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参加盛典

第六章

9狼人的眼泪

出了资料馆,就一直往偏僻的城堡后方走,走了好久,一直到周围终于半个人都看不到,我们来到了一个荒草丛生的废弃花园。我有点心惊,难道他终究是骗我的?这一怀疑,脚步就迟疑了下来,犹豫地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

“怎么了?我们快到了,这里很荒凉,我知道你怕。”他在前面说着,却没有走过来,“还有一会就到了,不用怀疑我。”

听他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起来,搞得好像我是个什么美女一样,人家费尽苦心也要一亲芳泽。是我太自以为是。

我跟了上去,问他:“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他甜蜜地笑道:“她叫小爱,一百零三岁零四个月零九天了。不过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

哇,他记得好清楚,不愧是做父亲的!我老妈还不见得能把我的生日说得这么清楚呢!

我们又走了一会,一直来到了一个黑暗的树林里,他停在一棵巨大的银火树旁。

“到了。”

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类似监狱牢房的建筑,不由奇怪,“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怎么监禁人?”

他没有说话,蹲了下来拍了拍地,居然发出“空空”的声音。原来这棵银火树下面是空的。族长可真会想,把犯人监禁在地底下。

那块被阿鲁敲过的地立即“哐啷”地打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洞。风声如同哭泣一样,从里面凄厉地回旋着,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下去吧。她在里面等着呢。有几天没去看她了,她一定很寂寞。”

我从来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表情,又是痛心又是爱怜,又是哀伤又是喜悦,就这样交杂在他脸上,看得我居然心酸。于是我靠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微笑。

“我会很高兴认识小爱的。”

他惊喜地看着我,回手握住了我,紧紧的,有些痛,我也没吭声。他什么都没说,拉着我走了进去,刚走了一点,头顶的那道门就轰然关上了。

我正吃惊,突然眼前“啪啪”的,亮起了好多幽蓝的火把,原来这是一个地下的信道,墙壁上挂满了火眼,看到我们,里面的眼睛居然跳跃得极欢快,让我开始担心它们会从火里跳出来跌到地上。

地道非常的窄,里面弥漫了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味道,让我有点恶心。阿鲁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白色的东西,递到我鼻子下面。

“拿着它,这样就闻不到这里的腐烂味道了。”

我接了过来,原来是一块类似肥皂的白色膏状物,不知道是怎么提炼的,反正放到鼻子下面有一股很好闻的甜美香味,立即感受不到那种恶心的味道了。

地道幽深得可怕,我和阿鲁足足走了有半个多小时,才走到了一扇黑色铁门前。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立即传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谁啊?这里不许人进来的。”

阿鲁沉声道:“是我,法地,开门。”

里面那个人立即惊喜地说道:“原来是阿鲁大人,今天又来看您的女儿吗?她这几天很乖呢!”

说着门就“吱呀”地开了,一个极高极瘦的人满面笑容地等在门后。我吃了一惊,我的天,这个人和昆先生简直是两个极致!昆先生又矮又胖像一颗肉球,这个人则又高又瘦,像一根竹竿!他骷髅一样的没肉的怪脸转向我,居然对我笑了一下,原本温度正常的地道里顿时寒意逼人。

“这位可爱的小姐是……”

我哆嗦了一下,轻声道:“我……我是小爱的……朋友,今天和阿鲁先生一起来看她。”

他笑得更欢了,“请进请进。哎呀,今天不知道有一个小姐要来,我都没有打扫牢房,如果有点脏乱,你可别介意啊!”

为了防止他笑得更欢,我急忙点头,“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们快去吧!”

也不知道这个人在这种阴暗的地道里高兴什么,反正他是喜滋滋地拿了钥匙,然后喜滋滋地带着我们穿过了四道厚重的铁门,最后喜滋滋地站定在一道门旁边,喜滋滋地说道:“你们聊吧,我就先告退了。”

阿鲁站在门口,对我笑了笑,“里面就是监禁了所有疯子的地方,可能有些可怕,不过没事的,他们出不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总让我觉得心里酸酸的。他说他们出不来,这样平淡的语气,可是里面要包含多少的痛呢?他的女儿也是其中的一个啊……

阿鲁将门推了开来,里面的哭泣狼嚎,尖叫狂笑,如同声音的浪潮一下子就将我包围了。我给震得后退了一步,心里竟没来由地惊了一下。

阿鲁牵着我的手,迫不及待地走着。这里也是一个地道,不同的是两边都是门,每道门上都有一个巴掌大的镶了钢条的窗户,可以让人从门外看清里面的景象。我只好奇地看了两个窗户就已经遍体生寒,连舌头都开始打颤。

我看到的是什么啊?第一道门里面,那个人正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小*,嘴唇一动一动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门外有人,不过懒洋洋地抬了个头,目光里面竟是呆滞到了极点!看到我一脸惊骇地看他,还对我傻傻地笑了一下,这一笑立即让他的口水流了出来,滴在了衣服上。他也不擦,还在笑着。我已经不敢看了,急忙将脑袋转向另一边。

刚把头转过去就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目光里满是没有任何神志的疯狂。他隔着窗户开始大声地喊叫,声音嘶哑却厉烈。还伴随着他在门里的大敲大踹,似乎是想要出来杀戮一番,杀气却被那可恨的门给挡了住,只好用凄厉的吼叫和踹门的方式来发泄。

我吓得急忙拉住了阿鲁的衣服,他安慰我:“别怕,他们出不来的。”

我不是怕他们出来啊!我是怕那种眼神……那种没有理智的,满是呆滞的疯狂的眼神。这些人没有思想,没有智能,从出生下来就被囚禁在这样阴暗可怕的房间里,几百年如一日地对着同样的景色……想到这里,我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如果是我,不疯也会被逼疯的!

走过了好几个门,终于,我们停在了最里面的那扇门口。阿鲁声音轻柔地唤道:“小爱,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一个朋友。”

我向窗户里面望去,却看到了一双流泪的绿眼睛。

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碧绿眼睛就贴在门那边,隔着窗户直直地看着我们。让我惊骇的是,我竟感觉到那双眼睛里的喜悦和感动!我的天啊,她竟不是一个真正的疯子吗?

阿鲁走了过去,把手伸进了窗户里面,轻柔地抚摩着小爱的脸,她闭上了眼睛,漆黑的头发有点凌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泪水顺着她洁白的脸往*淌,一直滴到了阿鲁的手上。

阿鲁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轻道:“你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原谅我有几天没来看你。今天我给你带了一个朋友来,她叫小喜,你开心吗?”

我走了过去,友好地对她笑了笑,“你好小爱,我是小喜。很高兴认识你。”

我向她挥了挥手,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心里有些痛惜。这么样一个美丽的少女,竟然被囚禁在暗无天日又腐臭的地下。更可怕的是我分明能感觉到她是有一定的思想的!此刻她被阿鲁的手温柔抚摩着,竟是动也不动,神情幸福。

阿鲁说道:“她今天真的很乖,小喜,你看她乖起来是不是很可爱?”他的眼神骄傲极了,仿佛在夸奖自己的孩子是个天才一样。我的鼻子有点发痛,怔怔地点了点头。

他回头对我笑了一下,“你看你们是不是长得很像?都是黑头发绿眼睛,我没说错吧?”

我除了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是我的错,是我的自以为是伤害了一个父亲的心,原来他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我长得和他女儿很像。那完全是一种单纯的感情,却被我这个笨蛋误会了。还好我现在可以补救,如果我还自负地不跟着过来,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小爱睁开了眼睛,看着我,我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阿鲁问我愿不愿意和她握手,我立即就答应了。

他将手收了回来,将我的手拉了起来放进了窗户里轻轻碰了碰小爱的脸蛋,指尖上感觉到她凉滑的肌肤,我刚要笑,她的脸却突然狰狞了起来,张开口就咬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手腕上传来的剧痛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是刚才这个温顺的少女咬的!她死死地咬着我,目光突然一片迷茫的混乱,和先前我看到的那个人一样,充满了杀戮的疯狂。渐渐地,她脸上爆满了青蓝的筋,咬住我手腕的牙也慢慢粗大起来,一直刺到我的骨头里。

她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低呼,鲜血从她的牙齿上流了下来,她就那样死死地盯着我,如同盯着死敌。我的手腕几乎是瞬间就给她咬穿了,没了知觉,血花四溅,将她白色的衣服也染红了。

阿鲁急得直叫她的名字,拼命地掰着她的嘴,她却一点都不松口,反而咬得更死了。我已经痛得麻木了,连叫都没叫,满头大汗地对满脸惊惶的阿鲁说道:“别刺激她了,她一定是被我吓到了……以前都没有见过我……”

话虽然说得轻松,可是真的好痛啊!我连头皮都开始阵阵地跳动,浑身都是冷汗。小爱无意识地低吼着,身体突然一颤,“呼啦”一下,她的背后居然扬起了一双纯白的翅膀!我瞪着那熟悉的翅膀,脑袋里面电光火石一般突然想到了马里在我刚来的时候说的话。

我记得了,他说过的,妖魔与天使的混血生下来无一例外的全是疯子。难道这个少女是阿鲁和天使生的孩子?

阿鲁看她一直咬着我的手腕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终于急了,伸出手指,上面一点绿荧荧的光,精准地向小爱的额头点去。她痛呼了一声终于松开口向后退了几步。阿鲁飞快地拉着我血花喷溅的手,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也来不及撕开,直接就紧紧地扎到了我的手上。

“抱歉,我没想到她突然会失去意识!”他脸色惨白地和我道歉,可我知道,比起我的手,他的心应该才是最痛的。

“小喜,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的伤要赶快医治,手绢是止不住你这种程度的流血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的确,血已经渗透了手绢开始往下滴了。可是我却更想让心里的问题得到解答。

我看着房间里那个疯狂地捶打着墙壁和门的少女,除了背后有一双不是很大的翅膀,她的獠牙和脸部些微的变化分明是狼人的特征!此刻她正发疯地狂吼着,獠牙一直刺到了下巴上,脸变成了可怕的蓝色,上面布满了突出的青筋,恐怖之极。

“她是天使和狼人的混血吧……所以才会生下来就……”我低低地说着。

阿鲁的脸色变了一下,苦笑道:“你真是聪明。没错,她的确是我和天使生的。只是一直到孩子生下来,我都不知道她母亲原来竟是天使。”

他叹道:“真是好笑,我的眼睛竟会看错人。那个女子,在我一次出外的办公途中突然出现。因为她很美丽,所以我就去和她**。我本就不打算认真,也没想到她竟会答应。可是她一直都没有离开我,在我那一年多的外出生涯里一直照顾我,我也下定了决心等我回到城堡就要娶她做妻子。可是她生下了孩子之后,居然第二天就走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给我,我也是在看到小爱背后的翅膀时才知道她母亲原来竟然是个天使!我虽然很惊讶,但也不能把小爱丢下不管啊……无论她是怎样的,都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她的孩子……”他转头神情痛苦地看着房间里发疯的小爱,眼神却是宛转温柔,“我想,她总有一天会来看我们的孩子的。小爱长得和她几乎一样,安静的时候也和她一样温柔。她是个好孩子,乖的时候真的让人心疼……”

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急忙转头看向房间,却突然发现这个房间的一角放着一个小小的玻璃柜子,上面放满了各种布娃娃和小人偶,似乎还是手工的,有点拙劣。我看了半天,发疯的小爱无论如何捶打墙壁和大门,却仿佛有意识一般怎么都不靠近那个脆弱的玻璃柜子。

“你看那个柜子……是玻璃的,放在那里多危险啊!万一她砸破了,碎片会割伤她的!”我语气焦急地提醒阿鲁,无论他如何疼小爱,认为她是个乖孩子,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啊!她毕竟是个疯子,万一哪天没有理智砸破玻璃怎么办?

阿鲁定定地看着那个柜子,很慢很慢地说道:“那个柜子是我做给她的,那些娃娃也是我做给她的……她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做一个娃娃给她,她非常喜欢。我知道的,她心里都明白,只是不会说出来,偶尔也会失去理智。可是无论她怎么发疯,那个柜子她是绝对不会打破的……因为她知道那是她爸爸给她的礼物……”他笑了,“你看,她其实真的很聪明,只是……只是……有的时候会……”

我看着他语音渐渐哽咽,半晌,他漆黑的眼睛终于闭上了,两行泪水从他颤抖的睫毛下面滑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脸。

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人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我难受得直想掉眼泪。我走过去拉住他颤抖的手,轻道:“你别伤心,阿鲁先生,我以后每次都陪你来看小爱。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混血,请你把我当作自己的女儿吧……虽然我没有她好看。”我自嘲地笑了,“当然,如果我还有这个荣幸的话。”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脸贴上了我的肩膀。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我分明感觉到,我的肩膀湿了。

一直走到了外面,我的心情还是不能平静。阿鲁留下来陪他的女儿小爱,我的手腕上有伤,先去治疗了。

走到了资料馆,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呆呆地看着窗户外面的银火树,想着他的眼泪,突然也想起了自己那个人类的父亲,如果是他,他会和阿鲁一样吗?哪怕自己的女儿是个疯子,他也会义无返顾地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爱护我吗?

我想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人类啊……为什么自我的保护意识要那么强呢?殊不知,这样给自己砌上的心墙,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啊……

青空和卡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到我手腕上不停地流着血,却呆呆地看着外面发呆流眼泪,卡卡马上就慌了,急切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什么都不想说,真的,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腕上的伤很快就让北极治好了,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身体上的伤口很容易愈合,可是心理上的往往几十年都无法愈合,那样的痛,伤好了还在,没有止境地折磨千年。我不知道阿鲁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或许男人真的比较坚强,但如果是我,或许早已宁愿死掉的好。

我开始天天往阿鲁那里跑,有事没事去他那里喝牛奶,连老妈都觉得奇怪。

“小喜,你怎么最近和阿鲁护卫总管那么亲密?他可是一个**高手啊!你还小,别上当了,虽然你长得是不怎么样啦,不过好歹也是个青春少女,要找男人也要找像青空大人和卡卡大人那样的年轻美少年啊!”老妈在我旁边唧唧呱呱地念叨着。

我却抬头微微一笑,“老妈,别管我啦,这一次,我可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父亲哦!”

老妈的脸突然红了,嘀咕道:“原来你都知道啦……没意思,人家还想瞒着一段时间呢……马里那个家伙真是的,一点都沉不住气……”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关马里先生什么事?我说的是阿鲁大人啊!”

她呆住了,嘴巴张开像个口水呆子。

我嘿嘿笑了一声,转身向阿鲁的办公室那里跑去。

“我去他那里喝牛奶了!”

四月,银火树花开得如火如荼,连空气里都是它们绽放的甜蜜香气。我在树林里奔跑着,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愉快,开心得像只小兔子。

我知道的,在那个办公室里,有一个关心我的父亲等着我去和他撒娇聊天。这一次,他找到了女儿,而我,也找到了渴望中的父亲。总算合了每个人的心意了!哈哈!

五月份,我在资料馆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花费了我足足半年的日夜辛劳,那些可恶的资料终于全部乖乖地给我整理整齐放到了干净的橱子上。看着给我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资料馆,我的心中忍不住一阵得意。哈哈,看来如果我喜丽亚要想认真做一件事情,也可以做得这么好哇!

当我得意洋洋地将我的成果展示给青空看的时候,他的绿色眼睛只淡淡瞥了一眼那些给我排列得整齐到可怕的资料,语气居然一点波澜都没有,随便抛给我一句话:“我本以为你三月便可以做完的,实在太慢了。你要加强工作能力。”

我靠,这个人也太冷漠了吧?居然无视我的劳动成果?!哼,不理他,以后谁做他的老婆谁倒霉,天天对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他这样的人,恐怕在上床的时候都是冷冰冰的吧!我恶劣地在心中诋毁他,这才稍微快活了一点。

我的一级资料员的工作已经结束,看青空那不太满意的样子,我本以为要回去做八级打扫工了,连包袱都收拾好兴冲冲地准备回老妈那里去。半年没怎么见老妈,说实话还真挺想她的。谁知道青空居然告诉北极由于我资料整理员的工作做得非常优秀,所以决定升级我为他的一级文书员!我的天,资料整理员过后又是什么文书员吗?这个人难道打算就这样把我操劳死?他这里有宝啊?干吗老要我待在这里?

心里嘀咕归嘀咕,嘴上我也不敢反抗,谁让这个城堡是他家的?唉,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拿了工资又在这里免费供了吃喝大半年,现在再来做什么抗议就显得作态了。何况我现在和阿鲁先生的父女感情越来越好,又了解我讨厌的北极总管其实并不那么冷酷无情……总之一句话,我已经不讨厌这个当初让我深恶痛绝的暗夜城堡了,甚至慢慢地竟有点喜欢上它。

在这里遇到了这么多事,也曾偏激地恨过很多人。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这里毕竟还是可爱的人比较多。像那个老是喜欢沉睡养颜的美女族长,对我亲昵有加的阿鲁,爽朗的昆先生……这些都是好可爱的人。五月份天气温暖舒服,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连一直看不太顺眼的北极也觉得可爱了一些。

文书员,说穿了就是记录员,每天把他的重要事务记录下来,有关城堡的一些方案也由我来誊写,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回资料馆来找资料……总之就是比以前的工作量还要大的超级辛苦的工作!

自从当上了青空的文书员,我每天都累得像一条狗,只差没伸出舌头来吐气了。回到青空给我安排的小房间时,往往连饭都不想吃躺在*就睡着了。然后第二天再去遭受这种非人的荼毒。我甚至连去和阿鲁聊天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青空根本就是个善于压榨下人的魔鬼!

于是,连一向神经大条的春歌都发现我已经被压榨*干了。他每次看到我都要恐怖地叫几声:“我的老天,你怎么瘦成这个鬼德行?青空啊,你再给她这种高难度的工作,我看她就快死了!”

我只好苦笑,是啊,每天都忙得不*形,回家又累得不吃饭,能不瘦吗?可见工作困难的确是减肥最佳的良方!

青空淡淡看了我一眼,说道:“那是因为她的能力还没到适应高难度的程度,如果让她一直这么惫懒下去,永远也没办法在城堡里面找到一个好的工作。”

说得真好听!我在肚子里面偷偷地骂他。谁说我打算在城堡里面找好工作了?我这个人的要求最少了,从来没有什么远大的追求,我是宁愿每天休闲地当八级打扫工拿一点点的薪水,也不愿意当什么一级的文书员拿高薪水却每天累得快死掉。切,根本不了解我!

一旁的卡卡突然伸手,两只手便握住了我的腰身。我吓了一跳,急忙要挣脱,他却皱起了眉头,神情不快地对青空说道:“青空,不要把你的能力标准用在她身上好吗?小喜再给你这样操劳,会生病的。”他担忧地看着我,棕色的眼睛里尽是怜惜,“你的腰我两只手都可以握得过来了,怎么瘦成这样?你不吃饭的吗?”

咳咳……哪里有精神吃饭啊!我看了一眼青空,他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看到,不由心中猛生一股怨气。他好没良心,难道一点都不同情这个为了工作消瘦的我吗?连句以后稍微减轻一点你的工作分量之类的话都不会说,简直是石头做的心肠。

青空吸了一口气,叹道:“你们都这样说,好像我在虐待她一样。文书员的工作本来就是这样,并非我故意刁难。只是她的能力还未到,格外辛苦一点。若要我给她减轻工作分量,那就会有很多麻烦。先让她适应两个月,等她对工作熟悉了之后,做起来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两个月?!我的眼泪差点流成浪潮。拜托,想操劳死我何须两个月?两个星期我就会死翘翘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卡卡可能是看到了我脸上比黄连还苦的神色却什么都不敢说的样子,怜悯地说道:“小喜,以后要记得吃饭。如果实在不想做,就告诉我,我让厨师送到你那里。”

好人啊,我的眼睛顿时放光,忽然想到他们吸血鬼的饮食习惯,立即垮了脸。

“还是算了吧……我对带血的东西一向没什么兴趣。好意我心领了。”

卡卡笑道:“知道你不喜欢吃带血的东西,我自然不会让厨师做那些。放心,都是熟的。”

我感激淋漓地正要答应,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冷光刺着我。我顿时哽住了。偷偷回头看过去,却见青空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我,碧绿的眼睛和凝结的冰一样,阴森森的,吓死人了!完了,他生气了,难道他真的不给我工作后吃东西吗?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上司?

我在心里哀悼着那些没有口福吃到嘴的佳肴,回头对卡卡勉强笑道:“还……还是算了吧……我最近减肥……”说完,我的心都在滴血……

春歌正在喝水,听完我说的话满口的水全喷了出来,然后用餐巾擦着嘴叫道:“你?!减肥?!是不是工作太辛苦让你的脑子抽筋了?你想减成骷髅啊?身上本来就没几两肉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琴川默默地递给春歌一张新的餐巾,淡然道:“春歌,衣服上全是水,擦干净。”

卡卡不太高兴地看着青空,“你想怎么样?把一个小丫头生生在我们面前折磨死吗?你以前不是这么刻薄的,青空!”

“啪”的一声,是青空将手里的叉子放回桌子上的声音,并不大,餐桌上却立即安静了下来。

“喜丽亚,我给你一个月的长假,把身体养好了再来工作。”他淡淡地说道,“你可以住回你母亲那里,这样也不用麻烦谁给你送饭。希望你在这一个月里面可以加强一下自己的专业能力,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有第二次。”说完,他站了起来,“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我骇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平白得了一个长假却一点没有真实感……老天,青空他分明是生气了,他从来也没有这样完整地叫过我的名字。

“他不高兴了,卡卡,是你的行为引起的。”琴川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一样。

卡卡却出乎我意料的脸色阴沉,半晌都没有说话。春歌找了个借口先溜了,他对这种场合气氛最没办法应付。琴川看了卡卡一眼,又看了我一眼,说道:“从小,想让青空生一次气就是很难得的事情,这么久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人能成为他脾气的导火线。”

他站了起来,声音还是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卡卡,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多说什么,你定要和他争,我也没有办法。但青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越是有人和他抢,他越是不让,你考虑清楚再说。”

卡卡终于冷笑了一声,“为什么考虑的要是我不是他?难道我是人家来和我争我就乖乖放手的人吗?对象是他又怎么样?这种事情,和什么都没有关系,只凭人的感觉罢了!”

他们在说什么?争什么?怎么搞得和猜哑谜似的?气氛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我左右看了半天,怎么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他们那么凝重的模样,我也不敢开口问……

琴川看了他很久,终于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是一个倔强的脾气,我就不说什么了。反正你自己清楚,我走了。”

我看着琴川也消失的背影,陷入了迷茫之中,大家都怎么了?为了我的长假而妒忌吗?

我望向神色阴沉的卡卡,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我一时也不敢和他说话,生怕招到了苗头拿我当出气筒。

他却立即换了脸色,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我拿叉子叉起了一块八分熟的牛肉塞进嘴里,咕哝道:“你不生气了?刚才的脸色好难看,你们到底在争什么?都想要和我一样的长假吗?”

他失笑,“你的脑袋有的时候真的不太好用,不过你不知道也好,省得我们操心。你多吃一点吧,我陪你。”

真是好人啊!奇怪,以前怎么不知道卡卡人这么好?嗯,我看人的眼光果然还不够到家啊……

我又叉了一块牛肉放进嘴巴里,却看卡卡一直盯着我看,满脸的若有所思,眼神竟是异常专注。我急忙叉起了一块肉,叹道:“没吃饱吗?一直盯着我的肉看,哪,给你!”

他呆了一下,神情有点忍俊不禁,不过他还是张开了口,我便将那块牛肉塞到了他嘴巴里。他咬了半天皱起了眉头,“没有两分熟的好吃。”

我咳了一声,“大人啊,那是因为你们是正宗吸血鬼,无血不欢的种族。而我这样的没用混血,只能吃这些失去原汁原味的低档食物了……”

他笑了起来,一张俊俏的娃娃脸顿时看上去亲切了许多。我吃完了起身的时候,他突然来到了我身后,伸手环住了我的腰。

我吓了一跳,却听他在头顶促狭地叹气,“本来就和洗衣板差不多了,现在简直就是盆地……你再不长胖一点,以后会嫁不出去的,你看看,我一个手就能罩住它们……”

说着就把手作势要贴上我的胸口,我吓得哇哇大叫,急忙抓住他的手不给他贴上来。开什么玩笑?居然这么轻易地要吃我豆腐?这个人果然还是个不正经的无聊人士!

他显然开心了很多,然后就把下巴放到了我肩膀上,气氛顿时暧昧了起来。他忽然用力收紧胳膊,将我整个人都嵌入了他的怀里。我僵住了,脑袋一片空白,卡卡……怎么了?

他在我耳朵边轻轻说道:“小喜,其实我……”

“啊,我该走了,我还要回去收拾我的包袱回我老妈那里呢!”我慌张地叫了起来,我的天爷,他到底怎么了?一直都是不太正经的模样,突然这么认真地抱着我说话,我直觉就不是好事。再说我们的关系根本还没到可以被他毫无顾忌拥抱的地步啊!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就放开了我。

我几乎不敢看他,唠唠叨叨地说我要回去了,然后转身就走。他却拉住了我,棕色的眼睛里有种我没有见过的忧伤,“回去之后,让你母亲多喂你吃一点东西,你真的太瘦弱了,我抱着都觉得心慌。注意多休息,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我胡乱地点着头,只求他赶快放手。我不希望心中那个幽默的卡卡变了味……

当他放开手,我几乎是逃出去的,逃得非常狼狈。依稀听到了一声叹息,我也选择没有听见。或许我是个残忍的人……

心神不宁地跑着,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先去青空那里将东西收拾一下,还是直接回老妈那里?想着想着竟然停了下来,都是卡卡,突然那么怪异的举动害得我也跟着变古怪,连脑袋都不灵光了。

正埋怨着卡卡,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要知道我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可比白天的时候好啊!可现在罩在我眼前的黑暗却连我也什么都看不见,我呆了一下,正要出声,嘴却立即被人捂上了。

10妈妈的婚礼

微凉的手指贴在我的唇上,竟冻得我一个哆嗦。接着我便陷入了一个激烈的拥抱中,那人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扣着我的腹部,将我整个人从后面揉进他怀里。我一阵惊慌,也是一阵恼怒。难道又是卡卡?他还没玩够?

可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惊恐得拼命挣扎,我分明感觉到那人正用唇在我的脖子上细细摩挲!不管是谁,这样的举动都太过分了!我想张口痛斥他,可是嘴巴却被捂了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闷声呜着。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一双唇竟是极急切地在我的脖子上细细吻着,那是一种很冷的吻,一点温度都没有的唇,冻了我的肌肤,激起了我一身的战栗。我的手拼命地推着他的钳制,却一点都推不得,他的手竟如同铁钳,力道惊人。

黑暗中感觉那人的唇渐渐下移,竟到了我的锁骨。我真想放声尖叫!太诡异了,到底是谁这么恶劣地戏耍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可能因为我的反应剧烈,他也没有再往下,唇齿慢慢上升,在我脸上吻了好几下,似乎极度眷恋,又似乎隐忍着什么。我的鼻端突然闻到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淡雅香味,但惊慌中竟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那人突然撩开我脖子后面的头发,冰冷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凉到了我的心底。他张口便咬,我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感觉那两颗尖利的牙刺入了我脖子后面的皮肤,我竟突然又不觉得痛了,脖子后面有些发麻,痒痒的,连他冰冷的呼吸吐在上面也不觉得慑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路遇陌生吸血鬼快要被吸干血的时候,那人突然放开了我。微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将我痛出来的眼泪擦了去。

捂住我口的那只冰冷的手也松了开来,我正要大叫,眼前一切却都恢复了。那仿佛会吞噬人的黑暗全部消失,只剩我一个人呆立在那里,周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看看自己,没有任何改变,连头发也不曾乱了一分,难道竟是做了一场怪梦?

颤抖着将手伸向脖子后面,轻轻一碰,立即*到了两个齿痕!脖子上有些湿,抹过来看竟是我的血!这不是梦,是谁对我的眼睛施了法术让我看不见东西,然后趁机吸血。我的心里又恐惧又莫名,突然想到那冰冷的唇激烈地吻在脖子上的战栗感觉,我的脸色顿时惨白。站在原地再也动不了半分。

我不记得自己僵了多久,反正当青空走过来的时候,我的腿已经站得发麻了。听到他的脚步声,我猛地回头,正好对上那双冷漠的碧绿眼睛。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已经放你长假了,你可以收拾东西去你母亲那里好好休息了。”

同样冷冰冰的语调,他以前虽然也冷漠,却从未用这种语调来和我说话。他到底在气什么?卡卡他们的指责?还是我工作的不得力?我突然觉得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什么人了吗?”我小声地问他。

他却没有回答,冷冷地看了我半晌,才说道:“没有,问这个做什么?”

我低头偷偷看了一眼残留在手指上的血迹,如果不是脖子上的伤口存在得如此深刻明显,我真的以为刚才那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我笑了笑,“也……没什么,那我走了。很抱歉我没有帮上你的忙,一个月后我会努力工作的。”我转身就走,他却突然跟了过来,伸手轻轻撩开了我的头发。

“上面有伤口。”他低声地说着,冰冷的手指在齿痕上极轻微地划过,那种冰冷让我哆嗦了一下,心里突然便升起了怪异的感觉。

“这是吸血鬼留给你的记号。”他深深地看着我,睫毛在脸上投注了浓密的影子,让我有点恍惚。

“这是……属于他的记号,你这个人,所有的一切,以后会是他的。你明白吗?”

不,我一点都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青空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对我笑,我也不明白在他和卡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想曾经的一切,我并不认为他们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尤其是冷漠的青空,从开始认识他,便一直神神秘秘的,我总觉得在他身上好像有什么大谜团裹着。隐约似乎有种光线从里面透露出来,却也是稍纵即逝,让我无法明白。更或者,根本就是我自己拒绝去明白……

我的脑袋向来自动自觉地为我排除过于复杂的问题和情感,于是当我回到老妈那里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把所有让我疑惑的问题全部抛到了脑袋外面。

但是,我回来的第一天,老妈就透露给我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她在我面前哼哼唧唧了半天,一会脸红一会犹豫的,看得我好累。

“你到底想说什么?痛快一点给我个答案好不好?还是你便秘了?”我喝着阿鲁给我的牛奶,不耐烦地问她。

她咳了一声,小声道:“小喜啊……虽然说你和阿鲁先生已经好得和父女一样了,可是……你介不介意再多一个疼你的父亲啊?”

我张大了嘴巴,白痴一样地看着她。她这么说的话,难道……

“我……那个……人家要和马里结婚了啦……”她脸红得和西红柿一样,娇羞得几乎要把脑袋垂到地面上。真难以想象这种神情会出现在她这种粗线条的女人身上!

我给牛奶呛了一下,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了出来。她一看我反应如此激烈,吓得眼泪也跟着涌了上来。

“你别激动啊,小喜……你不喜欢我和马里在一起吗?可是……可是人家就是喜欢他嘛!”她可委屈了,脸又皱了起来,眼看鼻涕眼泪又要流上满脸。

我急忙丢了牛奶,一边咳嗽一边笑道:“你们终于肯结婚了啊,磨了大半年,看得我都累!”

她立刻破涕为笑,比变脸还快,“你不反对?真的?”

我嘿嘿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反对?啧啧,马里先生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你这坨牛粪上。你可要好好对人家,什么时候结婚啊?”

她开始扭捏作态,咬着嘴唇声音和蚊子一样低微:“两个星期后啦……我已经通知了昆先生请他当我们的证婚人……”

“这么快?喂,你可别告诉我马上你们就要去蜜月啊!那我怎么办?”我叫了起来。拜托,我好不容易有一个月的休假,她居然要丢下我去蜜月?我的三餐怎么办啊?又是自己给自己做泡面吗?想起来都凄惨。

“当然要去蜜月啊,人家就梦想这一天呢!你自己解决粮食问题不行啊?就三个月而已!”她说得可理直气壮了。

“三个月?!普通人谁会度三个月的蜜月啊?”我哀叫了起来,“老妈,你要我的命啊?才给青空虐待*干,你又要我连续吃泡面三个月?你是不是想回来之后看到我的干尸啊?”

“那你要怎么办?”她瞪圆了眼睛问我。

“你……算了……我去阿鲁那里蹭饭吃……”这个没有良心的老妈,有了老公忘了女儿,三个月的蜜月?哼,但愿马里先生可以发现她的真面目。

老妈立刻讨好地凑过来把脑袋放在我肩膀上直蹭,“小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可要做我的伴娘啊!”她突然抬头噘起了嘴巴,“不许打扮得把我的风头盖下去哦,你老妈我才是最风华绝代的美人!”

她的自吹自擂我都习惯了,才不理她。我把喝完的牛奶瓶放回桌子上,问道:“你请了什么人来参加婚礼?别告诉我就只有昆先生啊!”

她掰着手指头算,“昆先生,你,你的那三个好朋友,阿鲁先生……就这么多啦!我可不敢奢望青空大人他们会有空来!”说着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轻声道,“喂,和青空大人相处了那么久,就一点苗头都没有吗?你老妈我和马里,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在你身上了。赶快给我从那四个大人里面选一个出来,也好让我安个心!”

这种没营养的话也只有老妈才能说得这么直接,我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两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老妈和阿鲁精心的“喂养”下,我整个人胖了一圈,脸色也比以前那种青白交织的死人脸色好看了很多,总算恢复了以前可爱的模样。

今天是老妈结婚的日子,她穿上早就准备好的黑色婚纱后,才哭丧着脸告诉我她忘了准备新娘花束,于是我只好咬着牙忍耐下想骂她的冲动来到暗夜城堡最大的花园里给她摘花做花束。

虽然暗夜城堡因为青空的结界而永远维持在黑夜状态,不过花园里照样开满了各种古怪的鲜花,在六月和暖的微风下摇晃着美丽的身体。

“没心眼的老妈……自己结婚却兴奋得什么都忘了准备,连花束都要我来帮她弄。马里先生总有一天会恐惧她的神经质的……”我一边挑着魔鬼百合,一边唠叨着。

魔鬼百合,也只有在暗夜城堡才存在的百合品种。普通的百合一般只有白色和黄色,魔鬼百合却在白色的花瓣边缘有着一圈黑色条纹,花朵也比普通的百合大上一倍,是吸血鬼新娘结婚时必备的花朵。

这里的人,任何东西都喜欢染上一点黑,婚纱是黑的不说,连花束都要有黑的才好。黑色对于他们而言,恐怕就是代表吉祥吧!我熟练地把摘下的九朵魔鬼百合编成花束,九这个数字在城堡里也是吉祥,花束用这个数字代表相爱一生一世。

微风吹过,一个悦耳的男声略微惊讶地在我身后响起:“小喜?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还摘了九朵魔鬼百合?谁要结婚吗?”

我回头,立即看到卡卡,他身后还站着青空他们三个人,都瞪着我手里的魔鬼百合在看。正好花束也编完了,我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站起来慢条斯理道:“今天我母亲结婚,忘了准备花束,所以我来花园帮她临时编一个。”

爱热闹的春歌立即叫了起来:“你母亲结婚?我也要去看!”他回头拉着琴川,笑道,“好不好?正好今天的事务也不多,我好久没参加过婚礼了。”

卡卡看着我,慢慢微笑起来,“看来你被喂养得不错嘛,盆地总算填平了。”

就知道他不会有好话。我翻了个白眼,提着碍事的裙子跨过花朵向花园大门走过去。

春歌跟了上来,唧唧呱呱地说着:“你母亲和谁结婚?怎么都不通知我们?我连贺礼都没准备,怎么办啊?”

我给他聒噪得不行,叹道:“没有贺礼也没关系,没通知你们是因为你们和我老妈不熟,至于我老妈的结婚对象,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卡卡也跟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嘿嘿笑道:“果然还是人要衣装,今天居然让我看到你穿了裙子,我还以为这种纯女性的事物不会在你身上出现呢!”

这个人,眼睛里恐怕只有女人的身材和容貌了,三句话里,两句都离不开这个话题。

“老妈结婚,我难道还穿牛仔裤吗?什么叫我身上不会出现纯女性化的东西?我觉得你话里有歧视哦!”我捏着花束,瞥了他一眼。他却*着鼻子,对我笑了,眼神里的喜悦和温柔看得我心中一震。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执着呢?

婚礼举办得很成功,当老妈看到青空他们的时候,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阿鲁连声吩咐厨房把餐桌上的全熟食物换成带血的,昆先生的光脑袋越发亮得惊人,马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会点头傻笑,曼曼两眼发亮地盯着青空看,让真很不高兴,米拉看真不高兴,也有些郁郁。

虽然婚礼造成了一定的轰动,但还是圆满完成。结束的时候,青空先走到了老妈面前,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根黑色的项链,递到她手上。

“匆忙来参加您的婚礼,没有准备好的贺礼,这是我戴了两百年的项链,是用魔界的黑龙骨头做的,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请您笑纳。希望您新婚快乐,永远幸福。”

老妈的样子,看上去快激动得哭了,收了下来连声感谢,一边回头瞥了我一眼,意指我没眼光,这么好的男人都看不上。她到底明不明白,我和青空根本没有那回事啊,这些女人都怎么搞的?老是喜欢自以为是的幻想。

看青空这么做了,卡卡他们也走了过去。春歌送给老妈手腕上的黑珍珠手镯,卡卡送给老妈他一直戴在耳朵上的白色天堂鸟骨头的耳环。琴川翻了半天,也没找出身上有什么首饰,好在他口袋里有一颗专门熏香的名贵香珠,这才安心地给了老妈。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不大,却淅淅沥沥地很快打湿了老妈头上的婚纱。好在婚礼已经结束,阿鲁吩咐下人们把餐桌收拾到屋子里面去,一边把外套脱了下来让我披上防止着凉。老妈和马里喜滋滋地跑进去换衣服,马上他们就要离开城堡度蜜月了。

我将他们一直送到了黑铁吊桥外面,看着一直任性的老妈满脸甜蜜地挽着马里,心里有些欣慰,有些妒忌。她的专注,原本只用在我一个人身上的……什么时候开始,她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舍得将我放开了?不得不承认,我的心胸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宽广,在自己最爱的人挽上别人的胳膊时,我也会嫉妒的。

他们的身影早已消失,雨也慢慢变大,可我却一点都不想离开。卡卡在我身边轻道:“小喜,回去吧,你母亲三个月后就回来了。城堡里有这么多人,你不会寂寞的。”

我淡淡笑了,“我不是怕寂寞,只是有点感慨罢了。马里先生真幸运,得到我老妈的全心爱恋。”他突然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如你愿意,我也可以让你同样的幸运……”

他还是说出来了,不管我怎么想让他不要说。我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我苦笑了一声,“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卡卡,太突然了,一点预兆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看着我,雨水中,俊俏的脸居然让我有些看不清。

“如果我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便喜欢上了你。你相信吗?”

“第一次见我?”我笑了,“那个时候,你们不是很威风地要给我判焚烧之刑吗?卡卡,别说了,你知道我对你们四个人从来没有别的意思的。”

“不明白的是你!”他突然低吼了起来,旁边的琴川都看了过来,有些了然地看了我一眼。

“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有多震撼?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在那次盛典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会残忍地拒绝我!”

激动的话语顿时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我看着他,低声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只会强行把自己的想法加到我头上。为什么你突然的告白我就一定要答应?难道你们这些大人喜欢上我了,我就该诚惶诚恐地接受?”

他的脸色惨白,“好……你说得真好。”他转身就走,一边还在笑,笑声和雨声混在一起,听起来有些凄厉。

“卡卡!”我有些不忍,追了过去,追上了黑铁吊桥。

“对不起,是我说得太过分了!”我在被水浸透的黑铁吊桥上跑着,顾不得桥面有多滑。

身后的阿鲁连声呼喊着:“别跑太快了,桥上很滑,当心跌下去!”

他说得真准,话音刚落,我就滑了一下,一脚踩空,身子歪了下去。我惊叫了一声,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伸手想抓住吊桥上的铁索,却抓了个空。

卡卡飞快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而我没有看清,从桥头蹿过来的另一个人影是谁,只觉得右手也被人捉了住。

下一个瞬间,我仿佛是被谁狠狠地拉了过去揉进了怀里,鼻子里顿时充满了让我熟悉的淡雅香味,我的心头猛地一颤!原来是他,原来竟是他。

我的身体没有被拉上去,下坠的冲力竟将卡卡和那个人一起拉得跌下了桥面。失去意识之前,我才想到,昆先生曾经说过,桥下是魔界的入口。

黑暗瞬间吞吃了我,耳边还残留着桥上所有人的惊呼,可我,却在极度的下坠中合上了眼睛失去意识。

我好像做了很多古怪的梦,似乎是黑暗里面只有一个张开的嘴,里面的两颗獠牙如刀子一般锋利,张口就咬我的脖子。我吓了一跳,正要叫,不知怎么那獠牙忽然都不见了,只是一个人紧紧地抱着我,在我的脸上不停地亲吻着,冰冷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却有着我无比熟悉的淡雅香味。

我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伸手去推,却推了个空,突然脚底也是一空,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跌了下去,在无边的黑暗中坠落。我猛地一惊,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景象让我惊讶,这里并不是城堡,这里的天空竟是鲜红的!那种红似乎还在翻滚,如同天上的血海。我茫然地坐了起来,却突然发觉腰腹那里趴着一个人,黑得发蓝的长发,黑色的衣服,背后一片鲜血淋漓。

是他,黑暗中亲吻我的人,吊桥上将我拥进怀里的人——青空!

他的背后似乎伤得很严重,衣服都已经破裂,创伤面很大,而且还在不停地流着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从吊桥上坠落之后,卡卡拉住了我的左手,而冲过来的青空却立即拉住了右手将我从卡卡那里抢了过去……说到卡卡,他人呢?他不是也一样和我们一起掉下来了吗?

我焦急地四处观望,这里是一片光秃秃的沙砾地,沙砾也被血红的天空映成了红色的。视野很开阔,可是在我最大能力的视线范围内,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生物的影子。不要说动物,这里连植物都没有,完全一片死寂的沉默。天空和大地都是浓艳到极点的红,我此刻,竟像是身处在烧红了的器皿中一般。

卡卡不见踪影,这里也诡异得可怕,加上青空受了伤正昏迷。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我低下了头,轻轻将青空脸上覆盖的发拨了开,他的脸色雪一样的惨白,浓密的睫毛没有一丝颤动,眼皮没有生气地耷着,连嘴唇也是雪白一片。

我慌了,他难道是死了?急忙拍着他的脸,颤声喊着他:“青空,青空,你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几乎要哭了出来,“青空……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快醒醒!”

我用力拍着他的脸,他终于极细微地“嗯”了一声,微微皱起了眉头。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他还活着。

“青空,你受了伤,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我贴到他耳朵边上,轻声问着,一边替他将背部伤口上的沙砾小心地挑出来。

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雪白的唇张了开来,我急忙将耳朵贴了上去,却听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把你的脖子借我一下。”

我来不及考虑他到底要干什么,立即垂下了脑袋把自己的脖子凑到了他脸旁边。他缓慢地抬起了头,靠过来居然又是张口就咬。我反射性地叫了一声,他的手却猛地捧住了我的脸,牙齿立即刺进了我的脖子。

这是我第二次被他吸血了。我被他用力攀着,脖子上又是痛又是麻,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平时把獠牙藏在哪里这种无聊的问题。这一次他似乎吸得特别久,我的眼前开始渐渐发黑,心里突然一阵恐惧,他不会是想把我的血全吸走吧?

正想得害怕,他却突然放开了我,我清楚地看到他口中的两颗尖利的獠牙,狰狞地伸长在唇边,上面沾满了我的血。这样的面容,我还是第一次在俊秀的青空脸上看到,格外的妖异。他深吸了一口气,獠牙瞬间就消失,脸色也恢复如常,和以前一样的冷漠华贵。

他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将外套扯了开丢在地上。然后握手成拳,掌心一片刺目的红光。他将手展了开来,伸到背后的伤口处。这样的法术我看他用过,就是用在变成妖魔天使的席米身上,似乎是有治疗的作用。果然,伤口立即就愈合了,他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冷然道:“卡卡呢?”

我摇头,“我没有看见他……”

他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这里是魔界,随时会遇到战争,你跟着我走,别跑丢了。”

他将外套搭在肩膀上,示意我跟着他走。我有些焦急,急忙喊道:“可是卡卡还不见踪影啊,我们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嘲讽,“我们掉下来的时候突破了魔界的空间,他现在一定不在这附近,而是被结界弹到了别的地方。你不用担心,他的能力还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我无言地看着他转身就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他为什么那天要吻我,也想问他为什么不顾一切地来救我,更想问他我们现在到底在魔界的什么地方。可是看他淡然的脸,我想问的话全部都问不出来。在他面前,我无法像面对其他人那样放松坦然。

周围的景色在我们连续走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变过,依然是荒无人烟的沙砾地,隐约感觉那种血腥的红似乎变得淡了一些,远处的天空也渐渐发出一种接近粉红色的亮光。我在沙砾地里走得非常吃力,脚老是陷在沙子里面,需要我费力地拔。何况因为老妈的婚礼,我还穿着高跟鞋。

青空一直没有说话,在我前面走得很慢,似乎是特意照顾到我无法走快的鞋子。看着他走得稳当的背影,身体轻飘飘的,竟像是根本就没有陷在沙子里的模样,我好生嫉妒。

“青空,你可不可以等一下?”我在后面叫他,然后坐了下来,“我穿着高跟鞋,走得好累,等我把它们脱下来。”

我甩掉了碍事的鞋子,光脚踩在冰冷的红色沙地上,走了几步,果然轻松多了。我正要抬头说我们可以走了,他却半蹲到了我的面前。

“前面有一片很大的荆棘林,光着脚很容易受伤的,你坐着别动。”他将自己的外套撕了开来,扯成两根长长的布条。

“把脚伸给我。”他轻轻说着,我却从里面听到了一丝温柔的味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居然有要红的倾向,看着他把我的脚放到自己膝头,小心地用布条为我从小腿开始缠上,我的心突然就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小腿和脚掌,竟似有细微的电流,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被他碰过的肌肤突然极度敏感。这种安静亲昵的气氛让我开始不安,总想找点什么来说化解我的尴尬羞涩。

“那个……这里,你知道这里是魔界的什么地方吗?你……是不是经常来魔界?”我看着他秀长的睫毛,低声地问着。

他替我绑好了最后一层布条,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才说道:“这里是愚人沙漠,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再走一会,前面就是腐尸荆棘海,我们大概会走上三天,才能到达族人的地盘。”

腐尸……荆棘海?!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可怕?我们要走三天才能到达吸血鬼的地方?我吞了口口水,急忙拉着他的衣服问道:“那……这里什么都没有,难道我们三天都不吃东西不喝水吗?腐尸荆棘海又是什么样子的?里面全是腐尸?”

他却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竟到后来都没有意识到他再也没有放开。

“沙漠尽头有一片湖,可以在那里歇一会。至于粮食问题,只好麻烦你忍耐了。你说得没错,腐尸荆棘海里的确全是腐尸,都是不小心突破魔界结界进入这里的人类的骸骨。如果怕,就闭上眼睛跟着我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居然有笑意,虽然我被他拉着走在后面看不到他的脸,可我知道他一定在笑。现在的处境这么莫名其妙,他怎么笑得出来?想到城堡里阿鲁他们一定担心得要命,又想到去度蜜月的老妈如果听说了这件事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我的鼻子都开始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别担心,有我在呢。定能保你安全回城堡。”他回头看着我,声音终于放柔了。

我吸了吸鼻子,才不让他看出来我的软弱,“我才不担心!我只是想着要走那么久,很辛苦罢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我,只笑了笑。

青空说得没错,我们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沙砾地的尽头。依然是血红的天空,可是尽头的那一大片湖水竟是漆黑的,如同墨染的一般,一丝波澜都没有,平静得古怪。湖的另一边,就是黑压压的一片荆棘。和我看过的荆棘不一样,它们巨大得如同参天大树,颜色竟是狰狞的惨绿,枝桠乱伸,好像魔鬼的手,有着尖利的指甲。

我有些发怵,我们真的要穿越这么可怕的地方吗?光看着那些突起的巨大的尖刺,我就觉得浑身发疼,被这样的利刺刺一下,我的老命也就剩半条了……

“青空……族人里面不是有人会飞行术吗?你会吗?”我小声地问他。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抱歉,那正是我不擅长的。何况就算我会,带着你也没办法飞过这么巨大的荆棘海。”

“可是……如果你不会飞……我们怎么渡过这片湖到对岸?”面前的这片湖水看上去这么诡异,难道让我游过去吗?

他却笑出了声,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过!”他笑道,“抓紧了,别掉下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跳了起来,居然跳到了湖水上面。我本能地叫了起来,闭上眼屏住呼吸,等着两个人一起掉到湖里去。

“怕什么?睁开眼看好了!有意思的正要开始呢。”他说着从耳朵上一把扯下一直戴着的黑色耳钉,轻巧地抛进了湖里。

“扑”的一声,耳钉跌进水里发出了很轻微的声音,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它激起的涟漪慢慢扩展至整个湖面。然后整个湖面突然像沸腾的水一样,剧烈地震荡了起来。我正骇然,突然,从湖底猛地蹿出了无数黑色而细长的线状物,蛇一般扭曲翻滚着,所有黑线的顶端目标似乎只有一个,就是刚才青空抛下耳钉的那个地方。

我几乎看呆了,老天,那哪里是什么黑线?分明是龙啊!生活在水里的龙。一片看似平静的湖水,里面居然住了这么多龙?

“这是专门生活在魔界湖水里的墨龙,平时从来不出湖面,只要湖面上有一点点的动静,便从湖底蹿出来攻击。”青空在震天的水声中大声说着,眼看我们就要掉落在湖里了,他却一点都不惊慌。忽然,从我们脚下猛然窜出一条墨龙,细长的脖子扭曲着向我们伸了过来。粘腻漆黑的光滑头颅上,一双猩红的眼杀气腾腾。它飞快地接近我们,“呼”的一声张大了嘴,血红的嘴巴里,两排雪白尖利的长牙,每颗牙都比我的小腿粗。我全身都僵硬了,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它窜到了我们脚底,忽地长啸了一声,一股腐臭的腥气从它口中喷了出来,啸声几乎要把我的耳朵炸聋。

青空忽然轻声一笑,身子一扭,双足竟踏在了那条墨龙的双目之间。我正惊疑,他却又跳了起来,快如闪电,急速地窜向另一条正在舞动脖子的龙。墨龙翻滚时,水花四溅,腥臭的水几乎打湿了我全身,青空也不例外,黑得发蓝的头发全部湿漉漉地贴在他背后。

可他却如同轻巧的黑色蝴蝶,毫不费力地在那些发狂的墨龙头顶连续窜着。我清楚地听到一条墨龙的嘴巴在我们身边合上时的牙齿磕碰声,惊得我一身冷汗。原来他竟是用这种方法来“渡湖”!眼看对岸的荆棘海离我们越来越近,身后的墨龙却愈加疯狂地嘶吼翻腾着,几乎全部向我们飞速游了过来,声音惊天动地,震得我胸口不停发颤。

青空侧身躲过一条墨龙的大嘴巴,一个轻巧的翻身,居然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我透过他的肩膀向那片黑色湖水望去,那些疯狂的墨龙显然很不甘心就此回湖底,还在徘徊长啸着。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自己站得了吗?”他笑眯眯地问我,居然有一种恶作剧的坏。然后他将我放了下来,我的脚刚沾着地面,整个人就软到了地上。

我抬头又是惊骇未定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青空,这种行为和表情出现在他身上简直是奇迹。他歪着头,碧绿的眼睛里笑意盈然,问道:“刺激吗?”

我哑然地看着他,估计我现在的表情和白痴差不多。他伸手打算拉我,叹道:“你是不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我真想好好地站直了给他看,好让他不要以为我那么窝囊。可恨的是我的腰和脚却都软得和豆腐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我甚至能感觉到手指尖都在无力地发抖。可恶啊,我居然给吓惨了!

“我们四个人每次来魔界探望族人的时候,都会特地挑这里走,因为踩着这些墨龙的脑袋渡湖感觉很刺激。”他微笑地说着,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看你吓得走不动,干脆我们就在这里歇一会吧。”他坐到了我身边,看着依旧翻腾不休的墨龙,说道,“有一次,春歌没站稳,跌到了墨龙的牙齿上。结果他吓得居然召唤了魔界的雷来劈那条龙,结果我们几个因为水导电的原因全部掉到了湖里。卡卡上岸之后差点没把春歌的脑袋扭下来。”他低声笑了起来,无限温馨,“卡卡的本领其实是我们四个中最特殊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转头过来问我,我当然摇头,他又没和我说过。

“他可以运用空间转换,只要他去过的地方,什么时候他都可以随时到达。所以不用担心他,他现在一定是已经到了我们族人的地方,等着我们。三天后我们就可以见到他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叹息了一声,然后就一直沉默了。

我试着动了动脚,站了起来,总算可以站起来走路了!我低头说道:“我们走吧,这片荆棘林好像很大的样子,早点过去也好。”

他突然抬起了头,碧绿的眼睛竟有些冰冷,“再怎么急,要到达目的地也要三天的时间。你就这么急着见到卡卡?”

我愣住了,他在和我闹什么脾气?急着见到卡卡有什么不对?难道他不想早点确定卡卡的安全吗?我正要说话,他却站了起来,“走吧。跟紧一点,这里的荆棘很厉害的。”

他猛地拉住了我的手,转身就向倒刺乱伸的荆棘林里面走。

11群魔乱舞

从我们走进这片巨大的荆棘林开始,我的眼前就满是惨绿的颜色,大大小小的尖刺,竟如同有生命一般,有时会扭动伸张。我亲眼看到旁边一株巨大的荆棘缓慢地张开一个枝桠,将吊在上面的不知是多少年月前误入魔界的人类骸骨卷了起来,所有的倒刺瞬间全部刺入那尸首的体内。沉闷的撞击声听得我毛骨悚然,另一只手急忙抓住青空的衣服,生怕身边的荆棘突然发疯地来卷我。

腐尸荆棘海,这个名字取得真是太贴切了,我们走了一路过来,已经看了无数或成白骨或正在腐烂的尸体。我从开始的惊骇,慢慢发展到看了等于没看见,可见数量之巨大。说它是荆棘海一点都没有错,我都不记得在这里走了多久,四周却永远是一片疯狂的惨绿,我感觉我们好像一直都在原地打转,周围的景色没有任何区别。

看看青空,他一直都走得毫不犹豫,看都不看四周,脚步稳定。他就那么自信自己没有走错路吗?荆棘林中寂静得可怕,除了偶尔荆棘收卷枝条的“吱呀”声,就只剩下我和青空的脚步声了。他一个字都没有再说,我都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安静成这样,在这种极度寂静的环境下,正常人都会忍不住要说话来排解恐怖的感觉。我突然开始怀念他刚才的言语和笑容,直觉上,他本该是那样的人,而非现在这样冷漠。

“青空,”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的安静了,“你确定不会走错路吗?我们已经走了好久了,周围的景色都没变……”

他沉声道:“我认得路。”

“可是……”他还不明白吗?我其实是想让他和我说话啊,这么安静我实在讨厌。

“那个……青空,你刚才说了卡卡的能力,那琴川和春歌呢?你们的年纪是不是差不多大?”

我没话找话说,希望他可以搭腔。

他却不说话,径自走着,停都没有停一下。我恼了,正要将他的手甩开,他却突然轻声道:“我们四个是一起长大的,我和卡卡的感情最好。”

我的恼火刚起了个头就给他的话给压了下去,“是吗?那你的能力是什么?对了,你们的獠牙平时都藏在哪里啊?你们在魔界的族人平时都吃什么?难道是魔界动物的血液吗?”我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兴冲冲地竖着耳朵等答案。

他突然笑了,“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会问问题的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你平时就想着这些吗?”

我把他的话当赞扬,“是啊,快回答我啊!对了,还有魔界有多大啊?除了你们吸血鬼族的,还有什么别的种族吗?为什么这里的天空都是红色的?还有……我们到底走多久才能出去?我好饿。”我说着说着一时兴奋,走得快了一点,居然一脚踢到了旁边的一株荆棘上,脚背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荆棘的倒刺刺进我的脚背里了!我的天,我哀叫了一声,差点跪到了地上。脚背上明显刺着一根手指一样粗的荆棘刺,居然还在扭动着要往我身体里钻。

我吓得叫了起来,顾不得害怕,急忙伸手去拔那根让我痛苦不堪的荆棘刺。

青空飞快地抓住了我的手,“别碰它,我来。”

他的手指只轻轻碰了一下那根刺,眼看着它就如同被焚烧一般灰化,瞬间散落在地上。而我可怜的脚背清楚地露出了一个血洞,流出来的血把脚上的布条都浸湿了。那种疼痛简直像会跑步一样,瞬间蔓延到了我全身,等我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我已经痛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我真的不是想哭,可是这种痛真不是人受的滋味,简直连每一寸皮肤都觉得火烧一般的痛楚,我根本不能动,动一下就感觉自己要四分五裂了。眼泪瞬间冲了上来,我怎么压抑都没有用,青空柔声道:“别怕,这种荆棘有点毒,我马上帮你解除。”

他蹲了下来,把手盖在我脚背的伤口上,顿时有一种冰冷的类似**的东西从伤口钻了进来,所到之处顿时不再疼痛。我惊讶地看着自己活动自如的脚趾,几次看他施展这种治疗术已经觉得很神奇,可是用在自己的身上,更是感觉佩服到了极点。很快我就不觉得疼,可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好像跑完几百里之后那种骨头都要散开的疲惫。

我疑惑地看着青空,他替我重新包扎了脚上的布条,说道:“那是荆棘毒的副作用,我也没办法帮你解除。”然后便将我拉了起来,“撑住,马上就好。”他说着转过了身去,微微弯下了腰,“上来吧,我背你。”

靠在他的背上,随着他的步子节奏慢慢颠簸着,他的头发滑在我脸上,有点痒。我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竟是有种很柔软的东西仿佛被引发了出来,有点懒懒的,有点涩,却一点都不让我讨厌。周围的安静突然不再让我讨厌,觉得就这样走着也蛮不错的……

“怎么不说话?”他问我,“刚才不是还有一堆问题的吗?”

我咬了咬唇,轻声道:“我刚才问了那么多,你还没回答呢。”

他笑了笑,我立即能感觉到身下的震动,而他托着我两条腿的手突然竟让我脸红起来,心跳陡然加速,脸更是红得一发不可收拾。好在他看不见……我偷偷地想着,居然有些莫名的心安。

“以前一定有人说过你很会问问题,你的那些问题还真蛮有意思的。”

于是他便开始说了起来,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柔软,像捉不住的云彩,却真实存在。从他有什么本领,到獠牙是怎么藏起来的;再从魔界有多大,到魔界的其他种族。他说了很久,声音柔柔地缭绕在我耳朵旁,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此刻都化做了宁静呼吸,安逸得仿佛午后的小憩。

荆棘海无限蔓延,仿佛要伸展到天边,触目满是嚣张的绿,狰狞的尖刺如刀锋利,我却从心底希望这一刻可以延长。靠在他背上,安静地听着他说话,但愿这一路便永远这么走下去。

我不记得他背着我走了多久,或许我根本就没有再去计算时间,当眼前豁然开朗时,竟也没有反应过来。

“发什么呆呢?我们已经走过荆棘海了。你舒服一些了吗?”他低声问我,脸微微转了过来。

熟悉的淡雅香味又笼罩住了我,我一时慌乱,急忙说道:“还好,就是觉得腿还有点没力气。不过应该可以自己试着走了。”

他将我放了下来,我试着走了几步,点头道:“感觉好很多了,你放心吧……谢谢你一直背着我。”

他却没说话,只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这里是离族人地盘最近的一个地方了,走过这个小平原,我们就到了。”

我极目望去,前方竟是大片的岩石林,这算什么平原啊?那些巨大的突起的岩石全部散发着喑哑的红,仿佛千百年来的血迹凝结在上面风化的色彩,有种妖异的美。岩石就这样层叠着,拥挤地一直堆到天边的样子。这样的奇景,在人世间是绝对看不到的。

“这里……总也有一个名称吧,叫什么平原?”我惊艳地问着,可惜了这里和暗夜城堡一样没有太阳,不然夕阳下看这些美丽的岩石,一定极壮观。

他想了想,道:“不知道,没有人想过给这个地方取名字,因为它其实并不大,我们走上一天就可以穿越了。”说着他微微皱起了眉,“不过这里经常作为战场用,希望今天不要碰到战争,不然就麻烦了。”

我笑了起来,“既然没有名字,我便来给它取一个吧!叫它探险者岩石林。你看,又是愚人沙漠又是腐尸荆棘海的,我叫它探险者不是也蛮确切的吗?我现在正像在魔界里探险一样呢!”

我笑得很开心,可是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一点都不好。两天没吃东西,好在荆棘林里可以割开荆棘喝它的汁液,虽然极其难喝而且有些发臭,不过总比两天不喝水来得好。加上我的脚还是阵阵发软没什么力气,眼前也时而有些发晕。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随便找一些能吃的东西狠狠吃上一顿,然后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

我暗地咳嗽了一声,可怜地看着青空,小声问道:“你累吗?背了我一整天,需要休息一下吗?”

他瞥了我一眼,嘴角弯了起来,“如果你累得走不动了,可以在这里睡一觉,先不去你的探险者岩石林。那里随时有战争发生,太危险。”

我尴尬地笑了,奇怪,他怎么听出来我累了?

“那……我就休息了,如果你也想睡觉的话就把我叫起来吧!”我很义气地说着,接着顾不得地上是脏是干净,坐了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青空……”我的头慢慢地往下垂,感觉自己快要陷入深度的睡眠,于是迷迷糊糊地叫他,“我……我好困,要睡觉了……”

他走了过来,轻声道:“睡吧,我在这里。”感觉他的手在轻柔地*我的头发,昏昏沉沉的我已经无法联想这个动作到底是什么含义,眼皮眼看就要粘在一起。

忽然一个深沉嘹亮的号角声从不远处突然响了起来,几乎是瞬间的事,四周突然全部响起了号角声,在空旷的野地里,简直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凄厉刺耳。我的神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睡意突然就消失了。

“怎么了?”我飞快地坐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四周,半个人的影子都没有,这些震天响的号角声从哪里来的?

青空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今天运气不好,这里有战争!”

话音刚落,便有惊天动地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一时间天地都为之震动。

青空忽然将我拉了起来,急道:“快,快回荆棘海里面去,这里马上会很危险!”

他拖着我的手,飞快地跑回了荆棘林里面,然后将我按在地上,“坐下来,千万不要出声,等战斗结束后,我们才能走!”说着他跟着坐在了我身边,长臂一伸,竟将我揽进了怀里。

我顿时一阵大紧张,不是因为那些震天响的号角和吼叫,而是因为我的鼻子里现在正充满了青空淡雅的香味。几乎是立即就回想到那双冰冷的唇和那些急切的吻,我的脸本能地烧了起来,讪讪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体温非常低,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此刻贴着他胸口的我的脸才会觉得很舒服,至少这种冰凉可以降低我脸上的热度不让我太丢人……

“别乱动,再被荆棘刺到了,又要受一次苦了。”他的声音极力地压低,几乎是贴在我耳朵边说的,清凉的吐气喷在我耳朵上,害得我几乎要开始发抖。奇怪,我今天到底怎么了?身体怎么变得这么敏感?以前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在意过啊……

忽地他捏紧了我的肩膀,“快看,他们要从岩石后面出来了!”

我勉强定了定糊烂的思绪,仔细看去,立即倒抽了一口气!老天,那些……是什么怪物啊?我从未见过面目如此狰狞的生物,足足有几百个,整齐地排列成排,每个都是足有两米多高的身段,全身血红,满是丑陋的疙瘩突起,再仔细一点看,上面竟还有粘腻的**,缓慢地从那些疙瘩里面滴出来落在地上。说他们像莫名的怪物,却又有手脚和分明的脑袋;说他们像人类,那些手脚都是一般粗壮,上面还有一尺来长得尖利的红色爪子,哪里有人类长成这种德行的?脑袋虽然长在脖子上,可是却像一个被砸烂了之后勉强拼凑起来的破瓦罐,上面还有两只不停乱动恐怖诡异的东西,我姑且把它们称做“眼睛”。

在这些怪物队伍前面,站着一个领头的特别高大粗壮的怪物,凄厉的嚎叫声就是从它嘴里发出的,随着它的嚎叫,后面的那几百人也跟着呼喊几声,看上去像是在振奋士气。这些怪物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一起吼叫起来,却颇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青空低声说道:“它们是魔界南方的种族,叫红尸,可以说是魔界中最凶残的一个种族,极其喜好杀戮。凡是和它们战斗的对象,一旦被抓住,都会被它们生吞活剥着吃了。它们是魔界里最低等的没有开化的种族,没有文化,没有理智,最大的愿望就是杀戮和贪吃。今天不知道它们和哪个种族发生冲突了……”

我打了个寒战,“它们生吃?怎么这么残忍?”

青空低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就安心吧!像你这样瘦弱的小丫头,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红尸才不屑一顾。”

我有些恼,刚要辩解一番,对面的岩石后面却已经冲出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潮。青空“咦”了一声,“这不是死妖族吗?这个种族居然会和红尸对上……倒很奇怪。”

“死妖族?妖怎么还有死的?”我看了过去,却发现那些人和红尸族不一样,每个都长得不太一样,虽然统一地都穿着蓝色的衣服,可是有的背上有透明的大翅膀,有的头上有角,有的肩膀上长好几只手,还有的眉毛上面还长着两只眼睛,面目都很诡异,而且普遍身材娇小,就连最高大的看上去都不到对面红尸的腰间。

“他们都是曾经生长在魔界的植物或者是动物,死了之后幻化成的妖魔,不是很强大的种族,不过性情都比较和平,稍微懂一点魔法。但他们最厉害的武器却是可以驱使魔界非常强大的妖兽——喷火黑龙。今天和红尸战斗,他们一定把黑龙带来了,等会你就可以大开眼界。”

他竟是说得极轻松,等着看戏的模样。我有些无奈,叹道:“青空……不知道他们要打多久,我的肚子已经快饿扁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族人的地盘?至少让我吃点东西啊……”

他笑了,“别急,等会你就有吃的了,黑龙肉滋味很棒的。”

我吃黑龙?!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种东西的肉怎么能吃?难道没有牛肉猪肉什么的吗?再说现在正要打仗啊!你怎么把人家的黑龙抓过来吃?”

他挑起了眉毛,“放心好了,我自是有把握。好好看吧,他们看上去快开打了。”

他说对了,他们确实已经要开打,每个队伍的领头人都开始更大声地激烈嚎叫,队伍后面的号角手把号角吹得如火如荼,连空气都开始震荡。死妖族的人神情肃杀,有的人眼睛里甚至都发出了可怕的蓝光。

忽然,所有的号角,吼叫,在一瞬间突然全部停止,整个野地突然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中,我正讶异,却听两队的领头人忽地大声喊了什么,下一秒,地面剧烈地震动,两边的战士飞快地向对方冲了过去,夹杂着嘶吼与再度响起的号角,一时间尘土飞扬,将整个岩石林都笼罩了住。两队的人如潮水一般,迅速对冲到了一起,然后“哗啦”一下,波浪一样散开。

“开始了!”青空低声说着,碧绿的眼睛里有一丝兴奋,“好久没有看到魔界战争的盛大了,今天却可以身临其境,也是运气。”

几乎是一瞬间,死妖们开始释放魔法,尘土迷蒙中,只见跳跃的红色或蓝色光芒,夹杂着红尸间断的痛呼,或有死妖凄厉地尖叫,血肉横飞,连尘土都开始闪耀出血腥的红。作为战场矗立在其中的岩石上面,很快就被鲜血染红浸透,变成了诡异的鲜红。这时我才知道,岩石上面的红色根本不是天生的,而是几千年战争溅上去的血所染,难怪红得那么妖异……

战斗很惨烈,我亲眼看到一个死妖被红尸抓着脖子提了起来,背后的透明翅膀都被扯烂了。死妖身材小,常常几个人围着一只红尸拼命施魔法,而没有任何魔法和武器的红尸战斗的时候都是用自己的爪子去抓,或者用牙齿去啃,极其野蛮。地上很快积满了鲜血,尸体倒下去的时候,都会四溅,如同小池塘。

我别过了脑袋不忍再看,青空叹道:“几千年下来了,战争却始终没有完结的一天。那些岩石上,不知道染了多少我们族人的血。妖魔的野心无论多少鲜血的代价都无法消失,选择离开魔界的祖先,实在是明智。”

眼看战场上死妖的数量越来越少,青空眯起了眼睛说道:“看样子黑龙马上就要上场了,这个战斗,死妖必然会赢。”

他轻轻推开我,站了起来,笑道:“等着吧,马上就给你弄食物。”

话音刚落,岩石后面忽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哮声,竟有如天上突然打下一个霹雳一般。我的耳朵给这突然的声浪刺得阵阵发痛,急忙用手捂住,瞪大了眼睛看过去。

战场上的红尸突然全部惊骇地四处逃散,地面陡然震动了起来,沉闷而且缓慢,似乎将有什么大秘密要从岩石后面现身一般。几乎是瞬间的事情,岩石后忽然平地冲起了漫天的黑色火焰,整个红色的天空都立即暗淡了下来,连我在荆棘林这么遥远的距离,都觉得周围的温度突然上升,带着一种干燥的灼热感。

十几条黑色的巨大怪兽在死妖的驱使下从岩石后面嘶吼着冲了出来,我呆了一下,望着那些背后长着丑陋大尾巴的怪兽,结巴道:“那……那些……难道就是……黑龙吗?”

青空点头,“很巨大吧!那些黑色的火焰,连我都没有办法抵挡,是魔界温度最高的妖火。死妖既然将它们带了出来,必是想拿下战斗的胜利。看来这一块的地形今天又要改变了。”

黑龙仰起了满是粗糙皱折的长脖子,惊天动地地吼叫了一番,粗长的大尾巴利落地甩动着,立即有无数红尸被砸中扑倒在地。黑龙们立即用它们的巨大脚掌去踩,红尸躲的躲,跑的跑,尖叫不断,场面顿时一片凌乱。

一只黑龙猛地张大了狰狞的嘴,血红的口中,那些锯子一样的利牙竟然也是黑色的!它低下了脑袋,浓烈如墨的火焰瞬间从它口中喷出,砸在地上立即反弹,整个地面一下子凹进去一大块,也变得漆黑无比。凡是沾染上一点黑色火焰的红尸都在瞬间全身燃烧,连灰都没有留下,可怕的威力看得我下巴差点掉下来。

青空忽然张开五指,每个指尖青光忽闪,立即有细长缭绕的青色细线突了出来。他一边活动着五个指头,一边笑道:“听说黑龙的后腿肉是极品,今天虽然不运气遇到了战争,却有口福来享受黑龙肉。”

五条长长的细柔青线随着他手指的活动不停地扭曲着,仿佛有生命一般。他忽地将那些线抛了出去,青光微弱地一闪,立即窜进了凌乱的战场。我呆呆地看着那些青线将一只黑龙缠了住,竟如最锋利的刀一般,那条可怜的黑龙立即四分五裂,黑色的浓稠血液喷得漫天都是。青空的食指微微一勾,那些青色的线竟然缠着一大块黑色的东西急速飞回,直直地向我砸过来。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抱着脑袋,侧过了身体。“砰”的一声,那块黑色的东西准准地掉在我身边,溅起了一地的灰尘。

青空弯腰将那块东西捞了起来,笑道:“也只有偷袭才能成功,如果给它发现对这里喷上一口火,我们可都死定了。”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手上的那块东西,上面还滴着黑色的血,竟果然是一块肉。极厚实的一层皮,皮下竟然是晶莹剔透浅黑色的肉,看上去如同黑色水晶一样半透明。

战场上的死妖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龙突然少了一只,依然在驱使剩下的黑龙喷着火追赶红尸。青空从腰间拿出匕首,飞快地将皮割掉,然后坐到了我身边把匕首递给了我。

“抱歉,只有生肉,你稍微将就一点吧。”

我拿着匕首,怔怔地看着那块透明的龙肉,忽然一点吃的*都没有了。我把刀还给他,勉强笑道:“算了……我……不敢吃……”

青空也没劝我,只是用刀将龙肉切成很薄的片,边切边道:“先提醒你,魔界的族人那里没有像你这样的混血,所有的食物都是半生的,饮料也都是你最不喜欢的龙血,到时候可别抱怨。”说着他用刀挑起一块肉放到我嘴边,碧绿色的眼睛竟极温柔,“不过回到城堡之后,会有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所以现在暂时忍耐一下,把这块肉吃了吧。如果实在讨厌,就别咬,直接咽下去。”

我真的不是被他的温柔感动的,真的,只是因为听了他的话,只是因为我的肚子饿得厉害……只是这些原因而已……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竟然已经听话地把那块生肉咬在嘴里了!冲天的血腥味顿时充满了我的鼻子和口腔,我脸色一变,差点要吐出来。开什么玩笑?这种东西居然是魔界的极品?!

我忍得眼泪都出来了,急忙将它咽了下去,可残留在嘴里的血腥味却让我直恶心。真倒霉,附近又没有水,难道还要喝荆棘那难喝的汁液吗?看一旁青空吃得一脸幸福,仿佛那龙肉真的是极品,我好生羡慕。

就在我们试吃龙肉的时候,身后荆棘林的外面居然传来厮打声,夹杂着红尸的低吼和死妖尖利的叫声。青空脸色微微变了变,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动作轻微地凑过去隔着荆棘向外看,原来居然有几个红尸和死妖打到这里来了。

三个死妖气力不足,已经倒下了两个,还剩一个正与两只红尸死命地撑着战斗,可头上的蓝色犄角已经被红尸打断,看起来也已经奄奄一息了。突然,它的胳膊被红尸一把抓住,竟生生从肩膀上扯了下来,殷红的鲜血伴随着那个可怜死妖的惨叫如同喷泉一般四处喷洒,我本来吃了龙肉满嘴的血腥味就不舒服,看到这残忍的一幕,终于忍不住*了出来。

我立即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那两只红尸分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向荆棘林里面望过来了!我的脸色发白,抱歉地看着青空,他却拍了拍我,说道:“你向后站一点,我来对付。”

两只红尸如同发现宝贝一样,立即窜进了荆棘林!青空将我往后面轻轻一推,挡在了它们面前。

红尸扑了过来,风声凌厉,青空不慌不忙,利落地一脚,竟将其中一只踹到了荆棘上。它立即剧烈地吼了起来,中了荆棘毒动弹不得。眼看着那些荆棘枝条缓慢地伸了下来将它裹了住,倒刺根根*它身体里面,我的腿又开始发软。如果刚才不是青空救我的话,我一定也和这个红尸有一样的下场!

另一只红尸居然聪明地不去攻击青空,趁着他将同伴踢到荆棘上的时候,直直地向我冲了过来。我大惊,本能地后退,脚后跟突然绊到了什么东西,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忽然感觉从脚后跟那里又有那种可怕的疼痛飞蹿到全身,我不禁低声咒骂了一句自己。我竟然又被荆棘伤到了,看来我和这个荆棘林犯冲,一天被荆棘刺两遍!

那只红尸速度极快,瞬间便冲到了我面前,带着一阵腥风,它的爪子飞快地扎下来。我动弹不得,心里却一点都不紧张,可能是因为青空在这里。青色的细线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突然缠住了攻击我的红尸,这一次,却没有将它扯碎。我眼看着红尸被青色线吊了起来丢进荆棘里,那些枝条顿时发疯一样将它飞快地裹住,凄厉的吼叫听得我牙齿开始发酸。

青空叹着气走过来蹲在了我面前,“怎么又被荆棘刺中了?好没用的小姑娘。”

我给他说得惭愧极了,偏偏浑身痛得不能动,不然早就挖一个坑跳进去算了。他替我除了毒,又将我背到了背上,回头轻轻一笑,“看来你很喜欢让我背你。”

我的脸立刻炸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突然就回想起在荆棘林里他背着我走的场景,青空说得没错,我好像真的蛮喜欢让他背着的……

死妖们已经将黑龙带走,只有剩下的几个死妖正在寻找没有死的同伴,看见我们走进了岩石林也没有过来,只是很好奇地打量着。

“你这么重,我的腰要是被你压断了,可怎么赔我?”他一边背着我绕过凌乱的战场,一边轻柔地和我开着玩笑。

我咬了咬嘴唇,小声问道:“我真的很重吗?”

他突然笑得很开心,我从没有见他笑得这么开朗过,碧绿的眼睛都如同荡漾的湖水,唇角弯弯的,竟有一种孩子的天真。

“是啊,你好重的,不过,就算再重,我还是很喜欢。”他忽地对我笑,我的心颤了一下,竟好似有个人在上面轻轻呵气一般。他说了什么?喜欢?

身体突然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知道那和荆棘的毒素没有关系,因为我连手指尖都在轻微地发抖,或许他只是开了个玩笑,可是却如同一块大石头砸进了我的心里,到现在还波澜不止。心情居然是高兴的,整个人都轻了好多。

“青空……”我鼓足了勇气叫他,把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咬我的脖子……还有,为什么要来不顾一切地救我?”

我说完了之后,他突然安静了,我的心都揪起来,感觉背后在不停地冒汗。他会怎么回答?他说了之后我又该怎么回复他?我的脑袋好像突然短路了一样,什么答案都想不到,屏着呼吸等他说话。

半晌,他慢慢回过头来,对上了我的眼睛,眼里竟是笑意横生,微微带着一种邪气。

“你说呢?”他这样回答。

穿过了岩石林,没有遇到别的意外,我们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黑色铁门前。

“这里就是你说的族人的地盘吗?”我在他背上问着,一边四处打量。周围全是极高的围墙,仔细一看竟都是生铁做的,当真是铜墙铁壁了,看来魔界的族人把自己的立场摆的很明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说准确一点,这里被魔界称为吸血鬼城镇,所有的吸血鬼都集中在这里。其实暗夜城堡的祖先们也都是从这里离开到人界的,所以这里算是吸血鬼的总部吧。”

他抬手便要去按门旁边的红色门铃,我急忙说道:“对了,我的身体好像已经有力气了,谢谢你背我,现在我可以自己走了。”

开玩笑,里面也不知道住了多少古怪的吸血鬼,那个曾经侮辱过我的什么芙蓉夫人也是魔界的,我可不想让他们看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喜丽亚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不过面子还是要的!

青空看了看我,便将我放了下来。脚一碰到地面,立即就是一软,差点跌下去,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腰,笑道:“要面子的下场。”

奇怪,我想什么他怎么知道?我瞪了他一眼,他却也没有再将我背回去,只是揽着我的腰让我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按下门铃,等了一会,门铃上方居然“刷”的一声亮起了一个小屏幕,让我惊奇极了。原来魔界也会用电啊,好先进!看他们打仗那么原始,我还以为这里过着古代的日子呢!

屏幕上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冷冰冰地说道:“谁?这里不欢迎外族人。”

青空凑近了屏幕上面的小摄像头,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又恢复成以前那个冷漠高贵的青空了。

“是我,开门。”

冷漠的语调,没来由地让我的心抖了一下。他,这算是戴上面具了吗?

屏幕上的人一看到青空,急忙换上了一张恭敬的笑脸,“原来是青空大人,我马上开门!”

巨大的铁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缓慢地打开,无论我怎么想,也没想到会在门开了之后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本以为这里和暗夜城堡一样,开了门是个吊桥之类的东西,然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建筑,里面住着所有的族人,却没想到我居然看到了一条热闹的街道。

是的,的确是一条街道,人来人往,还很热闹,两旁边全是各种商店,居然还是透明的玻璃橱窗。从我这个距离来看,什么也看不清,不过隐约可以看出橱窗里面陈列着衣服和餐具之类的。我好奇极了,真想马上就进去仔细看看。可是门打开后,对面却站了一个弯腰行礼的人。

“欢迎您,青空大人,卡卡大人在三天前就吩咐我您这两天可能会来。我一直在等您。”

那个人用一种极恭敬的语气说完,才直起了腰,正是屏幕上的那个人,脸色仿佛是天生的惨白,不过吸血鬼的脸色基本都是这样。我很奇怪,暗夜城堡里还有狼人和透明人做护卫管家什么的,也有混血人当看门人,这里居然用一个“纯种”的吸血鬼当守门人,是不是太“浪费”了?

青空点了点头,问道:“卡卡现在在城堡里面吗?”

那人低头答道:“是,卡卡大人正在茉莉城堡做客,等着您的大驾光临。”

原来卡卡没事。我终于安下了心,突然又觉得不对劲——茉莉城堡?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嗯,好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啊……

青空没有再说什么,揽着我向前走去,我刚抬眼,正好对上那人打量我的疑惑眼光,我偷偷对他做了个鬼脸,那人吓得急忙低头不敢再看我。哈,把他吓到了。

我终于把这条街道看得仔细,铜墙铁壁里,竟圈住了一个小小的城市,虽然不像人类的城市里有汽车飞机什么的,可是能想到的商品这里都有得卖。街道两旁有卖衣服的,居然还是牛仔裤和裙子之类的!还有书店,家具店,杂货店……基本上除了这里走动的人全部是吸血鬼之外,和其他任何一个普通城市没有什么区别。

街道上很热闹,气氛也很和睦,如果不是我的身体还在发软,我一定会冲到书店里面看看这里会卖什么书,再去对面的咖啡店看看里面有没有蓝山咖啡和黑森林蛋糕。青空见我整个人没有力气地靠在他身上还要四处张望的模样,突然笑了,“你别急,茉莉城堡在东边,很远的。今天和明天我们都会留在这个城市里。等茉莉家族的专车来接,有的是时间让你玩。”

我急忙把一肚子的问题提了出来:“什么叫这个城市?难道那个高大的围墙里面围的不只是一个城市吗?茉莉城堡是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是你和我说过吗?”

他点头,“那道围墙就是我们吸血鬼族的结界,非常广阔,里面一共有三个城市。目前我们在最南边的一个城市,茉莉城堡在东边的另一个城市,如果要走过去的话,恐怕要花半个多月。至于你对茉莉城堡熟悉,我想那是因为暗夜城堡的那次盛典上,茉莉家族的人有来参加的原因。你忘了吗?那个变身成妖魔天使的席米就是茉莉家族的,还有被你泼了一脸鲜血的芙蓉夫人也是茉莉家族的。”

他不说还好,我一听芙蓉夫人,整个脸都皱了。我的天,我居然要到那个该死女人的城堡里去?!想起来就浑身不舒服……

“我……我可不想和芙蓉夫人再见面……”我咕哝着,“我怕这次我会直接把牛肉扣到她脸上。”青空笑道:“她恐怕也不想和你见面,那次的事情把她吓到了,临走的时候一个劲地说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我哼了一声:“胆子大也没有用啊,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老妈跳出来阻止,你们早就用焚烧之刑把我烧死了啊。”说完才惊觉自己的语气竟带了一丝撒娇意味的埋怨,我怎么会和青空这样说话的?

他突然看着我,低声道:“那次我们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只是小小地吓唬你一下。嗯,算是体现我们城堡的权威吧。其实当时如果你母亲不来阻止,我们也会在行刑之前把你救下来的。不过,我本以为你会哀求,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硬朗,居然连眼泪都没流……”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有一道光芒瞬间闪过,快得让我看不出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挺不简单的,没想到果然身世惊人。”他挑着眉毛笑了,“看你当时明明害怕得要死还要装出不怕的样子和我们说话,真是很可爱。”

我的脸有些发红,“谁说我怕了?”切,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嘛,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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