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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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嬷嬷领了命,第二日就带了一位姓祝的媒婆登了柱国公府的门。

秦无崖在时,柱国公府显赫一时,隐隐能压百年勋贵郭府一头,等到秦无崖没了,落魄的秦府一落千丈,如今连人家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知道是余老太君的心腹江嬷嬷登门,朱氏火烧了屁股似地从屋里迎了出来,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上两口。

“好大的风,怎么把您给吹来了,快进来坐。”

朱氏一面笑的灿烂,一面热情地将人往自己屋里请。

江嬷嬷却摆了摆手,微微笑道,“没提前递帖子就登了门,是老奴失礼了,不过主子有命,老奴也不得不厚着一回脸皮了。”

江嬷嬷口里的主子自然是余老太君,但她昨日才上门做客,今日就派心腹嬷嬷上门,是作什么?

朱氏第一个想到昨晚自己府里闹出了大笑话,余老太君是因此而来。但随后又觉得不是,虽然秦霜曹威和纪姝颜的事弄的不光彩,害自己府上丢了脸,但也绝对轮不到余老太君来评头论足,更何况昨夜她都没说什么,怎么可能今早又派人登门。

昨日的雪下了大半夜,天刚蒙蒙亮,就有家仆拿着扫帚出来清扫积雪,朱氏的明堂路上的雪是最先扫干净的。

周围屋舍廊檐下的雪却还没化,在白亮的日头下熠熠生辉,刺的人忍不住眯眼,朱氏却在眯眼时,注意到江嬷嬷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这人她并不陌生,是京中大有名气的祝媒婆,常在高门大户间行走,为人做媒。

再结合江嬷嬷刚刚脸上的笑,朱氏心中噗通一跳,隐约有了个猜测。

她忙不迭地将人请进待客的花厅,让人奉茶。

江嬷嬷端起茶盏浅饮一口,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昨晚湖边那个青袄姑娘,样貌很是清丽,不知究竟是府上何人呢?”

原来是问纪姝颜。

朱氏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那是我的外孙女,幺女思娴的长女姝颜。她的生母早年去世了,这些年一直养在思娴膝下,两人感情融洽,所以当初我那可怜的女婿崇山出了事,所有人都劝她把孩子丢下自己回京,反正不是自己养的,但思娴就是不依,一路上硬是把人从千里之外的凉州带了回来。”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心疼思娴养她不易,前些日子还给我们做过几顿饭,味道竟是很不错,如今看天冷了,又说要给我们做乌绒勒子呢!”

朱氏用手帕掖掖发红的眼角,又似伤悲,又似感动。

“原来是前任凉州刺史纪崇山的掌上明珠,怪不得通身气派绰约婉静,知书达理,很有大家闺秀风范。”江嬷嬷赞一句,又问,“既然是大姑奶奶的继女,也算个主子了,昨日宴客时,怎么好像没见到她呢?”

朱氏按压眼角的手一僵,眨了眨睫毛,才笑道,“还不是她太过懂事了嘛?说昨日是大姐姐的好日子,她还有重孝在身,不宜喧宾夺主,坏了大姐姐的好事,所以昨日只是站在一旁迎客,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将她引荐给其他客人。”

这话里瑕疵太多,纪姝颜是纪崇山女儿,纪姝漪纪长泽也是,昨日既然她连三岁的纪长泽都跟人介绍了,为何又不能多介绍一个她呢?

不过是并不把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便宜外孙女当回事,不想让她入了那些贵人的眼罢了。

这是朱氏匆忙之瞎编的借口,落在别人耳中也许还有一两分可信,但在江嬷嬷眼中,却如薄纸一般一戳即破,但她出身大户,做不出那等将别人脸面扯下来随意践踏的狂诞之事,所以闻言只是笑笑,端起茶盏继续喝茶。

朱氏见她没回应,心里漏了一拍,忙稳住心神缓了片刻儿,才问。

“还不知嬷嬷今日来,究竟是为何事呢?”

“我今日来,正是为了那位纪姝颜小娘子。”

江嬷嬷放下茶盏,也不拐弯抹角:“我家主子看中她了,想聘她做儿媳,所以今日特意嘱咐我登门提亲。”

朱氏之前有了一些猜测,却没料到江嬷嬷今日真是过来提亲的,还是为......等等,余老太君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那个年过三十五,死了一个妻子两任未婚妻的小儿子?

“怎么,是那位小娘子已经有了婚配吗?”

愣神的朱氏被江嬷嬷话惊醒,转眸就撞上对方笑里藏刀的眼睛,“还是说,是秦老夫人不满意我家五老爷,不愿意呢?”

她心口一跳,连忙笑着摇头,“这是哪里的话,贵府是钟鸣鼎食之家,五老爷更是人中龙凤,我们只怕高攀不起,哪儿可能看不上。”

“既然不是看不上,那就请老夫人给句准话吧,这桩婚事,秦老夫人到底同意不同意?”

江嬷嬷说完,一旁的胡媒婆瞅着二人颜色,手绢一抛,也笑着开口。

“秦老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们五老爷呢,年轻力壮,贵府上的小娘子,也是娇俏美艳,若是凑成一对儿,可真是天底下最最最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呢。”

她翘着两根拇指往中间一拼,抬眼朝秦老夫人抛个媚眼。

“最顶重要的是,余老太君可是诚心求娶,我们今个儿将庚帖都带来了,只要老夫人您点个头,这桩玉事儿,就成一半啦。”

朱氏惊讶,“庚帖都带来了?”

“是,既然诚心来求亲,怎能不带庚帖。”

江嬷嬷从袖中取出一方大红纸柬,放到旁边桌上。

“这便是我家五老爷的庚帖,上面生辰八字都有。”

朱氏目光从那大红庚帖上一扫而过,心里明白对方是十分认真的了,她也没有多想,须臾便笑道。

“颜儿还在守孝,我们本来是打算等她出了孝再准备她的婚事的,她的庚帖还在她母亲那儿,嬷嬷请稍等,我这儿就派人去取。”

朱氏说完朝旁边岚嬷嬷使个眼色,“去你们思娴姑奶奶那儿,把颜儿的庚帖拿来。”

岚嬷嬷领命而去,过了会儿就回来了,秦思娴也跟着来了。

她进门后好奇地望了眼屋子里凭空多出来的两个生人。

“这就是要求娶颜儿的人家?”

朱氏一见她来就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江嬷嬷两人忙摇头道无碍。

朱氏又问岚嬷嬷,“她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未待岚嬷嬷开口,秦思娴就道,“既然是为颜儿的婚事,我这个当母亲的,理当应该过问。”

她理所应当地点了点下巴,见头发花白的那人旁边桌上放着一份大红纸柬,知晓是男方的庚帖,抬脚就要上前去看。

“思娴!”朱氏怕她弄砸了好事,加重语气叫住她,“颜儿的庚帖你带来了吗?”

秦思娴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眼盯着自己的母亲,犹豫片刻,还是缓步走向了朱氏。

“带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跟方才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红纸柬,递给座上的朱氏。

朱氏见了庚帖,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她亲手将纪姝颜的庚帖接过,起身送到江嬷嬷面前。

“嬷嬷,这便是颜儿的庚帖了。”

秦思娴亦步亦趋跟在朱氏身后,见状急道,“这就把庚帖给她们啦?我还不知晓男方是谁呢?”

“纪夫人放心,您的长女这次是走了大运啦,求娶的是郭国公府的少爷,还是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呢!”

祝媒婆笑着回话,站起来,从朱氏手里接过纪姝颜的庚帖。

秦思娴是个心大如斗的人,进京后也没打听过京中的高门,所以对郭国公府一无所知。但因为自己阿耶和亡夫都是将军,所在在听见男方也是个将军时,刹那对男方有了好感,嘴巴一合,也不出声阻止了。

祝媒婆接过庚帖打开看了一眼,朝江嬷嬷点了下头。

江嬷嬷会意,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跟朱氏又是一顿寒暄,最后约定等到合了八字之后,再商议下一步的定礼。

朱氏亲自将人送到府门口,直到目睹江嬷嬷登上马车,才回来。

“岚嬷嬷,将刚才的庚帖给我看一下?”

江嬷嬷临走时将郭鸿仪的庚帖留在桌上,后来被岚嬷嬷收了起来。岚嬷嬷听到秦思娴找自己要庚帖,抬头瞥了眼走在最前面的朱氏,见她没反对,才将庚帖从袖中拿出来,递给了秦思娴。

秦思娴快速接过庚帖,打开一看,不过眨眼功夫,便叫了出来。

“他竟是高宗三十九年生的,比颜儿,”秦思娴掰着手指快速算了下,倏的瞠目结舌,“大了足足二十一岁!”

“阿娘你怎么能......”

“他不仅被纪姝颜大了二十一岁,之前还克死过一个妻子两个未婚妻,有一双儿女,是全盛京名门闺秀避之不及的克妻灾星。”

朱氏突然转身,目光冰冷地射向秦思娴。

彻底傻了的秦思娴,这才将刚刚未说完的话慢慢补充,“你怎么能将颜儿许给他呢?”

“因为他除了年纪大克妻之外,还是立下赫赫战功的骠骑大将军,比曹威官爵还高,身后的郭府更是整个大宣望其项背的武将世家。你大哥如今晋升无望,我需要他的势力,他家族的势力。别说是一个纪姝颜,就算他今天要的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你给她。”

朱氏的话,似一把尖刀,笔直地射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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