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小红帽（16）
侧边简陋房子里，一个干巴巴的瘦老头窜出来，说着话，棍子已经落到格子衫身上，手里的盆子咣当一声被打落在地上。
老头身高不到一米六，驼着背显得人更矮了，他身上瘦的只剩骨头包着一层皮，两颊一点肉都看不到，显得眼睛非常大。
虞夏注意到他身上穿得是老头衫，头发也剃得很短，是正常老头的打扮。
“他没有穿女装。”柳鹰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虞夏，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
随后两人眼神交汇，很快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老头可能有线索。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直接进来的？”
一边说，手里的棍子一边就往格子衫身上招呼，没一会儿格子衫就被追得满院子跑了。
所幸格子衫不是工作了很久的社畜，跑赢一个老头还是轻轻松松的，两人绕着院子跑了十来圈，终于老头顶不住了，用棍子撑着地大喘气。
“快点走快点走，这里不欢迎你们，尤其是你们三个，快走快走。”
最后那句话却是对着虞夏她们三个说的。
老头的眼珠子很大，黑得纯粹，多看几眼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他看虞夏三人的表情并不算友好，板着一张脸：“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成天到处跑，到人多的地方就算了，我们这种小山沟里，有什么好旅游的？就不怕被人卖啦？还是早点收拾东西回去吧。”
说完，老头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看着四位玩家，一副他们要是再不走，就不客气的样子。
虞夏却挑了挑眉。
有趣。
语气生硬、表情凶狠、说话刺耳，却是进村以来第一个没有散发恶意的村民。
“爷爷。”虞夏往前走了两步，搀扶住他，“我想跟您打听点事。”
老头一下眉毛又竖了起来：“你这女娃怎么听不懂人话？好奇心害死猫知不知道？快点从我们村里滚出去！”
眼看着老头有要拿棍子打人的趋势，虞夏见缝插针：“爷爷，我看您是好人，就跟您摊牌了吧，其实我们不是普通人。”
柳鹰：“！！”
格子衫：“！！”
白裙子：“！！”
等等，这是要自爆玩家身份？
没有用的，只要涉及到游戏相关的内容，系统就会自动屏蔽，NPC是听不到她说什么的。
柳鹰怕虞夏尴尬，连忙往前走想要阻止她，却见前面的女孩一本正经掏出她的工牌。
“爷爷你看，我们是公家派的卧底。”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振振有词，仿佛手里拿着不是个工商局临时工牌，而是公安局警官证一样。
柳鹰默默收回迈出去一半的腿。
嗐，她瞎操心什么。
老头年纪大了，有老花眼，根本看不清小小一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鲜红的公章，同时，还有在工牌上感受到的让他本能恐惧的气息。
一时间，老头看几个玩家的眼神都变了。
脸上装出来的冷硬表情仅仅维持了半分钟，终于深深叹了口气，开口：“你们还是回去吧，没用的，查不到任何东西的，别把自己搭在这里。”
虞夏知道有戏，继续胡编：“我们已经通知了同事，过两天就会过来。”
她先用有外援安了老头的心，随后开始打感情牌：“爷爷，其实我们几个过来，不单单是当卧底，我们是来找人的。”
果然，这话一出，老头的目光一下就落到了虞夏身上，那表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甚至到最后还红了眼眶。
“你们来迟了，你们来迟了呀！！”说着，眼泪就从他浑浊的眼睛里大滴大滴落下来。
虞夏还想说什么，旁边的柳鹰却突然走到老头面前，手里拿了一个卡通钥匙扣：“老人家，这个钥匙扣你见过吗？”
老人家掉眼泪的动作停了一下，认真看看钥匙扣，随后想到什么，颤颤巍巍进了简陋的屋子，不一会从里面拿出个一模一样的钥匙扣来，只不过，这个钥匙扣下半部分扯掉了，卡通小熊只剩下半个身子。
“一个女娃子偷偷塞给我的。”说完，把半个钥匙扣递给柳鹰，“那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吧，唉！”
柳鹰眼睛一下子变红，手有些发抖的接过钥匙扣。
从进副本开始，这个短发姐姐就一直很酷，但此刻的她却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手心紧紧握住那剩余的半个钥匙扣。
虞夏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想了想，手尖悄悄流出一缕黑气，钻进半个钥匙扣里，在里面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对方残留在上面的气息，偷偷松了口气。
她走到柳鹰面前，拍了拍她：“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柳鹰猛地抬头，那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浮木，这时候只要虞夏有半点犹豫，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碎她。
面前的女孩眼神却没有半点退缩，肯定地点了点头，重复：“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柳鹰紧紧抓住了虞夏的手。
老头默默站在一边，嘴巴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半晌后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干瘪的手伸进衣兜里掏了掏，从里面掏出四个草编的蚂蚱来。
“带着这个吧，找到了就赶紧离开，请神仪式开始就来不及了。”说完，叹着气走进屋，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那驼着的背仿佛压得更弯曲了。
虞夏从院子里拿了个篮子，没有去动锅里煮的东西，在一边捡了些生的红薯，满满装了一篮，才提着篮子离开。
“大佬，为什么不直接拿煮熟的？”格子衫非常不解，有煮熟的不是更方便吗？
“那个肉，是人肉。”虞夏看了一眼格子衫，见他听完这句话脸都绿了，便又勾了勾唇。
提了一篮子红薯，虞夏顺着钥匙扣里残留的气息指引，一直往村子东边走。
这个村子进村开始，屋子就乱七八糟建着，虽然户数并不多，却看着杂，没有什么空间。然而越往东边走，居然越开阔。
再转个弯，廓然开朗。
这边居然是一大片广场，广场很空，中间却做了台子，看起来像是祭祀台，台子两边都画着诡异的符号。
肉眼不可见的地方，虞夏看到那些符文上都附着着浓浓的血气和煞气。
台子中央，整整齐齐摆了十几个红色坛子，坛子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鲜红鲜红，坛盖上贴着一张黄色符纸。
坛子上的血气和煞气浓重的几乎要实质化。
虞夏默默停住脚步。
钥匙扣上的气息最后停留的地方就是其中一个坛子，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反而倒是旁边的柳鹰见她停下来，目光又一直落在台上红坛上，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流出来，最后终于没忍住，蹲在地上大哭。
虞夏默默走到祭台边，整个台子周围都有一层无形的东西挡着，根本进不去。
她能感受到那层东西上面传达出来的剧烈波动的情绪。
是活的。
“我想要带你们其中一个回家，她的家人找过来了。”虞夏开口，伸出手掌，贴在那层挡着她的薄膜上。
薄膜又激烈跳动起来，像是在经历剧烈挣扎。
“最左边那个。”虞夏很耐心，指了指那边一个红坛子，“你放心，如果你们想回家，我也可以带你们回家。”
瞬间，薄膜消失了。
虞夏走到祭台那边，抱起那个红坛子。
周围几个坛子轻轻摇晃着，似乎也想要被抱走。
虞夏蹲下来，一个一个在坛子上轻轻拍了拍：“别着急，等我解决完这边的事，一定会带你们回家的。”
红坛子安静下来。
虞夏抱着唯一的一个红坛走回来，把它放进柳鹰怀里：“她一定很开心你能带她回家。”
柳鹰哭的更大声了，抱着红坛不撒手。
过了好久，她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红坛上的符纸，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把符纸撕了下来。
撕下符纸，打开坛子。
里面是一颗颗煮熟的肉丸子，每个肉丸子大小都不均匀，却将整个坛子都塞得满满当当。
“呕。”旁边格子衫想到什么，忍不住在旁边吐了起来。
柳鹰的表情却越发悲伤，随后拿出一张卡片，点击使用后，整个坛子烧了起来，里面没有骨头，所以烧完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知道你不想留在这里。”柳鹰哭成了泪人，“是我没用，没办法带走你。”
最后，她连妹妹的肉、体都保不住。
虞夏感受了下周围，发现了很多零零碎碎的鬼魂碎片，只是这些碎片实在太零碎，数量也不多，根本拼不起来。
她只能将那些碎片揉成了个很小很小的星星，随后用自己的能量按照灵魂气息复刻。
几秒后，一个扎着双马尾，圆脸，大眼睛的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兔。”柳鹰伸手，想要去碰一碰她，却碰到了空气。
圆脸女孩弯着眼睛笑了笑，将那颗鬼魂小星星放进柳鹰手里：“别哭啊，我把自己做成星星了，送给你。”
说完，整个人消散在空气中。
柳鹰握着那颗小小的星星，浑身都在发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平复，转身很郑重地朝虞夏鞠了一躬。
“谢谢。”
其实，她知道刚刚的小兔是假的，小兔见她第一句话从来都是姐姐，这次她没有叫。
虞夏从背包抓了一把碎片，丢进嘴里：“我也就带了个路。”
柳鹰没有继续说。
但她知道，从今天之后，这条命就有一半是属于虞夏的。
“她是我妹妹。”柳鹰从积分商城买了个可以装灵魂的道具，是个银色的戒指，灵魂星星镶嵌在戒指上。
她把戒指戴上，调整了个最好看的角度。
“她是之前几批被拉进来的玩家，本来那次应该是我被拉进来的，但那会儿我受了伤，小兔就瞒着我们所有人，替我进来了。”柳鹰摸了摸戒指上的小星星，“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很爱笑，总喜欢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的叫。”
“其实，有时候我还有点烦，希望她快点懂事。”
“原本，再过两天就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了。”
“只差两天，她就成年了。”
虞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柳鹰走，她知道这时候柳鹰只需要一个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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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柳鹰的情绪感染了很多人，过了好久才有弹幕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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