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钱了就是好，陆峥崎打开星网商城挑挑拣拣地把自己想买的东西下单，从来没觉得网购这么快乐过。
买完各种日用品和可能用得到的东西，结完账发现星币余额还剩大半，陆峥崎给自己留了一点做日用，剩下的干脆都给虞北秋转了过去。
还债要从点滴开始，陆峥崎深以为然。
老旧的光脑微微闪动，没反应过来的虞北秋不甚在意地瞄了一眼，然后继续整理着废弃的机械零件，心底盘算着这批零件翻新一下能卖到什么价钱。
整理着整理着不知道是被碰到了哪根弦，虞北秋动作突然停住。
不对。
漆黑小脸后知后觉地又看了一眼光脑，然后缓缓张大了嘴巴。
再三揉眼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虞北秋见鬼一样看向陆峥崎，语气里全是恨铁不成钢：“你，你去网贷啦？”
陆峥崎：？
虞北秋一边飞速点击收款一边忧心忡忡：“网贷利率很高的，专门骗你这种没钱花的，假装救你于水火，其实就希望你还不上，然后被抓走去挖矿还债。”
“而且有些小作坊一点也不正规，说起来你是在哪里贷的款？不会被拉走噶腰子吧。最近人口失踪很严重的，你这种基因好的可要小心啊……”
说着说着已经被安排好身后事的陆峥崎保持微笑，咬牙切齿地打断了虞北秋的可怕联想：“我买了点营养液，已经到了，出去签收一下吧。”
虞北秋茫然地被转移了注意力：“营养液？”
“营养液！！！”
三个字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虞北秋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一脸狐疑地看着陆峥崎：“你下单的营养液呢？”
她把附近能签收营养液的地方都转了一圈，别说营养液了，连块值钱点的机械垃圾都没有。
陆峥崎这小子不会是在驴她吧！
她甜甜的营养液呢！
同样对此感到疑惑的陆峥崎茫然地开始翻订单，片刻后，看着一个陌生的送达地址，两人面面相觑。
……
西城区白天的路比晚上好走多了，再加上有虞北秋这个认路小天才，他们很快就回到了陆峥崎的临时住处，也看到了签收点处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营养液。
虞北秋看着周围环境啧啧称奇：“你家在这儿啊，租的还是买的，我记得这地挺贵。”
这片地段对于陆峥崎来说算是郊区中的郊区，但对于西城区而言，应该算是比较安全的富人区了。
陆峥崎也没瞒着虞北秋：“借的。”
虽然是借的，但陆峥崎也知道，狐朋狗友放着中心城区的豪宅不住跑来西城区受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名义上是借，实际上已经算是送给他了。
尽管如此，陆峥崎也没打算久住，但看了虞北秋那潦草的居住环境之后，他还是在思考，要不要邀请虞北秋住进来。
三室一厅，只不过另外两室没收拾，住两个人绰绰有余。陆峥崎丝毫没有自己现在是个omega的自觉，潜意识里还觉得自己是alpha，所以完全忽视了虞北秋是个alpha的影响。
当然，可能也与虞北秋太过瘦小有关系。
人总是下意识地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抱有怜悯，哪怕这份弱小是假象。
想着先回去看看，两人暂且放过了那堆营养液，就这么来到了有些陈旧的门前。
虹膜自动识别通过，陆峥崎正想去开门，却在离门一步之遥停住了动作。
几乎是同时，虞北秋收起了嬉皮笑脸，看向身侧的青年。
“有人在里面。”陆峥崎无声对虞北秋说道，“来这边。”
没有发生什么正好撞上的意外，两人很快找好还算隐蔽但能及时看到门口情况的地方，等了几分钟后，那扇沉重的门由里向外被人推开。
扬言这套房子送给陆峥崎的狐朋狗友索尔克把另外两个人迎了出来。
三个人都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再加上陆峥崎和虞北秋的刻意收敛，他们毫无防备地在门口争执了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他前几天就是一直都在这里，你们看屋里的痕迹也能看出来，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协议为什么不能生效！”
稍高一点的中年男人彬彬有礼地反驳：“莱伊少爷，我们的协议是找到陆峥崎先生，而不是找到他的临时住处。如您所见，他现在已经离开，且一夜未归不是吗，那现在他在哪里呢？”
索尔克满脸烦躁，却又像是顾忌着什么强行压抑下去：“我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要好。”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您说笑了。陆峥崎先生离开陆家第一反应就是向您求助，过去十年您至少从他手里直接或间接地拿到了超过三千万星币的……”
“够了！”不知道第多少遍地听这段威胁，索尔克语气终于成了克制不住的厌烦，开始口不择言，“陆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个孤儿都查不到，最后还不是要来问我！”
中年男人面上的微笑丝毫不变：“莱伊少爷请慎言，陆家再怎么样，最后不也是查到您了吗。”
此言一出，想起陆家查到的那些资料，索尔克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色惨白下来。
看把人吓得狠了，一直没出声的高挑女beta善解人意地安慰起了索尔克：“陆先生和陆夫人只是太过担心小崎，毕竟小崎刚分化成omega，身体状况还不太稳定。莱伊少爷不必担心，陆家没有恶意。”
“只是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请务必不要隐瞒，好吗？”女beta微微笑着，眼睛紧紧盯着索尔克的反应，“平山星还等着莱伊少爷去探索呢。”
话说到这，知道没有再转圜的余地，索尔克放弃了和他们讨价还价，而是最后确认了一遍：“是不是只要我提供陆峥崎的所在位置，你们见到他，平山星a区的优先开垦权就给我十个名额。”
中年男人微笑颔首:“是的。只要您拿到了这十个名额，莱伊家的继承权就是您的了。”
“多么一本万利的买卖，不是吗。”
没有任何迟疑，索尔克点点头：“好，等我消息。我锁定一下权限，如果他再回来的话，打不开门就一定会来找我，到时候我通知你们。”
“静候您的佳音。”
三个人商量好后便陆续离开，不大的空间喧闹片刻，很快就恢复了寂静。陆峥崎和虞北秋站在暗处，两个人久久未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峥崎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关节，抬步：“走吧。”
虞北秋一溜烟儿跟上。
从自提点拿到买的一堆日用品和各种营养液，因为东西实在太多，陆峥崎最后还是叫了售后来帮忙。
大大小小的盒子堆满了虞北秋简陋的家，让本就不大的空间更显逼仄，但一向计较的虞北秋却破天荒地没有说话。
拿出几支营养液喝掉，陆峥崎拆了两个云朵座椅，给了他和虞北秋一人一个。
虞北秋第一次见这玩意儿，她笨拙地跟着陆峥崎一起拆了，小心翼翼地坐下。
柔软的压缩云朵检测到重量后“嘭”一下子变大，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过于瘦小的虞北秋大半个身体陷入白白软软的蓬松云朵里，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呼声。
“哇，这个好这个好！”对云朵上下其手的虞北秋一扫沉默，兴致勃勃地试图在云朵里打滚儿，“多少钱！有没有更大一点的，这个睡不开！”
虽然她是alpha不太在乎环境，但有软乎的谁愿意去睡硬邦邦的金属板啊！
陆峥崎懒散地屈起长腿：“六千，一个。”
虞北秋一秒萎靡，决定收回她想买十个的想法。
“哦。”她干巴巴地回道。
“那是你家里的人吗？”别别扭扭了半天，见陆峥崎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虞北秋还是忍不住提醒，“我总觉得，额，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对不对，但我就是感觉他们怪怪的。”
情绪是很难时刻伪装的，虽然那群人提起陆峥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妥，似乎只是想接陆峥崎回去，但虞北秋就是感觉很奇怪。
正常家庭寻找自己的孩子是这样的吗？
虞北秋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她觉得不对劲。
陆峥崎闻言微微挑眉。
虞北秋也觉得不对劲？
之前那些所谓的“朋友”都是陆家安排的或者因为陆家凑上来的，包括那个别人以为和他十分要好的索尔克，陆峥崎自小生活在陆父陆母的掌控之下，严格来说，虞北秋是他第一个计划之外的朋友。
如果虞北秋认可他们的朋友关系的话。
过去十几年，所有周围的人都在吹嘘陆家对他有多好，而现在，不在陆家认知之内的虞北秋对他说，她觉得陆家对他的态度不对劲。
被所有人指责自私又冷血的青年咀嚼着这句话，缓缓笑出了声。
“我不会回去的。”漫不经心地拭掉笑出的眼泪，陆峥崎拿起一罐水果糖，抓了一把给虞北秋扔过去，“那里不是我家。”
虞北秋接糖接的手忙脚乱：“啊？”
撕开一块水果糖的包装纸，看着剔透的晶体，陆峥崎眉眼平静。
“我没有家。”
——
中心城区，陆家。
陆夫人拿出光脑，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坐在客厅的一个青年：“榕榕，这是你让人发的吗？”
赫连榕乖巧地看了一眼。
【忘恩负义！典型白眼狼？细数偷龙转凤假少爷自私冷血不顾养父养母，打压真少爷的十大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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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陆夫人殷切的目光，赫连榕腼腆地笑了笑：“是我发的。”
“不是您亲口说的吗，”赫连榕看着端庄华贵的陆夫人，语气纯然无辜，“我的哥哥，那个自私冷血的，养不熟的——”
“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