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这是短短两天内,江萤第二次见到太子以铁链自缚。

最初的震惊过后,她忐忑地提着灯笼向太子走去。

她低声询问:“殿下可是要臣妾去取锁链的钥匙?”

说话间她步履未停,手中灯笼暖橘色的辉光渐次照在太子的面上。

映出他墨色的眉,深邃的眼,淡色的唇。

以及这张俊美的面孔上,随着她走近而逐渐显露出的,阴鸷暴戾的神情。

江萤杏眸微睁。

她本能地想要后退。

可她发觉得太晚,此刻她的裙裾已经曳过他面前的蒲团。

她还未来得及抬步,太子便骤然握住她的手腕。

江萤没有防备。

她被拽得踉跄,身形一个不稳,便往他面前摔去。

她的膝面磕上蒲团,大半个身子摔到他的怀中,眉心撞上他坚实的胸膛,疼得江萤轻抽了口气。

手里提着的灯笼同时掉在地上。

红烛翻倒,点燃的烛芯碰到灯壁,迅速在夜色里熄灭。

祠堂内的光线再度变得昏暗。

江萤尚来不及适应,便在他的力道下被迫抬起脸来。

他掐着她的两颊,满是戾气地念出她的名字。

“江萤!”

江萤羽睫轻颤。

她以这个半跪的姿势仰头看他,语声里满是慌乱:“臣妾不是有意闯进祠堂,臣妾是追着雪玉过来……”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她视线微低,发现雪玉那只见风使舵的猫,见势不妙便趁着他松手的时候偷偷跑了开去。

此刻正团身跳上右面的长窗。

雪白的长毛在窗楣间闪过,很快便彻底失去踪迹。

祠堂内愈发安静。

而她的解释非但没能平息太子的怒意,反倒似火上浇油,令他的怒气更炽。

他指节垂落,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碾上她的唇瓣:“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

他的力道很重,碾得江萤微微生疼。

她意识到自己应当是说错了什么,惹得太子不悦。

遂连忙收口,不再作声。

太子却不肯放过她。

他俯身欺近,指间的力道再度加重,幽邃的凤眼里像是燃着把暗火。

“孤不在,你就去找容隐求欢?”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江萤懵然。

她下意识地道:“殿下不就是……”

她说着语声微顿,没敢直呼太子名讳。

“看来你还是分不清!”

就在她犹豫的刹那,太子的声线愈发凌厉。

不再给她辩驳的机会,他掐在她双颊上的手攥起她的下颌,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咬上她的红唇。

江萤红唇微颤。

与昨日的温存不同。

他的动作凶狠,像是不把她的唇咬破绝不收口。

想要往后蜷身,下颌却被太子攥得更紧。

他咬上她脆弱的唇珠,不容置喙地打开她的齿关,向她索取更多。

祠堂内的温度急遽升高。

江萤红唇张开,在与他的纠缠间两靥渐渐红透。

她的心口起伏,呼吸愈来愈急促紊乱。

就当她快要在这个汹急的吻里喘不过气的时候,太子攥着她下颌的手松开。

江萤侧身想要逃离,但太子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他带着薄茧的手扼住她的颈,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摁在地面。

她的腰后垫着松软的蒲团,背脊紧贴在佛堂的地砖上。

夜晚的凉意透过单薄的春衫,令她抵着地面的手指轻颤了颤。

太子扼着她的颈的手撑到地上,右侧扯上自己的衣襟。

洁白的交领被扯开。锦袍与里衣同时落在地上。

江萤微白的双颊骤然绯红。

太子并非是那种肌肉虬结的类型。

但他的胸膛坚实,腰身劲窄,小腹间肌理分明,加之身量又极高,就这般欺压着她的时候,压迫感足得令人害怕。

“殿下……”江萤双颊间的红意愈浓,似想要启唇解释。

太子眼底骤寒,厉声截断她的话:“容隐可以,孤便不行?”

他彻底被她激怒,不再与她多说半字。

他的动作愈发粗暴。

外裳,襦裙,心衣接连被他扯开。

春夜里的凉意袭来。

江萤本能般抱臂护住心口。

太子眼底的怒意愈浓。

他左手抓住她的双腕拉过头顶,右手扯过曳在地上的铁链绑在她的腕间。

铁链紧贴着她的腕骨绕过三圈,又被抽紧,像是红绳般打上死结,不给她丝毫挣扎的余地。

他以铁链将彼此缠紧,原本抓住她双腕的手握起她的足踝。

热意滚滚而来,江萤慌乱地往后团身,又被他握着手臂拽回。

混乱间不知道是谁压到供桌底下垂落的绸布。

垫桌的白绸被扯下。

放在供桌上的香鼎,贡品,甚至是燃烧着的长明灯皆应声砸落下来。

香鼎砸在供桌前。

贡品滚落满地。

长明灯灯油四溅。

混着鲸油的朱红蜡泪浇打过他的脊背,又飞溅在江萤心口处莹洁的肌肤上,烫得她张口欲唤,又被他低头凶狠地吻住。

这点疼痛丝毫没能阻碍他的行动。

他抬起江萤的足踝,扯落她的小衣,噬咬着她的唇,将所有的旖旎音色都吞没。

就像是猎豹天生就会处置到手的猎物。

他很会处置她。

长明灯火光熄灭。

东宫的祠堂彻底沉入夜色。

列祖列宗的牌位高居在上,下首的供桌前,素白帏帐汹涌如潮。

当帏帐翻飞至最高时,太子毫无征兆

地松开她的红唇,侧首咬上她洁白的颈项。

她的嗓音向来是甜。

不说废话的时候尤其悦耳。

太子凤眼深浓,扣紧她系着铁链的双腕。

听她的嗓音由甜到颤,最后颤栗着扬起哭音。

春夜绵长。

祠堂里的夜色浓得难以化开。更漏声声里,良久方至天明。

容隐再度醒来时,看见的便是眼前狼藉的场景。

垫着供桌的白绸被扯下,供桌上的物件散落满地。

间或还交杂着江萤被撕扯得不成模样的衣衫。

交替时的钝痛与昨夜荒唐的记忆同时袭来。

令他本能地抬手摁住眉心。

系在腕间的镣铐被牵动,将他身旁还未熟睡的少女唤醒。

容隐同时侧首。

淡金色晨光透窗而来,将昨夜的记忆与此刻的现实交叠。

昨夜寻猫而来的少女此刻还半躺在他的身畔。

她的衣裳都被扯下,雪白的肌肤未着寸缕。

缚在腕间的铁链仍未解开,让她无法离开逃离,唯有留在离他咫尺远的蒲团上。

她此刻正仰头怯怯地望着他。

那双明眸水雾氤氲,眼尾透着胭脂似的红意。

是昨夜哭过的痕迹。

而他垂落的手,此刻还牢牢地箍在她的腰间。

不属于春日的炽热之感自彼此相贴的肌肤间汹涌而来。

容隐如被灼伤般松开桎梏着她的手。

“抱歉。”他移开视线,嗓音哑得厉害。

顷刻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终究还是抬手,想要解开缚在她腕间的铁链。

指尖还未触及到她的手腕,她便后怕似地往后团身。

彼此的指尖交错而过。

祠堂内的气氛愈发凝滞。

容隐沉默稍顷,终是启唇低声:“孤先替你解开。”

江萤抬起羽睫,懵然看向他。

清晨到来。

昨夜里的事亦如春/梦般散去。

面前的太子似又回到清润疏离的模样。

若不是那两道锁链犹在,她近乎要以为昨夜遇到的不是太子,而是容貌肖似,但性情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容隐眼帘低垂,眼底的神情看不明晰。

他沉默着再度向她伸手。

江萤犹豫一瞬,没再闪躲。

铁链缠得很紧。

解开后她雪白的肌肤间便留下两道显眼的红痕。

虽说并未破皮,但想来也要好几日方能褪去。

容隐看着那两道红痕缄默良久,始终未想好该如何与她解释。

自孩童到弱冠。

从皇宫到东宫。

他独自守着这个秘密整整十二年。

即便是最亲信的侍卫,抑或是他的母后,亦从未知晓其中内情。

律法

有定,废疾者不可为太子。

而狂疾与离魂症更甚于肢体上的残缺。

若江萤不慎传出只言片语。

对整个东宫而言,皆是灭顶之灾。

容隐眉心紧敛。

而远处的滴水更漏缓缓敲响。

此刻正是辰时,亦是段宏每日会来送还钥匙的时辰。

容隐打断思绪,侧首看向身旁还未着寸缕的少女。

她也似回过神来,双颊涨得通红,急忙以双臂环住赤露的双肩。

容隐当即抬手,捡起散落在地面的衣衫。

但她的春衫单薄,被撕扯过后碎得都不能着眼。

他皱眉,在段宏到来前拾起自己的锦袍披到她的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叩门声同时响起。

游廊外传来段宏的声音:“殿下,属下来送还钥匙。”

容隐伸手替她掩住领口:“不必进来。”

他道:“你将钥匙丢进长窗,再令太子妃的侍女来送一套干净的衣裙。”

段宏应声。

脚步声绕到长窗,继而叮咚一声,是那枚黄铜钥匙被远远抛来。

容隐抬手接住,解开锁在腕间的镣铐。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中衣。

江萤也从他的锦袍里探出指尖,将散开的衣襟紧紧拢住。

祠堂内的气氛再度变得凝滞。

滴水便能成冰。

最后还是江萤打破静默。

她抬起眼帘,小心翼翼地问他:“殿下还有什么孪生兄弟吗?”

话音落,祠堂内更是静得针落可闻。

江萤同时意识到她在问些什么,本就微红的双颊烫得似要被点燃。

她羞耻至极,想要收回此前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容隐看出她的窘迫。

“没有。”他眼睫微垂,回答她这荒诞离奇的话:“容铮是孤唯一的同母兄弟。”

江萤赧声轻应。

她是见过容铮的。

即便是同母的兄弟,与容隐也仅有三五分的相似。

更遑论是其余皇子。

她为自己适才问的话而面红,正想着该如何找补的时候,祠堂的槅扇再度被叩响。

廊上传来连翘轻快的声音:“太子妃,奴婢给您送衣裳过来。”

她显然是在为她高兴。

江萤忍不住低头看了看。

面上愈发滚烫。

这是应该高兴的事吗?

她轻轻咬唇,并不确定,但还是拢衣走到槅扇前。

槅扇推开一线,江萤将连翘递来的衣裳接过。

绛红外裳,织金披帛。

遍绣鸾鸟与海棠。

华美得简直像是在庆祝什么。

江萤更是面热。

她拿着衣裳侧转过身去,背对着容隐将他的衣袍解开。

她的指尖微低,轻

咬着唇处理着那些昨夜溅到的蜡泪。

那些蜡块早就凝结。

处理的时候扯到敏感的肌肤,羞耻更甚于疼意。

蜡泪纷落,支摘窗里透进来的天光远远照到她的肌肤上。

将那些浓艳的痕迹照得一览无余。

江萤赧然地想,大抵又要好几日方能褪得下去。

单薄春衫很快穿好。

江萤侧首的时候,又看见祠堂里列祖列宗的牌位。

她将锦袍还给容隐,心虚地低声问他:“臣妾可否给祖宗上炷香,请他们恕罪……”

容隐低眸,视线停留在满地的狼藉上。

终是启唇道:“不必了。”

若先祖有灵,此刻也应当被他得罪尽了。

他接过锦袍,重新穿好:“回寝殿吧。”

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江萤以为是各自离开的意思。

可等她从浴房里出来,却见太子仍在寝殿中等她。

他同样洗沐过。

带着水意的发梢还拢在肩侧。

脏污的锦袍换了新的绉纱袍,雪白洁净的领口束得端正。

隔着寝殿内浅淡的春光望来,依旧是往日里的矜贵疏离。

昨夜的欢情似并未在他身上留有任何痕迹。

江萤站在画屏前望向他。

心底的违和之感再度涌起。

都说伴君如伴虎,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可真的会有人喜怒无常到这等地步吗?

简直像是换了位太子。

容隐亦抬目看向她。

“都退下吧。”

他遣退众人,抬步向她走来。

江萤微感紧张。

她的指尖轻扣住袖缘,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她福身向容隐行礼:“殿下。”

容隐颔首,将带来的药膏放在临窗的长案:“孤令医正送了药来。”

江萤耳缘微红。

她顺着太子的目光,往长案后的玫瑰椅上坐落,亲手将衣袖挽起,露出犹带红痕的手腕。

她的肌肤细腻,洗沐过后痕迹非但未曾淡去,反倒因热水的浸润而愈发鲜艳了几分。

似在昭示着他们昨夜里有多荒唐。

容隐的视线有片刻的偏离。

他似始终不习惯直面这些遗留的痕迹。

但仅是短短瞬息,他便重新移回视线,轻执起江萤的手腕替她上药。

微凉的药膏碰到洗沐后微烫的肌肤时,江萤的手腕不免轻颤了颤。

她坐在长案后的圈椅上,绷直了脊背,微微有些不自若。

似察觉到她的窘迫,容隐并未抬首看她,而是就这般启唇道:“昨夜的事,不必与旁人提及。”

江萤赧声轻应。

其实不消容隐提醒,这些闺房里的事,她也不会与旁人提起。

尤其是太子的癖好这般羞耻,即便是与连翘

与茯苓说起,都足以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她赧于启齿,而容隐亦不是话多的人。

寝殿中有片刻的安宁。

直至药膏敷好,太子再度起身。

他阖好药瓶,将剩余的药膏递给她:“孤的幕僚们还在偏厅等孤。般般若是无事,孤便先去偏厅面见他们。”

江萤双手接过。

她目送容隐走到槅扇前,就当槅扇要再度合拢的时候,江萤还是小心翼翼地启唇唤住了他:“殿下。”

“臣妾今夜还要来吗?”

容隐步履微顿。

江萤的心中愈发忐忑。

她还记得,昨夜将要天明的时候,太子还掐着她的颈威胁她。

命令她今夜再来东宫祠堂见他。

否则,就要拧断她的脖颈。

风吹树叶的娑娑声里,容隐在槅扇前回转过视线。

和煦春光侧落在他面上,为他鸦青的羽睫染上淡淡金晕。

不知为何,即便容隐就站在她的面前。

江萤也依旧觉得他很遥远。

遥远得如在镜中。

即便是在繁华宫廷,热闹长街,镜中的他也总似孤身一人。

“不必。”

他的语调清淡而疏离,可他的言辞却令江萤轻怔。

他说:“今夜,孤会来你的寝殿。”

东宫偏厅,幕僚齐聚。

除却徽州的事务外,几桩牵扯甚广的刑部案件同时提上日程。

幕僚们争议不休,似要将东宫的屋脊都给掀起。

幸而今日太子精神尚好,待晌午众人散去时,倒也从中理出些头绪。

他独自在书房中将想到的几件事项记下。

尚未搁笔,书房的槅扇便被人叩响。

容隐道:“进来。”

段宏应声入内,将得到的消息回禀:“殿下,今日六殿下入宫侍疾,未曾去守北侧宫门。”

容隐问:“他如今还留在宫中?”

段宏答道:“六殿下申时便已离宫,此刻应当早已回到府中。”

容隐眼帘淡垂,似半点不曾意外。

母后的病来得蹊跷,多半是为容铮而起。

召他入宫不过是个提醒。

毕竟徽州的事务如今由他接手。若他始终不肯轻放,母后的病怕是还要‘加重’。

此后再去侍疾的便不再是他。

而是般般。

她出身简单,背后没有氏族依靠。

比起世家培养出的贵女,她在东宫的处境更危险,更容易毫无端倪地折在谁的手里。

事后还难以追究。

容隐笔势微顿,

笔尖的徽墨滴落,在手中的宣纸上凝出硕大的墨团。

将原本写好的字迹模糊。

容隐微阖了阖眼,终是将这张快要写满的宣纸废去。

他另

开两张宣纸,重新落笔。

原本写在一张宣纸上的罪状被他劈成两半。

穿插着写成两张手书,交给在此等候的段宏。

“拿去交给母后,请她替容铮任选一张。”他微顿,又道:“徽州的事到此为止。但府中宴饮的事,孤还会追查。若查出什么,皆是他咎由自取。”

“是。”段宏应声,接过手书转身离开。

槅扇合拢,书房内再度变得清净。

容隐重新开始整理卷宗。

他此刻还未补眠,亦微微有些困倦。

眼前的卷宗堆叠整齐,但黑白交错字迹间,却似又浮现出江萤殷红的脸。

她在晨光里未着寸缕,眼尾泛着胭脂似的红意。

那双潋滟的红唇微微张合着,嗓音甜蜜到带出微微的哽咽。

批红用的朱砂落下,坠在雪白的宣纸间如红蜡散开。

容隐抬手,将眼前的卷宗合拢。

昨夜旖旎的场景却依旧在记忆里挥之不去。

“本就如履薄冰,为何要再添软肋。”

他叩问自己。

再翻开时,面前的卷宗已恢复如常。

而他的几道朱批写得凌乱。

错得离奇。

敞开的支摘窗外,天幕低垂,红云渐染。

似又是一日里的黄昏。

容隐沉默良久,终是自长案后起身。

他行至廊前,候在廊下的宫娥提灯上前引路:“殿下要去何处?”

容隐眼帘抬起,看向远处落满金阳的屋脊。

“去太子妃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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