个好地方啊!超一线国际大都市,听说主马路是十二车道,路上到处是豪车。我看新闻凤凰市超级现代化,有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好多超市也是无人售货,街上还有巡逻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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