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美人面3

一晃过去半月,气温骤暖,风里已有桃花的香气。

装扮杨溪和翠竹那俩人也生了虎疮,被安置在偏房隔离照料。

天胡草针对虎疮有奇效,杨溪身子恢复得还算不错,表面看起来已与旁人无异,面庞也有了血色,只是身上的疤痕还未尽数消散,仍余淡淡肉/粉色。

江霁送来了舒痕膏,功效还算不错,只是涂上后需静候药物吸收,杨溪本来就不是精致的人,直嫌麻烦。

春娘眼巴巴劝说她,守着她,不许她乱动,疤痕这才得以很好抑制。

与翠竹相比,春娘是个泼辣性子,她年纪大些,不拘小节,也能办好主子交代的事项。

就比如十几日前。

杨溪派人去同乐客栈寻了翠竹,得知翠竹已不幸殒命,心痛万分,接连几日不愿进食,人也没精神。春娘见状,连声呵斥杨溪不懂爱惜身子,人死不可复生,说难听些不过是死了个丫鬟。她这样垂头丧气,如此作践自己,刚好转的病情若是严重了,岂不是煞废了她照顾杨溪的一番苦心。

连环言语轰炸下,杨溪哪里顾的上悲伤,本欲反驳,她杨溪可受不了气,忽又好似想到些什么,眼皮一张一翕间挤出了眼泪,弱似无骨。

杨溪一落泪,便好似这世间之人通通对不得她。

泪水不止能滴进男人心里,也能滴进若春娘这般刚硬之人心里。

春娘一时自责她自己说重了话,杨溪不过是方大病初愈,又因失了宫女而难过,忙安抚她。本是挤出的泪,可装着装着,杨溪着实是悲伤了,翠竹毕竟也与她朝夕相处了不少时日。

不安慰倒还好,人在悲伤的时候,若有人给予温热,便若将崩之弦,说断就断。

杨溪放声痛哭起来,哭够一场之后,冷静下来后知后觉虎疮一病实在蹊跷,自陛下登基以来,北方之地再未肆虐过时疫,而且,为何偏偏是她。

还有那两位乘相同马车前来的姑娘。

她恍然大悟过来!

马车是传染虎疮的源头。

思及此,便命春娘暗中派人查找当日送她的马车。

得亏杨溪察觉的早,侍卫正欲将整架马车焚烧时,她的人及时拦下,以雄黄烧烟熏了熏马车内,又细细搜索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马车内,除毛绒毯外仅有一红色手帕,此物再寻常不过。

杨溪派来的人正欲将手帕和毛毯封包带走,突然又来了一波人,称是朝廷派来的控疫官员,领头之人手持太医院章印,叫嚷着务必要将马车烧毁。

杨溪派去的人,不过是些随侍,怎敢与太医院的人叫板,只得乖乖退让。

白酒洋洋洒洒泼在马车上,一把火便燎了个干净。

济南府,湖柳客栈。

午过申时,天光黯淡,阴雨绵绵下了起来。

江霁自半月前来了湖柳客栈,便一直未走。一面为虎疮时疫,一面为与朱敏忠一同商议治理黄河之计。

自打上次朱庭盛称病辞去晚宴,陛下发现实情后大怒,又碍于朱庭盛不幸感染了虎疮,一时未做惩戒。

而今朱庭盛已恢复些许,陛下虽未追究往事,却也是对他失望透顶,一些国事不再过问与他。

雨珠斜织着,噼里啪啦砸在伞上,冯知远为江霁举着伞,走过曲折弯绕的石板路,穿过狭窄只通一人的假山,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冯知远抻着胳膊为他撑着伞。

走出假山,眼下豁然开朗。江霁在一处临湖小亭边停了下来,六角亭顶之上雨水沿着灰瓦槽串成了线,一溜潺潺淌下。

朱红牌匾之上赫然醒目“四面亭”三个大字,亭子中央,一身着宝蓝色马蹄袖束腰长袍男子背对而立,挽起的黑发高束,背影挺拔昂贵。

“王爷久等了。”江霁这一声若玉石穿透,投入朱敏忠耳底。

朱敏忠闻声回眸,依旧是那副招牌性的笑容,盈盈打趣道:“等江总管,多久都不算久啊!”

江霁浅浅一笑,招手示意冯知远退下。

四面亭之下,雨珠子噼啪砸在湖里,惊起阵阵水花。

四面亭之上,排座坐垫干净整洁,亭子中一圆形石桌上摆放着整套荷花茶具,茶仍未凉,蒸腾着圈圈热气,应是有人与不久前新添了沸水。

“在绮园时你我曾交谈过,寻一美人送入太子府上,这些时日未再提,原来是你早找到人选了?”朱敏忠瞧了一眼湖色,又上下打量江霁一眼道。

江霁猜想朱敏忠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如此聪慧灵通的人,才能与他为伍。

“王爷找我来,总不会是只想议这件事罢。”江霁甩甩衣袖,几滴雨水从袖口钻了出来。

应是方才进四面亭,他抬手时不慎灌进去的。

朱敏忠坐定,盖上茶杯盖轻轻晃了晃茶杯,笑道:“晏清你别紧张,我不是来问罪你未将杨溪送我这事的,这姑娘不简单,如今倒是当上女官了,算我没有看走眼。不过说正经的,她如何愿与你统一阵营,对付太子的?”

说着说着,朱敏忠眼神开始变得不对劲。

莫非是江晏清这小子他自己勾搭走了杨溪?

“她是人,不是什么物件,谈何送来送去,一切均是按她意,”江霁目光看向湖面的落雨,又扯开话题淡淡道:“此番我下江南,收获不小,恐比杨溪这事更能让王爷提兴致。”

“我就知道,晏清办事实在靠谱!”

朱敏忠拍了拍邻近的石凳,亲自用衣袖拂去其上灰尘,转而声色一沉道:“可是勾结了不少人?”

朱庭盛在宫中的势力,乃以谢平羌为首的三院众官员要领。

栗家外戚势力同样不容小觑,栗将军平定北方,手握重兵,栗淼亲兄长栗垚身居兵部尚书,更不用提其他分布各地栗氏势力。

陛下虽最憎恶结党营私,正如汉朝忌巫蛊之术那般,提及便厌恶之致,一直未将栗淼提为皇后也是忌惮此事。

可朱展对栗淼的爱,帝王对嫔妃的恩宠,是独一份的。栗贵妃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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