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黄雀在后

来来往往的熙部族民清理着木屋的血迹和骸骨,光是从这修罗场的后景来看,就知羿战胜怪异有多么不易。

听说连射日弓都有所受损,羿本人也需要调养。

这一战终究还是由几个口风不严的下人传出,族民才知羿的英勇和强大,从前有许多认为羿只依靠神器的传言,也不攻自破,所谓伟力归于自身,正是如今的羿。

整个木屋被层层包围,连只苍蝇都难以飞入。

略微的青果嫩香掩盖住轻微的血腥,很多族民劝说羿和娥更换住的地方,羿却非要镇守此地,言明守护诸邦。

黄昏日落,彩云天际。

身披彩霞的荒在檐下踱步,寂寥之中,只有娥跟在他身后。

明日两人即将成为夫妻,可两人的内心却隔着一座天地那么遥远。

娥没有问对方为何没杀了她这种愚蠢问题,这有备而来的神秘人连处心积虑的羿都玩弄于股掌间,那之后的命数必定要参一脚。

至于她的前途,在仙丹消失那刻,或许就已注定。若能讨好夫君,或许能苟延残喘地活着,随后容颜枯老,化作尘土。

毕竟这位算计颇深,化气定不是他的终点,一个凡人女子,就算年轻时再花容月貌,又哪能锁得住对方的心。

与忧思的娥不同,荒思虑的乃化气的道途。

夺取羿的脏器不过是避开蚀阴夺魂罢了,相当于假死欺瞒天数。可终究只是一种手段,还不足以瞒天过海。最后时刻天鬼驻足凝视,就是在怀疑荒。

而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自然是完成金蝉入道,进入化气。

关于踏入修真的启示,秘法也给出关键的道途,那就是李代桃僵,得到多数认可。

荒利用千变魔象成功替代羿,甚至在众部族面前,展现其强大的形象。

事实上他已经感到金蝉印的变化,舒坦的气息在全身游荡,整个人从凡人在向修行者过度。

可还是差一点,就差那临门一脚。

也就是说,他化气的道途始终差一点意思。唯一可能的阻碍就是娥,金蝉说多数认可,却没有指人数,这其中差别还是蛮大的。

亲眼目睹他换皮的娥,失去飞升机会的月仙子,此时惶惶不可终日,岂会认可他这个神秘莫测的外来者。

因此,大婚照旧,他要在天下人面前迎娶娥,给她名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娥自然不会再有其他想法,只能乖乖认命。更能加深自己在诸部族声望,彻底取代。

忽然,荒抓住娥的柔荑,冰凉而柔滑,像是白玉凝脂。

娥却像受惊的小兔子,想要伸回手却挣脱不开,只能摆出一副柔弱娇女子的神情。

“娥无需害怕,成婚后你就是这诸部族的女主人,我拥有的,即是你拥有的。”

“娥不在乎那些,只要夫君怜惜娥,待我如亲人,娥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另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也搭在荒的腕上,轻轻摩擦着。

夕阳越发低落,屋子渐渐昏暗,娥的眼睛却像是明珠一般深情。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股淡淡的幽香环绕,挠的荒心头火热,他轻轻一搂,柔若无骨的月仙子顺势就跌入胸怀,似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膈了他骨头一下。

毕竟只是千变魔象外道手法,荒的身体还是十多岁营养不良的青年躯体。娥自然能感受得出来,可她却宛若不知,脸色微红地仰望着荒,似乎对方更进一步她也愿意。

可荒却再无动作,只是这么轻轻地抱着娥,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悠闲与淡雅。

娥似乎有些惊讶他的定力,不过很快她也变得恬静,温柔地将脸贴在荒廋弱的胸口,听着他强壮而有力的心脏搏动,就像全身心交付的妻子一样,静静地,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夕阳终究落下,月牙浮现,庭院开始有些清冷。

荒抱着娥回到屋中,把她放在榻上,为她盖上衣物。

无论正脸看,还是侧脸看,都得感慨道主的神奇,如娥这样完美的容貌,世间再无第二人。

他忍不住在低首时嗅了娥黑色的秀发,清凉淡淡的幽谷之香,迷醉得人无法自拔。似乎被触碰到敏感部位的娥,露出了痒痒地难受之情,那可爱的姿势动人心魄。

这是一个完美的女人,集可爱与妩媚于一身,就颜狗来说的话。

登上楼梯的荒再无那神魂颠倒的样子,澜部勇士来袭自然不是偶然事件,是有人把羿用下作手段害死蛮,还逼迫娥来蛊惑他们反抗的。

由于荒最先伪装下仆,对蛮自杀的消息得到的最快,当他听到此消息时就定下了这个计划,须得有人为他铺路,探一探羿的虚实,更是作为九诡的养料,这些愤怒之人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在蛊惑的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些娥与蛮在澜部的传言,后来他又检查了蛮的尸体,自杀无虞。能让这位痴情人心甘情愿去死的人,自然不言而喻。

从那时起,他就对这位月仙子有一些了解。

刚刚他的手段略显粗暴了些,甚至有些心思就要把这位仙子就地正法。

可娥怎么应对呢,一个击杀她正牌丈夫的幕后黑手,她却欲拒还迎,丝毫没有芥蒂,或者说用超强的心理素质压下了不满。全心全意的侍奉他,甚至勾引着她。

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呢,不依附于强者,摆出一副忠贞高冷的模样,最后被欺凌吗?别说,如果荒真的有这方面爱好,那娥绝对会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她在衡量荒的容忍和性情,却始终不超出度,一个未知而危险的女人,才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娥深谙此道。

就目前来说,荒需要得到娥的认可,娥需要吸引这个危险的男人,各取所需。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亦身不由己。

无论是窃命重生,还是金蝉秘法,能带来这一切,自然有实力毁掉这一切。

而金蝉子表面目的,就是日月交合,让他和娥结为夫妻,至于深层次的想法,或许今晚就会有答案。

“吱呀!”

木门轻轻打开,荒沿着楼梯登上顶层,此处原本是放置射日弓的地方,现在本应空无一物。

然而,此刻却坐着一位金衣老者,他面前放置着一盘黑白棋,月光透过天窗刚好照射在棋盘之上。

若是细看,道道月影宛如活了过来,有千军万马在无尽荒地厮杀,尸骨成山;有无上高楼白玉铸造,一重接一重直至无量天;有阴气弥漫的城镇,白日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夜晚皆枯骨阴魂,游离世间。

“呼!”

头顶金蝉幽光闪过,荒“噔噔”后退数步,靠在门框之上,双眼已经血流不止,满眼鲜红。

这是谁?荒感受到金蝉指引,本以为金蝉子坐镇天方,约他而来,谁知又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老头。

而且对方气息深若渊海,根本无从察觉,甚至他有感觉,比金蝉子当日流露的气息还要强横。

“小友不必疑惑,其实你我早已见过!”

见老者放下一枚黑色棋子,在血色中,荒恍惚间窥得皎月当空悬照,玉兔倚靠桂树。

而他抬起一枚白色棋子,随即黑暗尽逝,诸天火焰奔腾,天上地下无有金炎,温则造福苍生,生命起源;怒则天崩地裂,大地干涸,大道尽在此焰之中。

“啪”

白棋落子,万目避让,只有角落中一枚黑子金蝉微显,在烈日中苦苦挣扎。

“观我生死棋,必入混沌局。

你这金蝉可还能飞春跃秋,欺天瞒道?”

无情眼眸似乎穿越无尽光阴,在极暗之处锁定某人。

荒这时一道念头在脑中炸响,终于猜测出了老者身份,金乌王!

他真正的目标是金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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