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小傻瓜和小呆瓜

姜珊不会想到,自己努力克制的好奇心,无意中有可能帮她躲过了一次致命危机。

在她看来,蒋妗之所以会提出分享秘密,是明显的求和之举,这说明她的曲线复仇计划是行而有效的!

因此很快就将目光瞄向了第二个目标,班长王晴。

“班长!”熙熙攘攘的食堂内,姜珊抬起胳膊冲王晴挥手,“班长这儿!坐这里,位置都给你占好了。”

之前几天,她和同桌兼好友吴敏君,都以“刚分到六班不熟悉、有事想请教”为由,赶在王晴和蒋妗等人汇合之前成功将她拦截下来,让她成为己方的饭搭子。

但这次王晴端着餐盘走过来之后,并没有坐下,而是问:“你们还有什么事情想问吗?”

“呃……”姜珊和同桌对视一眼,这种话本来就是借口,只是分班又不是转学,教室都只是换到隔壁而已,哪有那么多不懂的啊。因此只能说:“没有。”又道:“我们聊聊天呗?”

“抱歉,”王晴说,“聊天的话等吃完饭再聊可以吗?我跟其他人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跟我们一起吃不行吗?我们也想跟班长交朋友呢。”姜珊说。

王晴面露歉意,“确实是和别人约好了。下次一起?”

“就今天嘛,好不好啊班长~”

“真的不好意思。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姜珊还想挽留,吴敏君把嘴一撇,心道什么人啊,当班长了不起哦,吃个饭而已还要三请四求的。“行了珊珊,”她乜斜着眼睛,从王晴脚上的手工布鞋上扫过,“你还没看出来吗,人家只想跟有钱人做朋友,哪儿瞧得起我们啊。”

王晴脸色一冷。嘴唇紧抿,挺直脊背将二人重新看了一遍,“和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你如果是这样的想法,那我们确实没有做朋友的必要了。”

说完转身就走。

“哎班长……”姜珊皱眉,扭头看向同桌:“好好地你干嘛这样说啊,这很伤人的。”

“她只巴着蒋妗和乐昂,不想理咱们难道不是事实?”

“我们是新来的啊,人家早就是朋友了,和他们更熟不是很正常?而且班长对我们也挺好的,上周你来例假做不了值日,不还是班长帮你做的吗。”

“得了吧,”吴敏君道,“那顶多算她的本职,不然凭什么让她当班长啊,事后我不是道谢了也还了她一次吗?而且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别看她像是对谁都挺好的样子,其实原先在六班里,她除了蒋妗乐昂他们,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这还不够说明情况的呀?她现在分明就是站队蒋妗那边,故意给咱们没脸呢。”

姜珊默了默,“那也不能攻击别人的家庭条件和人格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珊你没事吧,要不是为了帮你对付蒋妗我用得着费劲拉拢她吗?结果倒好我成坏人了?行行行我素质低行了吧,”吴敏君把筷子一摔,端着餐盘就站了起来,“我这种没素质的人不配跟您做

朋友,你自己吃吧!”

“哎敏君……”

姜珊看着餐盘里几乎没动的食物,顿觉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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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一个月之后,乐昂逐渐开始理解姜珊等人所说的,历史老师董淑芬“只喜欢男生不喜欢女生”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董老师对于男同学的偏爱真的好明显。

他们几人私下里做了一个统计:这一个月内总共有15节历史课,董老师共提问72次,其中点名男生回答63次,点名女生回答9次(这9次都是女生主动举手);

男生答完之后师生互动时间超过五秒的有51次,超过十五秒的14次,没有人低于五秒以下,董老师的回应大都是赞扬或幽默打趣;

而女生这边竟连超过三秒的都没有,通常回答完之后,董老师只会略点头或略摇头,或者嗯两声说“还行吧”,就让人坐下了。其冷淡敷衍和面对男生时的和颜悦色,简直天壤之别。

更夸张的是,点名要男生回答的63次中,乐昂一个人就独占39次。当他和其他同学一起举手时,董老师选他的概率为百分之百。

有一次走在校园里,他跟另外一名其他班的女生同时遇到董老师并和她打招呼,董老师直接无视了那名女生,却对他嘘寒问暖,言语温和,十分关切的样子。

乐昂很喜欢在课堂上和老师互动,因此得到表扬更让他欢欣鼓舞。但发现那些赞扬之下隐藏的却是如此不公平的规则之后,董淑芬的每一句赞语都让他难受起来。

“太离谱了,”蒋妗看着那份统计表深感无语,“这么喜欢男的,怎么不去男校教书啊。”

“不行,”她说,“我们得想个办法抗议。”

姜珊嗤了一声,“能有什么办法,你还能给她换个脑子啊。真有办法我们早就尝试了好吧。”

姜珊的同桌最近好像跟她闹了矛盾,乐昂发现她们俩已经好几天没说过话了,但事关全体女生,吴敏君还是参入对话中:“我们以前在五班那会儿,也跟班主任反应过的,但根本没用。”

因为说白了这还真算不上事儿。董淑芬既不打人也不骂人,教学水平中规中矩也挑不出大毛病,说破天去她也只是对部分学生明显偏爱而已。

但哪个老师没有偏爱的学生?只不过有的老师偏爱成绩好的,有的偏爱温顺听话的,有的偏爱机灵活泼的,而董淑芬只偏爱不是女生的罢了。

再加上她资历老,还是高级教师,想凭这一点教学过程中“无伤大雅”的个人特色让她受到训诫或处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她已经五十一了,等咱们毕业后,顶多再有一届女生需要忍受她的双标,被她习惯性忽略,之后的学妹们就再也不用跟她打交道。”姜珊自我安慰道。

可说完还是忍不住看向蒋妗,“你有什么办法?你要是真能治治她,那我就服你。”

蒋妗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说:“办法倒是有一个。但需要全班人一起配合。”

隔天下午的第二节课又是历史。

董淑芬刚走进教室,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但她并没有多想,走完“上课-老师好-同学们好”的程序之后,便道:“大家把课本翻到第三十五页,今天我们来讲解西方的文官制度。在这之前先复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上节课我们介绍了我国古代官员的选拔和管理,哪位同学能回答一下,我国古代官员的选拔制度有哪些?”

说着往讲台下扫了一遍,发现有不少人举手,不过都是女生。目光略过那些高高举起的手臂,落在了教室后排一个靠窗的身影上,“乐昂,你来回答一下?”

底下隐隐响起一阵轻笑,笑声中似乎包含着某种显而易见的意味。董淑芬还来不及分辨,便听乐昂站起来道:“对不起老师,这个问题我不会。”

“嗯?”董淑芬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笑了笑:“怎么最近功课太忙,忘记复习啦?上节课才讲过的呀。下次再忙记得也要给我们历史课留出一点复习时间,不然老师可要难过的。好了坐下吧,李辉,你来回答一下。”

名叫李辉的男生站起来,“对不起老师,这个问题我也不会。”

董淑芬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你也没复习是吧?看来你们是忙。行了坐下吧,下次不许了啊。马文超,你来回答。”

“对不起老师,我也不会。”马文超诚恳道。

“今天怎么回事,”董淑芬微微皱眉,佯怒道:“都约好了故意气我是吧?不会也得答,你好好想想,就算没复习课本,平时古装剧也该看过吧,古代人如果想做官,最常见的途经有哪些?”

“老师,我真的不会。”马文超说,“不然你问女生吧,她们会。”

女生们又齐刷刷举起了手,高高的,像一杆杆不倒的旗帜。

董淑芬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眼尾和嘴角处的皱纹都绷紧了。隐隐地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不能确定。“班长来答一下。”最终她这么说。

王晴给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答案,董淑芬点点头,“基本都正确,坐吧。”然后继续讲课。

大约十分钟之后,董淑芬提出了这堂课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说工业革命推动了西方文官制度的确立?有谁能尝试总结一下?”

她往下一扫,这次又是只有女生举手。

“你们班男生今天很不积极,”董淑芬拉下脸明显不高兴了,“这样可不行啊,照这样下去我肯定要扣你们平时分的。女生把手放下去吧,让我们先给其他人一个机会,乐昂,你来回答。”

“对不起老师我不会。”

“不会也没事,这是新课程不会很正常。”董淑芬和颜悦色地鼓励道:“随便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经济、政治、文化啊,多个角度说。说错没关系,但如果故意不说,老师可要生气了。”

乐昂有点紧张,低头看了眼祁焱,得到力量之后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我不会。”

“真不会?”

“对不起老师。”

董淑芬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这下能确定了,这分明是场有预谋的挑衅。

嘴巴张了几次似乎想说什么?_[(,但思及乐昂的身份,又咽了回去。

让他坐下后,也不看再次举起手的女生们,自顾自拿起课本开始讲解:“这个问题需要从三个角度进行理解,首先工业革命促进了生产力水平的大大提高……”

大约是心里有气,语速越来越快,几分钟之后,她又提出一个问题,“1702年,米国剑桥大学首次使用试卷对学生进行考试,此时我国的科举制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两者有什么共同点和区别?”

依然只有女生举手。

董淑芬强压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把课本往讲台上一摔,“你们班什么意思,啊,你们这些学生串通好了是吧?男生全都不想答题?行,越不想回答我越要让你回答,”她哗啦啦翻开教案,将夹在中间的一张班级姓名表唰地抽了出来,声音尖利:“喊到的人都给我站起来,敢说‘不会’拒绝回答的,这学期平时分统统不及格!”

说完不顾教室内响起的骚动和抗议声,按照姓名表依次点名:“男生A。”

男生A站了起来,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道:“对不起老师我不会。”

董淑芬眼中冒出怒火,也不让他坐下,直接念下一个名字,“男生B。”

“对不起我不会。”

“男生C!”

“我不会对不起。”

……

高二六班总共二十五名男生,每一个人都被叫了起来,每一个人给出的答案都是“我不会”。于此同时,剩下的二十七名女生,满含着不忿与委屈,都将手臂高高举起。

以讲台为分界线,两边赫然呈对峙之势。

五十二双清亮炙热的眼睛,全都看向董淑芬,少年们挺立的身躯如千军万马,高举的手臂如根根银枪,枪尖雪亮,直指前敌!

董淑芬被这股气势所迫,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随即勃然大怒,“好啊,好啊!你们这是想造反啊!反了你们了!”

她颤着手指向这些无法无天的学生,脸上的皱纹都因为体内汹涌的火气展开了些,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去喊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过来。

但刚迈出一步,又停下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告状的理由。

就像她对男生的偏爱,只是教学活动中“无伤大雅”的个人特色一样,严格来说这些学生什么都没做错——她们既没有吵也没有闹,只不过是在她每次提问之后,男生们坦诚不知道答案,而女生们都踊跃举手试图发言而已。

真要把人叫来了,她反而不得不解释,为什么宁愿把所有不想回答的男生都喊起来问个遍,也不愿将发言的机会交给其中任一个举手的女生?

董淑芬倏地发现自己被置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不管怎么做都是输。

幸亏这时下课铃恰好响起,她板着脸飞快地拿

起课本和教案,转身就走。

刚走出教室▆,便听到身后骤然响起的欢呼。

六班教室内人声沸腾,众人击掌相庆。

蒋妗刚拍完祁焱马屁,说“幸亏有祁哥才能让男生们都那么配合您老受累了”,一回身,便发现姜珊正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四目相对,女孩嗖地将视线收过去,但很快又转了回来,“……你还挺有办法的么。”

蒋妗笑了笑,“那当然了。”她说,“我爸花钱请人帮我想的,羡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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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蒋妗等人并未想到,六班的抗议活动只是一个开始。

董淑芬分班后一共带五个班的历史课,分班前带六个,可以说高二的十五个班中,每个班上都有在她那儿遭受过不公正待遇的女生。

听说了六班的“壮举”之后,另外四个班的女生们有样学样,她们努力争取到了同班男生的配合,所有人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共同加入到抗议行动当中。

很快,在董淑芬的课上,“只有女生举手、男生问就是不会”逐渐形成惯例,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以这种方式迫使她必须正视女生的存在。

这还不止。从这一周的便装日开始,许多学生开始自发地进行性别反串式装扮,男生穿上裙子戴上假发,女生则穿上男装粘上胡子,并在胸前或背后贴一张纸,上面写着:

“现在你能看见我了吗?”

yuseemenw?

这项被学生们命名为“直视我崽种”的反串运动,很快就通过各种社交媒介以燎原之势传遍H市各所高中,引发了一场校园内的变装狂潮。甚至引来省报记者进行了独家专题报道。

而当记者一路追根溯源,发现这场狂欢的源头竟然是慧真中学内一位历史老师“独树一帜”的教学风格,当即设法联系到了上过董淑芬课的多名学生,说服她们接受匿名采访,并将所有细节都写入了报道当中。

祝校长看完报道之后,沉默良久。

然后将董淑芬叫到了办公室。

“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祝校长回忆道,“你刚来学校工作那年,我们统共才招了两百来个学生。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男生。愿意花钱供女孩子读高中的,凤毛麟角。如今全校一共2862名学生,女生比男生还要略多一些。”

祝校长叹了口气,“时代在发展,我们也该跟上啊。”

“你交接一下工作,办理提前退休吧。”最终,祝校长这样道。

几天后,在每月一次的升旗仪式上,祝校长面向全体师生进行了名为《致全体学生道歉书》的公开演讲。

在讲话的结尾,她这样说道:

“……我既为长久地忽视了你们所遭遇的不公而无比愧疚,同时也为你们能在那样力量悬殊的困境中,如此勇敢且出色地予以反击,感到深深地自豪。

“我感动于男同学对于女同学的支持和胸襟,更钦佩于女同学们反抗不

公、坚决坚定维护自身权益的勇气。

“我母亲那一代,我这一代?[(,类似的不公已经在女性身上延续太久。而到了你们这一代,势必要被打破。

“女子本强,女子自强。女子当立于天地,无愧星月山河。你们展现出了一名慧真中学学生应有的风貌,你们理应被看到。

“我由衷地为你们骄傲,也祝愿你们少年之心永固,带着这样的无畏和不屈,不久的将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释放更耀眼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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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展辉拿到乐女士的联系方式之后,刚开始表现还挺正常的。

偶尔发一下乐昂的学习情况,比如最近有哪些突出表现,或者是有什么地方还需要加强。

但渐渐地,信息内容就开始偏离乐昂的学习范畴了。

例如,“天气冷了,乐总记得多穿件衣服”,“今天在食堂又吃到了乐总赞助的红烧肉,很好吃,乐总工作忙也别忘了按时吃饭”,“时间不早我准备睡了,乐总也早点休息”等等等等……

只能说有些男人,不管什么年纪,油腻起来都是一个吊样。

乐云章总共有三部手机,两部工作机一部私人机。私人机上只存了乐昂、父母以及朱玲玲的联系方式,后来又加了祁焱的,随身携带,只要有消息她就会第一时间查看。

而两部工作机绝大部分时间都放在朱玲玲那里,由朱玲玲帮她先过滤一遍信息。

来自董展辉的讯息,毫无疑问就是被滤掉的那一部分。

朱玲玲跟在乐云章身边那么多年,什么样的献殷勤的男人没见过,这点令人作呕的小心思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东西她根本就不会拿去碍老板的眼,但毕竟关系到乐昂,所以还是抽了个空隙,跟乐云章简单提了一下。

当天晚上,乐云章回到别墅后便将乐昂和祁焱都叫到书房,问他在学校的生活怎么样,分班之后换了老师习不习惯。

“习惯的呀,”乐昂说,“新同学很快就都认识了。老师也没有全换,三门主课老师还是原先的。”

“那你喜欢这些老师吗?”

“大部分都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班主任江老师!特别特别喜欢!她讲课好有意思的,而且超级温柔!”

乐云章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有不喜欢的老师吗?”

“唔,我不喜欢董老师。”

“董老师?英语老师董展辉?”

“不是,另一个董老师,教历史,她是英语董老师的姑姑。”

于是乐昂便将这段时间学校里围绕董淑芬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乐云章越听眸色越冷,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两个全都心术不正。还好已经离职了。

又问,“那你觉得教英语的董老师怎么样?”

“挺好的呀,他经常夸我。”

发现了董淑芬夸人的规律之后,乐昂还挺担心英语老师也是这样,但一番观察之后发

现还好,英语老师提问男生和提问女生的频率都差不多,态度也没有明显区别。

只不过夸赞他的次数远高于其他人,祁焱说这是因为他的表现确实出色,所以乐昂还是受之无愧的。

“董老师跟你说了英语演讲比赛的事情吗?”乐云章问。

“说了,上周五才贴的报名公告。”

这个比赛是面向三个年级所有学生的,先是校内竞赛,然后选取表现最好的五个人再参加市级比赛,最后才是省级比赛。

公告张贴之后,蒋妗和严浩都打算报名,姜珊本来还有点犹豫,见蒋妗要参加立刻就坚定了报名的决心。

而乐昂则被董展辉单独叫过去进行了一次谈话,劝他也报名参加,说他肯定行,老师和乐女士都对他有信心。校内比赛也就走个过场而已,等校内比赛结束了再推荐他去参加省级比赛。而且会辅导他练习,不用担心麻烦老师,周末去乐昂家里辅导都行。

乐云章表情不变,问乐昂:“那乐乐想参加吗?”

乐昂想了想,“我不参加的话,妈妈会不会失望?”

“当然不会了。乐乐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妈妈永远都会为你骄傲的。”

乐昂嘿嘿笑了起来,说:“那我不想参加。”

他喜欢跟人互动喜欢交朋友,但对于站在舞台上一遍遍背稿子兴趣并不大。而且老实讲,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英语老师对他那么有信心,论英语发音和表达流利程度,在国外生活多年的祁焱比他强多了啊。

乐云章也笑了笑,把他脑袋上翘起的呆毛按下去:“那就不参加。好了,赵阿姨做了甜汤,下去喝吧。祁焱先等一下,妈妈有话跟他说。”

然后叮嘱祁焱:“你最近多注意点,如果发现有哪个老师故意针对乐昂,或者居心不轨,先护好他,然后立刻告诉我。”

祁焱应下了。

两人都离开之后,朱玲玲问:“需要我联系祝校长反应一下吗?”董展辉的所作所为,说严重点,已经是违背师德,构成骚扰了。

乐云章摇摇头,“你直接回复他,说乐昂的学习情况以后会直接跟班主任沟通,然后把他删了。”直接找祝校长要求处分或者撤职当然也行,但对方毕竟还没有太出格的举动,倒容易显得她仗势欺人了。

“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做,下去喝甜汤吧。”乐女士说。

“好嘞。”朱玲玲欢喜道。

陆晨阳被派去外地做市场调查,为了方便,她近一段时间都是直接跟老板一起回家住在乐家别墅的,反正这里有一间专门属于她的客房。

一个人睡觉,想翻身就翻身,睡眠质量明显提升,简直不要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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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昂不想参加英语演讲比赛,除了对类似的活动兴趣不大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最近真的好忙,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除了每周末都要去练习射击之外(他进步飞速,现在已经能做到打光一匣子弹都不脱靶了),

祁焱还开始教授他一些基本的防身格斗技巧。

别墅二楼有一间宽敞的活动室,现在被他们俩改成了练功房,每晚临睡之前都要在这比划上一两个小时。运动过后活动开筋骨,正好美美地睡一觉。

“哈呀!”

练功房内,乐昂大喝一声,像枚小炮弹一样朝祁焱冲了过去,同时并指为刀,歘歘歘地攻向各处要害:额旁太阳穴、眼角晴明穴、喉结人迎穴、心口膻中穴、后腰肾俞穴、下腹曲骨穴……

表情凶狠,气势挺足,但每次都会在即将击中的时候被祁焱精准拦截。

他再次冲了过去,左手直戳祁焱双眼,右手虚晃一枪,猛地向下想来个猴子偷桃,被祁焱一左一右地抓住手腕,交叉着往前一拉,秀挺的鼻梁便啪地一下撞在祁焱胸口,酸得他眼泪都快淌出来了。

“想法很好,但速度慢了。“祁焱看着他发红的眼睛有点心虚,但没有表现出来。小心在他鼻梁上摸了摸,确认没事后鼓励道:“你今晚如果能击中我一次,这周末就多打一梭子弹。”

“这可是你说的啊!”

乐昂瞬间满血复活,摆好架势绕着他走了两圈,再次突袭被抓后,突然低头在祁焱手背上舔了一下,然后趁他愣神的功夫,猴一样窜到人后背上,两条腿紧紧缠在腰上,两支手臂绞住脖子,兴奋道:“哈哈哈看我锁喉!我锁!我锁!我……哎?”

怎么锁了半天没反应呢?

祁焱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往他腰间咯吱两下,轻轻松松就将瞬间扭成麻花的人从背上提溜下来,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好。

“哈哈哈哈……你不讲武德!”乐昂擦掉眼角渗出的泪水,大声控诉道。明知道他超怕痒的噫呜呜噫。

祁焱无情地说,“实战当中本来就没有武德可讲,只要能制服对方,大可以不择手段”

又问:“刚刚跳背锁喉的招式从哪儿学的?”

“电视上,雷欧奥特曼打怪兽的时候就用过这招!”

祁焱默了默,然后说:“知道你为什么没能锁喉成功吗?一是没能形成稳固三角,而且你锁的位置不对。”

他让乐昂坐到软垫上,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好,“我们之前讲过,脖子上有两处最重要的命门。其一是喉结,用拳头快速重击,就能致人晕厥失声,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其二是动脉,这是命门中的命门。”

祁焱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乐昂的脖子上,同时示意乐昂照做,也将手指搭在他的颈侧。

“锁喉名为喉,实际上要扼制的部位却是动脉。颈动脉是心脏往脑部供血的唯一通道,也是脖子上最脆弱的地方,扼住这里,敌人的生死就尽在你掌控之中。找到劲动脉的位置,手指放上去微微往下压——感受到了吗?”

“嗯,血管在跳哎。”有一股遒劲的生命力在皮肤下搏动。

“它和你的心跳是一致的。每跳一次,就意味着你的大脑又从心脏那里得到了一次能量续航。跳得越有力,就意味着大脑得到的能量

越多。”

乐昂屏息凝神,仔细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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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下属于祁焱的脉搏强劲有力,像高山峡谷之间奔涌的江河,惊涛拍岸浊浪排空,隐隐似乎还能听见浪头的怒吼和轰鸣。

他忽然有些好奇,“祁焱,我的血管跳起来像什么?“

祁焱不由将视线下移。

少年的颈项纤细柔软,不堪一握,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但指腹下的脉动却很蓬勃,如同春日融雪后自山顶奔流而下的小溪,在绿草繁花间轻盈活泼地跳跃。

“祁焱,”乐昂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的心跳好像有点快。”

祁焱严肃道:“专心。”

“哦。”

可是专心之后发现,“你心跳好像更快了耶。”

祁焱想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嘴巴。但是忍住了。

说:“……同时扼制住两侧颈动脉,只需要四到五秒,就能让人陷入昏迷。时间再长就会危及性命。“

乐昂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带跑了,“这么快的嘛?那我们试一试,你来锁我?”

说着抬起下巴,将纤细白嫩的脖子往祁焱掌心里送。

祁焱下意识轻轻收拢掌心,用指腹摩挲了两下,入手滑腻温热。然后嗖地把手收回来,“……太危险了,”他说,“我们换个人试。”

梁佑泽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到祁焱就知道大事不妙。但已经迟了。

祁焱说了声“切磋”后便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掌心一拉一推,转身到他背后,右手从他喉咙前穿而过并抓住左手小臂,左手横在颈后将他头部用力往下压,掌心抓住右侧大臂,形成一个牢固的三角形,将梁佑泽的脖子牢牢锁定,无论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自从上次下过一剂狠药,乐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注过梁佑泽的动向了,就连上学放学大多时候都由祁焱开车,几乎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姓梁的也是真够能忍,他把话说的那么绝,明确斩断了他对乐家财富的妄想,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搞小动作。

不过这次一看,www.youxs.org,可见他这段时间也是饱受煎熬,确实有好好反省自己。

乐昂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拿出手机帮祁焱计时:“1,2,3,4……哇,他真的晕过去了……5,6,7……

祁焱一直锁到第十秒才将手臂松开,梁佑泽立时像滩烂泥一样滑到了地上。

“没死。”祁焱说。

乐昂星星眼:“这招好酷!”

“背后锁喉又叫颈部三角锁,分为压颈锁喉和勒颈锁喉等多种方式,但原理都是一样的,用两只手臂固定成三角将敌人的颈部卡死,挤压颈动脉使对方窒息。一旦用好了,就算敌人的力气是你数倍,也很难挣开。”祁焱耐心解释。

两人以晕倒的梁佑泽作为模特,又进行了一番现场教学,真人示范效果就是不一样,双方都很满意。

结束之后,

正在犹豫要不要把梁佑泽拖进去,朱玲玲顺着楼梯走了上来,看到这副场景一愣,“他怎么回事?”

“他喝醉了!”乐昂睁眼讲瞎话。

朱玲玲一点也没怀疑,看着地上“烂醉如泥”的男人眉头紧皱,觉得这个梁警官说是退役警察,但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保镖的工作全扔给祁焱,平时也不怎么能见到人,现在每个月几乎就是白拿工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要不是乐昂喜欢他,她早劝老板把人给开了。

“你们不用管他,”朱玲玲说,“就让他在这儿躺着,反正天气热又冻不死。”

乐昂正有此意,和朱玲玲道了晚安,便蹦蹦哒哒跟祁焱回去了。

梁佑泽是一个多小时之后醒过来的。

他爬起来靠着门坐在地上,从目光呆滞坐到表情阴狠,许久之后才进了房间。

第二天上午就开车回了一趟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打骂声:“……老子现在使唤不动你了是吧?让你回来干点活还要三请四催打好几个电话。怎么嫁了人就把自己当成少奶奶了?就不想认我这个当爹的了?你这头白眼狼,跟你那贱人妈一个样,那些年要不是我累死累活挣钱养家,你哪儿能不愁吃穿地长这么大?别说是嫁了人,你就是嫁给一百个人,老子叫你回来你就得回来!”

梁国栋一边骂,一边随手抄起身边的扫帚脸盆,劈头盖脸地就往梁颖身上砸,梁颖痛得哀哀叫唤,却也不躲,低眉顺眼地试图解释:“不是的爸,我没有不愿意回来,是崔志他们检察院最近在起诉一个大案子,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我白天要照顾他妈妈,晚上得给他准备宵夜,实在走不开。今天有时间我立刻就回来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干您尽管说,我立刻就做。”

“他妈妈需要照顾,你亲爹就不用照顾了?是他妈养的你还是老子养的你!”梁国栋抄起腿边的垃圾桶还要再砸,被一道声音喝止:“住手!”

梁佑泽快步走过来,将垃圾桶从他手里一把夺下,脸色阴沉:“说了多少遍不许再跟二姐动手,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看清是他,梁国栋脸上的怒色一收,有些讪讪,“我也没动手,是她太不像话了,只顾着婆婆,我这个亲爹衣服也没人洗床单也没人换,半个月都等不到她回来一趟,稍微训她几句罢了。”

梁颖也道:“爸没动手,训我几句也是应该的。”

“你看,我说的吧。“梁国栋冲着女儿把手一挥,“行了,难得你弟弟回家,去小区外面的卤肉铺称两斤猪头肉回来,再买点菜,然后赶紧回来做饭。”

“哎。”梁颖应声就往外走。

梁佑泽跟出去,在楼梯拐角追上她,“二姐,你带钱了吗?”然后也不等她回答,掏出手机从微信上给她转了两百块。

梁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提示,抿嘴勾了勾嘴角,“你回去陪爸聊会儿天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梁佑泽顿了顿,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胸腔中涌出一股莫名的冲动,又追上两步。“二姐,”他说,“当初爸妈离婚,你为什么没跟妈走,选择留下来?”

梁颖突然抬起头,从梁佑泽回家到现在,第一次跟他对视。声音里带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尖锐:“你不也没走?”

梁佑泽一愣,“我是爸唯一的儿子,他不可能……”

“那我现在也是他唯一的女儿!爸爸最需要的是我!”

梁颖突然抬高音量,常年低垂的眼睛里倏地划过一道冷光,当中似乎暗藏了许多复杂难辨甚至带有明显敌意的情绪,但一闪即逝,快得让梁佑泽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眼睛又低垂下去,恢复了平日里柔顺温和的模样。“你回去吧,”她说,“二姐记得你爱吃藕,中午给你做一道排骨莲藕汤。”

梁佑泽目送她走下楼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回家之后发现梁国栋烧了热水,正在烫杯子泡茶,“前阵子刚得的雀舌尖,还没舍得拆呢,正好你回来,咱爷俩一起喝点。”又说,“别管你二姐,她就是皮痒了,骂一顿就好了。”

梁佑泽神色冷淡,“你别逼她太狠。姐夫在检察院里刚升三级检察官,这层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崔志那狗东西,”梁国栋啐了一口,“趋炎附势拜高踩低,比狐狸都精。当初才跟你二姐认识的时候还只是个好不容易混进检察院的小科员,那会儿你在公安局当刑警前途大好,我在道上又混的开,关系雄厚,他哪次上门不是拎烟拎酒地可着劲儿巴结?现在升官了,恨不得摆出皇帝老子的普,逢年过节都不见得他能来一次。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二姐不愿意回来全是被他撺掇的!不就是看你当不成刑警,觉得咱们家配不上……”

“行了!”梁佑泽一声冷斥,脸色越发难看。

梁国栋知道不小心戳他痛处了,心里也怪自己嘴快,赶紧打岔:“不聊这些不聊这些,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在乐家干得怎么样?”

他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梁佑泽简直悲从中来,差点忍不住落泪。

但好歹撑住了。

阴沉着一张脸坐到餐桌旁,说:“乐家恐怕是呆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上回假枪那事,乐昂还没原谅你呢?”

上次因为送了一把假枪导致乐昂对他的信任彻底破裂一事,梁佑泽转天就跑回来跟梁国栋说了。而从他描述的乐昂的反应和表情来看,梁国栋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明白这事是办毁了,弄巧成拙,伤到了那傻子的感受。

但他觉得这件事的责任不在最早提出用假枪哄人的自己,也不在梁佑泽,怪就只怪那个姓祁的城府太深,抢在他们前头用同样的套路完全笼络住乐昂,所以才让他们棋差一着,被反衬成小丑。

此时听梁佑泽这么说,梁国栋有点着急,“怎么你回去之后没跟那傻子道歉,没有试图修复你们之间的关系吗?”哄个傻子而已,能有多难?

梁佑泽当然尝试过。

但自从假枪事件之后,祁焱根本不给他靠近乐昂的机会,每次他出现在乐昂身边,都会迎来对方单方面的强制性“切磋”,而乐昂估计也是真的伤了心,就算面对面碰上也对他视而不见。

他根本无计可施。

被无视、被冷落、时不时还要被暴打,他在乐家的日子,真的是不提也罢。

父子俩对坐在餐桌两边,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梁国栋沉吟半晌,说:看来,用阳谋恐怕是行不通了。”

梁佑泽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你现在无非就是缺少一个跟那傻子破冰的机会,让他重新恢复对你的好感和信任。”梁国栋压低了声音,“普通的办法不起效,但如果他被人绑架,又正好被你给救了呢?”

这样不仅能让乐昂对他死心塌地,还能让乐云章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梁佑泽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仔细思考过后,又摇摇头,“我现在根本没有靠近他的机会,都是姓祁的陪在他身边。如果乐昂遭遇绑架,能第一时间救他的恐怕不会是我。”别他们这边精心筹备苦心布局,最后反倒给其他人做嫁衣裳。

“既然姓祁的这么碍事,”梁国栋脸上露出狠厉之色,“不如……”他拿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梁佑泽心头一颤。

……杀人?

这可是抓到了可能会被枪毙的罪行。

就算祁焱不复存在,他得到了乐昂全身心的信任。但等乐昂接管乐氏集团,最起码还得十多年。

就为了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的利益,值得吗?

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但又忍不住问,“如果真的……你打算怎么做?”

“我去道上找人,”梁国栋压低声音道,“这种事,常有的。只要有钱,什么事都有人干。”

“找谁?曹虎臣?”

梁国栋摇头,“钱货两讫的买卖,本来只要钱,找了曹虎臣,反倒还要欠他一份人情。而且也是个把柄。真要做的话,我另外想办法,道上也不是曹虎臣一家独大,还有位鼎鼎有名的九龙港八王爷呢。”

他看出了梁佑泽脸上的犹豫,便道:“这种事还是得早做决定。一来越早解决,你就有越多的时间和乐昂培养感情,想让他足够信任你,信任到能让你成为左膀右臂帮他管理乐氏集团,这中间要做的准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否则等他被姓祁的彻底洗脑,解决他也来不及了。

“还有一点,你现在沾不到乐昂的边,那在乐家就等于是吃白饭的,短期内还好,乐云章那么忙估计也想不起来这回事,但万一哪天要是觉得你这个保镖纯属多余把你给辞了,咱俩就算有再多的谋划,也是白费心机。”

梁佑泽心中一紧,点点头,“我会尽早决断的。“

想了想又道,“这种事情,价格恐怕不便宜。钱的问题怎么办?”

梁国栋眸光一闪,笑了两声,站起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这你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

见梁佑泽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便摇摇头,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遍:“怎么你还信不过你爸我吗?事关重大,就算掏出棺材本,我也得支持你啊。就当是我提前投资了。而且我早就说过,爸这辈子就你这一个儿子,我有的一切早晚全都是你的,你放心。”

大门外,梁颖提着满满一兜子肉和菜,双拳紧握,尖锐的指甲深深扎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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