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此心不清,此风难静

“来便来了,喊什么。”

说完,盈阙便转身回了她的房间,只留下土地傻愣愣地呆着眼:“就就就……这就算了?那我急个什么劲儿?”上仙自己都不在意,他还管这闲事作甚!可这话他不敢抱怨出来。

无意间回头看了眼姜李氏的屋子,土地才发现,不知何时,这屋里竟被施了结界。

啧!上仙——还是他上仙!

有盈阙在,孙府的人自然是无功而返,但他们从掌柜口中得知了姜李氏确实在这家客栈入住,便以为她只是出门了,便留下了两个仆人在房门口守着。

姜李氏早病得下不来床了,在盈阙的结界里安好无虞,故而盈阙也便放任那二人守着了。

看着盈阙气定神闲,没有想兴师问罪的模样,但土地觉得还是应该早早地解释一番,便拱手请罪道:“分明小仙每次把姜明带来时都小心翼翼的,不曾出过什么差错,可竟然还是被孙冯氏发现了,小仙给您惹来麻烦,望上仙降罪!”口中虽是请罪,但他心里却认定了盈阙不会罚他。

想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低阶地仙,揣度上头脾气的眼色还是有的。他招待过的仙家贵子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像盈阙这般……磊落澄澈的,反倒很好相处。天上的神仙心窍多,又各有各的古怪脾气和矜贵性子,自然觉得清冷寡淡的盈阙难相处,但——他就是个小小土地嘛!端茶倒水,溜须拍马什么的,他一点也不觉着委屈!

虽说亲近很难,但替她做事却实在容易,毕竟盈阙既不为难人,也不使人为难。不像那些仗着上头有老子娘的臭……啊不!尊贵的小神君们,就喜欢抢人皇帝与冥王的活儿,乱替天行道,搅了人间秩序,坏了因果轮回,还挺得意!最后只苦了他们这些官微言轻的地仙来苦兮兮地收拾烂摊子。再看看人上仙,明明能靠山横行,偏偏要尊重众生因果之道,同样是插手人间事,但就是和那帮纨绔子弟不一样啊,瞧瞧,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瞧瞧,多讲道理,多有家教啊!这才是恪尽神仙之责,守护人间,而非祸乱人间!

啧!多讨人喜欢一仙女呀!

仙女说:“不是你,是我告诉孙冯氏的。”

“……”土地,“……嗯?”

盈阙又说:“昨夜我入梦将了结因果之法相告,但她不肯。”

土地安慰盈阙:“那是她不好,上仙宽宏大量,莫与那无知妇人计较。”说着又问,“可要将此事告知孙老大人?总以结界困住他们也不是办法,孙老大人为官尚算公正,且最重颜面,若知道了此事,定不会容孙冯氏继续胡来。”

“他会把姜明还给姜李氏吗?”

“这……”土地说不出来。

一个最重颜面的朝廷重臣会让别人知道他有个背祖弃母的义子吗?人心难测还是他刚刚告诉盈阙的,他不敢说准。

盈阙垂头望着脚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出着神,土地再说什么,她都未听着了。

过了会儿,盈阙回过神来,转而问土地:“京沂还是未找着吗?”

这话头转得猝不及防,土地很是为难,讷涩地解释道:“上仙有所不知,土地仙虽掌管一方土地,但奈何大多都是仙力微薄,不能时刻顾及一方土地上的每一人,每月下凡的仙人寻常都有十数个,京沂公主到了人间九州,若是隐去身份,也不找寻上仙,化身万千,土地们也着实……难寻公主。”

盈阙思量了一会儿,然后取出一枚雕刻了昆仑之巅的玉牌递给土地。

土地一见玉牌,立时伏地叩拜,双手颤颤,高举过头顶,接了玉牌,这才起身。玉牌一到土地手中便放出耀目光辉,被盈阙一扬手敛去了。

盈阙说:“传昆仑令遍谕人间九州,此月内凡下凡神仙皆受昆仑庇佑,人妖两族不得放肆,所捉神仙,须尽数放回。”

土地只觉得头顶冒汗,手中重若千钧:“是是……”自他成仙以来,这样放肆的谕令他是连见都未曾见过,又怎会想到会有今日,他竟要亲自去发这样一道放肆的谕令哩!

盈阙见他这般神态,便问:“可是令牌不够?我再取几个与你。”盈阙以为每方土地都要一个,好在昆仑盛产玉石,她以前闲时,便仿着陆吾刻了许多。

“……不必不必不必!”

土地迭声阻止,毕竟土地并不想多跪几次。

盈阙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往来的行人商贩不说话,土地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忽然听到盈阙开口问他:“你说我自来人间之后,可算多管闲事?”

“……”土地斟酌着说道,“上仙处处帮助姜李氏,且不仰仗身份直接干涉人间恩怨,是心善通透,何来多管闲事一说呢!”

盈阙有些闷闷的:“若然,是我未做好师尊吩咐的课业了。”

“……嗯?”上邪!白泽帝君果非寻常神仙邪!

土地心头些微苦涩,心绪有些复杂,说出的话显然不可在上仙面前再吃回去,便只能急忙找补:“噫,不过上仙护京沂公主心切,降下昆仑令,插手诸仙下凡历经之劫,或有六七分多管闲事之嫌,毕竟不少仙长便是为了这点劫数才来的……”说完心头还有些忐忑,便躬身深深下拜,以作告罪之意。

“罢了,皆是因果,你去吧。”

“是。”

土地走了,小狐狸宿醉还未醒来,盈阙便坐在桌前,默起她的清心诀来。

山河宫中,归兮台上,归来树落下的枯叶仿佛快比树上悬着的叶子还要多了,不过还是比不得花皇陛下愁掉的的青丝多,但青丝会再长,归来树的叶子却未见她再长过。

两百多年里,归来树积攒的花皇一族数十万年的神力,也跟着莫名生出的枯叶,似涓涓细流一般,缓缓流逝。

花皇一族就算再平常的小仙一生也得见神树两回,初生之时,需得拜谒神树,祈求赐福,应劫之前,还需得以心血灌溉神树,以全归尘归土的宿命。故而,归来树衰微的大事,花皇陛下连瞒都全然瞒不住。

这本该是一件让花皇一族惊惶如受灭顶之灾的大事,然,令他们却又不那么惊惶的是,树心这两百年里忽然长出的一枚果子,一枚瞒过了花皇,悄悄长出的果子,并且这果子中还蕴藏着一股神力。

这其中的关窍,似乎并不难猜。

不过不管猜的对不对,至少族众被安抚下来了,这枚来得蹊跷的果子,对花皇陛下而言,至少眼下还算是和善的。

花玦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养好了伤之后,自请往须弥山走了一趟,遇到了正好在山上的迦那尊者。

从前还未见过迦那时,花玦听着八荒六合的传说,便很是仰慕其加持金莲,顿悟于菩提树下的无双风华。而今得见,一袭袈裟裹着恍若莲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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