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落子无悔

岳武走上了二楼,紫雨没有阻拦,让几个想要看笑话的人大失所望,平白少了上好的下酒菜。紫雨晃荡着双腿儿,不去看岳武灿烂的笑脸。笑脸不似春风,还是不要拦比较好,不然大姐可不会轻绕了他。

“哎呀呀,见过诸位前辈,晚辈前来给诸位敬杯酒喝!”岳武笑着摇了摇头,言称敬酒,先取出的却不是酒壶,折扇一番,二楼正中的酒桌没了酒壶酒杯,空荡荡的红木桌上,多了纵横十九路墨线以及两堆儿云子。

“诸位前辈,晚辈最近棋道小有精进,谁愿陪我手谈一局。”岳武环顾二楼的所有酒客,透过另一桌无人坐的酒桌瞥了一眼已经变得模糊的华城,拉过椅子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折扇狂扇,不像一个儒雅书生,活脱脱一个人模狗样的地痞流氓。

话说一半,对弈一局,胜者有酒喝。可真有人能在棋道上胜过岳武吗,别提还有一句‘小有精进’?

二楼静悄悄的,岳武眯着眼睛,眼见无人应声,更无人起身坐到他的对面,捻出一颗黑子,放在手中把玩。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怎么了,不敢落子,那到华城来干嘛了,观光来了?不对啊,华城最好的风光在城外,可不在这香满楼啊,香满楼处处有,一口香遍地香,哪处楼没有美酒佳肴?是不是啊,张叔,您来张罗张罗?”岳武说倒这里,向后压着椅子,翘起前腿儿,用脚勾着木桌,防止自己倒下去,仰头向后望去,指了指棋盘,随手将一颗黑子扔到了棋盘上。

在扬州城里和岳武与白阳一起听过故事的一个刀客、一位剑士迎来岳武倒着的视线,不由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得罪这位岳大公子了,用力压低身子,就差躲到桌子下面了。两人自从岳武走上二楼便发现了岳武的异样,本想离开,却又好奇岳武接下来会做什么,扬州城里,岳武和白阳的一举一动都大有深意,回想起来令人心潮起伏,会不会再来一次鏖战通天?想想就让人兴奋。

这二人哪里晓得,白阳战通天时,身后站着一只三世绝代的雁。

可二人兴奋的前提是当旁观者,就如故事的听客,如今想要当看客,岳武的视线却向他们扫来,兴奋就变成惊吓了。

木椅吱嘎作响,侧身面向岳武的剑士不敢与岳武对视,因为最先发现问题,也学着岳武向后倾倒,然后循着岳武的视线向角落里望去。持刀壮汉哎呦一声,忙地用脚撑着地面带着椅子向后挪了挪了。

“岳少阁主说笑了,我张罗在棋盘上,委实张罗不起来。”竟是那两名带着斗笠的人齐齐摘掉了斗笠,露出了两顶瓜皮帽。瓜皮帽下一个中年男人笑着和岳武答话,他名为张罗,外号也是张罗,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张罗。至于另一位书生模样的老者则仍然保持沉默,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也对,您又不是为了剑来的,我说张乾张坤怎么突然失心疯了,原来有人压阵啊,压得住吗?您觉得?对了,已有白璧震中州,二位压不压得主也不重要。”张家二人坐在楼梯口右侧,听到岳武的话只是微微挑眉,再没有多余的反应。而在楼梯口左侧的一人看着张家两人任由一个小辈训斥,轻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叔,你肯定想说,薛白璧算个屁啊,不过是为了自保谋的好名声罢了。可就是这屁用没有的好名声,压得张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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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喘不过气来,是吧张叔。嗯,看来屁味儿不好闻。”岳武已经坐正了,一手耷拉在椅背上用折扇敲着椅子腿儿,一手揉搓着搭在另一条腿膝盖上的脚踝,闲聊家常。岳武说完,砸吧嘴点头,而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王叔,那你们王家被张家压了五十年,岂不是连屁都不如?”

噗嗤!与岳武紧邻的两个熟人忍住了笑,一个靠在窗边面容枯槁、鹤发鸡皮却眼睛锃亮的老者笑得咯咯不停。

“嗯?”王家家主猛一瞪眼,怒目看去,神情不善,岳武有北阁撑腰我不敢得罪,你一个山泽野修也敢这般放肆?还真当我王家是个屁不成?

“不如屁的王家好大的架子,不先问问你的主子什么说法,学那不听话的野狗,只会狂吠不会咬人,留之何用?只会败坏先祖威名!”老人的声音和他的面容极不相符,竟比岳武听起来还要稚嫩,若看不到他的面容,谁能想到发出这样年轻声音的竟是一个垂垂老者。用字落下,岳武兀地向后栽倒,又哒地坐正了身子。

“殇山老鬼,不陪道长悟道,下山来做甚,蹈红尘?”张罗身边闭眼打坐的老者手中斗笠飞了出去,却只收回来一半。

王家家主额头渗出油亮的汗珠,盯着桌子上的半个斗笠,再也说不出话来,竟是在殇山求道的殇山老鬼!

“我本就是一个凡人,未离红尘而去,来蹈红尘一说。”

满楼寂静。

岳武也蓦然沉默,他其实并不了解所谓的殇山老鬼,但却从道长二字听出了许多深意,能让白阳忌惮的道士真的在这香满楼内吗,还是在华城里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亦或者,就是身边的人。

至于败坏先祖威名?原来张家这位老者和殇山老鬼还有王家的先辈竟然相识?怪不得张王二家能够占据中州千年不衰。呵呵,背景还真是大的吓人啊。可惜啊可惜,没有说书先生。

“呦,金边角,银边角,中间是草包,看来我要成草包了,还是没人来与我落子吗?”紫雨坐在二楼回廊护栏上,虽然气愤于这个让大姐伤心的负心汉,但是听着这家伙将一屋子厉害角色骂得一会儿屁都不如,一会儿不如草包,还真是爽得很,两条细长的美腿都晃得欢快了许多。

“前辈,谨遵岳公子令,我来见您了。”这一次白阳没有招红小胖上山,而是自己下山来。红小胖见到白阳,屁颠屁颠迎上前去,热情洋溢,可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鬼哭狼嚎了。

“喜欢当主角吗?”白阳笑容柔和地问。

“啊?”红小胖看到白阳的视线,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累死累活爬山了华山,怎么会听到这么句话,莫名心虚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又要把我当武器吧。

“我喜欢。”红小胖转身就跑,自然跑不了。他是自己送上门的......

一道剑光从华城西面的峡谷上空闪略而至,剑望北从望北剑上翩然落下向冬化雪恭敬行礼。

“殇山无道士,拂尘不知处。”剑望北定了定神,郑重说道。剑望北来华山与风雁冰比剑不过心血来潮,他来华山真正的目的,是听华山太长老的命令去游一遍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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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化雪争提着酒壶给剑望北倒酒,听到道士二字,彻地境的恢宏霸气霎时尽显无遗,震得竹叶纷飞、狂风虎啸、雷龙沉吟。上千道士镇殇山,一把拂尘拂俗尘。殇山,比华山更早经历惨烈战斗而沦为空山的仙派圣山,如今只剩下一道士,一空山,还有一把血拂尘,本已渐被被混沌大陆遗忘,竟然再次卷入尘世。

“竟然是真身吗?”冬化雪知道殇山道长术法通天,常以分身下山游历。

“道士为何下山,不是立志死守殇山不出吗?”冬化雪问出了白阳心里的困惑。风雁冰见到熟悉的剑光闪过,从玉女峰破空而来,恭敬地落到师祖身后,等着师祖的命令。

“师祖!”

“辛苦。”冬化雪转头冲着剑望北笑了一下,指了指桌上的一杯清酒。剑望北咳咳清了清嗓子,神情尴尬。风雁冰眼神冰冷,难道要让师祖给你敬酒?

冬化雪见剑望北欲言又止,笑着道:

“但说无妨。”

“鬼...又来了。”

竹林寂静无声。

冬化雪仰面望向天空,剑眉倒竖,眼放剑芒,沉默良久,摇头叹息道:

“灾祸之原,要显露征兆了啊。”一声感慨,唤醒了飘零的竹叶,纷纷扰扰地飞回到竹枝之上,再次组成翠绿的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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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试试?”白阳也走进了二楼,两个熟人先是一怔,旋即兴奋了起来,与白阳激动地点头示意。白阳坐到了岳武对面。与殇山老鬼隔桌而坐的另外一桌客人脸色涨·红,难看至极,其中一人时上京城内的一位富家公子,盯着岳武的落子,跃跃欲试,不是谁都有机会和北阁的人下棋的,何况是这位岳公子,输了游怎样,会掉块儿肉。这人正要起身,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呢,也不等他身边的一位老者阻拦,岳武将收起的一壶酒抛给了这人,笑道:

“您还是喝酒的,下棋,不配!”

岳武说得口干舌燥,见白阳坐到了眼前,伸出右手勾了勾,想要讨杯清酒润喉。

白阳并未搭理岳武,捻起一颗白子,抬眼睨着岳武的袖口。袖中有酒,何必来要我的。

“还没有准备好?”白阳直视岳武微微缩紧的瞳孔,兀地将手中的白子向棋盘重重地压了下去。

‘哒!’两颗棋子落在了一起,具成齑粉,有黑有白,混在了一起。

二楼几位老人几乎异口同生地轻咦了一声,好个岳武,哪里是什么草包落子,棋子落在棋盘中央,岂不正如如今的他,处于事件的中心,亦如五十年前那位站在云九尊者面前运筹帷幄的中年人,将自己陷入滚滚红潮正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杀身成仁,慨然成剑。

白阳落子将黑子压成了粉末,和在一起就是在诛心啊。

你们答应给华山的公平何在?

我岳家的人活该去死,死后也不得安宁?我北阁的背景比不上你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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