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流感

画面一转,她又回想起那个雨雪纷飞的小年夜,贺风驰精心准备了一场求婚。

那个画面如今回忆起来依旧具有清晰的割裂感。

精致的餐厅里,身着矜贵的酒红色小礼服单膝跪地的贺风驰,和衣着朴素的她。

贺风驰终于知道了学校里的传言,说他只是玩玩她,他们两人不可能。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但她神色冷淡地说:“贺风驰。我有抑郁症。”

贺风驰愣住,单膝跪地自下往上看她,很快淡定又郑重地说:“那你更应该嫁给我。有什么我陪你一起经历。”

“贺风驰,别任性了。你们贺家不会让我进门的。你这样只会让我无地自容。”

“怎么不会?我已经跟我父母沟通过了,不然你以为我求婚闹着玩?”

“那抑郁症呢?没沟通过吧?”

贺风驰迟疑了一瞬。因为她忽然跟他说的,所以,他没来得及沟通。

“贺风驰,我们分手。没有转圜余地的那种分手。”她决绝地道,趁贺风驰怔愣之际,跑了出去。

贺风驰追了出来,雨雪淋湿了他的眉毛、睫毛、肩头,他拽住她的手腕,说:“分什么手?等等我,我回去跟我父母沟通一下不行吗?抑郁又怎么样我陪你治。”

“贺风驰,你还不明白吗?就是你陪我,我更抑郁!”

她看见他神情大受打击,却依旧继续狠心地戳他心,“你让我看见什么叫云泥之别。”

“为什么我拼命努力都得不到的,你甚至都不屑?”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却把我强行捆在你身边!”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吗?看见你我就好自卑,你带给我的全是负面情绪。别让我再看见你行吗?别毁掉我行吗?我虽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卑微大学生,可我也是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

“强行......负面......毁掉......”

他每动一次唇,雨雪就罐进他喉咙似的,声音更破碎。

他渐渐松开她的手,双眼猩红,“沈知念,你有没有心?”

雨雪不断溅在她的手背上,冰冷随着皮肤一寸寸蔓延,直至浸没四肢百骸。

那个雨雪夜,她把贺风驰的心意揉碎了丢在雪地里践踏。

她把两人日常生活上的小矛盾和贫富差异引起的小摩擦无限放大,狠狠伤害他。

每每想起,她都觉得内疚心痛。

怎么可能因为他抑郁呢?

怎么可能他带给她的全是负面情绪?

这么阳光热烈的人......

可是,他一句陪她,需要付出的是一生的踽踽独行。

是的。

不是两人一起面对,而是他踽踽独行。

那种滋味她太懂了。

他付出关怀备至,迎来的可能是她不受控制的谩骂。

他越喜欢可能每天越战战兢兢,害怕什么时候推开家门,面对的是一摊鲜血,一具尸体。

渐渐的,他会身心俱疲。

如果他狠心点甩开她还好。可如果不够狠心,过于善良,就会被折磨得心力交瘁。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贺风驰只要不跟她沾边,一定是一生顺遂的。

正因为她懂,她亲身体会过,所以她不能那么自私。

沈知念想着想着,逐渐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就知道自己不对了。

她免疫力低下,每次感冒都心惊胆战。

在护士站测了一□□温,果然,www.youxs.org。

最近病毒特别多,她头晕脑胀地下楼去验了个血。

验血的同事用皮筋捆住了她纤细的手臂,说:“沈医生病了啊。”

沈知念苦笑一下,说:“明天医院里莫非又得传我为情所伤?”

验血的同事尴尬地笑笑,安慰道:“哈哈哈,你都不知道医院里好多男同事暗地里蠢蠢欲动。沈医生楚楚可怜起来,他们命都可以给你。”

沈知念:“不用了。别人的命给我也不能帮我续命,还有可能蹲牢房,真的谢谢了。”

验血的同事哈哈大笑,“你别逗我笑啊,一会手抖扎错了。”

沈知念:“那你稳着点。不要让我再遭受身体上的疼痛。”

验血的同事毫不留情地精准地扎了一针,抽了满满一管血,检验出来是流感。

沈知念立刻在贺风驰的小群里宣告病退。

贺风驰刚做过脑部手术,千万不能感染流感,免疫力低下的时候流感是很吓人的。

管床医生沈医生:【我得了流感,为防止传染给贺总,不然安排另外的医生吧?www.youxs.org,我请假两天。】

管床医生沈医生:【贺总,祝早日康复。】

沈知念脑袋昏昏沉沉地趴在办公桌上,等着体温降下去一些再回家。

她想她跟贺风驰的缘分到这儿也将彻底结束。

等她再上班,贺风驰恢复得好的话没准已经提早出院。

就算没有出院,她也没有理由再去贺风驰的病房了。

烧降下来一点之后,沈知念打开小群,看见刘院的回复,贺风驰的管床医生已经换人了。

她跟贺风驰真的互相彻底成为彼此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过段时间,贺风驰可能都想不起来做了他两天管床医生的那个女医生姓什么。

她有些茫茫然地拉开值班室的门,被门前杵着的一个高大身影吓得一怔。

贺风驰的保镖。

保镖微微欠身,对她恭敬地说:“沈医生,贺总让我开车送您回去。”

沈知念并不想麻烦别人,“不用了,家离医院很近。”

保镖坚持说:“贺总吩咐的,务必把您送回家。”

沈知念犹豫了一瞬,回想起去年,也是冬天,她晚上忽然发烧,去医院验血,结果在路上温度升上来,倒在大马路上,幸亏遇到好心路人将她送去了医院。

现在也确实头痛欲裂,双腿连走路都疲软费劲。

她答应了,“那麻烦了。”

贺风驰的车后座很舒服,在车上靠了一会儿差点睡着。

好在家离医院很近,她睡不熟,道了谢就上楼了。

她家在三楼没有电梯,平时觉得三楼相对更低的楼层干净些,但是,遇到生病的时候,爬楼梯确实费力。

才走了几步,腿就发软,停了下来。

身后忽然有一股力道,将她横抱了起来。

沈知念被人抱着立刻有些抗拒,“我自己走。”

她掀开眼皮,看见熟悉的眉眼,抗拒的动作顿时停止。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戴着口罩,戴着鸭舌帽,“贺......风驰?你怎么来了?”

贺风驰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放心,跟来看看。”

沈知念笑了一下,说话的声音因为发烧迷迷糊糊的,显得有几分软糯,水眸迷离,口罩外露出的一点点脸颊都绯红,给眼睛增加了更多媚态。

她想到在医院墙角紧紧抱住自己的贺风驰,心脏怦然一跳,脑子昏昏沉沉地问道:“这么......关心我?”

关心到自己刚手术完被传流感都不怕?

问出口之后,她又瞬间后悔了。

她没资格问。

居然因为戴着口罩就肆无忌惮,因为生病就敏感脆弱抓着他想要点温暖。

他大病未愈,出现在这儿自然是关心的。

贺风驰没吱声,眼皮都没动一下,也没看她一眼,让人完全摸不清什么态度。

他停顿的瞬间,沈知念很敏感的觉得她跟贺风驰之间的相处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好像变冷淡了些。

这种冷淡几乎微不可察,是一种很淡的边界感,但是,沈知念从小就会察言观色,所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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