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枪响

两个扳机被先后按下。

一个来源于对方的枪,子弹率先穿过了他的枪管,随后从头目的耳边擦过,手枪被击中的地方冒出白烟,焦糊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块。

另一声出自陈鹤朗之手,冲击力使他无法拿稳手枪、扣下了扳机,从未碰过枪的他,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脑浆迸裂的场景。

他……开枪了。

眼前的画面被放慢了几倍,耳朵里还回荡着枪声留下的嗡鸣。他杀人了?

手枪跌落在地上,又弹起,再落下,零部件应声掉落。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掐着他的脖子,脸颊紧贴着水泥地面。想象中的画面令他作呕,脑浆的腥臭味仿佛已在鼻尖,他努力地睁眼看清那人的情况。

头目正捂着耳朵在原地怒骂,再看掉在地上的枪,已经损坏地不成样子。

他松了口气,有子弹,但枪坏了,人没事。那人还在骂着他的手下,责怪他们太过莽撞,说着差点把他打死之类的话,水泥地上的沙尘硌着脸,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抓着地面的手掌被皮鞋踩住,令陈鹤朗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下一秒对方一用力,手腕关节就被卸了。

他疼得眼前发白,连惨叫都叫不出来,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让你乱动,还动吗?把你手给废了,怎么样?”

“把他手机拿出来,快点!”

他没有继续挣扎,任由他拿走了手机。

“老大,有密码。”

“密码是多少?说话!”

“陈宸……”他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弟弟什么时候才会来,他这把老骨头,实在受不住他们折腾。

这声呼唤通过耳机准确地传入了警队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声音里夹杂着疼痛的抽气,余文鑫拍了拍盯着窗外的陈宸。他拳头攥得死紧,眼睛已经成了可怖的猩红色。

“哥,等等我,在路上了。”明知道他听不见,陈宸紧握着手机回应道,呼吸声沉重得像风箱。

队里几个人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想象不出那位成熟稳重的律师,要疼到何种程度,才会忍不住地向远方的弟弟呼救。

“我们还有20公里,大概需要十来分钟。”前面开车的查言初操纵着方向盘,伪装成私家车的警用卡车在路上漂移,朝着地图上的坐标飞驰而去。

“刚刚那是枪响么?”王佳丽惊魂未定地问道。

“放心,没听见打进□□的声音。好消息是陈鹤朗应该没事,坏消息是对方也没事。”

刚才听见耳机里的那声枪响,整个车没人敢说话,大家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生怕陈宸就此崩溃。能再听到陈鹤朗的声音,已经让他们庆幸了。

“我们调了三支特警队,已经在路上,你哥会没事的。”

“肯定是流萤,他们想抓我哥很久了。”他仍然理智尚存,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说的话像从牙缝中吐出来。

“你们找到了关键信息吗?”

陈宸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至少陈鹤朗和他提过的里面,没有。流萤在这个案子里一直处于边缘的位置,可有可无,他哥的重心也早就从它上面移开了。

是什么让流萤对陈鹤朗穷追猛打?

“我现在担心的是,在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会不会灭口。如果陈鹤朗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的处境会很危险。”查言初在前面猛打方向盘,油门踩得冒烟。

“嘘!”王佳丽急忙给他打手势,暗示他不要再刺激陈宸,可惜他开车极为专注,根本没看到。另一旁的陈宸听了,表情更加可怖,他正在迅速翻着陈鹤朗的内存,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密码是……0328。”监听那头,陈鹤朗不知道受了什么折磨,声音比刚才虚弱了不少,在逼问下说出了手机密码。

听到他的生日,他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悔恨之中,今天早上他就不应该让陈鹤朗自己出门,或者,要是被绑的人是他就好了。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陈鹤朗此时此刻正在承受的疼痛,全部转到他的身上来。

察觉到身旁人的颤抖,余文鑫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叹了口气。

“开了。拿去,把手机备份一遍,所有东西拷贝下来。”听着耳机里的脚步声,监听里属于头领的声音越来越小。

“完了!查哥能不能再快点!我们要和他失联了!”

“车太多,开不快啊。”他也很急,眼看着前面的路都被车堵上了,只好按喇叭。

陈鹤朗被绑着木椅上,头无力地垂着,脸毫无血色,薄唇不断颤抖,浓稠的血顺着他的右手指甲往下滴,仔细看会发现,3个指甲被都被钢针贯穿了。

“早点说不就好了?嗯?美人,少吃点苦不好吗?”那人把玩着手上的钢针,直径足足有几毫米粗。

他抬起眼死盯着带着面具的男人,那双深棕的眼睛里满是仇恨,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甲缝中传来一突一突的痛感,他脑海里闪过了几十个和他同归于尽的方法。

一根钢针五分钟,他只拖住了15分钟,十指连心的疼痛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好凶啊,像只被抢了崽的小母猫似的,凶也没用,老子一脚就能碾死你。”那人猖狂无比,伸手紧箍住陈鹤朗的脸颊,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他的脸上。

“你这爷们长得真够标致的,哈!早就听说男人的洞比女人的好用,今天老子就开看有多好用……”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松开!臭婊子!”他的拇指被陈鹤朗咬住了,清晰地响起了骨头崩裂和皮肉组织绞碎的声音。挣脱不得,他将陈鹤朗的椅子踢翻,捂着皮肉牵连的拇指哀嚎。

变故发生,周围的人立即围了上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椅子倾倒,当绳子还没松,他头磕在了地上,血立刻就从额角渗了出来,嘴边还挂着面具男人的血,脸颊仍因过度咬合而变得酸麻,他变得异常冷静,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知道自己有多用力,现在不去做断指重连,就等着截肢吧。

“老、老大,手机响!”隔壁的马仔说道。

“接!”他咬牙切齿地捂着手,泄愤般朝着陈鹤朗腹部往死里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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