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未能寄出的信件

秦叙从二筒手上接过信纸,小心地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子涵吾友,见信如晤。

近日偶得新曲一首,若有闲暇,还盼与君共赏。

二筒谨启。”

“这是你写的吗?”秦叙问道。

二筒点点头,“是写给我的一位朋友的,他和你一样,也是一个人类,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看看,这信写得可还妥帖?”

“内容简短,措辞严谨,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秦叙点评道。

“什么信,让我也看看,”秦叙还没反应过来,五魁已经“啪”的一声将她手上的信纸抢了过去。

“子涵吾友...”五魁将信的内容逐字念了一遍,然后问二筒道,“二哥,这子涵是谁啊?”

“与你无关。”二筒轻轻将信纸从他手上抽出来,仔细叠好了放回到书桌上。

“二筒先生这信已经写好很久了吧。”秦叙看着信纸上微微泛黄的折痕,“为什么一直不寄出去呢?”

二筒抿了抿嘴,“我不确定这种方式是否合适。”

“当然不合适了,”五魁在一旁抢白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大家都用电子设备通信,谁还会去写纸质的信件啊?”

秦叙却不同意他的观点,“纸笔写就的信件更有仪式感,更容易将自己的诚意传达给对方。”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二筒,“我猜,你一定很重视这位子涵朋友。”

二筒似乎被她的真诚打动,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子涵是我的一位故交。”

“几年前,我所在的民族管弦乐队受邀在本市的社区进行义演,面向的观众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等等等等,”秦叙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道,“你所在的什么乐队?”

“民族管弦乐队。”二筒以为她没听清楚,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在其中负责二胡的演奏。”

“可是我听五魁说,你已经在钢琴界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为什么会在民族管弦乐队拉二胡呢?”

“钢琴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份已经厌倦了的工作而已,在我丧失对它的兴趣以后,任何关于它的成就都毫无意义。”二筒平静地说道,“如今,二胡才是我追逐的方向。”

秦叙无言以对,这也许就是境界的差距。

“说回原来的话题,”二筒继续道,“我是在社区义演的时候遇到的子涵。他对我的演奏展现出很大的兴趣。”

“我与子涵一见如故,当天的义演结束后,我又单独给他即兴表演了一段独奏,他大声拍手叫好。我十分欣慰,因为那时候我才学习二胡不久,还从没有人当众夸过我。”

“自那以后,我们便经常来往。每次我创作了新的曲目,都要去社区找到子涵,当着他的面亲自演奏一番。”

“子涵对二胡乐有着天生的独到理解,每次听了我的曲子,都能一语道破我创作时的心境,对于精妙的地方,他不吝赞美,对于晦涩的地方,他也能给出恰当的建议。”

“在子涵的帮助下,我的二胡技艺不断精进,创作灵感也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这应当就是人类所说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吧。”

二筒的脸上焕发出几分神采,不过很快就又阴郁下来,“唉…”

“怎么了二哥?”五魁没心没肺道,“接着往下说啊。”

“美妙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从今年年初开始,不知怎的,子涵在社区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二筒黯然道,“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有一天我在街角偶然遇到子涵。”

“我很开心地询问他近况如何,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听听我的音乐。可他却对我说,以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为什么?”秦叙好奇道。

“他说,因为他妈妈不让他随便出门了。”二筒颇为遗憾地说道。

“啊?”秦叙愣了愣,随即问道,“你的这位子涵朋友多大年纪?”

“十三。”二筒回答。

“什么?”一旁的五魁叫了起来,“二哥你的知音居然是个人类的小鬼头吗?”

秦叙也一脸不可思议,“你不是说你义演的观众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吗?”

二筒不太理解他们的惊讶,“他们的确大部分都是老人,但是子涵并不是其中之一,他当时只是因为好奇才过来听我演奏的,我们能成为朋友也算是机缘巧合。”

“可是,你不觉得你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了吗?”

“如果要说年龄差距,那些近百岁的老人也未必比子涵更接近我多少。”二筒苦笑了一下,“子涵他年纪虽小,但是对传统乐器具备极高的天赋,尤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对我音乐的理解与包容。当你遇到这样一位知音,种族和年龄都不应该成为你们结交的阻碍。”

“好吧...”秦叙点了点头,这也许就是人们说的忘年交,“那后来呢?”

“自那次偶然会面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子涵了。”二筒叹了口气,“失去这位知音让我的心境变得非常不稳定,创作灵感也近乎枯竭。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写出一首新的曲目,而这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精力...”

“我思来想去,还是希望能将这首曲子分享给子涵,哪怕只是让他简单地听上一听就行,于是便决定写信给他,”二筒瞄了一眼桌上的信,犹豫道,“我以前从来没有给人类写过信,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显得有些失礼...”

“明白了,”秦叙说道,“你有子涵的家庭住址吗?”

“嗯,我在社区里面打听过。”

“那就行。”秦叙从地上捡起一个空白的信封,将二筒写好的信装了进去。“走吧。”

“去哪儿?”二筒惊诧地问道。

“去把信送给子涵。”秦叙认真地说道,“在我们人类世界,如果你真的想邀请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的心意亲自传达给对方。”

她把装好的信封递了过去,二筒沉吟半晌,突然略显紧张地问道:“你们会陪我一起的吧?”

“当然。”秦叙和五魁异口同声地答道。

二筒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将信仔细收好带在身上,然后便准备出发。

“你应该有车吧?”秦叙有些期待地问道,她很想见识下曾经著名的音乐家二筒先生开的是什么样的豪车。“我们开车过去?”

“它们都停在地库,”二筒坦然道,“不过都已经很久没用过了,我不太清楚它们目前的状态怎么样。”

“你平时都不开车吗?”秦叙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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