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洪荒古纪(五十四)

当梵唱声终于隐去时,涂山娘娘才轻吁了一口气。

她整个人放松下来,看起来几乎像是要去擦一擦额角的冷汗。

虽然她的额角并没有冷汗。

“没想到横行天地的轩辕坟九尾,奈何不得的,居然是一个和尚?”一个声音忽然开口,说。

涂山娘娘看起来对此一点都没吃惊,只冷冷回道:“你身上这封印下得牢实。你费尽心力冲破这封印,就是为了来笑话我的吗?”她懒懒抬眼,扫过去,道,“东华紫府少阳君。”

屋子那一头,抱着睡成一团的九尾红狐的,已经换了东华紫府少阳君。

东华闻言默了默,低头撸了撸狐狸,才又抬头,正色道:“娘娘此行,可是为了归墟镜?”

“是又如何?”涂山娘娘道。

“虽不知归墟究竟意欲何为,但它既然在凤九祭祀时把她拉入娘娘的劫境里,必然有它的用意。可否请娘娘,在必要时,助凤九一臂之力?”

涂山娘娘并不答他这一问,反倒另提出了一个问题:“本宫一直有个疑惑,你为什么定要让小狐狸来取这个神后之位?你那个劫境虽然复杂些,但到底与我这个境一般,不过是个幻境。她取这个神后之位,意义何在?”她顿了顿,似有所悟,“莫非……”她抬眼看过去,似乎还是头一次拿正眼看东华,“帝君野心不小啊!”

东华却只垂眸,道:“无论如何,我总要护她一个周全。”

“那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涂山娘娘不咸不淡地评价道,“她一个周全,便是多少缘法生灭……你做得到么?

“若到万不得已,便也只能一试。”东华道,“不过,若非万不得已,本君也舍不得。”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红狐,目光和语气都柔软下来,“我与她还是新婚呢。”

涂山娘娘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就要决定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方才所请,娘娘可应允?”然而东华还没得到答案,于是追问。

涂山娘娘沉吟着道:“你我都知道,我若应允,就意味着我可能得放弃归墟镜。”她的声音冷下来,“本宫不会放弃归墟镜。”

东华点头。这个答案,显然在他意料之内。他又道:“娘娘所谋之事,本君想法子替娘娘解决,如何?”

涂山娘娘挑眉,道:“你有什么法子能替本宫解决?”

东华沉默。

涂山娘娘道:“既如此,空白白牙,本宫凭什么信你?……少给我来天地共主君无戏言那一套,你是知道的,那一套对本宫可不起作用。”

东华郑重道:“既是因她而有的承诺,便是我粉身碎骨,也必践行无误。”

他话至于此,却不过换涂山娘娘一个冷“哼!”道:“你粉不粉身碎骨与本宫有何相干?本宫只管事成不成。你若不能成事,粉身碎骨于本宫又有何用?”

东华一时竟也无法反驳。他又沉默了片刻,方道:“我记得,娘娘尚欠凤九一个人情。”

涂山娘娘闻言冷笑,道:“那也要小狐狸自己来讨,方才作数。”

而凤九是不会为自己来找她讨这个人情的。

这一点,他知道。她也知道。

涂山娘娘无奈轻叹一声:“罢了。若是不与归墟镜相干,我就当还小狐狸这个人情。若是相干,”她抬眼,道,“就只能到时候各凭本事了。”

也只得如此了。

东华点点头:“那这一路上,就请娘娘多多照拂了。”

这言下的托付之意……涂山娘娘挑眉,道:“你还想做回那小醋缸子?”

东华对她的形容置若罔闻,只道:“我身上这封印,是母神留在归墟的神力设下的,就算是本君的修为,也不过冲破一时,撑不了太长时间。”

涂山娘娘只眉梢动了动,道:“说点儿本宫能信的。”

东华再次默了默。沉吟片刻,方道:“我两番为这天地之主,悟得了一个道理。”

“哦,那是什么?”涂山娘娘兴趣缺缺地问。

东华道:“顺势而为,总是要比逆天而行容易得多。”

涂山娘娘闻言微微一怔。

顺势而为,总是要比逆天而行容易得多。这本是一个极简单的道理。

寻常人受天道物理所束缚,很容易就能习得这个道理,否则就不能存活于天地。

然而修为到涂山娘娘或者东华帝君这样的境地,几乎已能随心所欲地改变一切。只要他们想,天地万物,不管合不合理,似乎也都只能听他们的。

他们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挑战天理。

如此惯了。反而容易忘记这个极简单的道理。

再说了,以东华看来,依凤九的性子,在这个劫境里,一个需要她护着的少年,似乎比一个能护着她的帝君,更有用。

否则,他当初随便找哪个神将跟着凤九不行,偏偏找个还是小孩子的朱若?

何况……

何况,他自识得凤九时起,就已经是肩负重担。哪怕是凡间那一次,他也已是一国之君,有诸多的不得已处。

他还从未试过,能毫无任何负担地,与她在一起。

能让他无所顾忌地,去爱一回。

如今有这么个机会,他又为何要错过?

这些话,东华自然没有说出来。

但涂山娘娘还是支着颐,一脸看戏地笑了,道:“你俩的事儿,我闲来也瞧过一眼。我说,你该不会,其实在偷偷吃朱若那小孩的醋吧?”

“怎么会?”东华面无表情道。

涂山娘娘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死鸭子嘴硬的大醋缸子!就你这样儿还敢来笑话我?

“无事本君便先告辞了。”东华道。

“等等!”涂山娘娘却叫住了他,道,“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把自己派上点用场再走?”

东华蹙眉,问:“要本君做什么?”

“也无甚大事,”涂山娘娘微笑,道,“不过就是杀人放火,没有什么是你做不习惯的。”

原来,不知何时,黑暗中又再次响起了梵唱声。

梵唱声清越。

但在这样的夜晚,难免要嫌它扰人清梦的。

东华低头看了看怀里睡着的红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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