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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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雀操练到一半,姜德到羽衣营寻她,传话说陛下急召,她气喘吁吁的跑到长怀殿,在殿门口探头探脑的向内张望,殿内相当静溢,元襄帝端坐正位,高仓巍坐在侧座,都低着头没有言语,焱雀心中生出异样,小心翼翼的迈进殿里,元襄帝冲她招了招手,她走近后,发现元襄帝手里握着一样东西,随着她踱步靠近,那件东西在视线里越发清晰,她在完全看清了那东西的同时屏住了呼吸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元襄帝手里握着的,是一柄稍显古旧的匕首,匕鞘上包覆的铜已褪色,焱雀的目光紧盯着匕首,高仓巍站起来走到她身旁,她才把目光收回,神色由震惊转为茫然又转为欣喜,千言万语堵在胸腔里化成一阵阵雷鸣般的无声呐喊,她终于开了口,不确信的试探着向高仓巍问道:“鹤唳?”

高仓巍微笑的点点头,焱雀的眼泪随着他点头的动作滑落,元襄帝走近她,把匕首轻轻放在她手中,感叹道:“你娘亲托人带她随身的匕首随北漠使团入都,她是想告诉你,她安好,勿忧心”。

焱雀抹了一把眼泪,开心至极,又怅然至极,与娘亲已是六年未见,昔日跟着高仓巍走南闯北时也曾仔细留意搜寻娘亲下落,皆一无所获,而今又得见娘亲旧物,心中情绪万千,高仓巍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哭什么?这是好消息,你娘亲不但安好,甚至还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否则她怎么能这么准确的托人把匕首送进宫里”。

焱雀拼命的点头道:“娘亲托谁把匕首带来的?”

高仓巍道:“一个你绝想不到的人,北漠小世子那都”。

焱雀转身就往外跑,高仓巍拉住她,元襄帝柔声道:“他就在后殿等着你,你去吧”。

焱雀走进后殿,那都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她露齿“嘿嘿一笑,道:“郡主”。

焱雀颊边挂着泪痕,握着匕首真诚的冲他道:“多谢世子”。

那都道:“幸不负恩人所托,郡主,我本就是为你而来,不必言谢”。

焱雀道:“我娘亲,她还好吗?安全吗?”

那都道:“她很好也很安全,我知道有人一直在追杀她,除了我和阿姐,没有人知道她的藏身之处”。

焱雀急道:“她一个人?”

那都摇头道:“不,还有我师傅”

“你师傅?”

那都又是“嘿嘿”一笑,忽而拔出她手中匕首,匕首出鞘发出一阵短促的鹤唳之音,那都舒展双臂,以匕首拟长剑,舞出一套似扶风摆柳般的剑法,焱雀眼中一亮,“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那都收匕首回鞘,焱雀道:“月酌十三式,这是大哥哥自创的剑法,你是大哥哥的徒弟?太好了,他们都还活着,我以为他们……”,话到此,她的眼泪忍不住又夺眶而出,那都手忙脚乱的道:“郡主,你别……哎……别哭呀……”

焱雀稳定了心绪后,同那都坐下来详谈,那都将他如何与焱雀娘亲及大哥哥相识的遭遇慢慢道来:“郡主,我初见你娘亲和我师傅,是在我母妃下葬的那日……”

“我父王共有一后一妃,我母妃本是北漠三十六部之一,涂阚部首领的长女,少女时期因貌美心善,时常救济贫民而被人口传颂为北漠明珠,十八岁嫁与父王为侧妃,育有长姐那兰和我,三年前,父王在一场狩猎中不慎落马,伤了腿脚后缠绵病榻,长姐笼络了以涂阚部为首的十一部落势力,于北漠朝堂崭露头角,逐渐与对王位势在必得的大王子那羌形成分庭抗礼之势,长姐风头正盛时,一直随身侍奉父王的母妃薨逝,医官说母妃是长年心力交瘁导致的猝死,长姐与我疑心想要查验,父王却下令仓促入殓于妃陵厚葬,母妃下葬的那日,沙漠下起了大雨,长姐与我冒雨扶灵柩入陵,按北漠的习俗,子女需守灵三日,却不料入陵当夜,长姐与我遭到了刺杀,先是长姐带来的五十余侍卫全部死于刺客之手,刺客冲入陵殿又生擒了我与长姐,正欲下杀手时,陵内忽现蒙面的一男一女两人,女人持匕首,男人持长剑,经过一场血战,将刺客尽数斩杀,女人就是郡主您的娘亲,她告诉我,他们为躲避仇家追杀至此,正好遇上送葬队伍,于是混入陵内,碰巧救下我姐弟二人,而且她断定,追杀她们的和刺杀我们的是同一批人,男人是个与长姐同岁的少年,他告诉我他叫焱岚,是大煌游侠,他帮助我和长姐撬开我母妃的灵柩,仔细查验尸体,我母妃是一刀毙命,焱澜从伤口推测我母妃是自戗,但自戗前,我母妃已身中剧毒,毒发缓慢,中毒之人将长期饱受折磨,最后遍体溃烂而死,只几味罕见的药物可以延缓毒性,若是习武之人还可以修武功心法压制毒发,长姐回忆母妃薨逝当天,只有王后前来探望过父王,我们认定母妃的毒是王后所下,目的是为了牵制长姐,母妃不愿拖累长姐,于是自戗,而父王不愿让长姐与我查明真相,才下令盖棺安葬,这些年来,长姐为了报杀母之仇,与王后,大王子势同水火,多次在您娘亲的提点和保护下躲过暗杀和陷害,而焱岚又收我为徒,授我剑术,长姐负责护佑他们平安”。

“郡主,王后与我姐弟有杀母血仇,而登上王座是长姐毕生所愿,求郡主相助,来日若长姐继位,我们姐弟力保恩人及郡主享尽荣华富贵,一生平安”。

焱雀皱着眉听那都把话说完,踌躇道:“你求我相助,我能帮你什么?”

夜晚,定都侯府书房内,柳珘惊叹的抚摸着鹤唳的匕鞘,道:“这就是刺杀了叛王的那柄匕首啊,鹤唳,好名字”。

焱雀把那都在长怀殿内同她阐述的事讲完,苏一心注视着她,她脸上有难掩的喜色,又夹杂着惆怅,苏一心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吉人当自有天相”,他的掌心暖而柔软,眼中温情涓涓细流,焱雀叹道:“虽说得知娘亲和大哥哥安然无恙,心里却始终不踏实,桀山春赛后我要去北漠见他们一面”。

苏一心道:“我陪你”。

柳珘抬起抚摸鹤唳的手,指着焱雀道:“你一个羽衣营女卫”,转而指着苏一心道:“你一个禁军少锋营战士,怎么去?别胡闹了”。

焱雀道:“世子可是给我指了条明路,不但我能够正大光明的去北漠与娘亲,大哥哥相见,还可以一劳永逸的免除我们一家人被追杀的危险”。

柳珘,苏一心疑惑的看着她,焱雀幽幽的道:“他让我嫁给他做世子妃,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获得大煌的支持,匡扶他姐姐上位,从此我就是北漠第二尊贵的女人,我的家人就是王室宗亲,任谁也不敢在女王统治下的北漠对我们下杀手”。

柳珘道:“果然是条绝佳的明路”。

苏一心道:“这是你娘亲的意思?还是世子的意思?”

焱雀道:“世子自己的意思,我娘亲怎么可能拿我的终生幸福来作为交换的筹码,世子受我娘亲嘱托带匕首入皇都上呈陛下之前,并不知道匕首的作用,恐怕是在长怀殿见到我才生出此念,世子小小年纪颇多算计,心机很深呐”。

苏一心皱眉道:“你答应了?”

焱雀道:“当然没有,我与他非亲非故,仅凭着一面之缘和只字片语如何能轻信于他,世子对我不了解,就凭他今日所说,我就有不下百种方式去与他们相见,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娘亲和大哥哥背后哭的小女孩,即便再遇追杀也有能力抵御,甚至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何须嫁给他”。

苏一心松了口气,“不管什么情况,我们一起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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