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风筝

这番话把陈鹤朗都给气笑了,什么叫尊老爱幼,褚泽林比他还要小两岁呢,这是嫌他老了?

“这样吧,我给你跑腿、带饭、打印、当司机、打扫办公室,你就当我是个保姆,让我跟着你,我绝不打扰你。”陈宸抬起双手保证道。

“那小褚干什么?”陈鹤朗皱着眉问道。

“他不是实习律师么?”陈宸人傻了“你怎么让他干这些杂活。”

“对啊,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年我也给我带教律师打杂。”陈鹤朗一摊手,理所当然地说。

“他不是少爷么,他肯干这些?”他看着褚泽林那精致的扮相,还以为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呢,这么看来,实习律师真不好当啊。

“你别说,我办公室还是他打扫的,这不挺干净的。你跟他抢活干,他等会又要不高兴了。”陈鹤朗摇摇头。

真是无法想象,他那副金贵的样子,在这里打扫卫生,还要和人抢着,用流行的话来讲,这也太OOC了,陈宸扶额。

“你一个月给少爷多少钱才能让他给你当保姆?”他嘴角抽搐着问道。

“实不相瞒,行业标准是2000左右,我还给他加了2000,一个月四千,不包吃住。你也别老是少爷少爷的叫,人家有真才实学,也是踏实肯干的人。”陈鹤朗也有些无奈。

陈宸眼前一黑,在C城这个工资只够吃饭,他哥真是周扒皮啊,这褚少爷纯纯是为爱发电。

陈宸不知道的是,不止他哥这样,全部律所都这样,为了拿到律师证,新人们都要经历整一年的实习期,这期间工资低的可怜。

“那我就躺这当吉祥物总行了吧,我什么也不干,你就当我不存在。”争不过陈鹤朗,陈宸决定耍无赖,他长腿往沙发扶手上一搁,像个大爷一样打横躺在沙发上,这双人沙发明显不够长,装不下的部分就吊在半空中。

陈鹤朗无奈地站在旁边看着他,总不能把他给抬出去吧,正想再说点什么,电话突然响了。

“喂?”

“陈律,张毅来了,正在外厅等你。”电话里响起褚泽林的声音。

“行,你先接待,我马上出来。”说完,他披上旁边的西装外套,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衬衫。临走前还不忘瞪陈宸一眼:“你给我乖乖呆这,乱搞就给我滚回家去。”

陈宸知道他哥这是妥协了,嘴角带上了一抹得逞的笑来。他哥刚走出门,他手上一撑,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环视了一周。

陈鹤朗的办公室很整洁,桌上排列着一沓沓卷宗资料,用文件袋装好贴上了标签。

墙上挂了好几面锦旗,锦旗写的都是些“捍卫正义,维护公平。”、“扬善退恶,仗义执言。”之类的赠言,旁边还标注了赠送人的名字,他们是曾经的被告人。

陈宸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褚氏集团的旗子,挂在正中间,陈宸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褚泽林自己挂的,真不要脸。

地板和桌面是一尘不染的,想到这一切有可能是褚泽林收拾的,他就有点不爽,但是弄乱了他哥肯定会生气。

桌子中间放了台电脑,电脑旁是一个木质的相框。

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拿起相框。那里面是一张偷拍,照片里的少年青涩,和其他同学一样,腰背挺得像铁板那么直,神情坚定而肃穆,正朝旗帜敬礼。

这是他的照片!

相框边缘被擦的很干净,缝隙里一点灰也没有,看得出它的主人很爱惜。

他的心咚咚地跳着,好像发现了宝藏,陈鹤朗的情感总是藏的很好,每当他无意中找到了那些爱的痕迹,便越发克制不住自己。

就在一转眼就能看到、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哥放上了一张他的照片。

他想起来了,那好像是他警校的开学典礼,学校通知可以邀请三个家属,他只邀请了陈鹤朗,但是当时两人还在因为填警校的事情冷战,他哥拒绝了他。

他当时还很难过,因为母亲一直在躲他,这次连哥哥也不愿意来,让他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原来他哥偷偷来了,还拍下了这张照片。记得那天是个艳阳天,树荫下站满了家长,他只顾着坚定地注视着国旗,没有往树荫的方向看过。

那时候他哥是什么心情呢,是不满弟弟的叛逆,还是感慨他的成长。

他突然想起,陈鹤朗曾说过,陈宸是他的骄傲。

所以这也是他拍下照片时候的心情吗?对于他成为警察这个决定,陈鹤朗不认同,却一直是为了他而骄傲的。

他看到弟弟挺拔的脊背与庄重的神情,看到了他对正义的追求,还有他的忠诚与信仰。尽管明白他的前路坎坷,他仍然会为陈宸的选择而自豪。

等陈鹤朗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他提着外卖打开门,正想叫陈宸过来吃饭,便看到他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他的长腿蜷缩着在沙发里挤成一团,像个蝉蛹似的,陈鹤朗轻手轻脚地走上去前,看着陈宸那憋屈的模样,眼下的青黑连浓密的睫毛都盖不住。

看来这些天的调查,把他累得不轻。

中央空调的温度很低,他脱下西装外套,正想替他盖上,见他双臂交叉,把什么东西护在胸前,看上去是个硬物。

抬手轻扯,陈宸护得死紧,没扯出来,但是手感很熟悉,边缘的木料被摩挲得平整,他从不让别人碰,每次都会亲自擦拭它——这是他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框。

怎么被他发现了?陈鹤朗脸上发热,当年他放心不下陈宸,明面上冷战,实则一有空就跑去偷偷看他,这是其中一次。照片他还有很多,这张拍得好,所以被他放到了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还没法和自己的控制欲很好的相处,从前总是牢牢抓着风筝的线,被迫松手以后,他只好盯着风筝看、追着风筝跑,生怕它淋了雨挨了雷,或者飞不见了。

警校是封闭式管理,他就在外面,隔着拦网看他们跑操和训练。每到什么开放日、参观日,他必然要进去,甚至还认识了几个老师,连他们班的课表都拿到了手。

像个变态一样。陈鹤朗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变态,极强的掌控欲和支配欲总是在困扰着他,他也曾找过心理医生,医生告诉他,要形成属于自己的内核,找找自己的理想和爱好,不要把一切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人身上,这是很危险的。

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对方总有些想法和行为会不合他的期望,将他人作为一切行为的出发点,常年累月,失望定会击垮他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