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冰儿叮当轰隆隆

天涯海角捧出一轮明月如镜,高悬墨夜,天仍暗色。

一排排在月下泛着冷芒的兵刃,森森然戍守在蒙水之涯上,大浪涛涛,砯碣如怒。

阿盈在海上等了一天一夜,东望山依旧没有人来,也没有一点回音。可金乌西回,万妖之国的大门将要开启,已经等不及了。

这番已与前回很是不同,如今的蒙汜已有妖兵日夜驻守。

阿盈不敢直接上前,化作了大石的影子混在乱石之间,谁也没有发现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不惊动妖兵地混入妖国,眼看着霞光渐浓,金乌愈近,她越发地躁动不安,险些将石头带得从涯边滚下。

恰此时,一群人从石堆前走过,一个衣着仙气飘飘的男子在大石旁驻足,他的侍从代他上前与驻守蒙汜的妖兵头领交涉。

阿盈听见,那男子的侍从甚是张扬跋扈地说,神族探得密报,他们本澹神君是受命将去森罗王宫察访。

言辞之间,也无半点客气之说,分毫不将眼前的妖兵,与他们身后的妖国看在眼中。

站在阿盈旁边这个不知是哪一路的本澹神君,也未觉什么不妥,没有出言制止。

因为向来如此,神族对待妖族,这便是再寻常不过的态度。

想来或许是离戈已将阿元交代之事查出结果了……阿盈暗忖。

忽尔眼前一糊,是那本澹神君换了立足之地,长长的影子覆在了身上,遮了一片光。阿盈灵机一动,施法将那段影子摘下,缠在大石上,再移花接木,自己顶替了上去。

以阿盈此时的修为,给灵智未开的混沌影子,捏出大石的形状并不算难事,可她依旧有一点为难。

“是我对不住你,害得你平白遭受形影分离之祸,可我实在也没法子了……我会在这石头上施法,只要他回去时从这石旁走过,你们便可重聚……”阿盈一边施法,一边默默念叨。

虽说明明晓得这混沌影子听不见、不懂得,可她依旧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欺负小孩儿。

因怕此地乱起干戈,累及这可怜的影子,阿盈还在石下藏了几道结实的阵法,好护住这一小块地方不会被乱刃砍碎。

妖兵不敢阻拦神族使者,将他们放了进去,他们一行便直奔不死都森罗王宫而去。

通报上去,琅上接见了这位神君。

“太孙何在?”

本澹神君甫入大殿,挥扬玄袍,回转过身直逼得琅上一步后退,一双锐眼如隼地望定琅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逼问向他。

琅上眉头微微一皱,不急不缓地问道:“神君这是……何意啊?”

本澹神君冷冷吐字:“你休要糊弄本君,已有仙人看到太孙入你妖国,至今未曾出来。本君有要事告知太孙,还不快请太孙过来,若是耽搁了神族大事,你一个区区妖少君负得起罪责吗?”

琅上淡淡笑道:“神君言重了,琅上自是不敢。”他上前一步,一手搭上本澹的肩拍了拍。

本澹一把挥开他的手,不耐烦道:“许多废话,本君……”

“噗——”

本澹忽喷出一大口血来,身子躬起,垂下头看见了腹中插的一把紫光短刃,他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琅上:“叛臣!”

琅上微微笑着,再把短刃轻轻一旋,将那腹上的刀伤捅成了大窟窿。

紫光一闪,短刃化作一道紫烟,钻进了伤口里,彻底消散不见,本澹神君倒在地上,没了声息,一地的血,淌到了影子身上。

一人推门进来,是琅上的脔宠姜楼。

“少君,外面那些人也都处理好了。”

“嗯,”琅上瞥了地上一眼,嫌恶道,“真是恶心,料理干净了,将初见香点上。”

姜楼应是,又道:“相思了姑娘前两日来回,说制香用料已所剩无多。”

琅上揉着眉心说道:“任她要什么,都给补全。”

“是。”姜楼顿了顿,见琅上要走,遂又回道,“少君,牧化将军已找到了公主,但……”

琅上见他如此模样,便猜着了:“让厌厌逃了?”

“呃,是的。天族京沂并未与公主同道,而公主以命相挟不肯回来,您说过,不得伤到公主,牧化将军不敢逼迫太甚,才让公主逃脱了。”姜楼吞吞吐吐,似还有话藏在嘴边,要说不说的。

琅上有些烦躁:“有话便说!”

“公主托牧化将军给少君带来一句话,公主说,望您……早日回头,大错尚未酿成,时犹未晚。”

“大错?”琅上仰起头,闭了闭眼,重复念了两遍,“大错。”

他点了点头,对姜楼下令道:“把她给本君带回来,打晕了,迷晕了,药晕了,怎么都好,总之把琅厌带回来,若是不能,你去告诉牧化,他下回也不必回来了。”

“是。”

姜楼躬身送走了琅上,招来两个侍从,指着地上凉透了的死尸,吩咐他们道:“连同外面的几个,都丢去喂少君的鹰隼。”

琅上的隼,很凶,一看便知嘴很刁,今日的神仙肉估摸着是合它口味的。

阿盈趁着被姜楼指派来的几个妖搬尸首的时候,蹲在本澹旁踟蹰了会儿,估量着不必打草惊蛇便能把本澹搬走的可能性,最后咬咬牙,提着裙子便溜了。

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个尸身没有影子。

阿盈提着裙子,趁黑摸到了妖族禁狱,摇身一变,变作了相思了的模样。

也真是巧了,先前她差点便进了琅上的后宫,那个叫相思了的姑娘,也不知是不是探错了消息,便火急火燎地换了新裙子,戴了新冠子,打扮得风情万种地跑来看她。后来还是琅厌闻讯赶到,将相思了哄得乐呵呵地走了。

在琅上的一群姬妾之中,相思了凭借着一把好身段,和一手调香本事脱颖而出,算是颇得琅上的眷顾。

但琅上的宠姬在禁狱外,也得被拦下,不过阿盈不慌。

“本夫人新制的香品独缺一味孽海隐花,别处难寻,独这里有,你们让让!”阿盈趾高气昂地说。

守卫冷硬地拒绝了,表示没有通融的余地。

阿盈踹了那个出言拒绝的守卫一脚:“少君已许本夫人任取任求,耽误了少君的事,你们赔不赔得起?”又踹了一脚,“赔不赔得起!”

那个守卫站直身子,掩起脸上痛色,又恢复初时严肃神情。

阿盈恨道:“你这死脑筋,本夫人只进去找一找,不放心你们跟着我便是!”

阿盈不盯着这个挨过踹的了,看向另一个,另一个被阿盈盯住了,攥了攥手里的刀柄,和挨踹那个小声商量了几句,而后对阿盈伸手请道:“呃,还请夫人找到了,便快快出来,不要为难我等。”

阿盈立马笑眯眯地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本夫人日后也一定在少君面前替你们多美言美言!”

那个挨了踹的守卫眉毛拧得像要跟谁拼命似的,安排了其余守卫好好守在外面,他们俩跟着阿盈进去,阿盈全当看不见,听不懂,只笑吟吟地任他安排。

这已是阿盈第二回进妖族禁狱了,上一回在牢笼里,这回在牢笼外。

阿盈装模作样地左左右右地张望,不由嘀咕:“我的白萝卜头啊,这牢里牢外果真是不一样啊,还挺气派,站在外面忒有底气。”

“啊?夫人您说什么?”守卫没有听清。

“这个嘛……”阿盈不慌不忙地编着瞎话。

这时,一个守门的小妖匆匆跑来,神情还有点懵:“夫人,您的侍女正在外面,说是您打发她来给您在这儿的远房表姑丈送些吃食。”

“啊这……”见仨小妖都盯着自己,阿盈稳了稳头上的钗环,俏眉一竖,“这作死的丫头,上哪儿躲懒去了,本夫人都到了,她竟然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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