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先坐下吃饭吧。”姚教官媳妇, 立马招呼这还站着的兄妹俩。
姚教官马上把提前装在自己斜挎包里东西拿了出来，是个纸包包着的, 看不出包的是什么。
姚教官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同自个儿媳妇说，
“是块卤肉，快去切了, 咱家今天也痛快一回。”
“哎呀, 这么一大块卤肉。”姚教官媳妇打开油纸包后，看到里面的卤肉时, 真的很吃惊。
“得有二斤了吧？”
“快三斤了。”姚教官已经在手上掂过很多次了。
“都切了。”
“都切了？”姚教官媳妇舍不得。
“太奢侈了吧？”
“没事。”
姚教官又指了下在炕上放的大包袱,
“这不还有么, 咱家小妹认识贵人了。”
姚秘书一下不说话, 不是她不想说, 而是她现在考虑的那个“向营长媳妇”, 到底是谁啊。
她的记忆力可是很了的，但是现在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今天姚家的兄妹俩，都是跟军校请了假的, 说是家里有事, 其实是为了回家一块吃肉的。
“哟哟, 还有大罐头呢。”姚教官媳妇扯了几下大包袱, 看到了里面的大罐头盒子。
她现在两只眼睛都亮亮得, 闪得有些吓人。
不过姚教官媳妇忽然就叹了口气,
“可惜大哥一家都在外地呢, 也不知道现在日子怎么样？”
姚教官媳妇也有感而发，但是她的话，却也是让家里的气氛马上变得有些不同了。
姚教官立即打断她,
“把肉切了, 再煮点挂面，这还有咸鸭蛋呢。”
“你是想一顿都吃了？”姚教官媳妇更是合不得了。
“你不想着给大哥寄一点？”
姚教官却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他俩去执行任务的，寄什么寄。”
他媳妇想说什么时候，却是努了努嘴，没说了。
不过她还是去厨房忙了，都是依照姚教官说的，把一大块肉给切了。
姚教官的三个孩子，这会儿也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桌子上的咸鸭蛋还有鸡蛋时，并不是冲过去抢，而是转身去关门。
一阵“咣当”，把院儿门也从里面挂上的闩，这仨孩子才满意地互相点点头。
“爸，你从哪弄的？”姚教官大儿子连忙问道。
姚教官指了指姚秘书，
“你姑姑的朋友送的。”
“姑姑？”这仨孩子都一同看向了姚秘书，是一脸的崇拜。
“肉来了，肉来了。”
姚教官媳妇端着一大盆切成片的肉，后面跟着姚妈妈，端着半盆挂面。
姚妈妈把面条放在桌子上时，居然也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你爸怎么样了呢？”
“他是老干部了，干了半辈子侦察，肯定没事。”
姚教官安慰着自己的亲妈，一副很放心的样子。
其实这种事在姚家是很常见的，不是这个任务，就是那个任务。
不是这个去做侦察了，就是那个去了。
叹气归叹气，全家人还是吃了一顿特别舒服的晚饭。
一大盘肉，有3斤左右，一顿全吃了。
每个人又分着吃了咸鸭蛋，和煮鸡蛋，个个都很满足。
除了姚秘书的衣裳，姚教官把吃的都让媳妇给放了起来，这次是真的放着慢慢吃了。
姚秘书呢，也只是拿了包牛肉干。
但是她却盯着那件裙子，是一件布拉吉，从长短和身材上上，和她还挺符合的。
“二哥，我是真的想不起来向营长媳妇是谁？”
姚教官想了想，
“再有两天就正式开学了，等开学后吧，忙上个一周或半个月的，我专门给向南竹放个假。”
“然后我跟你，一块去他家看看。”
姚秘书略微迟疑了下，“向营长媳妇，向营长，姓向的？”
姚教官点了点头，“是姓向的，但是别想着跟向家或萧家有关了。”
“你也不想想，要是有关的化，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姚教官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跟向家多熟啊，前几天向家老首长一回京，不就是找你了嘛。”
“嗯。”姚秘书点点头。
“他让我查以前萧家的一个人。”
“查怎么样了？”姚教官对萧家，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而姚秘书的脸皮微抽了几下，像是碰到了什么难解的事。
“找到了一点消息，可是等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
“消失？”姚教官觉得这件事满严重的，现在是新社会，怎么还会有人失踪呢。
“不是失踪了。”
姚秘书倒也去问清楚了。
“他们单位的人说他身体不好，亲戚给请了长假，看病去了。”
“萧家的亲戚？”姚教官越听越糊涂。
“以前的大资本家，到现在还有亲戚，那是啥亲戚啊？”
极大可能就是向家了。
不过姚秘书没有去验证的事，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二哥，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去那个向营长家看看吧。我也去认识下他那个媳妇。”
姚教官连着点头，一旁听着不太懂的姚教官媳妇却忽然说道，
“看样子，她家应该养着鸡鸭呢，拿个大篮子去，跟他们买点儿。”
“嘿，媳妇，你说得有理。”
姚教官立即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这个向南竹，还是个有本事的。”
姚秘书并没有说话，还在琢磨着向南竹媳妇，到底是咋和她认识的。
“不认识。”
这边在军校的向南竹，在跟牛生慢慢地解释着。
“我媳妇是听说姚秘书是个厉害的，女中豪杰，佩服得不得了。”
“啊，你媳妇就送了一大包吃的？”
牛生马上用手指了下自己。
“那你也挖掘挖掘我的优点，让你媳妇也给我备一些吃的啊。”
“行了，等我回家的时候，带上你。”
向南竹跟牛生走得近，一是觉着这人不错，二是牛二是个好相处的姓子，跟谁也能说几句的。
而现在在宿舍里，非常明显，就是除了牛生外，其他人对他的敌意很明显。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不要那么一下就把自己暴露了。”
牛生都替向南竹急。
“你让我把刘同的事传出去了，只要是个长眼睛长耳朵的，都知道是你干的。”
“本来就是事实嘛。”向南竹完全的不在意。
“可刘同已经跟领导申请调宿舍了。”
牛生还真有点佩服那个刘同呢。
“这小子太有心机了，你得小心点儿啊。”
这些都是在向南竹的预料当中，与其等矛盾慢慢积攒，不如提前一下全爆发了。
这样一来，刘同的真面目，也会慢慢地被人发现的。
向南竹为的，还是自己的形象和名声。
他伸手拍了拍牛生的肩膀，
“他这些路数，都使得次数多了，我们以前的团长，那可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也被他这些伎俩给蒙蔽过。”
牛生微微点点头，
“现在我们周边的这些同志们，很明显，就是被他给骗了。”
向南竹很有信心，
“骗不了几天的。”
也确实是，第二天一大早，向南竹带着同学们早练完，又被姚教官给叫去了。
虽然同向南竹也没说几句话，但是姚教官看人确实够准，不愧是侦察兵出身的。
“我跟几个领导商议了，先不给刘同换宿舍。”
姚教官有自己的考量的。
“不能因为你们个人的矛盾，而影响了同志们的革命精神。”
向南竹点点头，
“我无所谓的，只要他不再找我麻烦。”
“有我帮你撑腰呢，有事来找我。”
姚教官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而且还特别的大方，让向南竹不免有些心里打鼓的。
“教官，你这态度跟昨天可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我是你领导，当然要照顾你的情绪了。”
姚教官说得一本正经，看不出什么不对。然后他朝向南竹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是不是还有两天才正式开学呢，我看好些同学都没来呢。”
向南竹计划就是今天晚上回家一趟的。
“本来想着过几天的，但是又一想，等开学了，肯定没功夫回家看看了。”
姚教官瞪了眼向南竹，
“瞧你没出息的样。”
“不过你的假我可以给你批，但是有个条件。”
姚教官用手指点了点桌面，
“你把姚秘书带上，她不能白吃你家的东西，让她去谢谢你媳妇。”
向南竹觉着这也不是啥大事，立即点头。
“行啊。”
向南竹想了想又说，“我一个宿舍的一个小战友，他是中学时候就出来读书了，一直没怎么回过家。我想……”
姚教官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就把他带回去吧。”
随后姚教官又叮嘱了向南竹，
“你要记住，就只能你俩，别的人不行。”
“我家太小，别人去了都没地方放脚了。”
看着向南竹这么“诚实”，姚教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现在是住亲戚家吧，要实在是没地方住，你家娃又多，我可以帮你想想法子。我大哥那头……”
“啊，他们现在还有地方住的。”
向南竹都不敢再呆了。
“谢谢教官，我先走了。”
向南竹是没有想到，这个姚教官居然这么热情，给他吓得。
一直到下午训练完，都快到吃饭时候了，向南竹才跟牛生说了这个事。
“姚教官批准你跟我回家了。”
“真的？”牛生望着向南竹，两只眼睛都闪着星昨。
“姚教官出名的不好惹，更不好说话，为啥你在他跟前说啥都行？”
向南竹笑了笑，“啊，因为姚教官有个妹妹，叫姚秘书啊。”
“这有啥关系呢？”牛生听不懂了。
一直到见着姚秘书的时候，牛生才算懂了，被这位女教官吓得都不太敢说话了。
他扯着向南竹的袖子，
“她也跟着去？”
向南竹点了点头。
而牛生却有些愁了，是替向南竹愁的。
“你家七个娃呢，你媳妇一个人带那么多娃，我一个人跟着去都显得多了，现在还、还……”
在前面已经踩上公交车的姚秘书，突然掉过头看了牛生一眼。
牛生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他有点后悔了。
可向南竹的一句话，却让他又赶紧跟了上去。
向南竹知道牛生是怕自家没地方站脚，拍了拍牛生的后背。
“我媳妇特别会做饭，让她给咱做肉饺子。”
“饺子？”牛生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现在已经馋得不行了。
而向南竹却是笑着拍了拍牛生的肩膀，
“你真的跟我二弟太像了，他一说到吃，就是你这样的。”
“哈哈，哈哈哈……”
牛生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头，然后一转头就发现不对了。
“这趟车是去哪的？”
“东交某巷就要到了。”售票员忽然说道。
向南竹头一个下了车，招呼着愣住的牛生，而站在另一边的姚秘书也不禁有些发愣。
有多少年了，至少20多年，她没有好好地逛过这条街了。
姚秘书跟在向南竹侧身位置，不说话。
而牛生却说个没完，他来京都上学都2年多了，一直没怎么逛过呢。
即使再没见识，也知道能住在这一片的，都不是普通人。
“看看那铺子，哎，比咱们学校附近的好多了。”
牛生在向南竹的左右来回地蹿，嘴里了不停着。忽然，他用手指着一个铺子嚷嚷了起来，
“啊呀，这边的娃真了不得啊，自己出来下馆子了？”
向南竹转脸看过去，立即叫了一声，
“老三，老三。”
三娃手里正端着一大碗红糖茶汤，喝得舒服着呢。
而且因为跟店里的人太熟了，他端着碗站在了门口吃。
刚要吃完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娃都顾不上糊了一脸的茶汤，三两下把余下的茶汤都喝进了肚子，直接把碗丢在了桌子上后，立即朝着向南竹冲了过去。
而被他丢在桌子上的碗，还在“哗哗”地原地转着圈。
可是把店里的服务员给心疼的，但谁让人家兜兜里有钱哩。
今天是三娃一个人出来吃茶汤的，大娃没空，二娃不想吃，四五娃太小了。
他顶着糊了小半张茶汤脸，冲到向南竹跟前大叫了一声“爸爸”。
而三娃还是个行动派，叫完“爸爸”后，就蹦进了向南竹了怀里。
向南竹差点被撞得向后倒下去，幸好早有心里准备。
“哈哈……”三娃无所顾及地笑了起来，同时把脸上的茶汤全糊了向南竹的脸上和肩上了。
向南竹也只是笑，完全没了平时的正经样，看和跟在一旁的俩人，都是目瞪口呆呀。
“爸爸，我今天没把衣裳弄脏。”
三娃今天就带着徐四练拳了，其它事没干，更没跳上房或者在墙头上来回蹿，所以现在不仅衣裳没脏，更是没破。
不过家里的娃衣裳上，多少都有点补丁。
一开始胡瑶还故意整点儿，后来发现，除了五娃外，根本不用故意整了。
衣裳上扯坏口子，都是常有的事。
“爸爸，他们是来咱家吃饭的么？”
三娃的小脸儿上稍微有点嫌弃，就差把对方是蹭饭的这种话，给说出来了。
向南竹干巴巴地“呵呵”两声，用手掌在三娃肉实的屁屁上拍了两下。
“这个是爸爸新认识的战友，好久没回家吃饭了呢。”
三娃点点头，“那他想吃什么？”
“饺子？”向南竹试着问了句。
三娃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娃子，马上就点头答应了。
“我去跟妈妈说，吃牛肉韭菜饺子。”
然后三娃先馋了，抿了下唇，稍微有点害羞了。
“我、我也好长时间没吃这种饺子了。”
现在的牛生，是一个字都插不上。
要说从衣裳上看吧，三娃一看就是个小破孩儿，衣裳上补丁不少，不过看着挺干净的。
可是，要说是穷么，看着有点不像。
大概确实是被“七个娃”的数字给震惊了，一直就没想到，向南竹家条件会这么好啊。
“向营长，你家是啥背景啊，这、这……”
“这房子也太好了吧……”
牛生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眼前的大别野，以及半开的绿大门，都一直在。
没消失。
“真有大资本家呀。”牛生是长见识了啊。
向南竹却是不以为然地说，
“这是我外公家留下的，他们一家在30多年前，都跑了。”
“天，那就都留给你了？”牛生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了，连忙吸了好几口气。
“哎哟，妈呀，快让我摸摸你这个资本家的继承人。”
向南竹把他的手连忙拍开了，
“瞎说啥呢，这房子都是我妈跟我舅舅的。”
向南竹就怕对方不相信似的，“哎，我家事情比较复杂，你就记着，我现在也只是暂住。”
“啊不，我不信。”牛生还是觉着眼见为实才是真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看到了，你家的娃都在这呢。”
牛生指着在大门后头的一堆小脑袋，暗自感叹，娃真多啊。
向南竹带着新认识的战友回来了，还有个女的。
三娃一冲进家就嚷了起来，所有人都听到了。
“妈妈，我爸领了个女的回来了。”
然后所有的娃都跑出来看，一双又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把牛生和姚秘书，看得心里都毛毛的。
四娃是头一个摇头的，
“正常人。”
而完全听不懂的徐徐小盆友，把自己手里的小画本轻甩了甩，甩下去好些铅笔写和橡皮屑。
“老四，你说的正常人是什么人啊？”
徐徐虽然是6岁了，但是他跟四娃三娃他们比，算是个较正常的娃。
所以他听不懂这中间的意思，也是正常的。
但向南竹跟其他的娃听懂了，其他的娃都点头，向南竹的脸却是黑了。
“站在院子里八项，快进屋来。”
萧师傅围着大围裙，手里拿着一盆韭菜，招呼着他们这群人。
“奶奶。”几个娃一块叫了起来。
就在萧师傅刚露出温和的笑时，听到了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说，
“您不认识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