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海 第一百二十八章:血色羽箭

柔和的阳光洒在运河水面,满眼的波光粼粼,如同一面镜子发出刺眼的光芒。

飞流渠末端鸽子口处,湍急的水流如离弦之箭向前奔涌,撞在河道上发出哗哗的响声。

钟烁几人躲在鸽子口一侧河堤的草丛里,正悄咪咪地观察四周。

随着目光流转,钟烁忽然发现前面不远,有一列通向堤岸下方河道的阶梯。

钟烁扫了一眼水面,没看见什么船,于是,钟烁弓着身朝阶梯走去。见状,六子等人也急忙跟上去。

众人来到阶梯旁向下看去,只见阶梯上满是青苔,有的地方甚至被荒草覆盖。

钟烁抬腿就要下去,六子急忙提醒:“少爷,台阶湿滑,还是让小的走在前面吧。”

“嗯。”

六子手扶着石壁逐级而下,钟烁三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就这样,四人慢慢向下走,一旁的河水则哗哗地流。

走着走着,六子突然停住脚步,蹲下身子,不知在干什么。

钟烁皱起眉头,连忙问道:“六子,怎么了?”

六子急忙挪了挪身子,指向一旁:“少爷,您看!”

钟烁顺着看过去,只见下面几级台阶上的青苔已经被人踩踏,变得绿一块、黑一块,还有一块带血的布条落在近旁。

钟烁心生疑虑:“六子,将那血布条拿过来。”

“是。”

没有任何犹豫,六子弯下腰将血布条捡起来,递给钟烁。

钟烁接过血布条,仔细查看,当钟烁将血布条翻过来一看,一个‘盐’字赫然出现,拿着血布条的双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跟在钟烁后面的吴大胆好奇地探着脑袋瞅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吴大胆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喊了一声。

三人纷纷看向吴大胆,钟烁连忙问道:“吴大胆,你认识这个?”

吴大胆不住地点头:“回禀大人,小人去过朝廷的盐场,那里盐工穿的衣服上就有一个‘盐’字。”

钟烁眼睛瞪得溜圆,猛地看向吴大胆:“你确定?”

吴大胆也怕出差错,没敢一口咬死:“盐工的衣服上的确有一个‘盐’字,但是这血布条究竟是不是盐工的,小的不敢打包票。”

钟烁重新看了一眼血布条,皱眉沉思:若这血布条真的是盐场盐工的,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若这血布条不是盐工的,又会是谁的呢?

就在钟烁思索时,六子又有发现:“少爷,您快看!”

回过神,钟烁收起血布条向下走,来到六子身边,顺着六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阶梯上、石壁上,以及角落的荒草上满是血污,甚至石壁上还有一张血手印。

看到这些,四人全都变了脸色。

吴大胆满脸惊慌:“难不成这里出了人命案?”

钟烁黑着脸沉默,心绪繁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宇文耀没有闲着,多年的护卫经验让他觉得此事绝对不简单,若真的有人被追杀,说不定那人临死之前会留下线索,于是他转身回到台阶上仔细查找。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让宇文耀找到了。

就在阶梯紧靠石壁角落的杂草中,宇文耀发现一枚上下被血污覆盖的羽箭。

宇文耀拿着东西,快步来到钟烁身边:“大人,您快看。”

钟烁扭头看向宇文耀,等他看到宇文耀手中的羽箭时,猛地一惊:“宇文兄,这是?”

“大人,这是卑职在阶梯上的杂草中发现的,您看这枚羽箭会不会和石壁上的血手印之间有关系?”

钟烁连忙接过血污羽箭查看,发现箭杆上隐隐约约刻着几个小字,于是,钟烁走到杂草旁拽下几片叶子,包裹着箭杆,将上面的血污擦去,箭杆上的字迹也清晰地显现出来。

看清这几个字的瞬间,钟烁的脑袋里好像有一道惊雷炸响,将钟烁震的愣在原地,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六子和吴大胆眼睛转个不停,不知道钟烁忙东忙西的是什么意思。

宇文耀却是明白过来,走到钟烁身边往箭杆上一瞧,只见箭杆上面刻着:神龙二十五年七月,东南军器监磊。

和钟烁一样,宇文耀也被惊到,心道:这怎么可能呢?

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宇文耀便听到钟烁说:“宇文兄,以此物勒工名来看,这事非同小可啊。”

宇文耀黑着脸说道:“大人说的不错,物勒工名是在生产出来的物品上面雕刻日期、产地,以及生产工匠的名字,是朝廷为了保证工匠生产出来的物品质量合格的一种制度,若是制造出来的物品有残缺,将会追究工匠的责任。”

钟烁点了点头,将羽箭递给宇文耀:“说的不错,我朝制作甲胄弩箭等军资的军器监一共有四处,分别是京畿军器监、东南道军器监、西南道军器监,以及东北道军器监,而在这四处军器监之中又以京畿军器监规模最大。”

“血污羽箭上所刻的信息说明,这枚羽箭是在神龙二十五年七月,在东南道军器监之中,一位名叫磊的工匠制作的。”

“大人说得对极了,”

说罢,宇文耀却皱眉问道:“大人,这枚羽箭和那血污布块之间有没有关系呢?”

长出一口气,钟烁摇头:“现在还未可知啊。”

就在这时,吴大胆突然说道:“大人,快躲起来,有船来了!”

没有任何迟疑,钟烁四人快步窜上台阶,躲到河堤上的杂草丛中。

运盐的官船昨天刚出事,若是钟烁四人被巡查的水兵截住询问,势必要表明身份,但如此一来钟烁来到高邮县的秘密很有可能泄露出去,影响查案,因此临行前,钟烁叮嘱吴大胆要小心谨慎,尽量不要引起他人注意。

四人刚蹲下,一艘两层楼船出现,船上面站着许多运河水兵,看样子是去盐船那边救援的。

等楼船过去,将血污羽箭和血色布条收好,钟烁四人坐上马车离开。

钟烁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去不久,一队运河水兵来到鸽子口的河堤上搜查,似是要找什么东西。

当看到阶梯上混乱的脚印时,他们顿感不妙,仔细搜索一遍后,见没找到东西,这队水兵便匆匆回去禀报。

东南道总管衙门为了保证运河航运安全,专门从其他军队中抽调军士组建了护河司。

护河司直接由东南道总管衙门管辖,并且还将东南道辖地内的运河划分成段,分配给护河司辖下各营,让各营保证运河畅通。

运河山阳渎段的护卫任务属于樊良营,樊良营军额五百人,他们驻扎在高邮县樊良湖内的水寨中,为首的是千夫长龚磊。

而带人来到鸽子口搜查的是龚磊的亲卫,为首的是亲卫队队正周云,他们要找的就是钟烁带走的那枚血污羽箭。

周云带着手下回到两层楼船,来到千夫长龚磊的房间。

还没等龚磊问话,周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卑职办事不力,没能找到遗失的那枚羽箭,望大人责罚。”

听到东西没找到,龚磊气得脸色大变,就要发火。

见状,周云急忙开口:“大人,那东西虽然没找到,但是却发现有人在卑职到达之前来过鸽子口,很有可能是那人将羽箭捡走。”

听到这里,已经窜到嗓子眼的怒火被强行压下去,龚磊皱起眉头思索。

跪在地上的周云也不敢出声打扰龚磊,只得屏气收声,时不时地瞄几眼龚磊。

良久,龚磊看向周云:“起来吧,若真是那人捡走了羽箭,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人?将羽箭捡走又有什么目的?”

周云想了想说道:“盐船倾覆一事今天早上便传开,若那人不知道消息,便是无意间走到鸽子口,并没有什么目的,也不用担心什么。可若那人是知道盐船倾覆的消息后来到鸽子口,并捡走羽箭,此人便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刻意为之!大人可要小心了。”

龚磊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若那人真的是带着目的,那么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盐船倾覆一事。既然他想要打盐船的主意,咱们就守株待兔,等他上门,不论他是什么人,只要他敢来,就让他没命回!”

另一边,等钟烁几人回到客栈时,刚好到了中午,客栈大堂几乎坐满了人。

店小二堆着笑脸上前:“几位客官回来啦。不知您几位吃过饭没有?”

“我们可是饿坏了,赶紧备一桌好饭来。”

钟烁笑着走向中间还空着的位置。

“好嘞,几位稍等,您先喝茶。”

店小二笑着将茶壶奉上,然后快步离开。

六子起身给钟烁和宇文耀倒茶,然后将茶壶放下。

也不奢望六子给自己倒茶,吴大胆连忙抓起茶壶向自己碗中倒茶。

几人正喝着茶,突然听到旁边一人说道:“幸亏昨天晚上遇上水兵检查,将我那船拦下,要不然,我那条船绝对撞上运盐的官船,一起翻个底朝天。”

“真的假的?”

“嘿!我还能骗你怎么着?昨天晚上,我的船就跟在盐船的后面,护河的水兵见我们跟的太近,怀疑我们图谋不轨,便上来检查。”

“结果呢?”

“还能怎么样?我那船上装的都是布匹,用的船工底子都是干干净净的,水兵没问出什么,便让我们离开。可船刚要开,前面急匆匆过来一条快船,说鸽子口有船倾覆,让我们暂时停靠……”

钟烁皱眉听着,隐隐约约间,好像抓住一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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