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迷津路上,回头渡口

盈阙在众人忌惮的目光中,走向白泽帝君。

她不过抬起手,周围的神族便举起了兵器,盘弓错马地似要与她生死一战。

当她一眼扫过去时,他们却又不由退却一步。只要他们不动手,盈阙则无意计较那点动静。

她从白泽帝君手里拿下三清瓶,在天帝发令之前,将其中的清浊二气悉皆吸纳入自己体内。

这是连天帝也无可奈何的混沌浊气,竟被她如同饮水一般,轻而易举地吞下,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

虽先前她也已经亲口承认复活魔族,并拔除浊气,但这瓶中浊气,绝非寻常魔族身上伴生的浊气可比拟!

盈阙将空瓶交予玖洏,任玖洏扯着她追问不休,也不发一言。

撇开玖洏的手,盈阙径直向白泽帝君跪下。

看看昆仑断丘上仿佛没了气息的陆吾,又看看面前冷毅的小弟子,白泽隐约意识到什么,却无可挽回。

“当日入门试,弟子无甚领悟,想要重做一回。”盈阙翻手取出一只玉瓶,奉于白泽帝君。

白泽倒出瓶中三滴水。

玖洏乍然忆起那日森罗王宫的酒露寒铃树下,盈阙莫名其妙地接了自己一滴眼泪,用的正是这只瓶子。

盈阙淡淡说道:“一滴人泪,一滴妖泪,一滴仙泪,余下的,来不及再集了。师父,当日我入门不公,今日自逐。”

言罢,她又转向其他诸神,铿然道:“从今往后,我所为,与白泽帝君,与东望山一干弟子仙童无尤。”

远处各带领一路神军的众东望山同门们,无一不错愕地望过来。

“你在说什么啊!这算什么!”玖洏抢过玉瓶,把眼泪倒回去,塞进盈阙怀里,想要连同那些恩断义绝的话,一齐塞回去。

盈阙没有接,玉瓶掉在地上,摔碎了。

白泽帝君颤巍巍地伸手拦住玖洏,闭眼侧身,不发一语。

帝君不受,盈阙仍还是磕罢三个头。

她起身走向天帝:“我受昆仑育养之恩,受西王母陛下遗泽庇护之惠,你欲加诸昆仑的诸般罪责,今日由我承当。我不受天规,不会引颈受戮,只为了断神族旧因,天帝你尽可动手。”

天帝眸光幽深。

若耶往旁边让了让,他正不明盈阙的古怪,有天帝先试探一番,他自然乐见。

若耶的算计,天帝了然于心。

魔族欲做叶下雀,天帝岂甘为枝上螳,然而众神目睹,他也不能不应盈阙的话。

一息之间,天帝已作几番思量。

苍极剑轰然斩落,气吞山河。

盈阙在漫天卷地的风浪里,回以轻灵一鞭,风浪骤然凝滞。

绞丝银字鞭与苍极剑相击,剑势虽颓,绞丝却也震散。

盈阙毫不避让,赤手掐诀接下剑刃,右手以拳为器,一拳砸破天帝的金身法相。

除了阵阵风啸,四方俱寂,静得可怕。

盈阙吐出涌上喉头的血,她的双手骨肉皆碎,惟有一点筋脉黏连,她没有施术疗愈,但伤势正以奇诡的速度好转,体内筋脉修复更是比毁伤的速度更快。

很快,白骨盈肉,复原如初。

“今日我既不死,明朝若再犯昆仑者,我必杀之。”

盈阙寒冽的声音回荡在迷厄渡,“天帝你逼杀陆吾,昆仑自此,与天族相绝,万方见证,天帝不死,此言不改。”

天帝真气紊乱,但大敌当前,他不能露出弱态,强撑一口血不肯呕出来,僵着身子,无法回应。

未等若耶出言嘲讽,盈阙已看向他,只是一眼掠过,若耶负于身后的手已在暗自蓄力,以防盈阙骤然发难。

而让众人始料不及的是,盈阙并不曾对若耶出手,竟是聚起一团青色灵光。

灵光绕过红影掩映的无患境,打向了扶桑巨树。

与此同时,若耶一掌劈至,盈阙眼看无暇闪避……

“当心!”少虞大声提醒。

适才孤山覆顶前,一股巨力将他推远,他方得安好,只是此时力竭,他只好引剑飞去,欲挡一挡若耶攻势。

只是,那剑要折。

盈阙回身并指抵剑,迎上若耶有如塌天一掌。

青玄相撞,波及百里。

魔掌虚影尽破,若耶及时收掌。

盈阙轻弹剑身,返还少虞。

若耶闭上眼,高声痛惜道:“小友活埋我魔族无数,于我族,有恩亦有仇!这一掌便算是了结恩仇。”

盈阙没有揭破他所谓“恩”,实为离间,这里没有人愿听释言。

轰然一声!

所有人都向扶桑巨树看去。

阿盈花玦离得最近,他们亲眼见到,连通三界的巨树,在他们面前寸寸崩裂。

相缠万万年,长成一体的两棵大桑树相互分离,断裂。

就在四分五裂的枝干,沉落水中的同时,迷厄渡再次震荡,地面开裂。

玖洏惊惧不已:“坏了!扶桑树撑起来了迷厄海,此时树毁海倾……”

白泽帝君道:“迷厄苦水若降下界,必将生灵涂炭!”

天帝此时顾不得其他,以神力稳住迷厄海,欲要挽救扶桑巨树,可是扶桑树内里已毁,他至多只能延缓它的倾塌。

盈阙没有管他,但却拦下若耶对天帝的偷袭。

这下哪怕是若耶,也不由啧声:“没有神会感念你的恩呐——”

他的嘲讽响起在盈阙的脑海,只有她能听见。

盈阙漠然地看着周围的神与魔,他们或在撑起迷厄海,或在向四方奔逃,或仍在打杀。

慌乱一片。

她袖手不动,双眼沉寂无波,不生怒,不含悲,说道:“我有道。”

非谅,非逃,非杀。

盈阙未动一下,不远处的山开始长,压碎下方的地,沉入迷厄海,山上的雪融化在苦水里,山还在下落,一直下落……

直到落在人间一角,方才停止。

深植于幽冥的扶桑巨树根茎被震碎,彻底死去。

昆仑断山代替扶桑巨树撑起了迷厄海,迷厄苦水重归于平静,迷厄渡安稳下来。

盈阙摸着袖子,却忽然顿住,她身上的东西都已被烧没了。

她便拿出折断的定风波,以指为刀,在剑身上刻下几笔。

指落,金光乍现。

天枢摇光惊愕失色,这无比熟悉的,不久前在弱水之滨压弯了他们膝盖的神力威压,再次盖顶而来,这回竟源自那柄断剑。

盈阙持断剑,扫视过所有不论心服与否,皆跪伏于地的神魔,目光最后落在仍顶天立地的天帝脸上,道:“昆仑令,昆仑山前,不许见干戈。”

一声落下,万剑归鞘。

天帝眼神微动。

盈阙继续道:“昆仑令,今日伊始,神魔妖不许入人间,不许留人间。”

说罢,盈阙挥手飞剑,直插入山石间。

诸神面面相觑,不知所可。

那道笼罩盈阙的天光是什么?

若盈阙未能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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