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正北还真是顺利地留在医院里陪床了。
今天的向正北特别的累, 心累体力也不行了，比向南竹还睡得早。
不过在入睡前，向正北嘟囔了一句,
“姓向的, 别以为就你以为有儿子, 我也有。”
向正北有个五岁的男娃, 但就只这么一个娃。这个事向南竹早就知道了, 他看了眼连被子都没盖的向正北, 无语地摇了摇头。
而刚才彭小兴离开的时候，趁着向正北去上厕所时，悄悄地同向南竹说。
“肯定是被你家娃欺负狠了, 不敢回去了。”
向南竹是对自家的娃一点也不了解, 五个娃齐刷刷地站在他跟前儿，一个比一个矮, 一个比一个可爱。
对于向南竹来说, 淘气的娃根本不算啥。
第二天早上一吃了饭, 胡瑶带着一串娃就去了医院。先让庞团长媳妇带着四个男娃进病房, 她抱着五娃去找了胡大夫。
主要是再有两天就要出发回去了，需要再听听大夫的意见，以及还要备哪些药。
药的化，胡大夫都给备好了，甚至连会发烧感冒的药都给备着了。
胡大夫知道他们坐部队的卡车走, 马上又多叮嘱了几句。
“除了铺得软一些外, 最好不要见风。虽然病人的身体底子不错, 现在恢复也不错，但是他现在还是个病人呢。现在这个阶段，正是易感冒和发烧的时候, 尽量要避免。”
胡瑶特别感谢胡大夫，就想请对方到家里吃饭，不过被胡大夫给拒绝了。
胡大夫知道胡瑶家里家外忙不停，不仅人多娃多事还多。
胡大夫又笑着说，“之前我媳妇不是同你那弄了些鱼嘛，就我家那点东西，换了那么一大饭盒鱼，是我媳妇占了你的便宜呀。”
胡瑶微微点点头，听到胡大夫又继续说，
“我媳妇就是护士长呀。”
“噢。”胡瑶这才知道原来他俩是俩口子啊，不过俩人也确实像俩口子，人都实诚，而且责任心强。
胡大夫最后还告诉了胡瑶一件事，
“病人向南竹呢到到目前为止，暂时是很难站起来的，这样回家后也不方便，我帮着去申请把轮椅试试。”
现在的医疗设备是非常非常
短缺的，还是因为向南竹是当兵的，而且师长也对医院有些照应，所以胡大夫想帮着去试试。
胡瑶再三感谢，等她抱着五娃回病房后，就听到三娃的声音在那嚷嚷着。
三娃的声音是很好听的，虽然总是个大嗓门，却不遭人烦。
三娃把一只小手手伸出来晃了又晃，
“我要在路上吃炸鱼，烤鱼，红烧鱼，还要吃烤蘑菇，烤蔬菜。哇，还有熏鱼哦。”
这是昨天晚上胡瑶说的，提到了在路上吃鱼的事。
胡瑶说既然在路上，可以在休息的时候在路边烤鱼吃，还可以烤蔬菜烤蘑菇什么的。
而且三娃跟五娃一样，对路上能吃很多鱼特别兴奋。
胡瑶又说现在往北走天气不算热，她再炸点鱼上次做的那种鱼带上。
时间够的化，再给娃们做个新菜:
熏鱼
熏鱼的做法不难，也是需要先把鱼块切好用料喂着，只是要切的厚一些。因为下锅炸的时候并不裹东西，而是直接炸的。
大火炸，炸好后捞出锅，再放点料干烧一下出锅。
这个鱼是特别适合冷吃的做法，这样的天放个三四天是不会坏的。
尤其几个娃爱吃甜的，胡瑶就要给他们做甜口的。
胡瑶只是提了一嘴，没想到几个娃就记住了。
三娃围着向南竹的床边，蹦来蹦去，说着自己爱吃的鱼。
不过最近一直在忙着吃别的，这两天鱼吃少了。胡瑶想着，既然能用水桶装鱼，那倒不如多装几桶。
只要是活着，可以回家继续养着。
到底养在哪里，等回家再说。
胡瑶把五娃放在了向南竹的旁边，她可是发现了，向南竹也是喜欢小闺女的，眼睛一直盯着五娃看。
而五娃同样是伸着两只手朝着向南竹伸过去，娇娇地叫着。
“爸爸，爸爸。”
虽然向南竹是在看五娃，他也在看胡瑶。
胡瑶抱着五娃站在那，这一副母女情深如画的景色让向南竹有些挪不开眼。
母女俩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还笑得一个比一个好看。
其实是胡瑶更好看。
不过可惜的是胡瑶只是撩眼皮扫了他一眼，就把五娃放他旁边了。
而五娃却忽然撇起
了小嘴，把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嘴边儿，同向南竹说悄悄话。
“爸爸，妈妈不要我们啦。”
胡瑶正要同庞团长媳妇说事呢，五娃这悄悄话说的，整个屋子里没个人听不到的。
胡瑶挨着庞团长媳妇坐下后，才说起了刚才胡大夫说的。
“轮椅也不是那么好整的，这里的医院估计也没几把，肯定不会让出来的。”
庞团长媳妇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就给想了个主意。
“我同部队的指导员媳妇说一说吧，咱部队卫生所应该也有几把，让一把出来还是能的。”
可是现在卫生所是那个抢娃的吴大夫负责的，如果直接说是向南竹要用的，肯定弄不来的。
所以去找一下指导员媳妇。
庞团长媳妇微微叹了口气，“就看看指导员他们俩口子，能不能暂时克制住这个吴大夫了。”
毕竟卫生所还是需要这个人的，也不能说把人弄下去就下去的。
不过庞团长媳妇也知道，这种人就是跳蚤，安静的也只是一阵子。
“向副营长在家好好养着，养好了伤再同这帮孙子打交道。怕他个逑。”
庞团长媳妇气得连粗话也说上了，胡瑶咧着嘴“呵呵”笑了一会儿。
“我们的东西太多了，幸好向正北给弄了一个车，要不然还真放不下。”
胡瑶只是把屋里的袋子看了下，发现居然有20多个麻袋，全是各种吃的。
其中一些虽然是半麻袋，但是也占地方的。
“你准备的吃的确实不少，但是现在觉得多，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庞团长媳妇说起了庞团长从向家厨房装走的百来斤白面的事。
“就是个白面儿的素饺子，也没多少油，战士们整整高兴了好几天。”
“唉，往后的日子苦着呢。”
庞团长媳妇说得没错，现在毕竟是1961年。
而且今年北方仍然大旱，不下雨，水位一点点地往下降呢。
连条件比较好的胡家村，现在村长带着干部们还天天开会想折呢。
胡妈妈已经来刘家村找胡瑶好几次了，知道还在南边时，现在倒是有点放心了。
一开始并不知道胡瑶去了哪，听兰花妈说了后，特别的急。
“她一
个人带着五个娃，咋能成呢？”
兰花妈却是一脸轻松地安慰她，
“不急，没事的。部队那边的领导媳妇跟着呢，而且南边山里的东西可比咱这的多多了，至少饿不着的。”
这次胡妈妈再来找胡瑶时，又从兰花妈那里知道了村里人抢粮的事。
胡妈妈也是外爆脾气，“啪”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挽起袖子就要打人的样子。
“居然敢欺负我们姓胡的，不知道我们村是有名的护短吗。哼，都给我等着瞧。”
兰花妈又是一顿劝说，还把向家是帮部队种地的事给说了。
“胡瑶藏的粮食太多了，遭人红眼呢。平常就胡瑶跟五个娃，吃多少粮还是能数得着的。所以粮被部队给借走了，对外说的是小向的地也是为部队攒粮呢。不过现在村里人也都知道，你闺女和女婿的靠山多着呢。你别愁。”
“可我闺女的粮咋办，把粮都给了别人，我那些外孙孙没吃的啊？”
果然是亲妈啊，一想到的还是自个闺女和外孙最紧要的事。
兰花妈轻声地说，“不急，我家粮也不少，别的不多，玉米面儿均个几百斤出来，还是有的。”
“嗯。”胡妈妈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兰花妈。
“多亏你了啊，你的好我记着呢。”
兰花妈却笑了笑，“这算啥啊，小向没少帮我，这根本不算什么的。”
胡妈妈没再多留，而是回家去给胡瑶这一大家子准备粮食了。
可跟着她一起出来的胡大嫂，却很不乐意了。
胡大嫂跟着急急忙忙的胡妈妈，眼睛闪了又闪。眼看着快到胡家村村口时，她最终没忍住。
“妈，咱家人了不少呢。我这有俩娃，二弟妹又怀上了，这么一算她那也三个娃呢。”
胡妈妈立即就停下了脚步，斜着眼瞅着胡大嫂。
“那你是个甚意思？”
在他们这个胡家平常作主的还都是胡妈妈呢，胡大嫂在平日里是不敢得罪的，但是现在为了自己嘴里的那些吃的，就敢说了。
“妈，你不仅只有闺女和外孙啊，你亲亲孙子是五个呢，一个个的天天一睁眼都要吃呢。你这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啊，放着自家的孙子不
管，管着外姓的人。”
“啪”地一巴掌，胡妈妈直接在胡大嫂脸上盖了一下。
“我说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白眼狼，这两年你娘家上上下下十几口子，快饿死的时候是谁借给他们的粮？”
胡妈妈伸着手在胡大嫂脑袋上用力摁了两下，
“有好几年了吧，我和你娘家要过一分粮么，即使是秋收时候，我也没要过吧？”
“好啊好，外姓的啊，我闺女是外姓的。那你姓什么，你娘家全家姓什么？”
“呸，藏良心的东西，给我滚。”
胡妈妈是真生气了，骂完这个不开眼的大儿媳妇转身就走。
胡大嫂一听才知道自己要完蛋了，今年的日子更不好过，胡家村的肥田多，村里男丁也多，村长更是会想办法。
看这样子，胡家村今年还是能收不少粮的。
胡大嫂娘家十几口子，还等着她拿粮回去救命呢。
胡妈妈走的特别快，胡大嫂在后面紧追着，一边追着一边喊。
“妈，我错了。妈，我错了。我错啦……”
胡妈妈今年也是五十有六了，可老太太因为以前经常下地，干不少力气活，身体底子好。
走在路上“噌噌”地，带着一股轻风。
才三十多岁的胡大嫂，都小跑着愣是没有追上胡妈妈。她还跟在后面喊着，
“我错了，妈，我错了。”
胡妈妈先进院子，就看到了二儿子，她脸色一沉。
“老二，把大门给我拴上，还有后门也一样。别把那个藏良心的东西给我放进来，让你快点儿听到没？”
老太太发火，没有不怕的。
胡二哥立即就去关院门，在看到胡大嫂冲过来的时候，马上就赶紧关上了门。不过他在门里头还喊着，
“对不住了大嫂，我得听妈的。”
随后胡二哥转身看着胡妈妈，带着一脸的笑。
“妈，我说你这年纪越大脾气越大，前段时间把我爸撵地头破屋，现在又要撵我大嫂。妈，你是闹甚了。”
胡妈妈沉着脸看了胡二哥一眼，又骂了一句，
“就你这双瞎眼珠子，才看上了你那个媳妇。我告诉你，她要是再在这家里给我整幺蛾子，你们就给我分出去过。”
胡二哥
一听就急了，“哎，妈，可不能这样啊，不带这样的啊……”
胡妈妈回了屋，“篷”一声把门关上了，把胡二哥给关在了外面。
一个在院子外头喊“妈，我错了”
一个隔着门喊“妈，我明白了”
可是胡妈妈却歪在炕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一下午，谁也没理会。
后来还是胡大哥从外面回来时，让胡二哥把门给开开，才把自个儿媳妇给放进去的。
胡大嫂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立即钻到厨房去弄饭了。做饭前，先给自己喂了快一壶的凉白开，整整喊了一下午，嗓子眼儿差点破了。
胡妈妈躺在屋里炕上，把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骂了一句，
“一帮孬货，没一个像我的。还是我闺女好啊。”
胡瑶这会儿都回师长院子了，开始同几个娃收拾东西，尤其要给向南竹躺的地方，得多铺两床褥子不说，还得来个被子。
说是带着几个娃收拾，其实是二娃和三娃在把一些干货装小袋再给装大袋，四娃和五娃在胡瑶脚跟前儿打转。
胡瑶好几次差点把他俩给踩着了，而五娃却一点了不觉得是个事，还抱着胡瑶的大腿撒娇。
“妈妈，我帮你盯着，不会丢的。”
大娃呢，又去捞鱼了，而且听到胡瑶提议说可以把活鱼带回去养着慢慢吃，大娃特别来劲。
一到家里，提了家伙人就不见了。
还有不见的是向正北。
其实刚才在医院就没看到向正北，胡瑶知道这小子是终于去干正事了，稍微松了口气。
他们这一大家子虽然是单独地占一辆车，但是并不是说可以走得慢，而且和其他的车辆一样，顶多在路上吃个一两次饭，下车上个厕所，其他时间全部都得在车上呆着。
也就是说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在车上吃饭的。
胡瑶准备把厨房里的粮食都做成吃的，毕竟他们这一路不止他们这一车人，还有向正北带的物资队的人呢。
二娃在扎口袋的时候，又问了问胡瑶。
“真的要留下两只黑么？”
五个黑是猪的名字，胡瑶答应师长的，要留2只的。几个娃都知道。
“师长这里其实条件也不好的，我们来这段时间总上深水里捞鱼，那是大娃有本事。”
胡瑶继续，
“可有这本事的没几个人。”
“猪呢，我们回家后可以再慢慢找，但是要是把鱼留下来，却不大好找啊。”
几个娃立即同时说，“留下大黑二黑。”
胡瑶挺感动的，“大黑二黑是不是最胖的啊？”
几个娃立即给了胡瑶一个后脑勺，最先忍不住的是五娃。她只挺了2秒钟，又慢慢地转过了头，眼神一闪一闪地，很心虚的样子。
“妈妈，大鹌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