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一任风摇秋千晃

花玦将最后一杯酒敬桓容:“我已输了。”面上却看不出一丝难过来,甚至还笑得很舒怀。

桓容也释然地笑了,端起酒杯,与他相碰:“神君取笑了,在下认输,心服口服,这场赌约是神君赢了。”

“诶,这可不对。”花玦掰起手指数,“第一,此时早已过日落之限,第二,阿盈她到底也未做那圣女,仙友不必觉得这回赢得有愧,还是好好想想要我答应你何事吧。”

花玦饮下酒,拍拍桓容的肩,转身朝正在等他的盈阙走去。

桓容目送他们走远,才起身离开。

微微星点,皎皎孤月,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今日不陪我,是陪他来看山啊,比昆仑好看吗?”盈阙问花玦。

“你还说呢,还不是因为你?”花玦倒打一耙,教盈阙不由惘然自省。花玦点点盈阙的额头,又说道:“要不是你总是不知不懂,不管不顾地往人心里钻,惹得人家把你的几句话,心魔似的给记了三四百年、十来辈子,我用得着给人家陪酒陪赌,开解心病去么?还赔了个许诺呢,是不是你的错,嗯?”

虽然听不懂,但盈阙飞快地点了点头:“我错了。”

花玦一听她认错,更不开心:“什么你就错了?错哪儿了?你承认你招蜂引蝶了是不是?”

“错在惹你不开心,劳你辛苦了。”盈阙捧着花玦的脸,说道,“我错了。”

花玦斜着眼不看她,口中却说:“这还差不多。”

盈阙在影卿的指点下,终于让花玦松了眉头,和颜悦色地一起回了家。

等到了家门口……

只见一排三个脑袋,从高到矮整齐地靠着墙,排排蹲着。见他们回来了,齐齐地抬起脸,满脸哀怨地看向他们。

推开不流云的大门,里面空空一片,盈阙想起来了,她已经把茅屋搬回郊野了。

盈阙看向花玦:“我好像,又收早了。”

花玦安慰地拍拍盈阙的手背:“无妨无妨,谁知道还会回来呢,他们不会怪你的。”

花玦看向那三个耸耷着的,哀怨的脑袋,问道:“对吗?”

“……”

空心堆着笑:“阿弥陀佛!”

归了憨着笑:“善哉善哉!”

花簌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呵欠:“是是是!”

于是呵欠声开始此起彼伏。

盈阙花玦当夜便又回了趟小镇郊野,将小茅屋又给搬了回来,将已睡倒在门口的三只搬回各自的床上,这才得以安枕。

早上,空心难得起晚了,将归了从被衾里挖了出来。归了一边敲着木鱼念着楞严咒,一边肚子咕咕咕地叫不停。

归了念完了楞严咒,忍不住往房门口瞅了一眼,又缩回脖子,苦着脸对师父小声道:“归施主还在看着我们嘞。”

空心眼不睁,手不停,微笑道:“非是归施主看我们,是你的心在看归施主。”

归了捂着肚子,苦着脸:“师父,我好饿哦……”

空心依旧不为所动:“非你肚子空空,是你心中空空。”

这时空心的肚子也叫了一声,归了偷笑:“师父,我耳朵听见你也饿了,嘻嘻。”

空心面不改色:“非你耳朵听见,是你的心听见了……啧!”

归了立马笑道:“那也是听见了哦!”

空心终于睁开了眼,放下木鱼槌:“那谁教咱们今日起晚了呢?”归了只得跪正,乖乖地又念起了大悲咒。

空心起身,走到门边,向花玦躬了一身,花玦还礼,两人走到庭院里。

“空心师傅请说吧。”

“贫僧不善言辞,也不知从何处说起,未免耽误施主工夫,还是请施主问吧,出家人必不打诳语。”

于是花玦问他:“打第一回见,师傅便是为阿盈而来的?”

空心叹了口气,点头承认了,紧跟着又强调道:“不过我们化缘是诚心的……唔,道贺也是真心的。”

花玦虽一如素日般面上扬着笑,歪倚着树,却不再与他说笑逗趣,没有接他的茬,只问自己想问的话:“所为者何?”

空心说,说来话长。

他问花玦,有没有见过蝼蚁听禅,有没有见过枯树生花。

原来烂槐寺很早以前便在这里的,好几百年前就叫烂槐寺了,但烂槐寺里的枯槐树是三百七十年前才枯的。

原来烂槐寺里以前有很多大师父小和尚,但烂槐寺三百七十年后只剩下两个和尚了。

原来三百七十年前,这里有许多佛寺,但三百七十年后就只剩下一座荒寺了。空心师父心里原本想着,以后不要再收小徒弟了,也让归了以后别再收小和尚了。

花玦没有见过蝼蚁听禅,也没有见过枯树生花。

他说道:“我虽未曾见过,然有师傅在,便可讲禅,便可听禅,有烂槐寺在,便有枯木重青那一日,也许不久而已。”

空心闻言,本已泪水涟涟的眼蓦地一亮:“还请施主指点迷津。”

花玦似笑非笑道:“师傅不是早已找到津渡了么。倒是在下还有一事不解。”

“施主请问。”

“师傅怎会识得阿盈的?”

“这个……”空心眼神飘忽了一下,神情有些微妙。

花玦见他如此,心觉不善,眉头一锁。莫非是有居心不良之人在西陵散布阿盈的消息?

空心观他神色,便知道他想歪了,忙解释道:“其实西陵是有留存当年雪女仙尊临凡的画像的。”

画像?

“画像在何处?是谁人画的?”

空心的神情愈发尴尬,却又有不得不说的为难:“呃……本来是只有西陵王宫藏有一幅,是当年的西陵王所画。后来就……为人临摹,便有两幅了,便埋在、埋在烂槐寺老槐树底下,只有历代方丈才知道,贫僧小徒归了他什么也不知晓。”

所以那夜归了没有认出盈阙来,等到第二天说起昨夜留下了喜糖的施主长相来,空心才后知后觉地猜着来人的身份。

“是如此啊……”花玦缓缓地敲着树皮,双眼微眯,不知是在想什么。

空心忽然觉得心头发毛,念了声佛号:“施主,贫僧还有早课未完,这便回去了?”说完便想逃。

“空心师傅,阿盈她有些呆也有些冷,只认自己的理儿”花玦在背后叫住他,“但许多事,不是她有意不救不理,只是她真的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此事我不会代为转达,师傅还请自己去说。”

空心转过身来,合掌俯身相谢:“多谢施主。”

等他回房时,归了正念完最后一句,敲完最后一下木鱼。看到师父回来,他挤了挤眼睛:“师父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你莫不是偷偷去用早斋了?”

空心瞪他:“你这是肚子饿了,胆子肥了吗?”归了一缩脑袋,迭声称“不敢”。

空心的事花玦未再过问,他大约后来有去找过盈阙,花玦不晓得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盈阙成了西陵祭司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恢复了西陵寺庙,不禁百姓信奉佛门,烂槐寺也搬回了西陵都城。不过她依旧不曾恢复其他神族在西陵的供奉。

烂槐寺搬回了都城,老槐树自然也是要移栽回去的。

空心师父和归了小和尚亲自挖树。可是空心挖了半天,挖出了半里路,却依旧没有挖到那个装了画的匣子。

“师父,你在找什么啊?”

“啊?”空心回过神来,“没什么没什么。”

归了一边把土填回去,一边跟师父说:“大概是我们太久不曾回来,小偷施主已将这里摸了个遍吧。”

空心喃喃:“唉,也算是物归正主了罢。”

不流云中,花玦将盈阙拉到庭院里,在树下新扎的秋千架上坐好,秋千架上挂着铜铃,叮叮当当地在风中响。盈阙不知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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