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揭露

皇帝在宫外突然晕倒,本来是一件足以惊动随行所有人的大事,却硬是被压了下去,没有声张开来。

等炎问寒跟着太后一起进去之后,祁玉笙也来到了皇帝下榻的院落。

侍卫见她就站在门外,都拿不准主意。

赶人吧?人家就安安静静站在这儿,没这个道理。

进去通报?人家却也没说要进去。

祁玉笙知道自己没资格硬闯,耐心的等太后出来。

哪知先见了炎问寒大步走出来。

他看起来不大耐烦的模样,恹恹的,不关心皇帝的病情也就罢了,甚至连样子都懒得装。

看见祁玉笙,倒是突然有了精神。

“请慧安师太进去,太后娘娘如今正伤心,正需要个人去宽慰。”

或者换一个说法,正是六神无主,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说法。

祁玉笙从他身边经过时,略微减缓了脚步,道了声:“多谢。”

否则在这儿等上半夜都有可能。

看到祁玉笙进来,太后不大耐烦,挥手撵她:“出去。”

祁玉笙却不走,反而近前低声道:“我是想来再和您商议,有关于陛下子嗣的事。”

太后眼神复杂的瞥了她一眼,屏退了宫婢们,在不算明亮的烛火下打量了祁玉笙好一阵子,狐疑的看着她:“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事情的来龙去脉,在祁玉笙进来前,其实已经查的分明。

勾引皇帝的是一位宫女,曾被醉酒的皇帝临幸过,哪知等皇帝清醒后就忘了这回事。

这宫女眼看就要到了该出宫的年岁,并非完璧,又没有位份,觉着自己前程堪忧,因着平时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皇上,便想要抓住这次参拜的机会。

她深知自己的容貌并不算出众,做足了准备,甚至还用上了一大把催情香。

皇帝本来就身体空虚,今日受了车马劳顿又嫌弃斋菜清淡无味并未用晚膳,遭遇天雷勾动地火,不知节制,竟然就晕倒了。

因着是房事行到中途出了事,太医来了之后自然是着重细细检查了下三路,随后便支支吾吾起来,把太后吓得够呛,生怕自己仅剩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还是个贻笑大方的死法。

然后才知,皇帝虽然只是身子空乏又在狭小的屋子里剧烈运动才被闷的昏了过去,并不是马上风,更不伤及性命,可早就伤了根本,子嗣上是很困难了。

太医说的委婉,所谓困难,其实就是别做梦了,早点准备其他方案的意思。

然后趁着太后如堕寒潭发懵的时候,瞥了一眼炎掌印的脸色就溜了。

生怕被灭口。

太后只觉着,自己这辈子没有比如今更狼狈的时候了,从前总还有次一等的选择,可如今,她二子一女加上所有孙辈,只剩了时铄,若他不会再有孩子,那她的血脉,从此就要断的一干二净……

绝望之余,她需要一个人去泄愤绝望和怒火。

她看向祁玉笙的目光逐渐狠厉。

此事太过巧合,先前那么久都无人发觉,只等到祁玉笙进了宫,便捅出来这样的事,而看她这不急不躁的模样,分明早就知情……

太后一时急火攻心,抄起旁边的香炉就砸了过去。

但没打中。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祁玉笙正恰到好处的起身。

她不惊惧也不恼怒,反而倒了杯凉茶递过去,想让太后消消火。

何必呢,年纪这么大了,学什么不好,学你那个废物儿子,得亏还有点理智,拿的是没点的冷香炉。

太后干裂的嘴唇颤了颤。

祁玉笙看向她时,并没有流露出悲悯同情的神色来,似乎让她姑且保住了最后的体面。

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祁玉笙身后的将军府,硬生生压住了火气。

“你要如何解释?”

虽是质问,到底给了她辩解的机会。

祁玉笙回去在蒲团上坐定,之后才缓缓开口:“三年前,我对陛下略有好奇,也曾命人打探过他的喜好。自那时我便知道,陛下身体有恙时便会服用仙药。这之后被发配辽州苦寒之地,他身子不算强健,恐怕更是离不了仙药傍身,否则这许多年,要如何熬得过。”

到底是她的未婚夫,祁玉笙那时候看似对赵王不闻不问,暗地里没少调查。万一最后真逼不得已嫁了,也有应对的方法。

太后瞬间颓然,喃喃道:“这仙药服多了……竟会有碍子嗣?”

这点她竟是从未听说过。

祁玉笙又道:“虽无确论,但也不难推测。”

“潜邸中的姬妾虽有过孕,但那时陛下尚未依赖仙药,不过偶然尝试一二,自然不能和今日相提并论。”

但那时他尚未大婚,那些姬妾多半是从民间掳掠,都是一碗落子汤了结。

“在辽州的数年,陛下身边虽然无人过明路,但想必也不会缺人伺候床榻。加上登基之后这几个月,一共四年之久,却无一个女子有好消息。”

妇人只守着一个丈夫,三年无所出都面临被休弃的风险,时铄睡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

“由此可见,陛下他……”

是个废物点心。

“是在辽州罹患此症,却从未诊治过。”

太后默然无声,突然就觉着脸仿佛被人打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痛。

是她疏忽了。

那些年她身为太皇太后,却从不曾想过去给小儿子派个大夫过去关照他的身体,只在他偶尔来信诉苦时,流水似的给他送银子过去,仿佛这样一来,做母亲的心就尽到了。

祁玉笙这个不愿随他去辽州的未婚妻,竟都比她更关心那荒唐顽劣的幼子。

仙药本就会让人察觉不到病痛,他登基之后,仅有几次传召太医都是为了治胡乱发脾气造成的外伤,这原本就不是单纯把脉能探查出的病症,竟是到了如今才诊断出来,却是为时已晚。

如果她再多尽些母亲的心,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只是眼下再后悔,再痛心疾首,也来不及了。

祁玉笙给了太后足够多的时间来悔恨,随后才道:“所以,太后还想要一个属于今上的子嗣吗?”

太后诧异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想要找人借种?”

祁玉笙:……

她错了,她不该认为太后路子不够野。

她干笑道:“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娘娘还是休要再提,倒不如去寻找陛下从前遗落在民间的子嗣,若寻到了,便接进宫来,放在娘娘您膝下教养。”

太后皱眉,她刚想说,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被时铄欺凌过的民间女子,不仅怀了孕,没因为失贞而死,也没偷偷落胎,反而将孩子生下来偷偷养大直到今日?

但看祁玉笙平静而笃定的神情,又豁然开朗。

没错,就算没有这样的孩子,随便找一个就说他是,又有何难?只要她和皇帝都认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这比借种可好得多了,不会留下诸多马脚,还能直接挑选精挑细选聪明伶俐的,也能避免随了小儿子那荒唐的性情。

“你说得对,一定有……一定有的,哀家会去找这个孩子,不过……”

虽然祁玉笙给她出了个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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