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宝哥

红蕖被水底传来的笑声吓坏了,不敢多作停留,一面拧掉衣裙上的积水,一面步履匆匆地跑回了家。

红蕖拖着一身泥泞的红裙,神色张皇地奔至家门口。

这一幕恰被身处对面不远处,坐在自家门前,埋头制灯的宝哥看见了。

宝哥深觉诧异,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计,朝红蕖跑了过来。

“红蕖,你这是怎么了?”

红蕖一路小跑回来,满脑子都是方才那诡异的笑声,犹自惊魂未定,迎头撞见宝哥,才稍稍平息了内心的慌乱。

“宝哥!我……我刚才和绿藻、白蘋去采莲蓬,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红蕖一抬眼,正好跟宝哥墨如点漆的星眸相触。

她心下一颤,又想起方才绿藻、白蘋的玩笑,心中又羞又甜,煞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些许红晕。

宝哥欲笑又忧,柔声“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受伤没有?快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我在这里等你。”

宝哥的责备,如同一股暖流涌入红蕖心间,瞬间消褪了她通体的阴冷。

红蕖摇摇头,又点点头,转身走入了家中。

爹娘恰在里屋,她害怕爹娘担心,又怕被爹娘责怪,便径直躲回了自己屋里。

宝哥见红蕖进了屋,这才放心。

他之前埋头制灯,坐得久了,不免有些腰酸背痛。

于是,他伸了伸懒腰,来回踱了几步,抬起头,眯着眼,仰望蔚蓝的天空。

晴空高远,白云轻疏,飞鸟藐小,夏日灿烈。

金色的阳光投映在他轮廓分明又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得他那微黑的皮肤光泽熠熠,明朗的五官朝气蓬勃,洋溢着生命原始、淳朴、青涩又略带野性的美。

红蕖换好衣裙鞋袜,解开散乱的发髻,用木梳草草梳了梳发尾,便一面用干巾擦拭湿发,一面从屋里袅袅走了出来。

“宝哥。”

宝哥正举目远眺,畅想自己也能像飞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遨游天地,忽听红蕖唤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回头一望,只见红蕖已换上一身藕粉棉纱长裙,迎风而行,衣袂飘飘。

藕粉色的衣裙将红蕖的皮肤衬得愈发白皙瓷净,气质也更加温婉清新。

“你换好衣裳了?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了再出来?”

“我怕你久等。”

“可我怕你生病。你自小身子弱,经不得风,就算是三伏天也不能大意。”

说罢,宝哥往来风的方向挪了一步,用身子替红蕖把风挡住,顺手抓过红蕖手中的干巾,温柔地替她擦拭头顶的湿发。

红蕖也不争抢躲避,任由宝哥侍弄,只一味抿嘴娇笑。

“你在这里等我,是要跟我说什么?”

宝哥比红蕖高出大半个头,低头一望,恰被红蕖出水芙蓉的丽颜和莞尔一笑的媚态迷住,星眸烁烁道:“不是要跟你说什么,就是看见你刚才丢了魂儿似的,有些担心你。真没事了吗?”

红蕖一想起刚才的事,就脊背发凉、手心冒汗。

但她不知从何说起,说了也怕旁人不信,笑她看错听错、胡说八道,只好吞吞吐吐道:“没事了……”

宝哥察觉她神情异样,追问道:“真的?”

“可是,你自小在那片荷花丛里戏水打滚,那里有几块石头、几朵花,你都清清楚楚。怎么会不小心掉进水里呢?”

“难道是绿藻和白蘋使坏,合起来捉弄你?”

红蕖见宝哥不舍追问,越问越急,这才忙向宝哥吐露方才在湖边遇到的怪事。

“宝哥,你说……我是不是碰见淹死鬼了?”

“那水草是不是淹死鬼故意套在我脚上的?”

宝哥听完,皱眉道:“是挺稀奇的。就算水下的笑脸是你眼花看错,平白无故又怎会有笑声由远及近从水底传来呢?”

“那怎么办?船桨和竹篮还都被我随手扔在岸边呢,我现下都不敢回去看了……”

红蕖怯怯道,眼中满是惶恐。

“没事儿,我去。”

宝哥爽朗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

红蕖不放心宝哥独自前去,赶忙牵住他的衣袖道。

宝哥本想让红蕖回家休息等着自己,但看着红蕖又胆怯又不安的模样,心想让她一起去也好,到时看看如何能打消她心中的恐惧和疑虑。

于是,宝哥“嗯”地点了点头,拉着红蕖一起去往湖边。

二人来到十里长湖,恰逢湖风正劲,把荷丛里的荷花荷叶,吹得高低起舞,左右翩跹。

湖上水光潋滟,浮波跃金。

红蕖犹在后怕,不敢靠近湖水,宝哥便让她远远站着,自己去到水边。

他先是把漂荡在岸边的兰舟系好,然后将桡桨收进舟中。接着,又从舟中捡起散落的莲蓬放进竹篮中。然后,提着竹篮,几步跳跃,回到了红蕖身边。

“拿着。”

他将竹篮交给红蕖后,又蹦跳着来到岸边,左右奔走、四下张望。

观察片刻,都未见异常,他这才回过头,对着红蕖粲然道:“红蕖,我什么都没发现。”

红蕖也未再听见诡笑,迟疑道:“那……那我们回去吧!”

“干嘛急着回去?我现下热得发昏,满身是汗。我下去洗个澡,你坐在岸边等等我。等我洗完澡,我们再回去。”

宝哥说完,脱掉上身的灰衣短打和鞋袜,挽起裤腿,一跃跳入了湖中。

红蕖本想阻拦,可奈何离得太远,宝哥动作又快,还没等红蕖上前,宝哥入水溅起的浪花,就已把河岸的翠草浇湿了。

红蕖无奈,只好撅着嘴,提着竹篮走上前去,老老实实地坐在宝哥放置衣衫鞋袜的大石上等他。

只见宝哥在湖中,立卧伏仰,恣意徜徉,好不快活。

他精干的身躯在波涛中上下起伏,仿佛一条身手矫健的飞鱼,一个猛子扎出去几丈远,忽东忽西,忽南忽北,猜不出会从什么地方露出头来。出水后,又笑嘻嘻地甩头吐水,挥动臂膀跟岸上的红蕖打招呼。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宝哥游着游着,便游近了荷丛。

起先,他只在荷丛外围的荷叶间来回穿梭。

红蕖虽忌怕荷丛,但见宝哥游刃有余,倒也并未在意。

过了一会儿,宝哥左摇右摆,几度逡巡,忽地窜入荷丛中心,隐匿不见了。

红蕖引颈而望,半天不见宝哥显露身影,一颗心立时揪了起来,一双玉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裙摆。

“宝哥!宝哥!”

她连忙站起身,跑到水边,对着荷丛大喊起来。

“宝哥,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呀!”

红蕖的喊声在湖上回荡缭绕。

但荷叶田田静谧,湖水脉脉平滑,游鱼受惊潜底,荷丛始终一片沉寂。

唯有不断撩拨发丝的微风,给了她一点纠缠不休的回应。

红蕖急得满头大汗,慌忙跑到兰舟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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