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我欲邀日头

魔军在春浦陂遭逢大败的消息传入万魔窟时,魔族阿玄正捧着花玦新培育出的万紫千红花来找巫真。

一枝开五朵,花色各鲜妍。

阿玄极是满意,欢喜雀跃地给巫真讲述这花究竟有多难养。

巫真苍白的脸上没有一分血色,阿玄说得越多,她越是烦躁:”若耶到底在哪儿?咳咳……”

阿玄见她咳得厉害,一边为她轻捶后背,一边说道:”娘亲您终归是人族,天年已至,是父君为您强续寿数,他留您在此将养,您又何苦操心这么多。”

巫真揪住阿玄垂落的袖子,那手瘦得只剩一层比纸薄的皮裹着白骨。

“他筹谋这么久,决不会放任魔族惨败,他一直不曾现身,是想做什么!”

“当然是想让生灵涂炭呐,娘不是算到了吗,魔族若出世,众生将倒悬。”在巫真再开口说出她不想听的话之前,阿玄一掌砍在巫真颈后,”娘亲呀,你整日郁郁寡欢,还不如睡久一点。”

阿玄把巫真扶回床榻,擦去她唇边咳出的血,趴在旁边静静看了会儿,忽然爬起来摘下花枝上开得最盛的一朵,一片一片地撕下花瓣,撒在昏睡的巫真身上。

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而后便没了动静。

阿玄俯身拭去巫真脸上早已干掉的泪痕,然后才推门出去。

后容正安静地等在外面,见阿玄出来便行了一礼。

他刚从春浦陂回来,巫真听到的消息大抵便来自与他一道回来的魔将。

后容对阿玄微微颔首。

阿玄笑道:”看来真有客人和你一起来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少有客来,走,去瞧瞧。”

万魔已经离开虞渊,如今这万魔窟里不剩下几只魔了,可剩下的那几个,无一不是极厉害的。

花玦看着前方的狱牢,想起当初自己便是遍体鳞伤地从这里走出来,没想到五百年尚且不到,他便又回到了这里。

花玦刚一靠近,就被一面生黑角的魔将拦下。

花玦冷声道:”我随你们少君来此种花,无处不可去。”

“你是无处不可去,可她不行!”那魔将目光陡然一厉,手里长枪瞬间出手。

花玦以为他是向自己出招,疾退避去,谁知魔将并不追他,而向那地上的影子打去。

竟真有一团黑雾从他的影子里滚地逃出。

看到黑雾化形成人,花玦神情一凛,失声喊道:”阿盈小心!”

花玦当即撒出一把黄土,黄土转眼便在空中变成万道剑气,化作一张剑网。

魔将身形一滞,阿盈趁势将他制住。

寒冰利锥削去他面上黑角,又转了个向抵在他颈上,阿盈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把魔子关在了哪里!”

“你们问他,不如问我呀。”

一道甜软的声音插了进来。

听到这熟悉的笑声,阿盈眼角猛地一跳。

阿玄望着阿盈,好奇地问道:”你居然还活着,不过你是哪个?”

阿盈眼角又是一跳,余光瞥向花玦,果然,他已疑惑地看向自己。

无法,她只能嘴硬到底:”昆仑雪女。”

阿玄轻笑道:”不论是哪个,倒还真不能说你不是雪女。”

阿玄给身后的后容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将阿盈带走。

面对前面那十几个叠起来快比天高的大魔,阿盈认命地束手就擒。

她学着盈阙的目光,扭头对花玦说道:”相信我,保重自己,莫要冲动。”

阿玄体贴地等阿盈说完,才让后容把她拎走。

阿玄对仍要往狱牢里走的花玦说道:”你可以继续找,但别忘了好好栽花,不然我便拿这个雪女的血来浇花。”

当带着倒刺的长鞭剐下自己一寸寸皮肉,一条条恶心的血蛆往里爬时,阿盈的后悔之情已经深似海。

阿玄叫停了执鞭的魔,盈盈笑道:“你来得真巧,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正愁不晓得该怎么敲开昆仑的大门呢。若办不成,等我爹回来,指不定还要骂我!”

她的语气闲散得好似话家常一般。

阿盈浑身痛得厉害,却仍警惕道:”我不会帮你的!”

后悔归后悔,反正这个魔头看起来挺喜欢花玦,花玦顶多受苦头而已,但她绝不会伤害盈阙的!

打死花玦也不行!

“你在这里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阿玄从地上随手捡了块脏石头,在阿盈身上比了比,”你若是盈阙,那自不必说,可你若是影子,那便更有趣啦。且待我割碎你的皮肉,剪断你的灵脉,毁掉你的灵源,最后再杀了你,等伤势全部落在盈阙身上,到时,我还愁打不开昆仑山门么?”

阿盈顿觉气血涌上头顶,浑身却冰冷得厉害:”你怎么会晓得大唤影术的秘密!”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无念九哭境里龙女的话,据她所说,万魔窟应该也有大唤影术……

阿玄把挑出来的脏石头往阿盈伤口里按,一边按,一边说:”原来你还不知道真相,不过不要紧,你们很快都会知道的。”

后容皱着眉看阿玄蹲在地上,一双手也不嫌脏地在那里扒土,挖出一堆便往阿盈身上砸。

直到土把阿盈的脚都埋了起来,阿玄才支着下巴问:”这从人间挖来的土,是不是种不出个白白净净的小神女出来?”

阿盈气得大喊:”你就是拿神仙土,都种不出本座这样举世无双的神仙来!”

“喔。”阿玄又朝阿盈的脸丢了把土团,被阿盈偏头避过,她啧道,”那就整个埋了,再让花玦在上面种几株花,神仙灵气滋养的土定然肥沃。”

后容拱手:”是。”

阿玄想骂,却又想到被埋总比被剪断灵脉要好,遂闭了嘴,忍了这口气。

她甫一闭眼,便被一堆土从头灌下。

不过瞬间,浑身便不能动弹,眼睛也挤压得睁不开。

阿盈:”……”

遥想当年,她也是这么躲在琅上的寝殿外头的,然而……

那次的蚯蚓没有爬到她的脸上!啊!

后容沉默地跟随阿玄来到狱牢,跟在她后面将他们自己关进了一个漆黑的牢笼里。

后容在四角变幻出蜡烛,阿玄也没有制止,她随意找了块地坐下,后容又画了个圈,将满地爬的血蛆挡在了外边。

阿玄见后容站在旁边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正要问他有无找花玦去种花。

外面突然响起锁链乱撞的声音,一个青年跑了进来。

他一踏入这狭小的牢笼,便将四角烛火比了下去,即使一身黑袍,却也与这片黑暗格格不入,满身人间大日头的味道。

阿玄一眼便看出,他定然在人间待过很久很久,久到晒化了渗透血肉的腐烂味。

阿玄问道:”你是谁?”

这青年瞪着她,似乎甚是气恼,却又不得不回答:”属下凤守!”

唔,阿玄想起来了,那天阚罗回战场前,自己向他要了这个脾气不好的莽撞小魔将。

那时候他还是胡子拉碴,长发糟乱,此时收拾清爽了,全然变了副样子,也无怪乎认不出来。

凤守敷衍地行了个礼,便气冲冲地质问:”为何要放任花玦去找那个神族俘虏!”

先前阿玄让花玦在万魔窟自由行走,他便已十分不满。

阿玄饶有兴味地打量他的怒容,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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