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策马游(四)

赵洵轻挑眉峰,“我演的如何?”

赵珩抿唇笑道:“我瞧着你方才那副模样,根本不像是演出来的。”

“刘密所做之事,自是死有余辜,”赵洵隐去嘴角笑意,语调渐沉:“可刘圭握有定边军,其妻兄又掌德顺军,若不是怕他们狗急跳墙,当然无须陪他演戏。”

赵珩垂下视线,看着一旁摆着的丹书铁券,眸色深沉,“他能主动交出丹书铁券,这倒是令我没想到。”

“你方才没听他说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吗?”

赵洵撑着下巴呵笑一声,继续道:“说来他那长子刘微也是可怜,刘圭与其夫人六年无所出,不得已才娶了妾室进门,两年不到那妾室便有了身孕,你也知道刘圭的夫人梁氏性子强势,眼里容不得旁人,所以刘微一出生就被迫与生母分离,后来梁氏产下刘密,他们就把心思全放在刘密身上,没再管过刘微,听说那名妾室也早早因病亡故。”

赵珩抬起眼皮,“你何时对肃国公府的情况了解的这般清楚?”

“这又不是什么私密事,查到这些还不是手到擒来,”赵洵先是一笑,而后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拧眉道:“只是秋月楼里的西羌细作,就没那么容易查了。”

赵珩略微低首,“肃国公除了交出丹书铁券为刘密求情,一直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细作偏偏又出现在秋月楼。”

妓馆人多且杂,便于往来客人掩藏身份,以此作为接头地点也说得过去,只是青天白日里细作现身于刘圭儿子的地盘,这很难不让人多疑。

即便刘圭年轻时数次平边有功,深得先帝倚重,在旁人眼里又忠厚老实,也难以抵消他们生出的怀疑,何况还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赵洵捏了捏眉心,“她说与细作交谈的是个年轻男子,我起先怀疑是刘微,后来又觉得没什么可能。”

赵珩疑惑道:“为何?”

“刘微在府中不受待见,处处谨小慎微,故而养成一副软弱的脾性,他被梁氏与刘密欺辱便不必说了,可就连仆从怠慢于他,他也只敢忍气吞声,而那日在秋月楼的人,言谈举止与之出入甚大。”

“六哥儿,我明白你的顾虑,”赵珩敛眉凝神,认真思索片刻,道:“所以我打算趁着这次,把肃国公的兵权卸掉。”

赵洵亦仔细忖度一番,方才开口:“也好,如今西羌的心思放在笼络唃厮啰那里,不会对我们轻易出兵,如此来看,朝中内奸近些时日也不会轻举妄动,拿刘密一命换刘圭的兵权,不算是赔本买卖。”

先帝曾下令严禁所有官吏嫖妓,是以台谏官员知晓有官吏赴妓乐,便抓住机会狠狠劾奏。

刘密这又是开妓馆又是略卖良籍女子为娼妓的,甚至还协助官吏狎妓,正好被诸多官吏所不齿,而且有高襄和程伯敦这两个铁面判官在,刘密就算不死,也会被流放至偏远之地。

赵珩面带闷色,忧心忡忡道:“西羌急于笼络唃厮啰,又与京中内奸互通信息,便说明他们如今已有攻讨之意,我们也当抓紧时日试探唃厮啰的态度,以备不测。”

“大哥放心,昨日我已经飞鸽传书给老师,待他收到信,便会有所安排,”赵洵抬眸看向他,道:“先前老师同我提过西北边情有异,想来他是早有预料。”

“你我自是不如文公深谋远虑,只是镇戎军中亦有奸细,”说到此处,赵珩叹了口气,“文公如今在那边的处境,应当比京中还要复杂。”

赵洵心中时时挂念着自己的老师,不过为了能让大哥安心,他便舒缓神色,轻微扬起唇角,宽慰道:“大哥莫不是忘了,前些时日岑琦已经写了一份名单,我将那份名单誊抄下来,随着书信一同寄出,一来提醒老师多留意那些人,二来则是派人暗中调查,逐一排除。”

赵珩听完这话,顿觉轻松不少。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归还西北武将调兵之权一事还需往后推推,”忽而,赵洵目光变得深邃,“他们陷害岑琦,想来就是冲着兵权而来。”

起初他以为幕后之人陷害岑琦是为阻扰北伐,可是后来,他觉得对方必定另有企图。

一旦西北武将同时握有统兵权与调兵权,边军调动将不再受中央牵制,这便会埋下地方割据的隐患,如果对方恰好又与敌国相勾结,无异于是自开国门,再联系秋月楼出现西羌细作一事,那便更能说得通了。

只是真正的奸细,到底是刘圭?还是旁人再度陷害?

还有秋月楼中与西羌细作接头的年轻人,又会是谁?

“往后推推是稳妥些,刚好我也能消停一阵子,这些时日御史台、谏院以及省部的官吏频繁上疏,劝谏我不可给武将放权,以免地方再生动乱,尤其是御史台的那几位,三天两头集体请殿入对。”

赵珩以手扶额,不停按压着额间,倏而抬头又问:“六哥儿,我记得你心仪的小娘子正是徐御史家的,你们现在……进展如何了?”

这个问题问得他猝不及防,赵洵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子,试图搪塞过去,“大哥,你这话头转得如此快,我都不知该如何接了。”

赵珩压住上扬的唇角,忍着笑揶揄道:“我现在一见到徐御史,就会想到你,便不好再敷衍应对,更不好狠下脸色斥责于他,免得让他以为你又在我面前说了什么。”

赵洵偏过头,“大哥不必这般,台官的职责便是如此,我行事乖张,之前又骂了他,他瞧着我定是不顺心的。”

赵珩凑过来再次追问:“今日你一直有意避着徐御史,可是又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昨晚冲动之下的所做所为,赵洵就后悔不已,他的耳根已经微微发热,眼神也开始闪躲,“没……没什么。”

他这般表现,倒是让赵珩更加好奇,因为今日早朝时,赵洵几乎全程心不在焉,有人借奏请阴阳怪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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