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来抚琴?

这让谢瑶几乎疑心是不是自己闲极无聊生的错觉。

相府明珠,走哪儿不是光芒万丈,都活得这样精彩了,还有什么好嫉妒的?

柳成音却已然面色如常,微笑着同李盈行礼:“公主。”

她身后两个侍女瞧着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眉眼更灵动些的,手里捧着箭筒,面上流露出一抹忧色。

得了柳成音的回应,李盈也不理谢瑶了,几步上来拉着柳成音就往前头走。

柳成音欲言又止,回头将带着歉意的目光投向面不改色的谢瑶与不敢说话的三公主。

三公主犹豫着扯了扯谢瑶的衣袖:“既然、既然皇姐正在兴头上,还是……算了吧。”

谢瑶注视着她低着头露出的发顶,不知为何,三公主的发丝居然有些泛黄。

她道:“不过是寻常玩乐,没有你皇姐要玩你就要退的道理。”

三公主还是没说话,谢瑶便把手里的箭转了个圈,问她:“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兴许是谢瑶的眼神过于认真,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审视意味。三公主被看得有些紧张,不由得又结巴起来:“我、我……”

恰在此时,李盈回了个头,恶狠狠地瞪了三公主一眼。后者瑟缩一下,看得谢瑶有些忍不住。

……忍不住想说点不大好听的话。

她压低声音,同三公主道:“有时候退让不见得就能换来安宁,大部分时候,退让都只能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从此可着你一人欺负,总归你也不会还口,更不会还手。”

语毕,三公主怯怯地抬起头,似乎还有些恍惚,一时没出声。

等了片刻,谢瑶又问一回:“方才说不愿,可是公主的真心话?”

“我……”

谢瑶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还在无声询问什么。

三公主抿唇又咬唇,纠结半晌,最终谢瑶忽然弹了下箭尾,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她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几乎让人瞧不出来地摇了摇头。

若是有选择,谁又愿意……一直这样被皇姐轻视欺凌。

谢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好,你可瞧好了。”

“对付你皇姐这样的,要这样做——”

三公主呆呆看过去,然后惊恐地蓦然睁大眼睛。

“平、平阳……平阳姐姐……”

她、她怎么就,就把皇姐提起来了?

贵女们有的已令选了一处地方投壶,但大部分仍只是坐在附近看热闹。谢瑶忽然像拎小鸡崽一样把占据中间许久的李盈拎起来,安安稳稳地按到一边,着实把三公主吓得不轻。

一天被谢瑶吓了两回,小丫头脸都被吓白了:“这……这不行的……”

这不行的……皇姐,会气疯的吧?一定会气疯的吧?

李盈被拎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愣,这会儿反应过来,也的确快气疯了。

“谢瑶,你又发什么疯?!本公主好好地和音姐姐一起投壶,干你何事!”

谢瑶都被她整笑了:“公主,自打你开始玩,可还让别人凑近过?人家都另选一处玩去了,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李盈难得有一处长处,投壶十射八中,风光无限,投了一回便占着地方不肯走了,非要说为了彩头多试几回,把旁人都挤得去另想办法。只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惹不起就避到一边。

偏偏谢瑶一身反骨,不按常理来,直接就把李盈给挪了。

三公主还扯着谢瑶的衣袖,死死咬着唇,还没完全长开的小脸上一会儿是害怕一会儿又是仿佛灵窍将开的恍惚。

李盈把箭往地上愤然一扔,环顾一圈:“本公主占了你们的位置么!”

贵女们都瞧着这边,无人应答,但答案却已然写在了这片沉默里。

先头已然入座却被李盈赶走的那位小娘子抖了抖身子,打心底里涌出一股子敬仰。

平阳郡主虽说有许多传言,乍一听不像个活人,像是个凶神恶煞的妖怪。见到真人瞧着却只让人觉得懒洋洋的,半点没有绷紧的压迫感。可二公主这样的气势,却偏偏克不过她。这是何等的奇人!

谢瑶把玩着手中的羽箭,全然不知已经被人当成了敬仰的对象。似她这般活在京城传闻中的“异类”竟也有一日能被这样敬仰,也可以说是两极倒转了。

李盈看看谢瑶,又看看周围沉默的贵女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受待见的事实,咬牙道:“那你们来,我不玩了!”

谢瑶拉了她一把:“要哭了?”

李盈只觉得自己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谢瑶,哼了声,没有开口。

谢瑶:“若是公主也顾及下旁人,十回结束便下场,也不会有这么一出。至于我投壶能中多少,能不能拿到彩头,也是凭借我的本事,本不是为了抢夺公主的东西。彩头便放在这儿,若是想要,便拿出本事带走。”

不喜守规矩也不意味着要妨碍旁人,独自占着地方让别人不好上去同乐算怎么回事。谢瑶看李盈不顺眼,难得有这样好好同她讲道理的时候,但李盈却觉得很是刺耳。

她们两个也没差多少年岁,她贵为公主,凭什么要听她的?

她是公主!

李盈气冲冲地走了几步,却忽然又想起这是中宫母后办的赏花宴,霎时僵住,步子乱了下,停在原地。

回头去看,果然皇后正神情淡淡地望着这边,虽说正在与旁人交谈,却也说不准是不是在看她。多年在宫中生活的直觉告诉她,母后定是心中不悦。

李盈在外如何都另说,却不敢忤逆皇后,只得压了心中的脾气,坐回到自己方才的位置上。

她气得把“音姐姐”都丢到了一边。柳成音拿着羽箭,抬眸看着谢瑶,最终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边柔和的笑意淡了些,随手把箭插回箭筒。

那个瞧着机灵些的丫头捧着箭筒,垂头嘀咕了句什么,被柳成音打断:“彩衣。”

顿时没了声音。

谢瑶没注意柳成音的异样,在中间投壶。她手中拿着一支羽箭,染墨又挑出九支放在箭筒里,静静候在一边。

李盈揪着衣角暗自想:习武又怎么样,总有失手的时候!还指不定有没有她中了八□□么厉害呢!

但心头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想到谢瑶失败之后要如何狠狠嘲笑一番,她就见一支接着一支的羽箭从眼前划过,留下一道道冷锐的光。

酒壶外瞬间多了好几支羽箭的箭羽,密密凑在一起,居然没有一支掉落在外头。

如此,连着进去九支,谢瑶还拿着最后一支给身后的三公主晃了晃,道:“最后一支,且瞧好了。”

她刻意把手上绷紧用力的地方露出给三公主看,又告诉她:“聚精会神,不要分心。专注一点,把握手上的力气。”

羽箭再一次脱手而出,一眨眼的功夫和刚才的几支落在一出。十支羽箭整整齐齐,把酒壶的口塞了一半。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连在一旁候着捡外头掉落羽箭的内侍都显得有几分多余。

三公主人都看傻了,谢瑶却没久留,过去把自己投进去的箭一一拿起,递给一旁收箭的内侍,回头道:“三公主不妨一试。”

李盈拳头都握紧了。

不妨一试?好一个不妨一试!她投了十回中了十回,旁人可不就剩下一试了,那彩头还有什么能惦记的!

但三公主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去。总共投了十回,前头都没中,歪歪斜斜落到空地上,只有“叮”一声响,后面几回却中了两支。

无论是逐渐熟悉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总归不算一无所获。三公主兴奋极了,下来后唇角压都压不住。

小娘子们的快乐兴许就是这样简单。

作为小娘子里唯一一个从豆丁那么小就开始学骑射的“异类”,准头比旁人好了不止一点的谢瑶半点不脸红地拿了彩头。这所谓的“彩头”,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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