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钱麟把手搭在椅背上,思绪在脑中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肖艾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钱麟平静开口,“只是报告了下你昨天的行程。”

肖艾满脸通红,眼里布着红血丝,一股明显的怒意从他眼底生出,如蛛网般爬满他的整张脸。

他的胸膛狠狠起伏两下,咬着牙说:“所以你来我家也是听了我妈的话来监督我的?”

“对。”

“哈。”肖艾气极反笑,漂亮的五官隐隐有些扭曲,他站不稳似的,一把扶住旁边的椅背,却正好按到钱麟手上。

肌肤相触。

肖艾有如触电,一下将手收回,人也勉强站稳了。

钱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钱麟,都这么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恶心!”肖艾骂,“我做什么关你屁事!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告诉我妈?”

相比肖艾的激动,钱麟依然平静,宛若一潭死水。

原来他潜意识里的肖艾是这种形象。

不得不说,和肖艾本人十分相符,倒是肖艾朋友圈里那些高不可攀的图让他觉得陌生,那是肖艾的另一面。

“你妈让我这么做,她是我的领导,我听她的话。”钱麟停顿了下,看着怒火中烧的肖艾,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再说,我又不是第一个被你妈叫来的人,为什么其他人正常、就我恶心?”

之前张扬说过,虽然肖艾从不给他们好脸色看,但是也不会刻意刁难他们。

毕竟他们都是打工人。

“你就恶心!”肖艾说,“你以前恶心,现在更恶心了!”

钱麟不说话了。

肖艾恶狠狠地瞪着他,发红的眼里仿佛笼上一层水汽,可仔细看,什么都没有,只有浓到几乎溢出来的恨意。

“好吧。”钱麟认了,又将椅子往外拉开一些,“吃早饭吗?”

肖艾没有回答,像是一口气哽住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钱麟只能再次开口:“再不吃就冷掉了。”

肖艾嘴里发出一声嗤笑:“你自个儿慢慢吃吧。”

说完掉头就走。

钱麟一个人吃完两人份的早饭,在厨房里收拾完,肖艾始终没再露面,临走前,他敲响肖艾的卧室门。

“我去上班了。”钱麟问,“你今天出去吗?”

里面没有一点回应。

钱麟早习惯了,以前他和肖艾交往,肖艾三天两头闹脾气、和他冷战,哄肖艾的时间占据了他生活的很大部分。

“中午我不回来,下午五点左右回来,如果你要出去,我就晚点回来。”

等了快一分钟。

还是没有回应。

钱麟来到公司,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在了,看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早已见怪不怪。

“什么时候阿树花园开一家分店在我们公司楼下就好了,省得你天天往那边跑。”郑卉看钱麟坐到桌前,滑动椅子靠了过去,“怎么样?”

钱麟把咖啡放到桌上:“什么怎么样?”

“和小少爷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

郑卉仔细观察钱麟的表情,看钱麟不像说谎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叮嘱:“艾总就小少爷一个儿子,虽然平时管得不多,但总归是疼爱的,你在艾总那里说话也要注意分寸,别什么都说。”

吃过午饭,钱麟借着工作之便出去溜达一圈。

回到公司,他躲到茶水间里查看系统。

探索度23%。

只比上次上升了两个点。

进度非常缓慢。

钱麟靠坐在沙发上,一边操作版面一边整理思绪。

系统不会向检测员告知这个世界的剧情,不管是大概方向还是细枝末节都需要检测员自己探索,检测员唯二可以知道的是每个人的基本信息以及剧情的探索度。

当然,也有规则。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c。

钱麟进来时便卡在从财务室调到总经办的当天,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艾彤,他和艾彤之间有着见不得光的关系——

那么主线剧情很大可能是围绕艾彤展开。

可惜艾彤出差去了。

半个月时间。

钱麟进过的世界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却是头一次感觉里面的世界如此难熬。

下午五点,他准时回到肖艾家里。

清洁工已经过来打扫完卫生,顺便补上冰箱里的食材。

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阳光穿过厨房一头的落地玻璃,大片铺到厨房里的深灰色地砖上,钱麟身前挂了一条黑色围裙,在流理台前忙碌。

玻璃上方做了一个小窗,窗户打开,外面就是修有泳池的后院。

肖艾的说话声传入。

“我再考虑一下,我妈又找了个人来看着我,昨天那个人向我妈打小报告,你也听到了,我妈把我臭骂一顿。”

钱麟把菜装进盘子里,走到玻璃前。

阳光把泳池里的水照得波光粼粼,肖艾坐在泳池边缘,只穿了一条浅色泳裤,头发和身上都湿漉漉的,他刚游完泳,两条腿泡在水里,将手机举在耳边。

从钱麟的角度,只能看到肖艾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后背。

也因为白,腰间那条没被泳裤遮完的疤痕分外明显。

“换了一个男的,也是我妈的助理。”肖艾单手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语气里多了几分揶揄,“问这个做什么?你吃醋了?”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肖艾只是笑。

笑完,才说:“你长点脑子吧,当我什么人?是个男的就想要?而且你不都是我男朋友了吗?”

钱麟沉默听完,转身走开。

外面的肖艾微侧过头,余光注意到站在玻璃前的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可手机对面的陈疏还在发出跟猴子一样的刺耳叫声。

“真的吗?你答应了?”陈疏惊喜极了,“太好了,我好高兴啊!”

肖艾从地上起来,走到躺椅边上拿起浴巾,语气一下淡了下去:“我答应什么了?”

陈疏的笑声戛然而止,过了两秒,小心翼翼地说:“你不是答应和我交往了吗?”

肖艾哦了一声:“有吗?”

“有啊!”陈疏说着,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听错了?”

“你听错了。”

“……”陈疏感觉不对,却不敢多问,肖艾的情绪变化太明显,刚才还好好的,和他暧昧得都能拉丝了,现在不知怎的又和他相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他沉吟片刻,只好换个话题,“话说回来,这周六给我过生日的事,你别考虑了,实在不行给你妈打个电话,我跟你妈说。”

“再说吧。”

挂断电话,肖艾披上浴巾上楼洗了个澡,等他换好衣服下楼,餐桌上摆上了三菜一汤,饭也盛好了,筷子放在碗旁。

但钱麟没在。

钱麟在房间里,隐约听见肖艾上楼关门的声音,才下去吃饭洗碗。

后面几天,肖艾还算老实,虽然白天都会出去,但是基本上会在钱麟下班之前回来。

转眼到了周六,由于放假,钱麟比平时起晚了些。

睁眼就是上午九点。

系统弹出一条消息——

【温馨提醒:您的工作时长已满8个小时,请合理安排工作时间,避免过度疲劳。】

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但也没个准确的计算方法,就像里面的剧情和人物会随着主体的意识变化而变化,时间也在随时发生变化。

钱麟通常不会这么早地退出,想到明天是周末,他还有其他安排,便躺在床上点出了退出键。

还没按下去,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钱麟立马弹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起系统。

外面的人毫不客气,把门拍得啪啪作响。

“钱麟,你起来没?”是肖艾的声音,“你是猪吗?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睡觉!”

钱麟穿着睡衣下床,猛地把门拉开。

原本拍在门上的手出于惯性地落到钱麟的胸膛上,微微张开的五指正好覆住他的半个胸部。

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感受到了对方掌心的热度。

钱麟没什么反应。

可站在门外的肖艾仿佛拍到了一个烫手山芋,呼吸蓦地往上一提,几乎是唰的一下把手收回,甚至连着退了两步。

仅是两三秒,那张表情很不友好的脸就变红了。

“刚醒。”钱麟太了解肖艾,对方嘴巴一撅,他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你到楼下歇会儿,我洗漱完就下去做早饭。”

肖艾瞪着那双乌黑的圆眼睛,长睫眨巴两下,走廊里没有开灯,晨光没照进来,在黯淡的光线下,他眼下的黑痣也变得黯淡了些,他卡在喉咙里的话都来不及说,定了定神,补充一句:“你快点,我上午要出门。”

等钱麟穿上衣服下楼,肖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了,他今天特意打扮过,微卷的黑发吹得蓬松,用皮筋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脖子上也戴了一条项链。

花里胡哨的。

钱麟在厨房里准备早饭,肖艾也在客厅里准备什么东西。

吃早饭时,肖艾吩咐钱麟:“你帮我把沙发上的礼物都放到我车子的副驾驶位上,车钥匙在茶几上,车子在车库里,那辆白色宝马。”

钱麟来到客厅,发现沙发上堆了不少东西,礼盒有小的也有大的,包装精美,全部用颜色不一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只有靠在扶手上那束香槟色系的玫瑰,上面夹了一张小卡片,他一眼就扫到了上面的字。

是肖艾的字迹。

以前肖艾很喜欢给他手写小作文,就写在小卡片上,他闭眼都能认出。

【陈疏】

【生日快乐,以后也要好好在一起~】

【小爱】

肖艾走后,钱麟连午饭都没吃,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黄昏将近,落地窗外的庭院被夕阳笼上一层模糊的光,他眨了眨眼,仿佛才从一场漫长的走神中抽离出来。

然后退出系统。

晚上八点半,工作间里已经没什么人,旁边的孟青华也走了。

钱麟换上衣服回家,吃完外卖,洗了澡躺到床上,眼睛一闭,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他被闻野的来电吵醒,一看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

闻野在电话里安慰他:“没关系,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早,你现在起来吃个午饭,下午别空着肚子出来。”

钱麟打开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看了半天,从橱柜里摸出一袋方便面,锅很久没用了,他懒得洗,更懒得煮面,便只洗了一个汤碗和一双筷子。

烧热水泡面时,他拿起塑料包装看了一眼。

都过期半个月了。

下午两点多,钱麟提前了十几分钟到音乐厅,没想到闻野来得更早,站在门口朝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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