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一幅心间画,换我千百蝶

少虞想,小狐狸是昆仑的狐狸,昆仑的神都不容易死,那小狐狸也不该那么轻易便殒了性命吧。

一条烛龙罢了,他们都活了下来,昆仑的小狐狸怎么能死呢?她怎会死在一条烛龙爪下呢?

少虞想,盈阙一定能救她的吧。她那么怕疼、又贪生的一个姑娘,满脑子刁钻点子的鬼灵精,她怎么会让自己真的死掉呢,直到最后她都心心念念着的盈阙,一定能救她的。

可是……盈阙说不必救。

不必救?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必救,为何不救她?

盈阙说:“救不了。”

少虞转身,往苍莽天地而去。

盈阙听到耳边一声虚飘呢喃:“傻子,我还好好的活着,怎么救?”

盈阙一直望着那道背影远去,耳边又有低语:“盈阙,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他装进心里?”

盈阙问道:“他是谁?”

“他……他拿漂亮话哄我,我将他踹下了悬崖,他送我了百蝶,我还了他一幅画,他是一个说什么都信的傻子。”说着便笑了。

盈阙又问道:“为何要装进心里?”

小狐狸默了默,想了半天最后一声太息,说了一句:“还是算了,都不相干了。”

“哦。”

这时花玦走来,幽幽一声:“同谁说话呢?”

盈阙答道:“同我的影子说话。”

“又瞎说。”花玦并不当真,只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见盈阙依旧望着前方,不由吃味儿道,“都走远了,还目送呢?”

盈阙扭头看他:“不是我送,是我的影子在送。”

花玦说道:“你的影子在送不正是你在送?”

盈阙犹豫了:“是吧……那我是送了。”

影卿听不下去了,跟盈阙说道:“他这是吃醋哩,你可千万别解释了,吃醋的男子最小心眼儿,你说一句他能胡思乱想一百句。”

盈阙把花玦偏向少虞离去方向的脸,给扳了回来,目不斜视道:“我不悦他,悦你,你莫要吃醋了,好不好?”

花玦高兴道:“那好吧,下不为例啊!”

盈阙往后面看去,阿元与青蓦他们都已走了干净。盈阙走到正蹲在地上拨弄小草,闷闷不乐的花簌面前,淡淡喊道:“回家了。”

花簌匆匆抬头,如往常一般一边一个,拉住了盈阙与花玦。

盈阙觉得塞进自己掌心的小手汗津津的,握着的力道比平日更紧了些。

“小归施主!”

“啊?”闻声,花簌止步回过头去。

归了摸着在日头下发亮的小光头,憨笑问道:“小归施主,以后小僧与师父可还能上门拜访吗?”

其实,归了原是想问以后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当朋友了,毕竟小归施主他们一家可是活的神仙呀!自己却只是个笨得连佛经都不会背的小和尚。但那么多大神仙看着,他着实有些难为情。

归了眼巴巴地看着,花簌轻轻地点了下头:“嗯。”

回到西陵时,西陵的雪还在落。盈阙将散逸在西陵街巷的寒气收回,雪便停了。

百姓从家中出来,继续营生,小孩儿们也呼朋引伴地溜出来嬉雪。

花玦瞧得满腹疑惑,刚刚险些经历一场灭顶之灾,饶是百姓们不知底事,也该感知危机才对,怎么雪一停便恍若无事了,甚至还愈发欢欣鼓舞的样子?

他便拉着街边一个路人问了心中疑惑。

“你不晓得的吗?雪神是我们西陵国的保护神呐,西陵上回落雪的时候还是传说里雪神现世之时。小老儿祖祖父父都不曾见过雪,今日小老儿有幸得见天上下雪之奇景大观,真是祖辈积德,这一场瑞雪定是雪神护佑!昆仑保佑!怜我西陵子民虔诚礼拜……”

这下子便成了花玦被他拉住,听他“保佑保佑”说个不停。

路上花簌偶遇见出来采买的医馆师兄。

“小师弟!你方才溜到哪儿去了,汤药还在炉子上呢,仔细师父发现了骂你!对了,你收留的那两个小乞儿醒了,还不快回去?”

“哦哦!”花簌如梦初醒,忙跟着师兄去了,走了两步,又忙忙回头喊花玦道,“哥,今日我回家去。”

花玦点点头:“几时?我去接你。”花簌摇摇头:“不用接,我自己回去便好。”

盈阙向小贩买了稻草靶子上最红最大的三根糖葫芦回去。

回了家,花玦去收拾他的花植,盈阙帮不上忙,便自己待在屋里,影卿出来了,坐在对面,耷耷着脑袋也不吭声。

她这般没精打采的模样真是很久不曾见过了,上回见时,尚是在忘川河畔,她初初化成人形之时。

那回是她明明早已能够化作人形,却瞒着自己不肯脱离狐身,后来危急之下方才暴露,怕自己生气,便是这一副蔫耷耷的样子。

忽然两大串喜庆红的糖葫芦塞到面前,一颗颗滚圆可爱的糖球外蘸着的冰糖,正飘着甜滋滋的香味,勾得影卿吞了两口口水。

“新蘸的,”盈阙说道,“空桑果没有了,便将这个多补给你一串。”

影卿讪讪地接过,飞快地抬了下脑袋,见盈阙依旧不悲不喜,波澜不兴的模样,反而安定了些。她小声地问道:“你还疼么?”

盈阙答:“火息了,便不疼。”此时天晷火精正在她胸口灼灼焚烧,虽然很疼,不过一直都被玄寒之气压制着,也烧不了多久了。

影卿难过道:“其实本来我可以逃掉的,少虞傻子不要命地救了我,可是玖洏差点被打死,我不知怎地蒙了,醒过神来时便已替她挡了下子,便没走成……对不起……”

看着沮丧的小狐狸,盈阙忍不住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毛茸茸的,真像她还是小狐狸的时候:“以后还是少用日羲砂。”

影卿连连点头:“以后我一定不再胡乱吸取火精教你受苦了!”

盈阙却不是这个意思:“修炼曦赫你会很疼的,以后若再遇着打不过的,回来我身边就是。”

影卿怔了怔,回过神来抱着盈阙的手蹭了又蹭:“上回在须弥山我便觉得阿元有点奇怪,他仿佛是故意放我们一马的,所以在无念九哭境的时候,我便赌了一把,想将他引来西陵,希望他能帮你们解围,幸好是赌对了。”

想起天兵压境,他们与离戈对峙交锋,千钧一发,影卿此时还有些后怕。

盈阙皱着眉喃喃:“有些怪。自上回瑶池疗伤之后,我心口又多了一片冰晶。”盈阙摊开手掌,将那片冰晶现在掌心。

影卿惊道:“这和你当年未成形之时所得的那片冰晶一样诶!”正是机缘巧合之下吸收了那片冰晶之灵,盈阙才得以提早万年便开了灵智,之后短短几载便修成了雪精,修得了人形。

影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片冰晶,太凉了,很快便缩回了手,它与盈阙有相同的仙灵之气,是同源之灵。

影卿高兴道:“怪不得你这回伤好得这样快。反正是好东西嘛,不必担心,说不准便是陆吾送你护身的。对了,你足踝上那个黑豆子还有没有长大?”影卿啊呜吃了口糖葫芦,又给盈阙递到嘴边。

盈阙也咬了一口,一边摇摇头,一边低头捡起裙角,愣了愣,而后又点点头。影卿忙忙看去,却见那个黑豆子上她走时方才萌发的芽,现竟已长成弯弯一圈,正好箍着盈阙的足踝,一端长在血肉里,一端攀在肌肤上,像是带了个翠绿的脚镯,碧莹莹的。

影卿嘟哝:“还怪别致的。”轻轻抚了抚,问盈阙疼不疼,她说并不疼。

好在陆吾说过这个不要紧的,盈阙便也不是很在意。

影卿咬着糖葫芦,咬一口吐一口,没一会儿便和盈阙一起吐了整整齐齐的一排山楂。

影卿悄悄地把小手伸向桌上最后一串糖葫芦。

“那是花簌的。”

影卿怏怏地收回手,噘着嘴嘀咕:“对她怎么这么好,哼……”

等花簌安顿好医馆的病人,与医馆郎中告好假回家时,天色已晚,花玦还是去镇上接了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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