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欲

池荇暗叫倒霉。

虽然寝殿昏暗,可她若想从后窗翻出原路返回,必会进入宫女视线。自己半个时辰前才靠装乖讨巧躲过国师的杀心,没想到又这般快被他撞到。

“殿下?国师就在门外,不然就不更衣了?”宫女催促。

温暨望轻咳一声:“请国师稍候。”

事急从权,池荇窜上床榻,示意温暨望稍稍坐起,背靠床头的软枕,又搬起他的腿摆好屈膝的姿势,毫不犹豫地钻进空隙处扬头看他,小声催促僵硬不动,满脸震惊的温暨望:“快用锦被将我遮住。”

锦被刚兜头罩下,近处便传来国师的声音:“仰行?”

温暨望此生从未如此窘迫过。

他浑身紧绷僵直,血液却在身体中横冲直撞,他已经在努力克制,呼吸却仍像濒临窒息般急促。

他勉强笑笑:“老师见谅,学生浑身无力,实在难以起身。”

他已尽量不动,可腹部还是不可控的随着他吐字而起伏,每每起伏,都能清晰感受到藏身之人同样克制的呼吸。

往日少女眼中跃动的火苗,此刻正在自己体内燎原。

她呼出的气流引起他一阵阵战栗,他难以自控,更惭愧自己的悸动,却只能强装无事:

“国师夤夜前来,是有要事?”

”殿下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可是发烧了?不如我先请御医……”

“无碍的,方才做了噩梦又吹了风而已,您先说罢。”

温暨望浑身都快湿透。少年慕艾,纵然自持如他,也不免血气方刚。

林鹿狐疑地盯着温暨望。他满脸都是细密的汗珠,头发也有几缕贴在脸上。

他的脸颊,耳廓和脖颈都绯红一片,孔微微放大,眼眶发红,兼之呼吸急促……看着太子刻意隆起的双腿,林鹿好像猜到了什么,又真心希望自己没有猜对。

林鹿转过头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太子殿下身上可有不适?方才太后娘娘所吐的血液中,孵化出了怪虫。殿下吐出的血中亦有怪虫孵出,且数量远多于娘娘。”

温暨望恍恍惚惚,头脑一片空白:“太后娘娘现下怎样?”

“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并未看出其他什么问题。“林鹿慢条斯理地回答。

”至于怪虫,宫里已派人去研究,相信近日便会出结果。微臣已取了太后娘娘的血等待是否还会孵出怪虫,此番前来便是来取殿下的血,还请殿下伸出左手。”

说罢,林鹿从身后道士手中接过一个小碗,一根银针,补充道:“只少许便够了。”

被窝里的池荇一听国师要亲自抽血,更紧贴住身下的人,努力缩小自己。

他一直在颤抖,隔着衣料都能察觉出他烫的吓人,甚至还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有些碍事。

池荇避无可避,又怕压痛他,只羞恼的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人……怎么回事?那样如琢如磨的谦谦君子,也会有那些心思嘛……池荇开始乱想。

但很快被打断,国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殿下,左手。”

温暨望的表现太过可疑。池荇觉得下一秒国师就要掀开锦被将自己捉出来。她向上探,抓住温暨望的右手,用力握住。

温暨望先是颤了一下,本能地紧紧回握她,随后似是真的被池荇稳住了心神,稳稳将左手伸给国师:“有劳了。”

少女手心似有什么超然的能量,顺着血管涌向他的心脏,使他暂时镇定下来。

国师将银针刺入,他感觉不到分毫——全身的感官都控制不住的在感受她起伏的呼吸,感受她依偎在自己上的重量。

只是一次迫于无奈的牵手,一个过于无间的拥抱,时间变得既短暂又漫长,感受变得既折磨又香甜。

池荇亦是如此,她呼吸急促,心脏几乎跳出胸口,隐隐想要更贴近一些,却也羞恼他的变化,和自己青涩朦胧的欲。

池荇喘不上气,鬼使神差,她张嘴便咬住温暨望腰侧。

力道不算轻。

温暨望闷哼一声,身体中血液愈发叫嚣,却面色平静:“今夜辛苦您了。还望老师多……唔。注意身体。”

池荇加重了力道。

她鬼迷心窍,心中生了贪欲,想看他坠入凡尘,想看他仓惶掩饰。

林鹿古怪地看了一眼少年,道:“方才忘记提起。今夜我已看过天象又以寿元卜过吉凶,今日种种皆因荧惑灾星降世,扰乱大盛国运。不过殿下请放下,微臣定会寻到破局之法。”

说罢未等温暨望回应,大踏步离开——他心中那个雪玉可爱的小呆子在今夜彻底消失,世间男子皆污浊,温暨望今后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要除去的目标。

……

池荇猛地掀开锦被,大口呼吸。

四目相对,空气凝结。

她慌忙跃下床,闭着眼将锦被扔回温暨望身上,祈求上苍可以让这一晚倒退重来。

可惜几息过去,她还傻站在原地。

方才国师走后,她不得不继续藏在那里,等宫女将灯一盏盏熄灭离开后,才重获自由。

“那个……”

“你……”

两个人试图打破沉默,却又因同时开了口陷入更尴尬的境地。

温暨望羞愧难当,不知自己为何那般不受控。他垂下头,忍住想触碰腰侧被池荇咬过地方的念头:“是我不好,轻薄了唐娘子……我……”

青年再一次被月华笼罩,周身一层朦胧的光晕。他颓然半跪在床榻上,呼吸还未平稳,头颅低垂,中衣几乎被汗水浸透,凌乱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池荇被美色迷惑,看着他多了几分颜色的唇,打断道:“我也轻薄了你,我们扯平了。”

温暨望抬起脸,波光莹润,盛满自责与困惑。还有……女子轻薄男子的说法?

池荇装腔作势,拿出女土匪的气势:“我也咬了你,算是扯平。”

温暨望的脸更红了,他这副样子,又激发了池荇心底顽劣的一面,她俯身靠近几乎停住呼吸的温暨望:

“你想要么?”

青年喉结滚动,瞳孔放大,似乎又重新感受到方才温热柔软的触感,他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上隐隐刺痛的牙印,脑里开始猜想她咬他时的画面……血液再次沸腾。

就在他理智的弦接近绷断的瞬间,看到方才池荇随手丢在榻上的册子,想到了在乱葬岗找到的许重之。

他闭上眼,再睁开眼神已恢复了往常的清明有礼:“本宫只愿唐娘子平安顺遂。”

满室旖旎被夜风吹散。

池荇:……

她不甘心,语气缠绵:“你什么都不用想,不用考虑,只有当下。”

温暨望坚定:“本宫自身难保,并非良配,不敢耽误娘子。”

——她应是不羁而热烈的,他不能凭她的一时冲动将燎原烈火困入深渊。

“至于唐娘子说的当下……”温暨望垂眸:“是我难以自控,让唐娘子误会了。”

“在下日后,会控制自己言行,不再给娘子造成困扰。”

虽本是存心逗弄,可他一袭话让池荇拉下了脸。

什么意思?月亮挂回了天上,就要开始装样子了?方才分明是他更激动。

他们之间有无心动,池荇心中很清楚。

明明心动,当朝太子却说出自己“并非良配”这样的话,是拿她当稚童哄?

前思后想,池荇得出结论:她身份太低微,摘不下月亮。

池荇咬牙:“我不过一时兴起,机会只这一次。”

温暨望笑笑:“好。”

他决定将二人心尖滚烫的悸动斩断深埋。一个被当作装饰的傀儡太子,不配被爱。

但他可以爱她,因为想要爱她,所以据实相告:“在下对唐姑娘,确实倾慕,只是……”

“我也有正事要忙。”

被下了面子的纸老虎强硬打断道:“我是很好,但你不要在我身上投入感情。”

他的理由,池荇才不在意。月亮只是一时迷了眼,若是他知道了自己一直在骗他利用他,应当会对她很失望吧。不过倒也庆幸事情没有因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发展下去。

他们身上各自背负的东西,都是暂时摆脱不掉的——况且,中间还隔着国师。若有一天她有足够的证据去指控国师,皇帝会怎么决定,他又会是何反应?

最好的结果,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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