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小娘子

两个伙计手中抄着锄头走到了马车跟前,马车上下来的人穿着华贵,两人不敢怠慢,有些狗腿的迎上去。

“老爷,您来庄子上是……”

这庄子上倒是会来一些贵人老爷来商讨买卖,这也是二人不敢怠慢的原因。眼下这庄主恰好又在庄子上,二人又接着问:

“老爷,您是来谈买卖的?”

祁江根本就没有搭理二人,扶着王秉彦搭过来的胳膊,踩着步踏下了马车,站定了才看向低头的二人,脸色实在有些不好。

身边穿着青色粗布衣服的王秉彦一步跨上前,隔在了三人间:

“我们老爷上次约好了同徐老板商谈些生意,结果怎么也没等到徐老板,只好自己来了。”

“还请两位小兄弟前去通报一番,老爷南边来的,一路舟车劳顿,也想早点歇息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块碎银子塞进两人手中。

两位伙计眼见着银子落手中,来回掂了掂,更是低眉顺眼,连连朝着祁江拱手:

“老爷真是大方!我这就去通报庄主,老爷稍等片刻。”

说着将手中的锄头往边上一抛就往庄子里面冲,留下那个来招待着二人。

“让开!都让开位置,”这人挥舞着锄头将围作在周围的人驱散开,也顾不上会不会伤到男女老幼:“老爷马车要进庄子!都给我让开!”

一路清开,饿的久了得人哪比得上吃饱饭的汉子,有几个没有来的及起身退开都被铁锄头砸了个正着,刚巧扫到了白祎柔一行人身边。

那坐在地上的嬢嬢腿脚不便,还没来的及起身,那锄头就照着她的肩膀抡去,白祎柔连忙拉起她,将将躲开了。

嬢嬢被这一拽闪到了腰,哎呦呦的揉着腰,却也不敢做声,只是捏着白祎柔的手:

“真是谢谢小娘子了。”

说罢,嬢嬢也只是扶着腰挪开了位置,白祎柔知晓这些流民都是靠着庄子吃饭,欺辱到了头上也是不敢做声,皆是听话的腾出了地方。

她叹口气,送着那嬢嬢离开此处。回头便看向那马车前的祁江,那人站的端正,轻抚八字小须,除了那过人的样貌外,同那目中无人的富贵老爷没什么两样。

关城县中那那摸绛红色似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七挨个照护着身边被砸到的人,起身时见到白祎柔盯着那马车前的富老爷看,免不了问了一句:

“白……白娘子,你认得那人?”

白祎柔轻轻摇头,他们四人中,除了她以外没人见过祁江。也不知晓祁江是因何出现在这里,还打扮成这个样子。

白祎柔低头:“不认得,我那能认识什么南方来的老爷。”

“你们安置王耕牛家人的时候见到王县丞没有?”白祎柔又问道。

眼下那躬身站在祁江身边的不就是王秉彦吗?

沈七摇头:“当时带着王耕牛的家人进了城,庞志开了城门之后去寻祁知县和王县丞,都没有寻见。”

也就是说,沈七和胡长田进城的时候压根就没见到王秉彦?

白祎柔瞪了一眼他:“你怎么不早说!”

“就是庞志说他先安排,我们想着您这儿更着急,我们就没说。”沈七脖子一缩,等着挨敲。

正巧刚刚通报的伙计出来了,快步跑到了祁江面前:“我问了我们庄主,庄主说了确实约了您谈生意。”

祁江点头,王秉彦瞥了眼他,接着问道:“没问你们庄主为何爽约?”

活计:“这不是我们老爷突然发了风寒,等着养好病,结果就忘了和老爷的约定。”

这伙计连连道歉:“还没问您怎么称呼呢?”

都进去通报了,怎能不知晓来人的姓名?同王秉彦目光交汇,只是一瞬,祁江开口道:

“我姓齐,齐整的齐。”

那伙计霎时间眉开眼笑,上前接过了王秉彦手中的缰绳,牵着马将人往里面引:

“正是齐老板!来齐老板,请随我来。”

马车转向,引着二人往庄子里去,两人也顾不上方才漂亮的小娘子了,眼下的老爷更重要。

这两个伙计也是会看颜色的,这齐老爷眼见的有些嫌弃这路上的流民,道上走路都害怕挨着。冲着围坐的人,声音更是急躁:

“起开些臭要饭的,别碍了老爷的眼!”

祁江眉头轻撇,对着这前面的两人,心存不满却不言,抬起头装作不屑,眼神却在人群间来回搜寻。

天色渐暗,在这众多流民中找寻人谈何容易,白祎柔一行人换了衣服,更是难辨。

王秉彦心中暗思,这白校尉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方才这伙计做了这么多,还能憋着不出头。

两人哪知晓白祎柔正带着三人蒙头躲在人群中,思量着千万不要被认出,惹得沈七小玉都是一脑门子官司,白校尉嘴上说着不认识此人,眼下躲着又是干嘛?

好巧不巧,这身边有个小男孩儿,端着刚盛的粥水撒在了身上,烫开始哇哇大叫。

骤然间,这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这边,那男孩儿的娘连忙捂住他的嘴,朝着主道上的老爷急切的点头道歉。

奈何白校尉再怎么躲藏,也生生暴露在众人眼中,祁江停下脚步,惹得前面引车的两个活计也停了下来。

祁江眯起眼睛,伸手指向白祎柔那个方向“老王,那个小娘子长得好看,去给我拉出来。”

他真将那老爷强枪民女演了个七分像,不等王秉彦过去,那俩活计就迈着步子跨进人群中。

这边沈七急的瞪大双眼,压低声音十分急切:“怎么办啊……”

毛小玉暗暗挪动位置,想要挡在白祎柔身前,白祎柔拦住她,咬着牙:

“一会看我情况,咱们借他进这庄子去。”

她拨乱自己的头发,让发髻松散下来:“小玉,你带好王耕牛,我来想办法。”

没等两个伙计跨过来,白祎柔一个猛子的扎起来,连带着将沈七一并拽起。她用的巧劲儿,在外人看来沈七不过是想拦着自己的小娘子站起来。

白祎柔一巴掌拍向沈七胸口,力大如牛,怼的沈七当场开始咳嗽:

“咳……可咳咳……”

“相公啊!”白祎柔两眼一抹泪,抱着沈七就开始哭:

“呜啊呜呜呜,咱俩的命是真的苦啊,你病的那么重,就让我去吧!”

白祎柔哭的和个泪人似得,生生哭停了两个伙计,周遭人都看着她,她照哭不误,越嚎声音越大:

“相公啊!只要我伺候好老爷,咱们家就有吃的了,你也不用带着那痴傻的妹妹奔波了!”

毛小玉一听,立马嘴中开始念叨:“吃的、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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