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圣诞节

冰霜圣诞节

十二月的雪花扑棱棱地落在场地上,高高的窗棂上结满了冰花。UC小说网:达莉亚每天都在看《预言家日报》,上面刊登的内容越来越千篇一律。当关于坏消息的通报也有了固定格式(“摄魂怪再次袭击……某地又有若干人死亡/失踪……某部宣布禁止……”),早饭时间就变成像魔法史课一样冗长乏味的时光。但她知道,每一个变成印刷黑体的人名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

塞德里克每周都会给她写信,但信里也没有多少好消息,他现在在魔法交通司下属的飞路网管理局工作,负责监视霍格沃茨和其他一些重要地点的炉火,月薪五十加隆。他对自己的工作充满热情,但还算不上是珀西那样的工作狂。他对同事们的评价都很乐观,从不说他们的坏话。

达莉亚几乎可以想象出成为迪戈里夫人以后三十年内的生活:在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或是离伦敦更近的某处巫师聚居点有所小房子,生下两三个红发或黑发的可爱孩子,像韦斯莱夫人一样缝缝补补,操持家务,二十年内肯定能成为司长夫人,然后在他退休前可能还会成为部长夫人……如果伏地魔没在战争中把他们弄死的话。

是的,塞德里克从不提起他在凤凰社的工作,一方面是为了保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她安心。但她始终记得,魔法部是伏地魔最先攻陷的地方。如果她想要享受平静的学校和婚姻生活,免于忍受屈辱的血统审查和毫无公道可言的审判,那肯定得是在彻底消灭伏地魔以后。

但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伏地魔在哪里,想做什么。邓布利多和小天狼星从不主动问起她最近是否做过噩梦,不表示他们不关心这个。偶尔达莉亚无意中看向教工席的时候,会发现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伏地魔想做什么?这真是个毫无悬念的问题。

第一,杀死阿不思?邓布利多。

第二,占据魔法部,清洗巫师社会。

第三,彻底掌控霍格沃茨。

问题是,他会怎么做?这是繁重的课业之外,达莉亚最常思考的问题。每当这个时候,她总希望自己真的有做出预言的能力,而非冒牌先知。跟她一样感到迷茫的可能还有德拉科,他还没成年,连列席凤凰社会议的资格都没有,学校里也没有什么需要他为之冒风险的事情——唔,如果不算上他和达莉亚立的那个牢不可破咒的话。

达莉亚叹了口气,打开手里的小刀,竭力不去想他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立下了那个牢不可破的誓言。在格里莫广场的时候,她曾经私下问过德拉科,为什么要画她的画像,得到的答复仅仅是他摔门而出的哐当一声。

她和金妮并肩站在陋居的厨房水池前,为一堆小山似的球芽甘蓝削皮,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窗外划过,落在白茫茫的园子里。哈利和罗恩抓紧晚饭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在木桌上打劈啪爆炸纸牌。“哎哟!”一声爆炸声过后,罗恩的眉毛变成了漆黑的焦炭色。

“你们就不知道过来帮帮忙?”韦斯莱夫人走进厨房,恼火地说,“正常人在吃饭前是会擦桌子,而不是把它弄得更脏!”她的情绪不怎么好,因为刚才芙蓉对客厅里的圣诞装饰以及英国人的品味狠狠地挑剔了一番。

“莱姆斯和小天狼星今晚都过来,哈利,珀西只能跟你们俩挤一挤了。”

“我希望他别再把报告带回来写……”罗恩在嗓子眼里咕哝着,过来抓起抹布。

“这是不是意味着,”金妮皱起鼻子,“我得对着一堆‘黏痰’过圣诞夜了?”

“还有我呢。”达莉亚只能这样安慰她。

金妮甩开一头红发,像芭蕾舞演员那样踮起脚尖,端着削好皮的球芽甘蓝穿过厨房。达莉亚在玻璃窗的反光里看到,哈利偷偷地瞥着她优美的背影,忙低下头咧嘴一笑。

圣诞节的早上,达莉亚被芙蓉大惊小怪的欢呼声吵醒了,她冲出房间,要为比尔送她的礼物献上热吻和感谢各一枚。金妮用力往天花板翻了翻白眼,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是天光还是雪光从窗外照进来,映得不大的屋子里一片明亮。

“圣诞快乐,金妮。”达莉亚哑着嗓子说,伸手抓起床脚那只鼓鼓囊囊的长袜。韦斯莱夫人给她织了一件绣有银色独角兽的圣诞毛衣(韦斯莱先生肯定告诉她塞德里克守护神的事了),双胞胎送了一大堆韦氏-布氏魔法把戏坊的小玩意儿,塞德里克的礼物是一对漂亮的粉色水晶耳环。克利切和闪闪的礼物在最边上,一大包蜂蜜水果馅饼和手工巧克力。还有一张薄薄的圣诞卡片,德拉科?马尔福今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名字写在卡片上了。

“马尔福送来的?”金妮的表情就像听到芙蓉说她很漂亮一样,“上面不会有恶咒吧?”

“肯定不会,小天狼星说进出陋居的邮件都得经过魔法部检查。”达莉亚捏着那张署名“D?M”的圣诞卡片塞进箱子底部,封面上那个明显是手绘的红发小精灵冲她甜甜微笑。但金妮还是一脸的不信任,她们都还记得二年级时在丽痕书店里发生的事情。

“他是凤凰社的成员,邓布利多信任他。”达莉亚说,恍惚记得卢平昨晚也是这样告诉哈利的。

吃圣诞午餐的时候,每个人都穿着韦斯莱夫人亲手织的新毛衣,除了芙蓉(她扯着比尔身上的毛衣,抱怨针脚好难看)和韦斯莱夫人自己。她戴了一顶漂亮的女巫帽,是弗雷德和乔治送给她的,深蓝色的光滑缎面上点缀着碎钻,宛如布满星辰的夜空。

哈利的座位紧挨着金妮,他得很小心才能不让自己碰到她的胳膊肘。罗恩很不幸坐在了芙蓉和达莉亚中间,使用刀叉的动作笨拙地像个小巨怪。唐克斯没来陋居过圣诞节,这让韦斯莱夫人有些失望,她瞪着卢平问:“你最近跟她谈过了吗,莱姆斯?”

“没有。我在狼人堆里,不可能找猫头鹰送信。她总要回自己家过节的,不是吗?”

“可我觉得她打算整个圣诞节都自己待着,”韦斯莱夫人恼火地说,瞥了一眼正用自己叉子喂比尔吃火鸡的芙蓉,“她这阵子过得很不好。”

卢平没有回答。小天狼星接过珀西递给他的防风草根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老伙计,试图弄明白他外甥女情绪低落跟月亮脸同学有什么关系。木头收音机里传来了女巫歌手塞蒂娜?沃贝克的歌声,她在唱《你用魔法钩走了我的心》:“哦,我可怜的心,它去了哪里?”

“你画的什么,一只眼睛吗?”哈利忽然转过头来,好奇地问。达莉亚这才发觉,自己心不在焉地涂抹着盘子里的肉卤,画出了死亡圣器的标记。“噢,没什么……”她慌忙用叉子弄掉那个图案,却在盘子上发出了刺耳的刮擦声。小天狼星和卢平都回过头来,看见了她手下那个由三角形、圆形和直线构成的图案。

卢平起身得太快,把椅子给带翻了,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小天狼星按住她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盘子看,她情急之下,用袖子把它给擦去了。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死亡圣器的秘密,尤其是在三件圣器都掌握在邓布利多手里的时候。

“旋风扫净!”韦斯莱夫人用胳膊肘挤开那两个激动过头的男巫,用魔杖把达莉亚的袖子弄干净,不高兴地剜了一眼小天狼星,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想我见过这个……”没等卢平慢吞吞地说完,哈利忽然捂住伤疤倒在椅子上,喘息着大叫起来。“哈利!”金妮惊呼着按住他胡乱挥舞的胳膊。

“……他在一间黑暗的石屋里,周围一圈食死徒……小矮星把腐烂的木地板扯开了……金盒子,空的……”

“冈特老宅!”达莉亚大声喊道,“他在冈特老宅,快去告诉邓布利多,快!”

韦斯莱先生和卢平面面相觑,下一刻,他们挥动魔杖,银鼬和银狼分别从他们魔杖顶端跃出,冲到窗外。“我通知了金斯莱,他会带着一支傲罗小分队过去的。”韦斯莱先生向他们解释说。小天狼星按着还在挣扎的哈利,脸色惨白地看向达莉亚:“来得及吗?”

“伏地魔现在没法幻影显形或者随从显形。”她耐心地解释说,找出手帕要给哈利擦去脸上的冷汗,却被金妮抢先一步。“他的躯体太脆弱,承受不了这种旅行,他们跑不了多远的。”

“但别的食死徒可以幻影显形跑掉……”罗恩小声地嘟囔,不太自在地看着他的妹妹,她正温柔地照顾着哈利。

“他们要是敢撇下自己的主子逃跑,就只能像卡卡洛夫那样永远地逃亡了,伏地魔最恨被人背叛。”小天狼星冷冰冰地说着,他肯定又想起了自己弟弟的死。圣诞节的气氛荡然无存,大家的目光落在达莉亚和哈利身上,有疑惑也有担忧。

那天晚上,唐克斯带着满身雪花走进陋居,带来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卡罗兄妹死了,我们抓住了多洛霍夫和卢克伍德……埃弗里最后还是跑掉了,但金斯莱留下了他的一只耳朵……”她抱着一杯热茶坐在壁炉前,面无表情地说着。卢平站在角落里,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解决了四个,还有十六个!”弗雷德和乔治举手欢呼起来,开始在屋子里跳起一种热情的战舞。这可不太容易,因为厨房里挤满了人,芙蓉只能坐到比尔的膝盖上。哈利和达莉亚挤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互相看着。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假警报?”哈利压低声音问她。

“因为那里是他绝不希望邓布利多知道的地方,他不会主动想让你看到这个的。”达莉亚淡淡地笑着。她刚刚知道了唐克斯带来的邓布利多的口信——“耐心”。

“尼法朵拉,你看到你那位贝拉特里克斯姑姑了吗?”小天狼星半开玩笑地问。

“没有。”唐克斯的声音毫无起伏,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膝盖,“多洛霍夫说她和她丈夫被关了起来,因为他们负责保管的某件贵重东西在古灵阁失踪了,神秘人怀疑他们向外人说漏了嘴,比如我妈妈和你。”她灰扑扑的头发暗淡无光,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几岁。

“我想,她这会儿正忙不迭地向神秘人撇清自己呢,一个嫁给麻瓜的妹妹,一个纯血背叛者弟弟,唯一的食死徒妹妹还不知所踪——”

“纳西莎不是食死徒。”达莉亚小声地纠正他的错误。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她——除了在魁地奇世界杯那次。她那回连话都不说,就好像跟我们说话会玷污了她高贵的嘴巴一样……”

“我在对角巷里跟她说过话,就是这个暑假。”“什么?”

达莉亚把她在霍金夫人长袍专卖店里遇到纳西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小天狼星勃然大怒,因为她竟然敢私下跟一个食死徒嫌疑人接触:“她可能会对你下夺魂咒,或者直接给你念死咒,你应该告诉我们的!”

“她不会的——她不会拿自己儿子的命开玩笑。”达莉亚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想起那条牢不可破的誓言。他哼了一声,没在往下说。

一连好几天,《预言家日报》都在报道这件事,语气热烈地好像傲罗办公室马上就能把所有食死徒捉拿归案。邓布利多肯定跟斯克林杰谈过了桑帕克的事,新年第一天早上,达莉亚在报纸上看到了桑帕克获释的消息,他被认定是中了一个蹩脚的夺魂咒,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韦斯莱先生说,另外两个被误捕的巫师也会在稍后释放。鲁弗斯?斯克林杰不需要他们来充门面了,他找到了更适合的人选。

那天中午,达莉亚盘腿坐在沙发上剥小蜜橘的时候,看见塞德里克踏着园子里的积雪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男巫。他拄着拐杖,脚步微跛,片片雪花落在他又长又厚的灰色鬈发上。哈利和达莉亚交换了一个吃惊的眼神,他们都曾在《预言家日报》上看过他面相凶狠的黑白照片。

塞德里克打开后门走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格外客气地问候着屋里的每一个人。达莉亚跳下沙发,踮起脚亲吻他的脸颊。他用力揽着她的腰,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到楼上去。”

“……谢谢,莫丽……我们路过这边办点事,厚着脸皮过来蹭杯茶喝……”斯克林杰端着韦斯莱夫人送上的茶水,坐到沙发上,正好跟哈利面对面。一旁的珀西坐立不宁,激动得把杯里的茶水溅出了好多在自己的袍子上。达莉亚踌躇了片刻,转身上了楼梯,她记得哈利那面双面镜就在他的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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