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一相逢,百折千回不知苦

行云清楚,天族有天规,神仙下界不得以术法扰乱凡人命数,京沂这般年弱,在人间九州定然是要使术法的,惟有东望山收了这个弟子,才能免她刑法苦楚,天族放任她出来,分明是在算计东望山,偏这小公主生得这样惹人疼,这试题答得还颇合帝君心意,这亏吃不吃都不痛快。

京沂终于发觉了殿中的不对劲,拽了拽帝君的大袖子,白泽帝君方坐回了椅子上,端足了架子,看着玄参几个说道:“你们天族的孙辈可比你们强多了,想当初你们这一辈,也不是黯然无色的,唉,可惜了。”

玄参和青兆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阿莲生红了眼睛,哽咽道:“大哥惊才绝艳,是八荒六合第一风华……”

帝君不由怒从中来:“你们便如此不思进取?泊抒应劫归墟,你们便是如此担当他托付给你们的天地吗?他日,若魔族重回,你们打算如何?把他留下的那两个一样惊才绝艳的孩子推上战场?还是让你们侄儿,让这个奶娃娃上去!”

殿上的众神子神女皆哑言缄默,深深地拜了下去。

“天地太重,责任太苦,不能只让叔伯和姑姑们担当,京沂与哥哥姐姐们都能担。帝君不要骂他们,他们知错了便会改的,他们很好!”京沂忽然出声,话说得一顿一顿的,奶里奶气。

盈阙把京沂招到身边,摸了摸她的小鬏鬏。

帝君拂袖而去。

到了第三日里,下凡的神子神女皆回来了,看到东望宫门外,跪了一片的以天族殿下为首的仙友们,顿时不知所措,未敢多问,也都默默地跟着跪了下来。

白泽帝君在院子里听到行云来告诉的话,又好气又好笑。

青蓦告诉行云:“让他们过来回了试题,再忙着跪。”

帝君摆摆手:“你瞧瞧他们,能回什么,连个十岁的小娃娃都比他们明白。”

“正是不明白才要师傅教导啊。更何况我看他们哪是不明白,分明都明白了,所以才拜您以认错。行云快去!”

帝君背过两只手,哼了两声,让行云把他们全都叫了过来。

青蓦劝道:“他们都是族中娇养的娃娃,都年幼呢,沧海桑田,也不曾亲历过,可悟性品性都不差,您昨日教导了几句,不都是知错了?”

帝君嫌他烦,把他丢在了院子里,自己去了殿中,听完那几滴眼泪的故事,果然在意料之中。

帝君没再多说什么,只让他们去院中陪他一起等花开。

晃了两圈脑袋,方才想起昆仑那呆木头不知去了哪里。京沂挥着糖人,告诉说,是去找一个小哥哥一起来赏花了。

行云凑上去,同白泽帝君耳语了一番,两个忽而都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京沂跳起来,也要听。

青蓦笑道:“男娃娃女娃娃的事,你一个小娃娃要听什么,吃糖!”

京沂不高兴了,扑进了她七姑姑的怀里,手里的糖蹭脏了她的素净裙子,偏偏还是红色的糖汁水。

盈阙去了山河宫,宫门外的仙娥告知花玦不在家,尚未归来。

“哦。”

盈阙从正宫门口走开了,又远远近近地绕着宫墙走了半日,搬开了几块墙砖,钻了过去,又把墙砖塞了回去,再拂开铺在地上的一个草团,下面是一个地洞,进去了,再拽着草团盖上,再辗转几回,便到了归兮台。

这是花玦曾牵着她走过的一段路,说是他悄悄找到的,他母君都不知道的一条去往归兮台的小径。盈阙觉得花皇定然是知道的,花玦却说他有秘法,能躲过山河宫花木的感知,还偏要牵着他的手才不会被发觉,盈阙没有同他争辩。

“从这儿过去,当心些。”

“为何不能直接穿墙?还要牵着手?”

“山河宫的一草一木母君都知道,用术法会被发觉的。”

“为何不飞过去?还要牵着手?”

“山河宫上是有结界的,不能飞。”

“为何要牵着我?”

“……我有秘法,你牵着我,便也不会被发觉了。”

“哦。”

边想着,很快盈阙便走到了归兮台,不知为何,花皇陛下放任她进来了,不过她倒也不在意为何。

归来树和她上次见过的样子不同了,老了一些。

她唤它老树,却也从未想过它会老,她以为归来树会一直任她来倚靠,它是唯一的不会嫌弃她的树了啊。盈阙以为,归来树不会老的啊。

盈阙靠近了脸,蹭了蹭归来树粗糙的老树皮,咕哝:“你丑了些,不过我不嫌弃,鸾鸟走了,我与花玦陪你。”

“花玦什么时候回来啊,优昙婆罗快开花了。”

“花玦说过,我要是找不到他,就来归兮台上下场雪,他看到了,便会回来了。”

“我下一场雪好不好,不会很冷的。”

指尖白雪扬,雪下得薄,刚沾上归来树,便化作水,浸湿了枝桠,颜色愈发深重。

盈阙摘下兜帽,把小狐狸放在地上:你是不是也想念雪了?

远远,远远地,轻风飘絮后,绵柳软枝后,重云堆烟后,长成花儿一样的小神君赶了来,急匆匆地,发冠都歪了,长发糊在脸上,可还是好看。

花玦跑到盈阙面前,笑得有些呆。忽而想起什么,着急问道:“你没牵着我,未被母君发觉吧?”

盈阙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盯着他,花玦干笑两声,眼睛飘忽了两下,忽而从袖中捧出一只雕了昆仑远山的木匣子,沾染了袖子里的清香,十分好闻,献宝似的捧到了盈阙面前。

盈阙打开匣子,是条白绡裙子,裙摆曳地,同扬起的绫纱,都晕渲了桃花色,裙身上画了桃枝子,染了桃花儿。

盈阙把小狐狸送到花玦的手上,换上了裙子,笑问花玦,好不好看?

山河宫大殿中,仙官说盈阙带走了他们的殿下,花皇让他们不用拦。仙官还要劝,花皇叹了口气。

“没有拦过吗?拦住了吗?

他要时日,便给他时日,他母亲既还能承,便让他称意又何妨。

他是花皇一族未来的花皇,可他也是我的孩子啊。他什么都明白,又何必要逼他。”

去东望宫的路上,花玦悄悄地问:“怎么披了件黑黢黢的袍子?”

盈阙也悄悄地回他:“太好看,怕被别人瞧上。”

花玦便痴笑了一路,到了东望宫门口,方才想起来问:“怎么来了东望宫?”

“带你来看花呀。”

花玦又问:“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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