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三段家事

京城的土地仙将姜明敲晕后,带到客栈边的无人小巷里藏着,去同盈阙悄悄说了,又悄悄溜走,深藏功与名。

彼时盈阙正与阿婆说话,土地仙便隐了身形,趴在她耳边说话。

盈阙对阿婆说道:“可吃好了?我陪你去走走消食。”

阿婆思念儿子,整日怅惘若失,神思不定,如此这般听说,惟有点头。

阿婆见盈阙离得远,便一把拉过,替她搓着手,嗔怪道:“你这姑娘也太老实,怎么都只穿这么少,小姑娘家家的,整日这么冻着怎么好!阿婆用不着什么银钱,你多多攒着买些厚实衣裳,穿艳丽些!”

盈阙不想冻着阿婆,尚在想着该不该缩回手,胡乱便点了头。

正在路上走着,阿婆忽然指着一个角落,惊道:“欸,盈儿你瞧瞧,那里是不是躺了个人?还是阿婆花了眼?”

盈阙乘机收回手,匆匆上前,回头道:“有个人摔晕了。”

阿婆跟上前,认出了自己儿子,立时急得哭了出来。盈阙找了客栈小二来将姜明搬去了阿婆房里。

待姜明悠悠转醒,看到榻前泪眼婆娑,劳苦满面的老人,神色由恼转惊,而成喜,而成愧,而成忧,而成咬牙切齿……

盈阙坐在窗沿上,冷眼瞧着,缄默不言。

姜明压低了声音,急道:“娘,你怎么来了?你把我带到哪了?可有人瞧……”

话语未完,却被盈阙瞧得噤了声。

阿婆瞧不出古怪,也无心去瞧,只听那一声娘,便一把搂过姜明,应声不迭,心肝儿肉地唤着,泪涕横流。

姜明到底还是心生些许羞愧,温声劝慰了几句,等阿婆渐渐好转了,方才一一问起。

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盈阙,见她盯着自己时,便足底生凉,她不看自己时,便要舒一口气。姜明心觉荒唐,但那双眼睛实在太过凉薄,像是见惯世情,洞观炎凉。

做惯了伪君子,不如真小人坦荡,满嘴里,之乎者也,诸子经纶,满纸上,曲水流觞,民生家国。欺世盗名,你呼我捧他传颂,终使自己也折服于己身的忠义仁德。若有朝一日,心中丑恶袒露人前,当惶惶茫茫,而后恶念攒生,然辛苦的经营若大厦将倾而不可救,则将百般丑态尽出,不可善了。

姜明试探道:“娘,那姑娘是谁?”

阿婆不疑有他,笑道:“是娘才认的干姑娘,叫盈儿,认生,是个好心眼儿的好姑娘,还是盈儿带娘来看你的呢,咱娘儿俩得好好谢谢人姑娘!”

姜明不知在琢磨什么:“哦,是么……”

坐了没一会儿,姜明便寻了借口要走,盈阙要拦,却被阿婆阻拦。盈阙只好说是送人,乘阿婆不见,把姜明拦在了深巷里。

盈阙淡淡道:“你娘病了,你带她去治病。”

姜明不动声色道:“不是你带她来的么,想来是不缺银两了,怎么不给她找郎中?”

“她想你,你去陪着她。”

姜明挺胸昂首,摆出官威想镇压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的气势:“本官为民操劳,寻不着闲暇,你这等刁民哪里知道!”

“她快死了。”想了想,盈阙又续道,“你身生娘亲快死了。”

姜明脸色顿沉,问道:“你究竟是谁?是不是程二着你去找本官亲娘的?”

盈阙皱眉:“我不认得。”

姜明神色晦暗不明,夺路而走。这回盈阙没有拦。

等姜明离远了,见不着了,土地便跳了出来,殷殷询问:“姜李氏也见了儿子,此事也算了了吧?上仙何时回去呀?”

盈阙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程二是谁?”

一腔话生生又咽了回去,土地只敢在心里叹口气,面上仍恭谨答道:“京城里一个程姓大官的次子,是姜明的政敌。”

盈阙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惹事,你莫怕。”

土地头顶冒汗,险险要哭,对着盈阙深深一拜:“上仙言重了,小仙不敢指摘上仙行事。”

说了却不被取信,盈阙也是无奈,遂不复多言。

盈阙跟着姜明,进了一家高墙大院,庭院深深,匾额上书:孙府,是左都御史的府邸。

她见姜明拜一老头,口称父亲,后又进了后院,亲亲热热地,唤一老妇为母亲。

姜明殷勤道:“母亲近来身子可舒爽?昨日儿子听您咳了声,莫是受凉了?儿子炖了银耳百合沙参汤,来时给宋叔去热了,您待会儿尝尝?”

孙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你平日公务劳神,还要做这些事,可辛苦你啦!”

姜明:“古人彩衣娱亲,儿子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儿只万望父亲和母亲安好……”

土地叹道:“这御史公妻妾不少,但子息单薄,夫妇两个唯一的爱子养到而立之年,一病去了。说来也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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