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扬州

闻府二房里,韩氏刚刚哄睡了晴哥儿,身边的嬷嬷就过来低声禀报,韩氏听完,眉毛不自觉地挑了挑,因着屋里都是可信的人,便不如何顾忌。

“真是没想到,公爹和婆母都是资质平庸之人,却能养出三弟这般的人物,看来还是老太太教养得好,以后得带着晴哥儿多去老太太面前尽孝才是。”

那嬷嬷闻言有些着急,她是韩氏的陪房,自然一心为着韩氏。

“可如此一来,咱们二房岂非更不受主君和大娘子待见,姑爷比三爷年长六岁,如今却只得了个秀才,若是以后分家,姑娘岂不是要吃大亏。”

想到贪心无能的丈夫,韩氏也只能轻叹一口气,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怀源不是佳配,但闻府主君主母都待人宽厚,她只需安心相夫教子就是,这般已是强过不少女子了。

“你呀,还是看得太浅,大爷去世之前把大嫂母子都托付给了三弟,就算将来公爹不好,三弟也不会急着分家,再说了分家最起码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的晴哥儿已经长大,哪还需要指着他爹过日子。”

说到这里,韩氏呷一口茶,温柔地抚摸着儿子柔嫩的小脸。

“我虽然和三弟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他是宽厚的,待晴哥儿也不错,他爹这般不争气,以后在仕途上还得三弟照应。”

韩氏说到一半,就听到门口的小丫头低声禀报,说二爷回来了。

兴冲冲从外头进来的怀源,见到妻子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立刻噤声,大气都不敢出,不自觉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韩氏看到这一幕,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既回来就赶紧去温书吧,要不又得挨公爹训斥。”

和韩氏一样郁闷的,还有坐在卫营里烤火的怀泽。

从昨日晚上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惊险,一直到确认自己安全之后,怀泽才有心思复盘整个事件。

原本怀泽以为只是普通的水贼,可军衙的人审问之后,却发现这伙人竟然不是江南人士,反而和南边藩国交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军衙已经连夜上报,等待陈知府的处理方案。

当今皇上已经在位三十年,几个皇子早就娶妻生子,到如今却迟迟没有立太子,陈勤曾经提过,皇上从去年开始就陆陆续续生了好几场病,陈大人等一众要臣多次被召进宫,几位大学士更是轮番上阵,力劝皇上早日立储,以免将来会有国本之争。

可是到如今,储位人选都没有着落,怀泽曾经听李凌江无意间提起过,皇上大概四五年前新纳了一个才人,位份不高却极其受宠,去年刚刚诞下六皇子,皇上直接就给封了王爷。

不止如此,听说五皇子因为生母卑微,本来还是空头皇子,却和六皇子同时封王,有不少人推测是皇上为了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怀泽首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猜测,皇上都五十多了,这个时代的皇帝哪有几个高寿的,难道真要等到六皇子长大不成。

在怀泽之前的揣测中,这些到底是皇家的事,怎么会影响到他们这些底层官吏,不过如今看来,各种明争暗斗早就开始了,夺嫡之争已是箭在弦上,万一皇上出了事,绝对会发生动摇大梁国本的惨烈斗争。

怀泽在心里盘算着,等结束了游学,他就在书院闭门读书,哪里都去了,还有闻老爹那边,也得提前通个气,这两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好。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怀泽简单吃了几口,喝下一碗姜汤便沉沉睡去,醒来之后就非常悲催地发现自己还是感冒了。

脑袋晕晕乎乎的怀泽任由观棋给他灌下一大碗苦药,怀泽当即清醒过来,这药实在是太苦了。

因着卫营里留给军衙的休养时间不长,大夫开出来的药都会比普通的大夫更浓些,好得越快越能快点继续上衙,不只是怀泽,周围有不少人的脸都皱成一团。

好不容易挨到船队把新船送来,感冒还没好全的怀泽就悲催地发现,之前从来都不晕船的他此刻竟然晕船了。

这下可急坏了观棋和明棋,从小到大,怀泽的身子一直康健得很,就连上回和李凌江遇刺都没这般难受,如今又是在船上,看大夫更加不方便,他们又是给怀泽闷汗,又是一天三顿地煎药,怀泽终于在到达扬州之前痊愈了。

从船上下来的那一刻,怀泽感觉像是踩在云上,多亏李凌江扶了他一把,否则就直接掉进水里了。

因着怀泽他们中途出事耽误了些时日,李凌江先行到了扬州,如今就住在驿站里。

“好你个闻怀泽,够有胆量啊,我看见你的信都觉得惊心动魄,快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

怀泽简单把事情叙述了一遍,略去交趾的事情不说,一旁的李凌江只觉得比话本里说的还要惊险。

听到好友的调侃,怀泽也只是苦笑两声,他何德何能,又是被刺杀,又是被水贼袭击,看来以后得离水远一些,还是坐马车去山东吧。

“可能这就是游学的意义,我还没谢你呢,得亏你教我的那些拳脚功夫,要不我真的就要葬身水底了。”

这可不是怀泽在奉承他,事实如此,看来以后得找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才是。

躺在驿站的榻上,怀泽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随手翻开手边的战国策,正好翻到《天下合从》这一篇散文,觉得一切都是天意,便维持着半躺的姿势写下自己的看法。

到扬州之前,怀泽提前给李辉澜和冯楚河去了拜帖,冯楚河最擅长交际,知道怀泽并不喜欢诗会,干脆在郊外办了个蹴鞠会,时间就定在十日后。

怀泽和李凌江在扬州附近走了几天,每到一处就用纸笔记录下自己的感悟,仅仅在一户农家就住了三天,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农家生活,才发现自己的策论有多么虚空。

当他们来到一个位于河畔的村落时,怀泽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不同于其他河畔村落的富裕,这几个村落的房屋明显破败许多,但又能从房屋的规格依稀看出来,这几个村落以前也是和周边村落一样富裕的。

在一位耆老的叙述中,怀泽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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