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师父

云棠衣笑道:“哎呀,白日勿谈人,昏夜不谈鬼,俗话还是有道理。既然话题主角来了,看来是无需我再多言。”

她朝施晚眨眨眼,低声道:“别忘了师叔教你的,夫妻间最重要的是坦诚。可别他三言两语又把你忽悠过去了。”

施晚心不在焉地点头,她飞快打量门口那人,见他没受伤才暗松了口气。都怪他走时说得太夸张,害人忍不住提心吊胆,忧他回来时会缺胳膊少腿的。

“师妹,咱就别掺和人年轻人的事了,”跟在顾希桢身后来的正是清和,尚未见其人,那声儿就传了进来:“说多了,人还不爱听呢。”

施晚:“……”

云棠衣笑道:“这才刚聊没几句,谁知道你二人回得这么快。”

清和伸了个懒腰,“来者甚是鬼祟,见被发现便迅速撤离,逃得不紧不慢,生怕人追不上似的。估摸着是设了埋伏,想将我二人引去,我可没那个心思陪他玩,徒儿你说是不是?”

比之他的满不在乎,顾希桢要严肃许多,他径直走来牵过施晚的手,一开口便是要带着她离开:“劳师父、师叔看顾,我们先行告辞了。”

施晚哪料到他如此突然,她扒拉着他的手小声道:“你别急嘛,方才我同师叔想了个计划,先商量商量再告辞也不迟啊。”

“我听到了,路上说。”

清和故作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知人是冲着师父我来的,便二话不说丢下两老人家不管,世上竟有此种徒儿!”见顾希桢无动于衷,他翻起旧账:“自己无良也就罢来,当年竟还把我可心的小徒弟一起带走,留我个空巢老人孤寡余生,造孽啊!”

云棠衣一脸嫌弃:“别干号了,丢不丢人?”

施晚却很吃这一套,望向身边人的目光中登时带了些谴责。她死死站住脚,拉着人肃声道:“两位帮我们良多,我们怎可以见死不救?”

顾希桢毫不客气揭了清和老底:“您以寻常物件充古董珍玩坑蒙拐骗,如今踢上铁板,苦主上门,恕弟子无能为力。”

施晚看了眼云棠衣,见她无奈颔首,便知此言非虚。她一时哑口无言。清和在她心中刚显得有那么一分高深莫测的形象眨眼间碎成渣——这人分明是个为老不尊,品行有欠的老无赖。

清和辩解:“能出得起那个价位的,怎可能是两袖清风的磊落之辈?贫道这是将此等败类收刮的民脂民膏还赠予民罢了。得来钱银自己只留少数,余下尽数发予难民贫户,分明是行侠盗之举啊。只不过……”

施晚好奇:“不过什么?”

清和轻咳两声:“没想到这回这位手下能人异士不少,竟被摸到踪迹,一路跟着,甩也甩不掉。”

云棠衣嗤笑:“定是对方出价颇高,你财迷心窍才着了道,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清和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抚着长须掩饰心虚,低声嘟囔了些什么,施晚听不太清,大抵是“人不会犯同一个错”,“这回不一样”,“怎的没一个人站他这边”之类的抱怨之语。

施晚心道,旁的好说,这事归根结底是他缺德了些,自己惹火烧身,属实怪不得人。她好心问道:“您是骗…赚了人多少?”

清和沉痛道:“这不是钱银的问题。”

施晚不明白了:“此话怎讲?”

清和:“我这回要的是人。”

屋内齐齐陷入沉默,施晚看他的目光都变得奇异起来。

清和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众人会错意了。他解释道:“我是指用那幅字画,从对方手里换了一人自由。”

云棠衣奇道:“谁能让你费这个气力?”

清和叹道:“贫道游玩经过阜城,听了桩奇闻。据说城主之女嚣张跋扈,前些时日有位吴姓举子赴京赶考,她竟是看中人相貌俊俏,命人强行将他掳走带回府中。那举子出身寒门,自幼丧父,母弃子改嫁,端的是举目无亲,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贫道此生最爱打抱不平,便登门拜访,以字画交易,苦心救他出泥沼。”清和恨铁不成钢:“怎知他半途竟自己跑回去了,整得贫道跟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他竟还告那城主之女说字画是假的,平白诬贫道窃了宝玉出逃。”

云棠衣:“是何宝玉?”

清和冷哼:“若我知道,哪还需要避着他们?正是因拿不出所谓宝玉,甚至见也未见过,才被赖上。”

他半是无奈半是愤愤:“这岂非无妄之灾?我看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如此折辱才动恻隐之心出手相助,不念恩情便罢了,竟还以怨报德。”

施晚:“如此说来,适才外头来的,便是这位城主之女派来的人?”

他点头:“不错。当时离开阜城时,一路追着不放的便是此人。真是恼人,杀不能杀,偏偏追踪上却是难得好手,甩又甩不掉。”

清和顿了顿又看向顾希桢,阴阳怪气:“因而这才想让我这好徒儿帮忙,怎知他如此不讲情面。”

施晚不解:“您拿他们没办法,难道换个人就有了?”

清和神秘一笑:“换是旁人自然不行,但那城主之女偏好俊俏之人,他露面不比我这糟老头管用?”

施晚:“……”原是要徒弟出卖色相换这为师不尊的老家伙自在,难怪他不乐意,换是施晚也要坚决反对,她掷地有声,据理力争:“他如今是朝廷命犯,大奂又有人想杀他,以这法子帮你岂不是惹火上身?不行!”

朝局动荡,大奂群狼环伺,若是为了此事坏了大计,岂非得不偿失?这回换她拉顾希桢往外走:“若是这种忙,还真帮不了了,我们先告辞了。”

刚走两步,她牵着的手却反手轻轻握住,她顺势抬眼,对上他满含笑意的双眸。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怎样看都像打翻了醋坛子,不愿别的女子靠近他。天可见怜,她方才绝对没有这重意思!

可在眼前人安静目光下,她忍不住脸一热,小声强调:“别多想!”

他紧了紧她的手,低声道:“方才在外头听见你的主意,细细一想,用得恰当许是能一举两得。”

施晚一愣:“一举两得……你还要介入你师父这事?”

他朝她缓缓眨眨眼睛:“你不愿?”

施晚一噎,她干巴巴道:“我如何管得了你?随你。”

他于是转头看向清和:“我可以帮你引走那人,也可替你踏进陷阱,只是处在如今局势,单凭我一人做不到。”

清和面孔上带出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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