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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小争执

◎感情不是竞赛,不需要争冠军◎

阳光正好, 从侧窗直直投射进厨房里。‘叮’一声,面包机弹出两片烤好的吐司, 咖啡机正在萃取浓缩液, 发出嗡鸣和震颤。这是夏遇安糊弄自己一个人的早午餐。

他倚着中岛流理台,看经纪人张悦发来的合作演员资料和排练进度。主要角色早在他出国前就已定下,女主是戏剧学院在校大三学生,浓烈的五官很有混血异域美。

夏遇安匆匆扫了两眼, 发了条信息问张悦:【我什么时候进组对戏?】剧情和台词早已烂熟于心, 演员之间仍需大量排练磨合熟悉。另一方面, 他更想延续目前的入戏状态, 不愿意停下太久。

张悦回复的信息摸棱两可, 只叫他不用急着进组, 先在家好好休息。还没来及多想, 接到了一通意外来电。

游轮年会上是最后次跟邢磊见面, 两人再没联系过, 夏遇安实在想不到他们之前还有什么沟通的必要。

电话接起来,那头是邢磊一如既往的主动和热切, 夏遇安略过客套寒暄, 切入正题:“邢总是找我有事吗?”

“知道你刚回国,本来不想打扰, 那我就长话短说。是这样, 得知你们目前为止还没定下演出场地后,我第一时间联系过你的经纪人, 甚至今天约着闻钟见了一面”

夏遇安皱起眉, 打断他:“等等, 现在还没定下演出场地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们要的时间没有合适的剧院档期, 恰好我有。这本来是一次双赢的合作,但不知闻钟是否对我有什么误会,具体方案都没听,就武断拒绝。所以今天我打电话来,是想你能劝劝他。”

他说双赢,说武断,甚至亲切称呼闻钟,一种富有谈判技巧的避重就轻。说了实情,又不是完全事实。

一通电话讲完,吐司凉了,浓缩咖啡液诱人油脂变得寡淡,夏遇安因控卡而不佳的胃口更加食之无味。强迫自己潦草吞了几口,便吩咐助理郑小果,帮他准备探班下午茶。

陆闻钟面无表情看着夏遇安,沉声又重复问了一次:“你从哪听到了些什么?”

这一次语速更快更急,分辨不出是本能的心慌,还是生气。他原本可以让事情完美解决,用更好的方式,轻描淡写盖过那不怎么顺利的过程,维护好自己在男朋友眼中的无暇人设。

夏遇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已经尽量绕开那通来电,绝口不提那个人。

他从未看过陆闻钟如此严肃淡漠的样子。过去几个月间,他的温柔像吃饭喝水一样日常,竟让自己忘了一个高高在上惯了的人本性如此。一颗心不可名状的低落,本能道歉:“对不起。是我公私不分,是我逾越了。这些事本不该干涉太多,下次不会了。”

他猛地站起身就想离开,时差和低血糖同时发难,霎时一股血压直冲大脑,眼前茫茫一片,身体不自觉跟着晃了下。

下一秒被陆闻钟扶稳,关切问:“是不是还没吃中饭?”接下来他想说,刚好自己中午也没怎么吃,可以让人送餐,如果不想在办公室,附近的餐厅也不是不行。

“不是,我吃过了。”夏遇安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手臂甩了一下,没什么实质效果,克制而冷静地说:“放开。我先走了,你忙吧。”

陆闻钟无视夏遇安的挣脱,反而更紧地箍住他的手臂。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不把话说开,误会只会更深,顿时语气软下来:“是我还没吃午饭,你陪我好不好?”几乎找不到一丝情绪波动痕迹,什么面子和介怀,都没有眼前这个人重要。对错已经说不清,也不再重要,感情不是竞赛,不需要争冠军奖杯。

见夏遇安没有立刻拒绝,陆闻钟掌心下滑,牵住他有些生硬的手,“是我对不起,刚才不该这么质问你。并非生你的气,是我的原因,再给我一天时间可以吗?”顿了顿,快速思索着,又改口:“不用,半天足够。过了今晚就告诉你,原原本本的。”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陆总。”

不是戴岳的声音,夏遇安听不出是谁,下意识挣扎着想抽回手,没成功。

陆闻钟牢牢抓着他不放,朝着门口问:“什么事?”

“已经查到了演出方,都是”

陆闻钟快速打断他:“去小会议室等我。”

门外人毕恭毕敬:“好的,陆总。”

他没有急着赶过去,而是把夏遇安按回沙发上,不容置疑而强硬地宣布:“我让戴岳给你订午餐,吃完可以在休息室里睡一会。不要让他难做,因为如果我回来发现你不在,我会扣他奖金。”

滥用职权过于明显,夏遇安转过头仰视着身后的人,哭笑不得,唾弃地骂:“有钱人了不起啊。”

陆闻钟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场争执算是成功揭过去了大半。因为夏遇安生气时,反而是平淡冷静,不声不响的。他抬手整理领带,好整以暇道:“有钱人没有了不起,有钱又有小夏老师的人才了不起。”

臭不要脸,好意思?

夏遇安无言以对,看着这个‘了不起的有钱人’走出办公室的背影,都带着嘚瑟劲。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戴岳提着两袋食物打包盒进来,额头渗出汗珠,像个晚一分钟就又要被扣奖金的卑微打工人。

“赶时间就在附近餐厅买的,这家我经常光顾,味道谈不上惊艳,好在食材还算地道新鲜。夏老师将就一下。”戴岳边说边从打包袋里拿出一个个餐盒,拆开一层又一层的保温棉,缠得跟不要钱似得。

在寸土寸金的商业CBD,最近的餐厅也隔了一整条街,路上往返加打包食物时间,二十分钟有多匆忙可想而知。

夏遇安想起刚才陆闻钟理所当然的威胁,抱歉地笑了下:“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戴岳受宠若惊:“哪里,夏老师太客气了。”

三菜一汤定食被整齐摆放在办公桌上,避风塘炒蟹新鲜,糖醋排骨肥瘦相宜,菜心勾芡青翠欲滴,海参鸡汤正腾着热气。

夏遇安喝了口汤,落地后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中餐,满足感强烈,身心都得到熨帖。

一顿饭还没吃完,戴岳去而复返。他有些狼狈地用身体推开门,左手托盘里有杯咖啡和一碟水果拼盘,右手也没闲着,捧着一叠杂志小说,末了摊开手,还有一颗巧克力,“会议室那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陆总怕你无聊。”

在这张胡桃木办公桌上,签过无数动辄百万级别的招商策划案,可现在摆着一堆吃一半的餐盒不说,还铺满零食水果和娱乐杂志,就很离谱。

一种无地自容的愧疚感,在夏遇安心底油然而生。连忙结束午餐,收拾掉这一桌狼藉,挪到会客区沙发上看杂志。不知过了多久,竟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睡眼朦胧间抬眼,270°环绕落地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橘红色的夕阳映照在跨海大桥上,风卷浪潮带起点点细碎的金光闪动,连成旖旎壮阔的一片。

夏遇安还没来得及感叹,有钱人真会享受,不仅家建在海岸线上的山顶,办公室外的风景都能美成这样,人已经落入熟悉怀抱。要说减重后有什么不一样,像这样动不动整个人被捞起来,不得不提上一提,做为成年人多少还是有点羞耻。

衣服换过了,不是原先那一套,身上木调橙花混着淡淡鼠尾草香,陆闻钟下巴垫在夏遇安的肩膀上,愧疚地说:“抱歉,早知道要这么久,就让你回家了。”

心里那点小别扭和不愉快,彻底在这句话里烟消云散,夏遇安说:“也不亏,夕阳很美。”

刚睡醒的声线,沙沙的,有点甜。

两人就这么抱着,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夕阳,气氛太好,陆闻钟觉得自己心中原本那点想把人按着亲的念头,都像亵渎和罪过。

陆闻钟问:“饿不饿?”

午餐时将近三点,现在最多五点半,夏遇安很无语:“你是准备把我当猪养吗?”

背后传来陆闻钟恶趣味的调侃,“不要侮辱猪,没有这么瘦的。”

嬉笑打闹中,二人在软皮沙发上扭作一团,可夏遇安哪里是陆闻钟的对手,力量相差悬殊,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双手叠在一起被死死按住,举过头顶,一个困顿窘迫又撩人的姿势。陆闻钟的脸近在咫尺,彼此间的吐息都能清晰感受到。

如果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夏遇安不敢再往下想。下一秒,下巴被捏着微微抬起,心一横眼一闭,万一有人进来总是会先敲门的吧。然而,等了很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预期中的吻迟迟没有落下。

上方传来闷笑声,是陆闻钟十分不要脸的明知故问:“小夏老师在期待什么?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你耍我?”夏遇安涨红着脸,愤懑评价道,“无聊。”

生气也是惹人喜欢的模样,陆闻钟满眼温柔地点了点他的鼻尖,又帮他拉正扯歪的衣领,“不是不想亲你,我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你喜欢办公室场景,那我当然十分乐意奉陪”

前半句还像人话,越说越没正形,夏遇安简直没耳听,“住嘴。”

手松开,陆闻钟拉着他坐起来,“既然还不饿,那先带你去个地方。我说过,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第52章 亲临者

◎有你并肩的未来◎

海市城东是一片设施陈旧的老城区, 青年一代因着学区、医疗、交通等诸多方面考量,有条件搬离的都搬离了。留下的, 大多是念旧且物欲相对低的年长者。老年人多用现金, 习惯在沿街商铺采买日常所需,路上人气很旺。但也仅此而已,热闹有余繁华早已不复当年。

这个片区,像是被这座现代城市遗忘。夏遇安没来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闻钟今天要带他来, 狐疑地跟着下车。老街旧巷道路窄, 停车不方便, 巴博斯这样的豪车也过于高调扎眼, 司机把二人送到, 就让他掉头先走了。

陆闻钟没头没脑地问:“觉得这里怎么样?”

下车的地方, 正好是个商贩自发聚集摆摊的夜市。因为是周末, 摆摊的人很多, 比平时更热闹。

夜幕还没降临,有些褪色的旋转木马也还没开始转;卖花的大叔正把鲜花从纸板箱里搬出来, 一捆捆的就用报纸包着, 不像卖花倒有点像卖菜;也有年轻小姑娘,手里拽着一大捧氦气球, 旁边立着个蓝色充气筒, 看起来比她自己还要重。

夜市旁边是个小广场,路面因年久失修而坑坑洼洼。即便如此, 有早早吃过晚饭的婶婶阿婆, 穿着颜色艳丽的统一套装, 三三两两或坐或站, 闲聊着家长里短。若是走近, 就能看到每个人的背后印有xx广场舞队的字样。

夏遇安戴着黑口罩和一顶渔夫帽,显得与周遭有些不搭调,但再不搭,也没有高定西装全手工皮鞋的陆闻钟格格不入。

所幸这个时间正是饭点,行人往家赶,顶多顺带往他俩那边瞟一眼,身高腿长气质出众。事实证明,外在美总是更容易先获得注目礼。

怎么样?他不知道陆闻钟为什么要这么问,“就是普通的老城区,典型的八十年代建筑”夏遇安的目光落在夜市摊主和广场舞阿姨们的脸上,“人们在这里生活。但看起来还不错,烟火人间,幸福感应该会很强。”

“你只看到了目之所及的画面。”陆闻钟看着十字路口过往车辆,那里矗立着这片区唯一与时俱进的LED交通信号灯,“换个说法,因为你的性格和过往经历,你更愿意看到美好的一面。”

夏遇安跟着他的目光,向十字路口望,被持续飞速而过的车辆晃得有点失神,“那你看到了什么?”

他们沿着马路拐进一条僻静旧巷口,身后汽车引擎轰鸣和交警的哨声都逐渐小下去。出了巷子,是一个半废弃的老码头,水泥系船柱上,粗麻绳绑着几条灰扑扑的乌篷船,在海浪中起伏。

“可以抽支烟吗?”陆闻钟问他,而后又补充道:“我口袋里有口香糖,抽完我会吃一颗。而且这里风大,味道应该也没那么冲。”

夏遇安失笑:“你不要把我说得这么不近人情行不行,我什么时候管过你抽烟了?”

陆闻钟也跟着笑了下,从烟盒中弹出一支抿在嘴上,掌心拢着打火机点燃,“我看到商机。巷弄里自建房和低矮楼房统统推倒,重建一个大型现代社区楼盘,一小部分赔给原住户,剩下的出售。”他悠悠地吁出一口,纯白烟雾很快散在傍晚的海风中,“卖不出去怎么办?配套设施跟上,价格远低于城西,就不愁卖不出去。 ”

一个外表倜傥的成熟男性,在自己熟悉的行业范畴里,大刀阔斧地描绘未来,自信且从容,很有蛊惑力,令夏遇安着迷失神,“果然资本家的视角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我原先不知道V视还从事房地产业务。”

“资本的本质是逐利。所以,相比较所能获得的利益,音乐剧的那点投资显得无足轻重。”陆闻钟夹着烟的手指向远处他们来的方向,“你刚才看到的夜市那块地连同小广场,不久以后,城东的地标性建筑——一座现代综合性剧院,将在这里拔地而起。这个剧院是整个项目的起初和基石。”

更直白的说,就是向政府拿地的幌子,什么构建文化地标,提升国民娱乐品质,开创新型产业城市都是给政府画的饼,最终目的是为了拿地盖房、卖房赚钱。

“那不是没有地方摆摊、散步、跳舞或许,门票动辄几百起的剧院不是他们需要的。”夏遇安怔愣着问,他果然善于共情,哪怕仅一面之缘。

“当然不会,他们不会没有地方散步逛夜市、跳舞。我说过,配套设施会很完善。”陆闻钟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调整站位,试着帮他挡掉一些风,“你真的很善良。比起来,我简直无地自容。”

地拿到以后,剧院工期完全可以缓一缓,有得是扯皮推脱的手段。至于以后建不建,或者诺干年过去还能有机会改作它用。

不知缘由的,夏遇安觉得陆闻钟并非是那种只求利益的人,正要开口劝慰,被陆闻钟示意等等,让他先听自己说完。“如你所见,我的初衷并不单纯。但是后来遇到了你,这一切才变得更理所当然些,也让这笔投资发挥它实际作用。因为你,让我对这个初始的‘托词’有了想要做好的使命感。这是前因。”

和盘托出的亦是字里行间的坦诚,夏遇安在动容中久久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那‘后果’呢?”

一支烟没抽几口,就被风吹到了头。已经灭了,依然被陆闻钟夹着,有些拘谨的垂在身侧,仿佛几秒钟前那个侃侃而谈的人不是他,然后很淡地笑了下,“我无意牵扯他人,更无意贬低他人。但接下来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且有证据。”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认真:“导致接下来几个月剧院档期爆满的原因,不是巧合,是耀星邢磊故意为之。”陆闻钟顿了顿,用了更隐晦的措辞,“他在海外巡演宣布卡司阵容后,借用第三方的名义,买断了海市未来几个月所有合适的场地。以此为条件,试图胁迫加入项目。”

这番话与邢磊的那通来电截然不同,夏遇安当然本能地选择相信男朋友,但仍觉得匪夷所思,“他为什么这么做?”与其说不理解邢磊想合作的迫切,更不理解的是他会采取如此卑劣的手段。

陆闻钟扔掉烟蒂,走过来拦住夏遇安带着他往回走,“可能是看重项目发展前景。回去吧,降温了。回去再告诉你,我的备选方案。”他不自然‘咳’一声,拿眼神不停瞟,谨小慎微地说:“不过我认为,邢磊别有用心并非是我对他的偏见。”

他的小心翼翼和弦外之音都不容忽视。

夏遇安温柔地看着他,在落日余晖下,眼神跟他的人一样纯粹透亮,“今天中午他给我打过一通电话。除此以外,没有私下联系过。”话音刚落,他拿出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把邢磊拉黑了。

如此幼稚行径,早恋的中学生都要笑的程度,就这么自然而然发生在一对成年情侣间。

陆闻钟一本正经的口是心非:“不至于,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可话虽如此,嘴角弯起的弧度足以出卖他,心底不知道多受用。

司机等在他们下车的地方。

车窗降下一点,窗外夜市里,旋转木马挂满点亮的彩色灯带,在儿歌曲调中飞转;卖花大叔被鲜花围在中央,没有名贵品种,十几块就能买到一大把的洋牡丹小雏菊,也有着与进口玫瑰不一样的美;原本空着的位置,几乎已经被各种饮料水果摊占满

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夜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与此相邻的小广场上,小巧的随身音响放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因为要避开那些地面的坑坑洼洼,队伍排列看起来相当随意潦草,但丝毫不影响婶婶阿婆们广场舞跳得起劲。

陆闻钟随手升起车窗,把一切嘈杂喧闹背景音隔绝在车外,世界安静下来,“有没有想过,也许未来有一天,去剧院看一场音乐剧就像在路边摊喝一杯冰镇啤酒一样日常。跳广场舞的阿姨阿婆也愿意进一进剧院,看场演出”

“有固定演出的剧院,不断更新剧目。让更多演员有稳定的收入,便有源源不断的年轻人选择这个行业。更多的原创剧本,更便宜的演出票价,就有更多的人走进剧场。又因为受众逐渐变广,引进剧目也不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可以任性的选择题材。当一个剧院成为先例,成功的标杆,就会有更多的剧院涌现,一切都能进入越来越欣欣向荣的良性循环里。”

夏遇安很想告诉他,自己原本的世界,姑且称为另一个平行世界,那里已经如此,如他口中所说的未来。但这一次,他很荣幸,不再是这段历史的旁观者,而是亲临者。并且,有人与他并肩。

第53章 禁拍摄

◎第一百零一次怦然心动◎

【吃瓜大风车爆料:某新生代当红小生XYA, 签约新东家疑似后劲不足,不仅海外新人奖落败, 转型剧迟迟未宣, 星途堪忧,更多内幕移步公众号。】

大字报后附了一篇相关文章,标题更加哗众取宠——《XYA与前任的爱恨情仇》。通篇由各媒体平台八卦营销号内容拼凑而成,在捕风捉影无下限的基础上, 二次添油加醋。配图更是大胆采用AI动漫人物形式擦边桃色, 虽然隐晦用字母暗示人名, 但指向性明显。动漫人物的衣着和发型, 几乎是从原图上照搬下来的。

微博动态一出, 被闻风赶来的粉丝骂了几个版面的评论数量。

【指桑骂槐恶心谁呢, 干点人事好吗?】

【第一次提名不拿奖有啥好嘲的?你提一个我看看】

【图片擦边举报了, 不用谢。】

【姐妹们消消气, 这个‘大疯车’不做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就是靠爆假黑料博眼球起家的。】

【对对对,当红明星没有不被他爆‘黑料’的。】

如此场面, ‘大风车’却在屏幕前乐不可支, 被骂的越惨越好,评论区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阅读量在后台源源不断变现到账。

这种负面舆情, 自签约V视后鲜少发生。

郑小果捧着手机,在影棚化妆室里叹声叹气, 声音大到夏遇安不得不忽视的程度, 瞥了她一眼:“你今天很吵。”

见自己成功刷到存在感, 郑小果劈里啪啦一顿输出:“我是搞不懂啦, 以前在聚星由着营销号欺负也就罢了, 怎么现在还让他们乱写!你看看他写的这都是什么,太不像话了!”

助理都知道了,经纪人张悦不会不清楚,陆闻钟更不会坐视不理。

但对这种专门蹭热度恰烂钱的营销号,回应就是变相给他加流量,法律维权周期又很长,即便半年后胜诉,赔几万顶天了,再出一篇无痛无痒的道歉信。先警告并收集证据交由法务,是他们一致的观点,这也是经过陆闻钟同意的。目前能做的,只有不看不听不理会,冷处理。

化妆师珊珊正在给夏遇安做最后定妆:“夏老师,闭一下眼睛。”

夏遇安闭着眼睛,怀里窝着乖巧安静的lucky:“搞不懂的事别去想,少看点手机。该换衣服了,你抱lucky门口晒晒太阳。”

lucky‘喵呜’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换了人抱,再抗议已为时已晚。

“好了,夏老师看看哪里还需要调整不?”珊珊满意地看着今天的妆造成果,递上一柄手持镜。

“就这样吧。”夏遇安放下镜子,习以为常地等着下一步合照。

自从第一次合作时,偶然间的一张纪念照成为澄清关键后,每次装造完成,拍一张合照也变为雷打不动的结束步骤。

因此,珊珊也成了夏遇安御用化妆师,对于怎么化合适已经相当得心应手。为了搭配演出服,今天的妆效偏浓重,虽不及舞台妆的程度,仍是华丽复古范。

衣服是法国演出时量身定制的那一套,夏遇安从更衣室里出来时,饰演女主的演员已经在一旁候场了。小姑娘叫语谦,是从海选一轮轮胜出的。

“夏老师。”她甜甜地叫了一声,笑起来脸颊有两颗梨涡,很符合女主天真烂漫的气质。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夏遇安礼貌打了个招呼:“抱歉,久等了。”

语谦怔愣地说不出话来,一时分不清是因为见到偶像的激动,还是为偶像私下如此礼貌而惊喜,缓了好一会,一叠声:“没有,没有,也没等多久。”

拍摄过程很顺利,语谦几乎是在昏昏然的状态中度过,一组镜头而已,还没多体会就在心跳砰砰中结束了。

她作为夏遇安的颜粉,称得上是元老级别,没成想偶像给了自己如此大的惊喜,解约换了公司后简直脱胎换骨。从颜粉到事业粉华丽转身。

v视招募女主演的消息一出,自小学习声乐的她第一时间报了名。一路过关斩将,如愿走到偶像面前,成为他的搭档,说追星天花板都不为过。

语谦拍完了也没急着卸妆收工,而是在一旁默默看着,时不时找角度拍几张照片。

手机相机在定格的一瞬间切入通话来电提醒,是她男朋友赵炜打来的,懊恼地接起来,语气不善:“马上好了,你干嘛现在打过来啊!”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语谦声音缓和下来,“抱歉抱歉,十分钟卸个妆就出来。”

语谦男朋友中文系,大她一届,经常在网上接点文案小短篇的工作,最近兼职收入颇丰,订了家很贵的自助餐厅,也算是庆祝女朋友事业起步。

宣传照加急修出来,于当晚官宣:【V视传媒出品,由知名音乐剧《替身》选段改编,沉浸式音乐剧《地下室》将于5月1日黄金周档期,倾力呈现。】

附带开票购买链接,以及九张主要演员人物角色图。几位主创纷纷微博转发造势。

这就是陆闻钟启动的备选方案,与夏遇安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沉浸式音乐剧在他的那个世界已相当普及,打破舞台界限,多维立体感观,让观众成为舞台表演的一部分。相比较传统剧目对场地的要求,更灵活机动些,恰好又符合能够长期稳定演出这一要求。唯一不足,观演人数受限,每场演出最大限度只能容纳百来位观众,与大剧院动辄一千多观众席的人数相比,的确不是一个量级。

五一黄金周的场次一经发布开票信息,粉丝哀声怨道。

【盼星星盼月亮结果就盼来了这?一场只有一百来张票!】

【要不要抬头看看你现在有多少粉丝啊?夏老师?跟我数一下,个十百千万】

【好歹粉丝千万级,这么点票不够塞牙缝的。】

【搞饥饿营销吗?】

需极大碾压供的情况下,无处不在的黄牛就会现身,机器代拍抢票的信息满天飞。代拍费被炒至四位数,溢价近十倍不说,甚至还有自称工作人员带入场的诈骗信息。

词条#音乐剧《地下室》开票#下几乎被淹没,一片乌烟瘴气。

粉丝哀嚎的呼声更大了,有了专业代拍的加入,简直雪上加霜。

这段时间,一直盯着夏遇安吸流量的‘大风车’,怎会错过如此好机会。洋洋洒洒一大篇讨伐檄文紧跟‘时事’,明面上装理中客,讨伐黄牛粉丝炒高价的行为,实则讨伐明星公司不作为,暗指跟黄牛勾结。这次粉丝学聪明了,在超话大粉的号召下不再上赶着送热度,令该营销号的流量收入一落千丈。

即便如此,粉丝们各自私下里,依然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反应最激烈的当属郑小果,诺大的排练厅都装不下她的咆哮。所幸这次她不孤单,语谦比她更生气,两人喝着奶茶,一人一句快把大风车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有相同的敌人,那便是朋友,再加上年龄相仿,友谊迅速升温。

语谦露出一对梨涡,快人快语:“我第一次现实里有同担的朋友,这种感觉你知道吗,简直太幸福了。”

郑小果嘿嘿一笑,“我当然懂啦,说实话一开始,小夏哥粉丝很少的,那个时候你也知道就大家都不看好他嘛,我签名照都送不出去,真的好气!”

语谦感同身受:“对对对,平时我男朋友总劝我,追星不要真情实感,说我看到的明星都是营销出来的人设。屁咧,是他们根本不懂!”

郑小果点头如捣蒜,拍拍胸脯:“嗯嗯,小夏哥值得,我做他私人助理这么久,最了解他了!”

排练厅设在V视办公楼一楼,夏遇安一周来这里三天跟语谦对戏。原本是练习生的舞蹈教室,后来男团综艺结束就一直闲置,连个舞台也没,多媒体设备还是刚添置的。要说陆闻钟没有私心,那肯定没人信。

就比如现在,午休时间,能名正言顺地邀请夏老师,去他的办公室聊聊、坐坐。去得次数多了,难免引人注目。

语谦真诚发问:“夏老师跟陆总关系挺好的哈?”

一口珍珠差点呛到嗓子眼,郑小果咳得脸通红。语谦连忙帮她顺背,“你慢点喝啊,这么激动干什么?”

郑小果咬着吸管忸忸怩怩,刚才还姐妹情深的劲,这会涉及原则问题秒变塑料,半天没支吾出一句话,反而有点此地无银。

所幸语谦注意力完全被手机吸引,惊呼一声:“哇,好爽!”

郑小果满脑袋问号,凑过去一看,是v视官博刚发布的一条状态,跟着欢呼:“陆总威武!这下看那个大疯车还有什么话好说!”

V视旗下当红艺人很多,演唱会见面会举办过无数,黄牛哄抢门票的场面不是第一次遇到,却是第一次如此重视。相关工作人员火速出台对应办法——购票实名制,购买信息需对应观影人本人;购票时需通过人脸识别验证。

如此补丁政策发布后,黄牛代拍被一网打尽。兴风作浪的‘大风车’亦被狠狠打脸,但对于他这种人而言,被打脸倒是其次,他在乎的是这波流量来得快去得更快,辛苦赶出的几千字小作文打了水漂。事实证明,没有真正吸睛的爆炸性内容,蹭不住流量,钱途无望。而捞过一次快钱的人心,只会越来越贪婪-

《地下室》演出场地在一家艺术中心,一共三层,刚好符合剧情的三幕戏。不仅地理位置优越,空间格外开阔,周正的布局无任何遮挡承重柱,十分适合做背景造型。老板是陆闻钟多年好友,整个交涉过程相当顺利,当然租金方面自不会亏待于他。

首演当天,艺术中心正门前堆满了道贺的鲜花。V视旗下艺人不用说,更多平时无交际的明星、圈内大鳄,纷纷有所表示。仿佛一时间,这部剧成了彰显社交能力的平台。

在一众艳丽花束中,999朵法郁蜜桃脱颖而出。这巨大的一捧粉,如清晨雾霭般浪漫温柔,实在太美好。

有提前到场的观众,争相上前合照,终于被懂花的观众认出,惊呼:“这粉郁金香是法国进口品种!这一把起码得五位数!”

此话一出,原本对花没兴趣的观众加入合照队伍,现场一度如打卡景点般热闹。

围着的人一多,话题就聊开了,便有人好奇送花人的身份。可偏偏这捧花,没有像其他花束附带贺词和署名,令人好奇心不减反增,议论一路。

后台单人休息室里,被热议的当事人浑然不知,占了男主演的化妆椅,翘着二郎腿,吃着男主演的剧组盒饭,还不忘挑剔:“要不是V视自己的团队,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克扣经费了,这盒饭忒难吃。”

站在窗边正在看剧本的夏遇安白了他一眼,“我让你来的么?”

这部剧自官宣到整个排练期间,做为老板的陆闻钟,探班次数已经多到令人发指了,自认为也不差今天这一次。更是高调送了花,虽没署名,但执意要放在最前排。

不过,一开始也是署了名的,陆闻钟不怕被人知道,只怕别人不知道,理直气壮:“我是老板,你是艺人,同事之间送束花怎么了?”

最后被夏老师四两拨千斤绕了过去,“花久了会枯萎要丢掉,但是署名贺卡可以一直留作纪念。”

情真意切,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拒绝。当然,本来陆某人也天生对夏老师拒绝无能就是了。

陆闻钟放弃挣扎,盖上盒饭往小桌子上一丢,“等演出结束带你吃好吃的。”

夏遇安没回应,只是叮嘱:“一会面具别忘了,切记带好。”

正式演出的入口设置为三楼,即第一幕戏的场地,每个观众在正式进入前均需封存手机,并得到一个半脸面具。

演出开始后,陆闻钟从后台进去,一直跟在观众队伍的末端,落后几步的距离。他不想被前排观众知道,做为特例的自己有手机傍身,能悄悄录几段男朋友的首演视频做为纪念。

演出区域的现场灯光很暗,只有演员站着的一小块地方打下追光灯。那个日日相伴的人,此刻站在灯光下,没有舞台依然星光闪耀。他是天生属于舞台的,天生应该站在人群中,受人瞩目。

心跳又快又急,陆闻钟没骨气地承认,即便忘记这个人一百次,也会第一百零一次为他怦然心动。

他看得忘了拿出手机。‘叮’一声,思绪被拉回,这分明是手机拍摄视频结束的系统提示音。

陆闻钟四下寻找声源,终于在与自己并排的另一侧找到。

脚步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陆闻钟很快来到那人身边,一把拉住他举起手机的手臂,压低声音警告道:“这里不能拍摄。”

从身高和皮肤触感,都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个成年男性。

第54章 晒太阳

◎几分钟也是深沉的父爱◎

男子瞳孔猛的扩张, 一脸惊慌错愕,但这一切都隐在昏暗灯光和面具下。

他维持着不堪一击的表面镇定, 用力挣了一下试图抽回手, 看到陆闻钟同样带着观众特有的面具后,松了一口气,反而理直气壮道:“你谁啊?管得着吗?”

陆闻钟控住他的手紧了紧,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删、掉。”常年有专业教练指导健身, 练就的握力可想而知。

男子屈服于他与生俱来上位者的迫人气场及手部钝痛, 语气顿时虚了不少:“删就删, 你……你先松手……”

手腕被放开的一瞬, 指间血液回涌, 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知觉, 男子手指颤颤巍巍地点开相册, 嘴里嘟囔个不停:“我又不知道不能拍摄好了, 你看, 删完了,总共也就两段视频。”

陆闻钟没这么好糊弄, 沉声提醒:“还有最近删除。”

男子不情不愿, 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慢吞吞配合, 删完后晃了晃亮着的手机屏幕, “满意了?现在我能离开了?”

“门票上有一行清晰的红字提示,如果你不识字, 我不介意告诉你, 演出全程禁止拍摄。手机帮你交给工作人员暂时保管。”陆闻钟顺势抽走他的手机, 大步走出演出区。

男子追上去, 像是被激怒, 声音分贝也提高许多:“你到底是谁?凭什么收我手机!我是演员家属!”

陆闻钟停下脚步转过身,拧起眉问:“谁带你进来的?”

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郑小果从另一头办公区小跑过来,喘着气:“陆总陆总,他是语谦的男朋友,我带他进来的。小夏哥也知道,经过他同意了”她低下头,说话底气越来越不足,“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交代清楚演出不能拍摄。我刚想起来,就找来了”

陆闻钟把手机递还给郑小果,面具下看向男子的眼神依然凌冽,“下不为例。”

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但听在二人耳朵里,都有各自不同的领受。郑小果看着陆闻钟的离开,松了口气,哪还敢有下次。

赵炜则更多的是好奇这人的身份,他的言行和郑小果的态度,都表明他的身份不一般,“他是谁?”

郑小果惊魂未定,浮夸而又做作道:“掌握着我的职业生涯,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怎么了?我到处找你们。”语谦双手提着宽大厚重的演出服裙摆,走得有些吃力。三幕戏只有前半部分有她的戏份,结束在后台逛了一圈无果,左等右等不见人,才寻着声音找过来。

赵炜抢先一步回答:“没什么,你演出结束了?”

首演完成后的兴奋充斥大脑,语谦没察觉出任何异样,只“嗯”一声,拉起男朋友的手说:“没事就好,害我一直提心吊胆。那我先去换衣服啦。”随即向郑小果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算是道谢。

演出区的音响静了,演出结束,该回去了。郑小果走出老远,回头看了眼二人背影,听到语谦若有似无地对男朋友嘟囔一句:“你有没有觉得陆总对我们小夏老师特别上心啊?”

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在转弯处消失不见,再往后他们说了什么,郑小果就不得而知了。

后台休息室里,夏遇安已经脱去笔挺的燕尾礼服,身上一件纯白丝质小立领衬衫,黑色缎面腰封束出流畅腰部线条。他接过郑小果递过来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迫不及待问沙发上的众人:“怎么样?”

法国巡演时都没这般紧张观众反馈,关心则乱,是他确实太在乎了。

休息室里这会人相当齐,只有陆闻钟抢答:“棒极了!”

“不是问你。”一屋子自己人,夏遇安直接略过投资人大老板,转向经纪人,前后语气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悦姐,观众反响如何?”

掌握着众人钱途站在顶端的陆总,不仅不觉得被驳了脸面,反而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郑小果瞬间格局打开了,感情她小夏哥才是真正站在顶端的人!

张悦低头抿着唇笑了下,“急什么,观众可能手机还没领到手。”她的语调轻松,丝毫不担心口碑,“但从现场掌声应该能判断一二吧。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今晚她有邀请几位业内熟悉的剧评人,一来可以听到一些专业的声音,二来张悦对自家艺人一万个有信心,她相信这也是很好的宣传造势机会。

夏遇安眼妆还没卸完,这边郑小果像只报喜鸟,激动地实况播报:“有了有了,微博上有观众反馈了,词条下面有条长评!”

“哦?这么快。我看看。”张悦心里咯噔一下,颇感意外。演出结束不过半小时,打个草稿的功夫都来不及吧,就这么应付她?不应该啊。关于夏遇安的事,她向来亲历亲。几位受邀者,她筛过好几次名单才挑出来,文笔、人品、专业度、影响力,都在一定水平之上。

她接过郑小果的手机,快速翻阅,一颗心平稳落了地,脸上笑容逐渐漾开。

词条#《地下室》首演#下,有一篇热度最高的,确实出自她邀请的剧评人。洋洋洒洒千余字,没有一个字不在夸赞。字里行间的激动和喜爱,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清晰感受到。文章末尾,甚至强调自己是出场后,直接在艺术中心的角落打下这些文字。

难怪效率如此高,张悦恍然大悟,知道口碑会好,却没想到这么好。

不多时,更多的长评被刷出。基本都是粉丝的Report,内容专业度稍逊色,仅从切身体验而言。更有细心的,贴出了观影攻略,如何最大程度参与互动、挖掘支线剧情,广受未观看的粉丝追捧,一时间点赞和评论数,与专业剧评人微博不相上下。

毫无意外,话题直奔热搜前排。好口碑滚雪球般吸引更多路人的好奇心,不仅在微博,迅速波及其他社交平台,反馈几乎是一边倒式,这令一些没抢到票的粉丝愈发捶胸顿足。

休息室内众人皆捧着手机,一派喜气洋洋。

然而,这美好氛围被陆闻钟的一句话打破,他说:“人我带走了。”

要带走谁不言而喻,张悦又是一咯噔,比之前更甚!

“别太高调,陆总。别去人多的地方,算我求求你,忍一忍,好歹让我活到七场演出结束。”思及至此,张悦头很大,上次俩人逛城东就被狗仔拍了,虽然并不是什么出格的画面,最后还是费了些功夫花了些钞能力才摆平。

夏遇安的确是哪哪都合她心意,聪明省事不矫情,业务能力也很强。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男朋友太事儿太难搞!难搞也就罢了,这人还是自己顶头上司,又不能说。张悦心里苦,想给自己点首太委屈,单曲循环一整天。

陆闻钟在她无奈又复杂的目光中,冷酷道:“吃饭,方远那。”

一听是去方远那,张悦放下心,这位护弟护得有时候连她这个做经纪人的都自愧不如。指不定为了这顿饭,空运一堆食材回来还直接不对外营业-

随着舆论口碑的发酵,接连几场都有电台杂志媒体邀约采访。大媒体平台碰撞当下热点,这是双赢的好事。张悦所幸顺水推舟,各家雨露均沾,不涉及剧透的前提下,剧院演出区域及后台都开放给媒体随意取景拍摄。

演员方面,除了男主角需提前预约,其余都能配合采访。不是男主角咖位大搞特殊,实在因为戏份最重,后两场都是硬抗下来的,平时能不说话可以用手势比划都省着嗓子用。

五一黄金周的最后场演出顺利落下帷幕,各媒体‘独家’采访稿也轮番发布。

夏遇安终于能睡个踏实觉。家里开启静音模式,一切能发出声音的统统逐出卧室。可依然有个不受控的噪音源——Lucky大爷,它才不管什么静音不静音,只知道主人最近一段时间大大冷落它,一心只想求贴贴。

这是它早上第三次被捏着脖子拎下楼了,四肢小肉垫悬在空中不断挣扎抗议,嘴里“喵呜喵呜~”气愤地叫个不停。

陆闻钟光着脚,提溜着Lucky下楼,估摸着距离卧室足够远了,才把它放下来,严厉批评:“我软底拖鞋都不敢穿,你倒好,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Lucky怎么可能乖乖听他废话,一副不屑的傲娇脸,仿佛在说,你哪有资格教训我。

陆闻钟捏它粉嫩可爱的鼻尖:“今天跟我上班去,你也别待在家了。”

Lucky:“”要不是吃了不会说人话的亏,早就打小报告了。它有合理理由怀疑,这人是羡慕嫉妒自己能在家跟主人贴贴叭?

于是乎这天早上,V视总部前台就看到十分稀奇的一幕。

陆闻钟高定西装三件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个太空舱猫包。猫包中的猫咪可爱是真可爱,就是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苦大仇深,像是有什么仇未报似得。

Lucky在陌生坏境没有在家时那么嚣张,安安静静趴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晒着太阳,看起来格外乖巧。倒是家中难得一见的,人猫和谐共处画面。

反而家里的主人,一觉睡醒找不到它,电话打过来问:“你把Lucky带公司了?”

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间,陆闻钟握着笔签字的动作不曾停下,“对啊,在家太能闹了,吵你睡觉。”

夏遇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提醒道:“嗯,那你记得带它晒晒太阳。”上次体检,医生交代多给Lucky晒太阳。

陆闻钟瞥了一眼脚下,“正晒着呢。”

“隔着玻璃不行。”

陆闻钟惊,这都知道?!好吧,谁让自己把它带出来了。

楼顶是个开放式露台,平时午休时经常有员工上来休息吹风,这个时间应该还没人。陆闻钟放下笔,一把捞起猫,任劳任怨地宣布:“爸爸带你晒一支烟的太阳。几分钟也是深沉的父爱。”

就一层楼的距离,他直接从楼梯上去,顶层风很大,木门虚掩着。

有一道女声顺着风飘过来:“黄金周爆满又如何,口碑好又如何,还不是亏得一塌糊涂,听财务部说,亏了这个数笑死,陆总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小白脸”

第55章 后悔药

◎做为成年人就得承担后果◎

“出来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下去吧。”Ruby饮尽一次性纸杯里的最后口咖啡,轻拍脸颊, “风吹太多加速老化啊, 医美很贵的。”

同伴摇了摇头,嗔怪道:“明明是你叫我陪你上来的好不好,那下去吧。”

圈里人都知道,V视大楼办公区的一线海景媲美度假酒店。可不知是否有意为之, 设计时能看到海景的一侧, 统统都做了公共区域规划。员工办公室齐刷刷在另一侧, 简直暴殄天物。Ruby时不时会邀请同为校友海归的涉外法务专员, 上天台来休息眼睛, 顺便摸鱼聊聊八卦。

二人往回走, 看到天台的门半敞开着。Ruby有些拿不定主意, 狐疑地问同伴:“我怎么记得刚才风把门带上了。你有印象么?”

“没注意, 光顾着听你的惊天八卦了。”同伴抽出一张纸巾垫着门把手拉开更大, “放心,今天出季度报表, 没看忙成什么样了, 没人跟我们一样有这个兴致。可能是野猫,刚才好像隐约听到猫叫来着。”

‘嗯。’Ruby应一声, 回头看了眼门, 莫名觉得有些心慌。她回到工位投入工作,刚过了午休时间就接到通知, 让她去一趟人事部。

“凭什么?我不签!”Ruby拿着突如其来的人事解约协议, 又气又急, “我要求劳动仲裁!”

人事部负责人姐姐很公式化地笑了一下, 双指交叉置于桌面上, 车厘子色美甲亮的反光,悠悠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没把辞退缘由挑明是公司不想事态扩大化,拿了赔偿金好聚好散,都在一个行业领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做人事的都是职场老油条,看似说了一通就是不说关键点,说一半遮一半,再恐吓两句搞人心态。

Ruby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心存侥幸问:“这事副总知道吗?”

“是总裁办戴助直接下达的。”

戴岳授意于谁?冷汗由后背沁出,Ruby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老板,语气由生硬变得柔和:“林姐,刚才是我太激动,并非针对你。戴助他还有说什么吗?”

林姐不介意她话里话外的打听,反而顺水推舟假意提点了一句:“我个人名义告诉给你点提示,泄漏公司信息可大可小。”公司的旨意传达到位了,好人也做了,一箭双雕。

她说泄漏公司信息,Rucy觉得唯一可能就是刚才天台上提及了财务亏损问题。她随即想到早上部门群里有人提过,说陆总上班提了个猫包,当时没在意,快速刷了过去,这会儿信息对上了。

Ruby从人事部出来,立刻拐进消防楼梯间,确定四下无人,电话拨出去,可接连几通忙音后均转为人工提醒:‘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这么快就跟自己撇清关系了吗?

一颗心跌倒谷底,当初逞一时口舌之快有多快意,现在就是双倍的懊悔,公司亏不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该拿的薪酬一分未少。如今丢了这份工作倒罢了,如果背上泄漏公司信息的名声,哪还有下家敢签,她不能让自己就这么被辞退。或许放下面子去请求原谅还有一线机会。

电梯升至顶层,轿厢门打开,迎面就是秘书办。

Ruby敲响敞开着的门,:“戴助,有时间聊两句吗?”

戴岳从一堆报表里抬起头,“你是?”

她径直走进办公室:“我是音乐剧项目组Ruby。”

这么说戴岳就知道了,早上合同和通知都是他拟的,战略性扶了扶眼镜框,明知故问:“找我有事?”

Ruby也不绕圈子:“能让我见见陆总吗?”

戴岳的大脑出现片刻宕机,半小时前陆闻钟提着Lucky,高调宣布自己要去附近公园带薪晒猫,让他没急事别联系。十分不着调的画面闪回结束,戴岳恢复扑克脸,一本正经答:“陆总不在办公室。”

似是不信,Ruby姿态放到最低,软声软语恳求道:“拜托,戴助,帮帮忙,几分钟就好。”

戴岳凭实力单身,实在没有应付小姑娘的经验,话公事公办得毫无转圜余地:“陆总大概率不会见你,就算见了,也于事无补。他发出去的通告没有能撤回的。”

Ruby讪讪离去,仍不死心,她知道哪辆车是陆闻钟通勤的,直接蹲守在停车场出口处。

六点刚过,阴沉沉的天飘起细雨。所幸今天陆闻钟没有加班,她没等多久,就看到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出。咬紧牙,顾不上什么自尊姿态,冲进蒙蒙雨幕中,双臂一字舒展开挡在车前。团购280吹出来的发型被雨水打湿,黏贴在头皮上一绺一绺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什么高学历海归身份,在这一刻统统成了能加刺痛她的存在。

司机被眼前景象吓了一大跳,一脚急刹,惊动后排陆闻钟。

陆闻钟左手抱着Lucky,右手举着手机正在打视频电话,看了眼车前的人,面无表情地吩咐司机:“下车问问那人想干什么,再给她一把伞。”

司机挂好空挡拿着伞下车,在车前跟Ruby交涉了几句,又绕回车窗边,敲了敲玻璃,见车窗降下一半,恭敬复命:“陆总,她说一定要见你一面,不然不让开。”

话音未落,Ruby已经跟着冲到窗边,司机反应过来,但碍于男女有别又不敢上手推搡,一时间僵持不下。

视频电话还在通话中,夏遇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从他的角度看不到窗外,只关心问:“怎么了?”

陆闻钟收回视线,看向视频时已褪去冷漠表情,连声音也是柔和的:“没什么,小事。那我先挂了。”

“好。如果那家店要排队等就别买了。”夏遇安很贴心地交代。

陆闻钟弯了弯嘴角:“放心,人多也不怕等。难得主动提一次要求,哪有道理不满足。”

手机屏幕上,夏遇安素颜穿着家居服的画面消失,Ruby声音几乎带着哭腔:“陆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是?”陆闻钟微蹙起眉,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他当然不认识眼前人,早上离开天台后,让戴岳调监控锁定身份的。再三确定没有搞错人后,下了通知,根本没注意过长相。

情绪激动中,Ruby早已理智出走,语言毫无逻辑可言:“陆总,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乱非议夏老师了,对不起,我我就说了那么一句哦,不对,还有一次在办公室可能也说过不应该的话,但最终也都没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以后我都找不到工作读书这么些年”她越说越委屈,简直要泣不成声。

陆闻钟急着去买夏老师指定甜品,更是没有耐心再听她胡说八道下去,“首先,辞退你公司按最高标准支付了赔偿金,并且没有将具体原因公之于众。其次,做错了事,纵然觉得委屈,哪怕再有你自己所谓的理由和不得已,做为成年人就得承担后果。更何况你那不叫‘不得已’。最后,谁告诉你以后会找不到工作的?”

Ruby止住哭声,却一时停不下抽泣,说话断断续续:“这是不在业内封杀我的意思么?”

陆闻钟很无语,“谁告诉你要封杀你?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不会。明天上班时间去人事部把离职手续办妥,记住这个教训。现在可以让开了?”

车窗升起,迈巴赫尾灯消失在细雨中。Ruby久久呆愣在原地,这么一出闹剧后,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复杂心情,狼狈丢脸之余,还夹杂着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她沉浸在自己的大起大落情绪里,连感知都迟钝了,没有听到什么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男子。

他递上一包纸手帕,语气热络地关心道:“没事儿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谢谢。”淋了雨哭过后的妆估计不会太好看,Ruby接过纸巾转过身,从地上捡起刚才司机给的那把伞,擦拭起脸来。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她擦完才发现,陌生男子还没离开,Ruby朝他点点头再次表示谢意,随即便想离开。

谁知男子跟着他,落后一步的距离,“刚才那是V视的陆总吧?”

他说的是V视陆总,说明并非别的部门同事,Ruby冷静下来后警惕心也回归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想快点离开结束这糟糕丢脸的一天。

她头也不回加快脚步:“我先走了。”

男子继续边跟着她边自说自话,热情和好奇都有些过了头:“听你们谈话你是被辞退了吗?看你哭得很委屈,是不是被欺负了?或许我们可以联手,我帮你出气如何?”

第56章 回房间

◎Lucky不是小孩子了◎

Ruby用手指撸了一把头发, 将垂下来的留海悉数梳向后,露出哭过微红的眼眶, 仰起头语气不屑:“联什么手, 出什么气?谁被辞退,我是主动辞职。还有,你哪位?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报警了。”说罢, 她头也不回地走掉。

赵炜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暗骂一句, ‘妇人之仁’。他在V视蹲守夏遇安多日, 以为今天终于能搞到点八卦新闻, 结果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看来就这么守株待兔并不是办法, 究竟怎样才能无中生有一个惊天热门事件。他烦躁地走出V视园区, 手机上跳出一条信息。

【老大, 实在对不住, 今天点名没点成, 我把钱转回给你。】是同寝室的室友。

赵炜一心扑在弄大新闻上,有段时间没回过学校了, 以一次一百的高价让人代点名, 终于东窗事发。直接电话回拨过去,劈头盖脸质问:“这点事都办不好, 你自己少点一次名有什么关系!”而他就不同了, 临近毕业,学分还没修够, 这门再因缺课挂科他就会被延毕。

“老大, 不是我不给你点, 是教授早就盯上你了, 他说怎么每次点名都长得不一样, 我实在混不过去。”

“算了算了,知道了,就这样。”他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映着落日的余晖,迈巴赫驶进蜿蜒的私人盘山公路。后排真皮座椅上,一盒夏遇安点名要的蓝莓芝士拿破仑,一瓶罗曼尼康帝。

拿破仑陆闻钟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林盛年做陆闻钟司机将近十年,就没见他排过队。从前抛开应酬最吝啬在吃饭上浪费时间的人,竟会为了那几片涂了奶油的饼干站半个小时。队伍很长,前面一个小姑娘Lolita长裙蕾丝及地,后面一个小女孩JK百褶俏皮,中间站着西装革履的陆闻钟,在一众娇小女士的队伍里想看不到都难。偏偏他丝毫没有半点介意,大大方方拍了展柜前的点单牌,带着笑意在微信里耐心询问要什么口味,搭配什么水果。在一旁目睹全程的林盛年啧啧称奇,活久见是真的能见到一些神迹画面。

酒亦是特意绕路去方远私房餐厅拿的,顺便又打包了和牛鳕鱼套餐,算是庆祝小夏老师演出顺利落幕。

谈恋爱的人总是有这样的本事,把所有稍微特殊点的日子都过成情人节。

音乐剧前期排练,以及演出的这一周时间里,他心疼夏遇安太辛苦,在家时恨不得把人供起来,清心寡欲到连亲吻都十分克制。今天带了lucky去公司,就是为了让他在家能好好休息。若说有点什么小私心,那肯定还是有的。

车子停在白色洋楼前,林盛年解了安全带,正要下车帮忙提东西,被陆闻钟果断制止:“我自己拿,你直接下班,明天早上不用来接。”

‘滴’声按开电子指纹锁,玄关连着客厅一眼到底,整个平层空间,都被夕阳的柔和光线晕染成暖金色,像个旖旎缱绻的晚安吻。如此景像每天都会在这栋建筑里重复上演,陆闻钟却第一次有心欣赏,家这个词恰是因为有人等才变得温暖。

猫包红酒食品袋,又拎又抱,遮挡住脚下视线,他只凭着熟悉感顺利换了拖鞋。

陆闻钟这时还是规规矩矩地叫人:“小夏老师。”他拉开猫包,lucky瞬移般窜回自己爬架上,用实力证明胖猫也可以很灵敏。

从宠物房出来,陆闻钟回到餐厅吧台前,把拿破仑从纸盒里拿出来装盘,“夏遇安!再不下来拿破仑我一个人吃掉了。”

说完看了眼楼上方向,书房门半敞开着,陆闻钟嗲声嗲气地拉长调:“宝贝,亲爱的,小安安。”

平心而论,他平时真不这样,私下里用的最多的爱称,也就是小夏老师的程度。

书房门推开,夏遇安憋着笑,后面跟着不知所措的张悦。显而易见,亲临老板的尴尬卖萌瞬间,并不会给职业生涯带来任何帮助,反而很可能会成为‘暗杀’对象。太委屈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心情,如果有的话,她想再加一首太无辜

转瞬即逝的一两秒,却像在度日如年。

张悦垂下眼打招呼,礼貌避开尴尬对视现场,语气轻描淡写的略带刻意:“陆总,那我先回去了。”

陆闻钟心照不宣“嗯”一声,短短两秒,属于陆总的架子和气势已经拼凑回来。

客厅门快速开启又立即合拢,无不昭示着张悦逃离现场的迫切感,35码小脚蹬着潮牌板鞋,踩出风火轮的架势。

夏遇安再也憋不住,扶着二楼围栏肩膀直颤,笑得脸颊两侧凹出很浅的酒窝,眼中晶莹闪烁,一扫这几日的疲劳和入戏后残存的低落情绪。

陆闻钟仰起脸,肉眼可见的心情好:“看我出丑就这么高兴啊?”

夏遇安眸光低垂眼带笑意,手肘撑在栏杆上,饶有趣味地俯视着楼下吧台边的陆闻钟,他拢着一身夕阳柔光,光影错落的恰到好处。这个站在完美光影中的男人是独属于自己的,一想到这里,心底便漫起无限爱意。

“还不下来?你要的拿破仑我买了。”陆闻钟邀功似的语气,仿佛搞定了一宗上亿的大生意,“你不知道现场有多少人排队!”

夏遇安默不作声,也没要下楼的意思,笑意渐浓,目光直勾勾,灼热到有些烫人的程度。

饱满喉结出自本能地滚了滚,陆闻钟哑声抗议:“别着我,再看收费啊。”话虽如此说,长腿一迈,不由自主拾级而上,脚步频率越来越快,终于如愿把人捞进怀里,“我说了别着我,是你自找的。”

“着了又如何,怕我付不起吗?”沙沙的声音附在耳边,却在心尖上挠着痒痒。

熟悉的气息随着吻落下,铺天盖地而来,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不知何时,lucky出现在楼梯口,‘喵呜’叫一声,好像在责怪,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真不让人省心!

薄羊毛开衫松垮挂在肩头摇摇欲坠,贴身T恤被推至腰腹以上,露出白皙纤细的一节,夏遇安人亦被吻得绵软,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回回房间lucky上来了”。

手上的动作未曾停下,陆闻钟相当不要脸道:“它不是小孩子了,可以适当观摩学习。”

夏遇安无情推开他的手,用残存的理智说:“它还不到一岁。”

陆闻钟干脆将人打横抱起,进了卧室腿一勾,门重重关上。

门外Lucky被震得一哆嗦,罢了罢了,看打架哪有爬健身架好玩儿。

情/潮褪去,窗外明月高悬,二人相拥着在床上分食一盒拿破仑。顾不上什么礼节卫生,哪怕这会儿小夏老师说要尝一尝天上月水中影,也是要试着捞一捞的。

奶油打发过头有些腻,酥皮放久了也不够脆,徒有虚名。夏遇安勉强吃了两口,丢回纸盒中,被陆闻钟捡起来就着他刚才的印,咬了一大口,“张悦怎么来家里了?我进门时没看见什么陌生车啊。”

夏遇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从陆闻钟怀里坐起身,“坏了,我给忘了。她车送保养,今天打车来的。”

从家里出去到山下能打到车的地方,步行少说也得半小时以上,就算有心等,用APP叫车上来,没有他俩的操控,入口处的门闸也没法进来。

张悦在出租车上打了个喷嚏,如果知道此刻终于被惦记,她会由衷说一句:我谢谢你们,现在才想起我来,四十分钟山路已走完。下次谈公事再紧急也不想上来了!

陆闻钟笑得不行,“那也不能怪我们,她自己走得那么急,也没回来求助。”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夏遇安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肯定已经下去了,所幸这条路很安全。”

陆闻钟看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不当人,张嘴就来:“安全?如果野猪野蛇什么的算安全范围内的话。”

夏遇安震惊,有些不敢相信:“野猪、野蛇???”

陆闻钟继续胡言乱语:“你天天车接车送,当然不知道。这片区背山靠海地处偏僻,方远几公里又只有我们一户。密林深处有点野生动物不奇怪。”

似乎是有点道理,夏遇安忽然就很心慌,连忙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要给张悦打过去。被陆闻钟一把夺下,继而捧着他的脸飞快揉了一把,“怎么这么好骗,让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夏遇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陆闻钟!”却被早一步预判,双臂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陆闻钟一叠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怎么处罚我都行,就是不能让我睡客房,你也不能去,想想都不行。”

夏遇安气笑了,居然被抢白,故意怼他:“这位小朋友你几岁啊?这么大还不敢一个人睡觉吗?”

陆闻钟很配合:“一岁还不到。”

“”夏遇安很无语,“你能不能稍微不这么”

陆闻钟问:“不这么什么?”

夏遇安面无表情:“没什么。挺好的,挺可爱,继续保持。本来还想跟你聊一聊,张悦今天来的目的,但是以你目前的年龄可能听不太懂。要不我还是打给你的助理说吧。”

陆闻钟:“”。

第57章 工作室

◎满分一百,给你打一千分◎

牛排冷了, 肉质变得干硬,黑椒酱汁也早已失去香气, 吃是没法吃了, 陆闻钟嫌弃地盖回餐盒,转身拉开双排门冰箱。

这段时间,为了更好的照顾夏遇安,原本十分抗拒家里有外人的陆闻钟, 请了帮忙做饭的阿姨。阿姨恪守每日食物新鲜采购原则, 交代过今晚不必煮饭, 就果真只采买午餐分量。此刻冰箱里没有太多可供选择的食材, 仅有一些早餐备菜, 用作拌沙拉的蔬菜和水果倒是不少。

夏遇安洗完澡下楼, 头上顶着一块纯白大毛巾, 边胡乱擦着头发边走进开放式厨房, 鼻尖用力吸了一口:“在做什么?好香。”

土司裹满蛋液, 在平底锅里被黄油煎得滋滋作响,旁边还躺着几片培根,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食物。陆闻钟叼着烟, 抽油烟机风量开到最大,对‘好香’两个字显然很受用。

然而还没受用多久, 他听到夏遇安故作浮夸地问:“小宝贝, 你们家大人呢?怎么可以让一个小孩子在这里抽烟。”继而自作主张,手臂绕到他胸前, 把烟拿走, 按灭在吧台上的烟灰缸里。

陆闻钟轻嗤一声, 眼底却是无声的笑意, “没完了是吧, 到底要怎样,才肯翻篇。”

毛巾随意搭在椅背上,夏遇安坐上高脚椅,单手悠哉托着下巴,轻轻扬了下眉:“也不是不行,那你给我开个绿色通道吧,实在懒得写那几十页的项目策划。本来悦姐还能代劳,现在被你得罪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

他说得理所当然,就像本来打算写一样。

土司和培根的香味逐渐浓郁,都煎得差不多了,陆闻钟拧灭了火,“等等,什么叫被我得罪了”两个白瓷盘端出来,看到吧台前的人那警告意味明显的眼神,瞬间改口:“是我,小夏老师说得对。”

“喝什么?”陆闻钟转身回酒柜前,一副随便点都能调出来的架势。他也的确有这般底气,做为威士忌资深爱好者,可以说阅酒无数,什么酒度数够低,怎么调更好入口他最知道。

可他忽略了夏老师并未酒精爱好者。

夏遇安:“芝士青提波波。”

陆闻钟背影一抖:“没有波波。”

夏遇安:“那就芝士青提,不要波波。”

“”陆闻钟一咬牙,“不会。”

夏遇安笑得不行:“不会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让我随便点呢。”

陆闻钟回到吧台前,手指点了点台面,“喂,这位先生,究竟还想不想谈你的策划案?”

“我不笑了还不行吗。”夏遇安敛了玩笑心思,乖顺道,“有什么喝什么,你做主。”

青提倒是真有,进口晴王一颗颗晶莹剔透,被阿姨洗干净装在保鲜盒里。陆闻钟挑了几颗最漂亮规正的,丢进水晶杯中捣烂,气泡水加至八分满,杯口抹一圈细糖霜。杯底的那一层绿,把整杯饮品衬得十分清新。

入口也是甜而不腻的,夏遇安玩心又起,装模做样地打分:“十分,比奶茶店买的还好喝。”

陆闻钟不上当,叉起一块培根,“满分不会是一百分吧?”

夏遇安噙着笑,显然被猜中,努力忍着但嘴角还是一点点弯起弧度。他的头发仍旧半干,发尾一滴水珠顺着颈侧淌进衣领,领口处一小段锁骨随着身体因笑颤动的幅度若隐若现。

“再笑亲你了。”陆闻钟喝了一大口气泡水,视线却不曾移开一寸,他熟知衣领遮住的另半边锁骨上,他印下的吻痕是什么形状。

一顿食物不怎么正经的晚饭,不怎么正经地吃完。二人一起回到书房时,已经换上另一种氛围。

“究竟是什么方案,说说看。”陆闻钟径直在桌面上坐下,搭起长腿,手指在膝头有节奏轻点,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听到陆闻钟如此一本正经问,绕进书桌里侧的夏遇安反倒谦虚起来:“就瞎琢磨了点东西,至于成不成,还得陆总定夺。”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各式音乐剧衍生纪念品打样,在两米宽的胡桃木办公桌上码放整齐,张悦下午就是为了送这些而来的。

陆闻钟的目光从桌面上一一扫过,Q版角色造型玩偶、一组四枚的纪念徽章、皮质笔记本和一套可自由创作涂色的半脸面具。每样都材质考究制作精良,又完全切合主题,相必是花了些心思特意开模定制的。

果不其然,最后夏遇安抽出一个牛皮纸袋,旋开白色棉线,取出一叠文件递过来。供应商清单,产品报价和起订量明细,压在最下的这是一份默非签署的衍生品版权授权书。此前这项版权从未出让过,含金量不言而喻。

如此一系列环节滴水不漏,何止是花了些心思。

第一时间,陆闻钟联想到白天公司里发生的一切,心慌了一瞬,连他都听到了,指不定背地里传成什么样,露出担忧的表情,“是不是在公司听到了些什么话?有些胡言乱语,不必理会。”

夏遇安将文件仔细装回文件袋,抬头与他对视,眼角眉梢皆坦荡荡:“什么话?”

关心则乱,陆闻钟在心里无声感叹了下,他怎会绕过逻辑感情用事至此。公司项目财报近日才出,版权授权公正需要时间,产品设计、打样都并非短短几日就能出结果的。夏遇安恐怕早在提出沉浸式剧场的备选方案时,就预料到短期内的收支不平衡问题,从而悄悄计划部署着。

此刻,陆闻钟的心情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动容欣慰的同时夹杂着一些自责和心疼。终其根本是自己没有护好人,最后场地退而求其次,反让他落人口舌。陆闻钟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陆总,不至于吧,有这么糟糕吗,一句评价都没?”夏遇安垂眸,拿起一个自己的角色人偶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再看看,是不是挺可爱的。”

哪止可爱,简直是珍宝近在眼前,陆闻钟忍不住抬手捏他脸颊,并毫不吝啬地打分:“满分一百,给你打一千分。”

“”夏遇安很无语,把人偶按进陆闻钟手里,“虽然我和悦姐都觉得还不错,但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我是想听你专业、公正不带男朋友滤镜的意见。”他缓了缓,指头来回在两人之间比划,正色道:“下属和上司之间的那种。”

“特别好,我是认真的。前期与默非先生沟通时,有涉及过这方面的讨论,但被他一口否决了。”陆闻钟顿了顿,站起身,“光这份授权,其商业价值起码是七位数级别的,开头数字大于5,我是说欧元。”

夏遇安愕然,几通电话外加几封邮件就搞定了的事,竟然有如此价值,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想必默非先生本身就是冲着你的面子。”陆闻钟右手手掌撑在身侧,手指指尖再次习惯性轻点桌面,很快替他出了方案:“等第一批衍生商品售出,按利润比例补给他好了,相当于把版权费分期,至于究竟多少,你自己看着办。”

夏遇安震惊之余,更加不懂:“什么叫我自己看着办?”

陆闻钟很温和地笑了下,缓慢而真切道:“其实很早我就有一个想法,想给你单独成立一个工作室。与公司各自为政,让张悦占股专心带你。”

处理一个逞口舌之快的小职员并非唯一动作,高层的人事变动也非一则通知这么容易,他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整条人际链连根拔起。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冥冥中无形的推手。独立于公司的工作室,他以个人名义注资,私心也好偏爱也罢,想如何倾斜资源都行。如此一来,也能从根本上杜绝闲言碎语的发生。

夏遇安的脑子很乱,像是经历着一场头脑风暴,从前他就只需要负责演好剧,没心思更没兴趣了解除此以外的东西,“你觉得悦姐会同意?”

陆闻钟耸耸肩:“为什么不,她在这行十几个年头,早就混得够够了,给她股份拿年终分红,收入增加了,工作量反而减少了。并且你涉及的领域相对单纯,与她半隐退二线的想法正好不谋而合。”

夏遇安再再次震惊:“我的经纪人竟然还有半隐退的想法,我怎么都不知道!”

陆闻钟站起身走过来,手臂搭在夏遇安的肩膀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比如我今天下班带了一瓶很好的酒回来,本来是想庆祝你演出顺利落幕的,不过现在可以庆祝工作室成立了。”

他如此说着,也便如此做了,揽着夏遇安往楼下带,只是颇为遗憾地说:“这么好的酒,可惜家里没有佐酒小食,我们切点水果好了。”

他们家哪哪都很好,除了离市区远外加一段不短的盘山公路。平时叫个外卖几乎不可能,就算加价有人肯送,电动摩托车爬坡吃力不说,食物送上门也起码一小时以后。

旋梯未至一半,一楼门厅处门铃‘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二人对视一眼,确认了眼神,没人叫外卖。别说这大半夜不太可能有人拜访,就算白天也非邀勿进,下午张悦造访属实是个意料外的意外。

夏遇安拐进厨房切水果,陆闻钟走向玄关开门。人还没走到门边,屋外人像是耐心告罄,开始用力拍门,“哥,开门,我有急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急事!”

是陆鸿宇的声音,带着醉酒的尾调。

第58章 录音笔

◎你该长大了◎

房门打开, 随着海风灌入室内的,还有陆鸿宇的满身浑浊酒气。他几乎已经站不住, 仅靠着手肘撑在门框上的那一点力, 整个人踉踉跄跄摇摇欲坠。

陆闻钟很深地皱起眉,一脸嫌弃:“又去哪里鬼混成这副样子。”跟醉鬼没有讲道理的必要,他只得借力扶了一把堂弟,把人半拖半拽进客厅。

陆鸿宇任堂哥摆弄, 说话时都喘着粗气:“哥, 我就知道,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话音未落, 打脸来的太快, 人已经被重重甩到沙发上。

陆闻钟冷哼了声, 无情地揭穿事实:“我不想明天早上出门时看到门口趴着个人, 就算是只野猫也要送去医院。”

陆鸿宇自嘲地笑笑, 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堂哥, 看向不远处厨房那边,夏遇安正在低头切水果, 酒精令感观变得更为迟钝, 无论他怎么用力眨眼,都看不清他的脸。

视线被高大身影阻断, 陆闻钟凑近了半步, 居高临下语气不耐地问:“究竟什么急事?”

“怎么了?”背后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夏遇安那陌生又熟悉的声线。一时间, 陆鸿宇很希望他能走近, 甚至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场面。

陆闻钟食指抵在唇边, 做了一个息声的手势, 示意堂弟别说话。随即转身迎过去,语气也是云淡风轻的,“没什么,是鸿宇喝醉了,你先把水果和酒拿上去,我马上就回来。”

“好。”夏遇安的分寸感使他没有再过问,轻点头便离开。

像是被眼前二人相处时默契的亲昵氛围刺到,陆鸿宇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你这么护着他,知道他究竟是谁吗?一直来我也很疑惑,为什么短时间内一个人的性格和喜好,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捏了捏涨得有些发痛的眉心,陆鸿宇继续说:“好,就算这些都可以改变,那么身体呢?一个人的声带是与生俱来,又独一无二的。哥,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些连我都能察觉到的事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闻钟只庆幸自己支开夏遇安,他当然比任何人更清楚这些难以解释的变化差异,也远比任何人更想知道真相。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让别人知道,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堂弟。

玄关处感应灯灭了,客厅只有厨房里照过来的一点亮光。昏暗中,陆鸿宇在酒精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猛地坐起身,低吼了一声:“你是不是被他迷惑的昏了头!”

陆闻钟占据高位,从他的视角清晰捕捉到堂弟衬衣口袋中,有个猩红光点在夜色里一闪而过。他一把按在陆鸿宇的肩膀上,抵住他,压低嗓子说:“别动。”

陆鸿宇不明所以,下一秒,看到陆闻钟从他胸前口袋中翻出一个拇指大的录音笔。不是什么专业级设备,很寻常的款式,大学课堂或者商务会议上用作记录的那种,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整个人呆愣在沙发上。

陆闻钟迅速反应过来,像是故意对着录音笔远程另一头说一般:“每个人每天都在变化,你也是,一个人一尘不变才不正常。谁说以前唱歌不好听的人现在就不能很会唱,公司给他请的可是业内最顶级的声乐老师。怎么?你嫉妒?当然可以给也你安排。都说了你们那点过家家的陈年旧事,过去了就算了,不要老是揪着公司给小夏的那点资源不放,给你的只会比他更优质。”

“对不起。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陆鸿宇配合地回答。

“嗯,那早点睡。我也累了。”陆闻钟如此说着,拿着录音笔大步走向窗口,推开窗用力扔了出去。他简直不敢往下细想,也没有时间让他想。

转身再走回来时,陆闻钟表情狰狞可怖,目光凶狠地耵着陆鸿宇:“说,这东西从哪带回来的?晚上见了什么人?又听到了些什么话?给我原原本本说清楚!”

陆鸿宇心头一跳,他从没见过堂哥如此愤怒的一面。

今晚,他的确是在酒吧门口碰到一个奇怪的男人。不过,他不知道其实更确切地说,是赵炜在酒吧门口等了他一晚上。

陆鸿宇像往常一样约了朋友喝酒,整晚都没有艳遇到合眼缘的,独自从酒吧出来时,他误以为赵炜就是自己叫来的代驾,直接让人上了车。

赵炜文学系出身修过心理学课程,常年撰写自媒体营销号,熟练谈话和套话技巧。假借粉丝身份套近乎,又替陆鸿宇不值,夏遇安分手后就一路高走,哪有这么巧的。

陆鸿宇本身加大加粗的神经线条,又喝多了酒,自然不是赵炜对手,没几回合就着了他的道。回到家后越想越替自己叫屈,一股脑想找陆闻钟开门见山地说清楚。

放了录音笔马上有爆炸级八卦,效率这么高是赵炜也没料到的。

陆鸿宇自知理亏,不敢过多声张,只捡对自己有利的说,“应该是狗仔,蹲我一晚上了。还借口是我多年粉丝跟我套近乎,非要送我回家。”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陆闻钟讽笑一声,又问:“看清楚长相没?”

陆鸿宇努力回忆了几秒,一脸不确定,“他好像带着口罩。”

剧烈心绪逐渐平缓,陆闻钟深知再焦灼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或许明天交给安保查一查相关路径的监控,倒还实际些。

他极尽克制地说:“我不管从前你和小安发生过什么,我只看现在。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我,你就应该叫他一声哥。还有,如果连你也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跑回来质疑,趁早给我滚到国外去,明星也不要当了。今晚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你更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好了很晚了,自己去客房冲澡,明天早上酒醒了就走,山脚下的电动门密码我会改,以后都别上来了,有事到公司找我。”

最后,陆闻钟意味深长地揉了把陆鸿宇茫然无措的脑袋,就像小时候每一次他做了错事被批评完后一样,“哥没办法一辈子护着你,做事有分寸,说话看场合,你该长大了。”

一惊一吓间,陆鸿宇早就清醒了。事到如今,自己再看不清现实,那这二十多年就白活了。不论真相如何,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相比较堂哥,自己那点究竟是真心还是不甘心的惦记,也的确微不足道,反而一厢情愿地有些滑稽可笑。

原木旋梯旁的感应灯,从最低端逐级亮起,晕出很细的一条暖黄色柔和光线,刚好够照亮脚下几级台阶,皮质底拖鞋踩在上面只有细微的一点声响。每一步脚踏实地踩着,却让陆闻钟有一种悬空感,是后怕。如果刚才没有发现录音笔,未能及时调转话题方向,现在将要面对什么后果,全身不由得沉浸在一种巨大的后怕和心悸中。

二楼起居室连着主卧,起居室的灯亮着,奢牌设计师款真皮沙发边,摆着两个不着调的懒人椅。要不了五百的东西,不用猜肯定是夏遇安的杰作,他最喜欢窝在上面看剧本背台词,说是比六位数的沙发舒服太多。

能看得出来,他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喝陆闻钟下班带回来的那瓶酒。矮木几上,醒酒器里的酒分毫未少,那盘水果倒是吃了不少,夏遇安噬甜不喜酸,想必阿姨今天买的草莓有点酸,果盘里剩下的大部分是草莓。

主卧门虚掩着,顶灯关了,只有靠里侧的床头阅读灯亮着,被调至最弱一档。夏遇安手中虚虚握着一本原版小说,人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昏黄光影笼罩着他,没有比这更令人踏实的温情画面。

就像是有魔力般,令陆闻钟的心顿时安稳下来,没有如果,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他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乳胶床垫微微下沉的瞬间,一种类似肌肉记忆的默契,夏遇安翻了个身,书掉在地板上没察觉,人却正好滚到陆闻钟身边。

陆闻钟俯身很轻地在夏遇安的额角亲了亲,一只胳膊顺势枕进他的脖子下,把人搂进怀里。

夏遇安半梦半醒,手臂搭上陆闻钟的腰间,闭着眼咕哝一声:“怎么这么晚?酒你自己喝吧。”

可陆闻钟哪还有心思喝酒啊。

一夜好眠,清晨的鸟鸣和海浪声唤醒意识,夏遇安睡眠浅,率先醒过来。他看了眼窗户方向,隔音窗又没关。昨晚睡前吃了糖分高的水果,这会正好有点渴,所幸起来去楼下找水喝。

他踢踏着拖鞋下楼,未经打理过的头发有几簇倔强的翘着,V领丝质睡衣是陆闻钟钟爱的牌子,尺码也买错了,大了一码,导致领口有些大,几乎能露出三分之二锁骨。

他走进一楼厨房时,正好碰到因宿醉同样出来找水喝的陆鸿宇。昨晚睡前已经知道人来的,夏遇安没有太吃惊,大大方方打招呼:“早。”

陆鸿宇站在冰箱前,手里举着一瓶冰气泡水,正仰着头在大口大口狂灌,看到夏遇安的瞬间,嘴里的气泡水猛地一下喷出来。

夏遇安:“?”

下一秒,陆鸿宇下意识抬手擦嘴巴,最后还是挣扎着遮住了眼睛,一副非礼勿视的自觉样儿。

夏遇安:“??”

下下一秒,陆鸿宇像是想起什么,保持着遮着眼睛的动作,又向夏遇安弯腰鞠了一躬,“哥,早上好。”

夏遇安:“???”

作者有话说:

陆闻钟:买错尺码是不可能的

第59章 丢手机

◎三岁不能再多了◎

【吃瓜大风车爆料:转发//有没有买到票进去现场的朋友, 来说说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吗?吃瓜jpg.】

大疯车转发了一条五十多秒的视频,是《地下室》演出现场的一段路透。画质像素低不说, 光线也很暗, 画面一直在抖动,一看就知道是非正常手段拍摄。这段路透正是情节最高/潮部分,有好几处音频歌词和画面中的夏遇安嘴型对不上,所传达的意思直白————假唱。

该营销号看似以中立的态度转发, 却在后台评论中疯狂删除亲临现场的粉丝辩白。但毕竟能亲临现场的粉丝少之又少, 大多数是看热闹的吃瓜路人。光以视频而论, ‘假唱’铁证如山, 导致前排被顶上去的热评都是嘲讽言论。

不懂就问, 这人是谁?不会就是前段时间热搜上, 粉丝哭着喊着买不到票的那个吧?】

【不会吧, 不会吧, 大几百近千的票价连个座都没, 听的还是录音伴奏!】

【粉丝纯纯就是大怨种,这波韭菜割的, 吃相未免太难了吧。】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啊, 我就说呢,就他这样的唱功还演音乐剧】

【张张嘴就能演, 这钱也太好赚了, 画个大浓妆也不知道是不是本人啊】

越说越离谱,从第一条热评几千赞到第五条热评几百赞间, 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里, 微博升堂断案定罪一条龙, 甚至开始偷换概念延申话题。说没花钱请水军都没人信。

如果有认真的粉丝点进去, 会发现这些评论号主页, 每天转发很多微博,却没有一条是个人日常。而发了这段视频的原博主,主页中只有这一条,IP地址显示在国外。但往往吃瓜路人没有耐心去深究真相,哪怕质疑一句。

这个时候正好是上班点之前,公交地铁通勤路上的职场人有大把时间吃瓜,一传十十传百,舆论发酵很快。

陆闻钟从旋梯快步走下来,边走边套上西装外套对夏遇安说:“早餐去公司吃,先去换衣服,我在车里等你。”

他的语速很快,语气不容置疑,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夏遇安再顾不上纠结为什么陆鸿宇突然间态度大转变,放下水杯,“好。”

全程被略过的透明人陆鸿宇,也被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感染到,跟着堂哥走出玄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闻钟轻点了下头,并不想多谈,只叮嘱堂弟:“最近外出低调点,别再惹事。”

陆鸿宇一叠声应下。

巴博斯自公路蜿蜒而下,停在山脚处。谨慎起见,夏遇安下车换乘保姆车,自动门开启,张悦已经在车上等候。

这种小风小浪她见惯了,脑子里自有一套处理程序,情绪毫无波澜,“小问题,不用太担心,真的假不了。”

夏遇安自是不担心,澄清反而是最容易的,有的是办法。

在下山这段路程中,他们三人已经开过短暂的视频会议,一致认为直接公关删微博不可取,这样等于变相承认,这事必须正面应对。大家虽没有明说,只大致讨论了该如何快速扭转舆论风向,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人是冲着夏遇安来的。陆闻钟更是没把昨晚录音笔的事说出来徒增担忧。

清晨的V视办公区,一改往日氛围,从前台到综合大办公室,人人谨小慎微说话都压着声。

戴岳让总裁办二秘打包了咖啡和三明治,声明拟完改了两版发出去,大家才有空吃,咖啡都凉透了。

通篇声明由法务部专员起草,不仅放出了陆闻钟现场拍摄另一个角度的视频,还将造谣视频何处是后期处理的标注出,直击对方要害。最后末尾署名是个人签名,白纸黑字,外加醒目律所红章。无论从反应速度还是回击力度,这次假唱风波的平息,都能做为优秀公关案例示范。

声明一经发出,原本被压着删评论无处发声的粉丝们顿时打了鸡血般,评论数和点赞数每秒成几何式倍增。

有法律专业的粉丝看出门道。

【卧C,署名的是名誉官司大牛,业内无人不识,我是律所小实习生我先说。】

【好耶,终于有人能治治这些整天胡说八道,为了流量不要脸的营销号了!】

【对不起V视,刚才是我太大声了,说你不作为是我不对,我道歉,扑通!】

【说来说去,还是去过现场的人太少啊,否则这些造谣的还能掀得起来浪花吗?】

【楼上的狠狠点了,我们夏老师唱功自然不容置疑,但大部分粉丝确实没听过他的音乐剧现场……】

这个问题跟张悦想到一起去了,不过经纪人视角维度比粉丝更开阔,她想利用好这次的关注度,以网络直播形式搞一次粉丝见面会,选一两段音乐剧节选,一来借机力证唱功,二来还能宣传,为年底完整音乐剧开票提前造势。但介于陆闻钟今天紧张重视的程度,她并不确定这个形式老板能不能接受,所以没有在会上直接提出。

网络舆情扭转告一段落,剩下部分交接给律所跟进,相关人员从陆闻钟的办公室鱼贯而出,张悦有意慢吞吞收拾资料。

恰好陆闻钟抬手示意张悦留意下,“抽空跟导演和几个主创碰个面。”

“我正有这个打算,下午我会安排。把主演叫上,先通个气,自己内部人首先得杜绝后患。”张悦利落点头,顺势把自己线上见面会的想法说了出来。

陆闻钟手中握着一支黑金万宝龙钢笔,旋上笔帽没表态,而是转向夏遇安问:“你觉得呢?”

办公室门大敞着,一眼能看到外面秘书办的姑娘小伙,夏遇安一本正经装腔:“全凭陆总定夺。”

张悦很无语,在心里默默扶额,这该死的尴尬气氛又来了,她指了指门口,“那我先走了,你们商量好知会我一声就行,我再看着安排,不急。”又向夏遇安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夹,“下午杂志封面拍摄我就不陪你去了,有事电话随时联系。”并且很有眼力见地把办公室门带上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也很有必要。一部剧如果主演跟假唱沾上边”外人都走光了,夏遇安当然不再刻意避嫌。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这下轮到陆闻钟拿起乔:“关起门来不称呼陆总了?”

夏遇安抿着唇笑:“幼不幼稚你?三岁不能再多。”

在办公室敢如此评价陆闻钟的史无前例,但他拿这个人没办法,反而跟着弯起嘴角,“长挺快啊,一晚两岁,赚了。”

夏遇安不跟他贫:“时间差不多,我也该走了。”正如张悦所说,下午他有一则时尚杂志封面的拍摄通告。

陆闻钟收起嬉皮笑脸,“把我司机带上。”

夏遇安莫名其妙:“我带你司机干嘛?”

陆闻钟没由来地坚持,夏遇安没拗过,只好顺从-

想必是实时关注着v视动态,V视的声明发布后不到十分钟,原视频微博就被删除。大疯车主页里那条转发也不见踪影,装无事发生,并以现场舞台该不该假唱展开话题,连发三条相关内容。本身就是个伪命题,路人当然不知其中门道,一边倒痛骂假唱行为 。流量和眼球都赚到,至于被冤枉的人如何脱身,他没心思想。

中午,在一间港式茶餐厅陪女朋友吃饭时,赵炜甚至直言v视小题大做,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样子。

语谦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讶异,被男友这番言论震碎三观:“胡说!营销号错了就是错了,网络又不是法外之地,v视告他们合情合理。”

“拉倒吧,明星和营销号本来就是共同体,又没受到什么实质损失。出个公告澄清下有多难?在这个行业靠曝光率吃饭,供大众娱乐,哪能这么矫情。”赵炜夹起一块牛柳,放进女朋友碗里,满脸不以为意,“原视频博主人在海外,我问过法律系学长,这种名誉官司打起来更麻烦,再说现在网络四通八达,取证追根溯源很难。”

“你问这个干嘛?”语谦费解,男朋友向来唾弃她追星行为,也从不关心娱乐新闻。

赵炜反应过来自己嘴快了,佯装着喝口水定了定神,“还能干嘛,还不是关心你吗。夏遇安出事,你们小演员肯定跟着倒霉。”

倒也能自圆其说,语谦没再刨根问底,本来早上起床后就因为偶像被污蔑一事心情不佳 ,她太清楚对于音乐剧演员来说,假唱究竟是多严重的丑闻。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听你室友说你有门课被教授挂了,那是不是要延毕?”

早上那一会功夫,后台进账四位数,并且后续流量仍在持续不断,赵炜早就想通了,满不在乎地给自己盛了碗汤,“延毕就延毕。”

“学生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我排练这么忙能不请假都尽量不请假,你在外面的兼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语谦苦口婆心地劝,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赵炜一脸不耐烦,“有完没完,怎么跟我妈似得。你知道我一次兼职能赚多少么?”

原本是为了缓和气氛转换的话题,没成想令气氛变得更僵几分,再讨论下去一场争吵不可避免,语谦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语谦离开不到一分钟,茶餐厅的大理石桌面上,属于她的手机震动两下,赵炜瞥到新信息提醒,‘夏老师助理小果:杀千刀的大疯车这次必定药丸……’。

由于字数受限,只显示了前半部分。一个想法冒出来 ,心跳突兀地加速,赵炜不假思索拿过手机,尝试了几个女友可能的密码,可都失败了。眉头紧紧拧起,输入一串令他反感却无比熟悉的数字,果然成功了,那是夏遇安的出道日期。

而这时,去洗手间的语谦正往回走来,两人视线在茶餐厅不大的空间里四目相对,语谦浑然不知,朝他笑了下,赵炜拿着手机的手不动声色垂下,把手机塞进自己外套口袋。待女友走近后,一派云淡风轻,“吃饱了吗?吃饱我买单了。”

语谦点点头,不明所以:“你不是还没吃好么?”还没得到回答便被男友按着肩膀,强行调转方向,“我也吃好了,临时有事我先送你去V视。”

午饭前张悦通知下午开会,做为女主演,语谦当然要出席。但她搞不懂平时没这般贴心的男友,为什么今天非要送她去公司。一路上赵炜主动抛出各种女友感兴趣的话题,连带着两人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语谦挥别男友后也没发现手机不见,直到会议开至一半,会议室首位上张悦义正言辞:“早上微博上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就直说了。演出期间针对夏老师的突发事件,就是针对整个剧组,我们都是一体的。所以,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所有工作人员都要签保密协议。”

她想到手机中有些关于夏遇安私下的照片,大部分是她偷拍的,本来存着自己偷偷欣赏,现在被张悦一说便觉得有些不妥。可她在随身小拎包里翻找了很久,不见手机踪影,双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整个人霎时脸色惨白,顾不得职场礼节,起身就从会议室后门跑了出去

第60章 黑沙滩

◎镜头转回来,我要看你◎

会议室外的走廊冷白灯光晃眼, 语谦一路跌跌撞撞,大脑被惊慌和悔意完全占据, 只凭本能机械地迈着步子。如果那时发现拍下的照片过于敏感, 直接删了该多好……可这世上没有时光机,更没有后悔药,她希翼着能马上找回手机,一切只是虚惊一场。如果因为自己而让夏老师深陷舆论泥潭, 她不会原谅自己。

前台当班的小姐姐认出她, 连忙上前关切询问:“怎么脸色这么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语谦这才清醒几分, “电话电话借我打一下”。她一把抓起座机听筒, 按下拨号键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几秒的静默等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接着传来令人绝望的提示音:“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希望被浇灭, 一颗心越发沉重,早上出门时电量是满格, 正常情况不会没电自动关机。是不是号码拨错了?她抱着一丝侥幸, 屏气又重新拨了一次,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听筒里依旧是那串冰冷的电子女音。她细细回忆着最后使用手机的细节, 在出租车上还在跟郑小果聊天,点菜时也刷过微博, 此后便再没印象,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遗落餐厅。

给男友的电话火速拨出去, 这次很快接通了:“你有中午那间餐厅的联系方式么?我手机可能落店里了。”

“我刚好在附近有点事, 还没离开。我帮你回去问问。”赵炜宛如料到般, 一向节俭的他甚至破天荒大方宽慰起女友,“你安心开会,找到我给你送回来。真丢了,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不是买不买的问题”语谦不知道该如何说,更没心思解释,“你先帮我过去问问看,实在不行给他们点辛苦费也可以,我那个老款卖不了多少钱。一会我这边结束了就来。”

电话匆匆挂断,她的心里仍是七上八下,一场会议浑浑噩噩,除了自己的心跳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会议桌首位上,张悦将一叠签好的保密协议整理在一起,“那行,大家今后多加注意,今天就先到这里。”滚轮在地板上划过,发出轻微摩擦声,她推开办公椅起身。

眼看人就要走,语谦一咬牙终于鼓起勇气叫住她:“悦姐,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张悦轻点了下头,“行,去我办公室谈。”语谦因为还是在校生,只签了演出合约,并非归属V视旗下的艺人,但张悦心里有签她的打算,对她多少更为关注上心。

关上办公室门,按下电动百叶窗开关,张悦更贴心地给她塞了一杯温热的茶,在语谦对面沙发上坐下,“说吧,什么事?”

语谦垂眼不敢看张悦,双手捧着茶杯,盯着白色雾气氤氲,静了片刻终于开口:“悦姐,我手机丢了。”

张悦没接话,耐心等她下文。“手机里有夏老师的照片。”

张悦不由想起早上车里视频会议,陆闻钟提过,首演那场语谦男朋友拍视频的事。二者看似并无关联,但仍让她莫名心悬了悬,紧张地问:“什么样的照片?”

语谦猛然抬起头,连连摆手,因为情绪激动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照片。我从夏老师出道时就很喜欢他了,粉丝对偶像的那种喜欢。悦姐你也知道的,粉丝看到偶像就会想多拍点照片视频留作纪念。大多数照片是排练时的后台花絮之类,就有两张”她复又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有两张他在后台休息室睡着了,我从门外偷拍的”

听到这里为止,张悦都觉得还好,休息室她很清楚,不仅有郑小果进进出出,平时安保司机也时常在那里待命,画面应该能看出是公众场合,顶多拍到点不怎么好看的丑照,问题不大。

下一秒,她就听到语谦又说:“我找角度拉大焦距,拍完才发现夏老师窝在陆总怀里,不过陆总的脸不是特别清楚……”

见惯了各种风浪的张悦再无法淡定,头简直快炸了,不假思索站起身:“跟我去陆总办公室,这事必须跟他报备。万一照片流出去,后果不是你我所能承担的。”

急切和心慌令她忽略了职场礼仪,直接一把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戴岳也在,正在和陆闻钟谈论着什么,被这一推门打断,张悦只听到没头没尾的几个字:“已经找人在跟着他了……”

陆闻钟视线越过张悦,一眼看到她身后的语谦,抬手示意戴岳。戴岳立刻心领神会,轻点了下头,“陆总,那我就按你说的去办了。”

陆闻钟应:“好。”

张悦回过神,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一时心急忘敲门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两个深呼吸压下浮躁和慌乱,之后便逻辑清晰地捡重点说了事情经过。

语谦像是被目光定在那里,不敢动更不敢声张,低着头老老实实配合回忆细节,有问必答。直到走出办公室,她才稍微理智复苏,回味着刚才陆闻钟的那句:“这件事我会处理,以后任何情况下,都不许再偷拍夏老师了,哪怕初衷是喜欢,也会给他造成困扰。鉴于及时坦白,你的责任我不追究,但你已经不适合继续饰演这个角色。”

从首演时删掉的现场视频,录音笔,假唱风波,到现在丢失手机中的照片。原本无牵连看似随机发生的独立事件,因为一个人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陆闻钟很庆幸,昨晚将录音笔丢出窗外后,立刻安排人着手调查。

很快结果传回来,在陆鸿宇行车记录仪和酒吧监控视频中,均找到跟赵炜身形、衣着高度相仿的人像画面。找人盯着他,便是再自然不过的后续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大用场。

下午的时尚杂志封面拍摄,是组外景,地方很偏,距离市区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因整体风格需要傍晚时分夕阳的自然光线,即使拍摄顺利,收工也至少要到六七点以后,开夜路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切并未水落石出,陆闻钟当然不放心,这也是他坚持让自己司机跟着夏遇安的原因。

做好妆造,太阳还没落山,摄影师和助手还在四下寻找合适的取景地。趁着这个空档,夏遇安拍了一张现场风景照给男朋友发过去。

没有任何文字,他们之间时常如此。随手分享看到有趣的好看的好玩的,哪怕对方正忙于公务不能及时回应,仅仅为了分享当下而已。

没想到陆闻钟这个时间竟然不是在什么会议上,直接视频电话打了回来。

夏遇安划动屏幕接通,饶有兴致地举高手机,镜头对着保姆车窗外,给陆闻钟展示刚才照片中的黑沙滩,“看到没,是不是很高级很独特,而且这里不是景点,没有游客。”

海绿石在潮汐经年累月的冲刷下汇聚,在此刻,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中,在下午四点多的阳光照耀下,数亿年间已打磨光滑的礁石表面,被柔光晕出一种五彩斑斓的黑。

可陆闻钟哪里是为了看什么黑沙滩打回来的,他言简意赅地表达不满:“镜头转回来,我要看你。”

夏遇安“啧”一声,切回画面,懒得举了,手机敷衍地靠在小餐板上,一个死亡角度,下巴被畸变的视角拉得老长,额发上还夹着固定造型用的鸭嘴夹。山里比市区温度低很多,造型师给搭配的黑色丝质衬衫很薄,夏遇安在外面裹了一条羊绒围巾,这样的造型实在跟时尚不搭边,甚至有些不伦不类。

但即便如此,看在陆闻钟眼里,也是赏心悦目的。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要不直接公开得了。”

画面中夏遇安消失了几秒,坐回来时手里拿了一本书,是昨晚看了一半睡着的那本小说,头也不抬地回:“又发什么疯,怎么无缘无故突然说这个?”

陆闻钟明着暗着探过不少次口风,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挡了过去。在夏遇安看来,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秀给谁看,更没必要向任何人交代。

有那么一瞬,陆闻钟想,就这么被爆出来也并非完全是坏事。但也就这么转瞬即逝,他不能放任哪怕一丁点儿的不可控发生。

办公室门在这时被敲响,是戴岳,他脚下生风走得很快,想必带回了最新消息。陆闻钟抬手指了指沙发,用眼神示意他坐那等会儿。

视频里出现片刻安静,夏遇安垂首翻开夹着书签的那页,“是不是有人进来找你?那我挂了,晚上别等我吃饭,只晚不早。”

“好,我会看着办,收工告诉我一声。”视频画面切断,陆闻钟手机屏幕倒扣在办公桌上,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问助理:“怎么样?”

戴岳从西裤口袋中摸出打火机,凑上前帮陆闻钟点燃,“平台那边已经依规对他名下所有大小账号实行一周禁言,也会实施监测关联关键词的热度。另外,几个相熟的媒体打好招呼了,有任何关于夏老师的匿名爆料会第一时间反馈。”

陆闻钟吁出一口烟,“好,继续跟着他。”

戴岳向来话不多,只照章办事,这次实在有些费解,“我不懂,为什么不直接对他本人采取措施?”明明这样更直接,更有效。

在烟灰缸里掸落烟灰,陆闻钟似笑非笑地说:“名誉诉讼那点官司,我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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