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接诊

张宝山的动作比我预计得要麻利的多。

挖走肉芝的第四天,他就开着那辆老捷达来拉我去录节目。

“先上省台新闻,再往总台报个片段,夹到新闻里出个镜。不过你的镜头只能上省台,不能上总台。就这还是因为这案子太骇人听闻,部里给通了关系才能报上。”

“怎么都可以,我听安排。”

虽然说得无所谓,其实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最初的预计是上金城本地台就挺好,能上省台实在是意外之喜,至于上总台,那却是万万不能,就算让我上我也不上。

大张弓也要有个限度,搞得太大,很容易像严新、张宝胜、田瑞生他们那样没法收场,最终翻车,里子面子全都丢个精光。

节目是在金城生物研究所录的。

省台派了个叫陈文丽的大眼睛女记者来采访录制。

她天天在各种社会新闻里露面,单论脸熟度,远超一般明星。

整个节目录制分好几个环节,先录肉芝,再采访各路专家,我做为特邀的民间民俗学者和肉芝的发现者被安排在最后,采访过程也特别简单,统共录了十分钟。

因为事先已经被叮嘱过,所以陈文丽没问是怎么发现的,只问了一些关于肉芝的内容,然后就忙不叠的收摊走人,整个过程都绷着脸,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把女记者等人送走,张宝山回来笑着对我说:“陈文丽自以为见多识广,非要先看肉芝,再做采访,统共看了一眼,吐了三回,去录你之前,刚吐完,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我说:“正常人近距离看一次,最多也就吐一回。她看一次吐了三回,说明往前最多半个月,被阴死气息当面冲过,在身体里留下了内虚阴疾,要是不尽快解决的话,后半辈子都会体虚气弱易生病。”

张宝山有些诧异地问:“真的假的?这么严重?”

我说:“做我们这行,症不轻断,既然说了,那就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查查,看她最近是不是只要一吃鱼肉就会吐,牙龈每天都会无故流血,去医院检查还查不出任何毛病。寇谦之在《九属青律》里提过,鳞属泛死之律,冲阴死衰败,不得相容。”

张宝山眨了眨眼睛,明显没听懂这句话,“等我问问她,要是真犯这些毛病,让她来找你看看。”

这回轮到我感到诧异了,“你跟她很熟?”

“还行,我跟她爸很熟。”

张宝山说的很含混,我也就识趣没再问。

录完采访,接下来就要做好捉人准备。

既然要钓鱼,那就得准备好结实的渔网,不然鱼太大容易走脱。

整个布置过程,按我的要求,严格保密,现场只让张宝山留下来做见证兼帮忙。

张宝山本来撸胳膊挽袖子,做好了出力准备。

可我只在存肉芝的房间地上洒了一层糯米粉,就告诉他布置完了。

张宝山当时的表情就很精彩。

等送我回到大河村,临下车的时候,他倒底没忍住,在我身后问:“周先生,你那布置真能稳捉住那人吗?”

我摆手说:“你要不放心,可以加点手段,但那房间里的糯米粉不能动。”

张宝山问:“周先生,你这是什么原理,能给我透个底儿不?用你的办法,我可是打了保票的,要不然也不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连总台都给插了节目。”

我说:“张队长,你放宽心点,往好了想,你们本来也没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的办法上,正常该怎么调查,不也还在进行吗?派出所的人在大河村挨家调查走访,我可是看到了。”

张宝山就嘿嘿一笑,“这不是得保个底嘛。”

说完,又掏了个信封给我,“新请的顾问费,等捉到人了,我请你喝酒,正经的金城窖藏,一般人想买都买不着。”

我接过信封一捏,还是三百。

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去包玉芹家蹭电视。

黄毛也在,蜷着双腿蹲缩在墙角不动弹,两手握拳放在膝盖,眼睛瞪得老大,左顾右盼。

包玉芹给他端了碗小米粥。

他两手捧着,嗤溜嗤溜地喝着,喝两口警惕地抬头左右看看。

“昨天我请三里河的老杜先生来给看了,也说是冲撞,又跳又唱,还烧了一碗符水给灌了下去,可却一点也不见好。最后他没收钱就走了,临走说强兵冲撞的不是一般的小灰,是个有道行的仙灰,让我去关东地界请个出马先生来给看看。”

包玉芹愁眉苦脸地絮叨个不停。

我说:“我这几天听人说金城有位姚大仙,看这方面的毛病挺有名气,算得上是金城第一,要不去找他试试?”

包玉芹叹气说:“姚大仙我也知道,不过人家现在只给有钱人看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最多打发徒弟过来。他那些徒弟水平怎么样不知道,要钱是真狠。三年前隔壁村刚动迁的时候,老洪太太不知犯了哪路大仙,天天趴在村口挡推土机,不让拆村子,一到晚上还偷生肉吃。家里找了一圈人也没用,最后还是管拆迁的给点明路,去求姚大仙帮忙。姚大仙派了个徒弟来,出门车马费就要了一个整数,到了地头给老洪太太治好,又要了五个整数,这还是看那管拆迁的黄老板面子收,要不然得一块头才能答对下来。”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嫌太贵,想再拖一拖,看一看。

我劝她说:“虽然现在稳住了魂,但也不那么保准就一直没问题。要是中间受了什么刺激引诱,难保不会再发作。到时候怕是神仙也难救,姚大仙那么大的本事,徒弟应该也差不了,该请就请吧。”

能被掌头燕盯上的人家,别说一块头,就是两三块头也肯定能拿得出来,不然也不值得燕子筑一回巢。

包玉芹就支支吾吾的不吭气,转话头道:“省台新闻开始了。”

我录的那个节目在省台新闻之后,叫做奇趣城市谈,主打报道日常生活中发生的稀奇古怪事情,收视在全省排行第一。

这一期就是做了肉芝的专题。

开篇就是肉芝的远距离镜头。

本来当时还打算拍近距离特色的,不过陈文丽和摄影师吐得厉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即使只一个远距离镜头,却还是引起了观众的强烈不适。

包玉芹按着胸口呃了几下,骂道:“这破玩意长得真特么恶心。”

缩在墙角的黄毛也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好在这个镜头只是一扫而过,最多不过二十秒,然后就是各路专家出镜,各种科学分析,认为这玩意是一种大型的菌类集合体,看着像眼睛的地方,其实是聚生分泌的黏液。

直到最后才轮到我出镜,打的名头是请了本地民间民俗学者来讲一讲,跟专家的分析做个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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