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大哥, 我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你了。”
徐鹏鹏还以为他们会选不中呢, 因为就他俩这种脸色, 放在一众腊黄的人当中，特别的突出。
向南竹冷冷地把徐鹏鹏往开推了一下，
“不用了, 你比我都大, 承受不起。”
徐鹏鹏一点都不在意，“年龄不是问题, 而且咱俩虽然是一年的, 但是我比你小啊。”
向南竹都懒得理这货了, 而且他都觉得很有可能自己从生月上会比较小一点。
但是现在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 你现在都有八个娃了。”
徐鹏鹏一边说一边晃脑袋, 正好赶上前面的催他们快一些。
“赶紧上船啊, 赶在明天早上天亮前到矿上呀。”
“真是吸血鬼啊，这么赶路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多干活？”
有人嘀咕了几句，而有的人却看向了那个领头的。
“好了, 明天一早赶到矿上, 正好能赶上一顿早饭啊。”
这个人大概也是听到了那个人的抱怨, 一登上船的时候, 立即大声地宣布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徐鹏鹏却是冷哼了一声,
“哈早饭啊, 这些人能给吃什么？”
向南竹看了眼这家伙背的那个筐, 虽然是用杂草填满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背着一筐草当铺盖用呢。
其实呢，是胡瑶给带的玉米饼和蟹肉酱。
本来还想带点烤虾的, 不过一想这个味道比较大, 后来也没有带。
而蟹肉酱却是拌着玉米饼就可以的，徐鹏鹏想的非常好，他和徐四这对亲兄弟，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已经够可怜的了。
至少在出去做劳工的时候，得能吃饱吧。
所有人都坐在甲板上，向南竹故意离着别人远了一些。
其实大家都差不多，都是跟认识的人挨得近一些。
向南竹观察了一圈儿后，告诉徐鹏鹏一个不幸的消息。
“你得注意些，我看好几拔人的眼睛一直盯着你的筐看？”
不是徐鹏鹏不知道人心险恶，而是他的成长环境，还没有达到大家为了一口吃的而拼上命的地步。
虽然徐家现在也开始缺粮吃不上好粮，但只是吃不上白面儿，玉米面儿和黑面儿还是能购到的。
饥饿的程度不同，也无法想象得到，为了一口吃的，一些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可向南竹知道的，他是经历过的。
把情况同徐鹏鹏分析了之后，把徐鹏鹏吓得脸都变了。
“我们俩个怎么样？”徐鹏鹏这才打起120分的警惕，看着别人。
向南竹摇了摇头，
“不太行。”
“那怎么办？”徐鹏鹏想想就觉着胃就疼。
而向南竹微微抽了下鼻子，
“我媳妇做的这个蟹肉酱真香啊。”
“你说那么大声干啥？”徐鹏鹏感觉自己要完蛋了，甲板上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那个领头的。
向南竹微微笑了笑，
“把这些拿出来，给大家明天早上加餐啊。”
“姓向的……”徐鹏鹏紧咬着牙。
向南竹又压低声音告诉徐鹏鹏一个消息，
“我听说在这个地方，有一样东西是存不下来的。”
“吃的？”徐鹏鹏整张脸都歪了。
向南竹点了点头，
“聪明。”
事情就如向南竹想的那们，徐鹏鹏背的一大饭盒蟹肉酱和一大包玉米饼，连个渣渣都不剩。
那个领头的用力闻了闻，马上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伸出手在徐鹏鹏的脸上摸了一把。
“真不错，小子，我看你很不错，哈哈……”
徐鹏鹏现在难过的不是自己的吃的被搜走了，而是自己长这么大，被人头一次占了便宜。
还是个男的。
“我呸。”徐鹏鹏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好几口。
向南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是头一次见啊。”
真别说，要是胡瑶知道了，一定会夸他俩还真是见多识广啊。
“我们赶紧跟着别人先去住的地方吧。”
向南竹扯着气得脸都发黄的徐鹏鹏走了。
不过徐鹏鹏现在又不理解了，
“去住的地方干啥，不是吃早饭么？”
前面有个带着他们走的老工人，转头冲着徐鹏鹏摇了摇头。
“在这里不要惹事，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应该吃不到什么东西。”
向南竹安抚着早就饿了的徐鹏鹏。
不过现在的徐鹏鹏倒是很像个普通的劳工了，因为总有那么些“刺头”，最后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们就睡在这个棚子里，对面就是厨房，每天早上和午后各一顿。”
不过徐鹏鹏却没有看到有人在对面厨房做饭，他在不大的草棚里转了转，而搭起来的通铺上，连一个人也没有。
“你们来晚了，现在大家早下矿去了。”
那个领着他们过来的劳工，冷淡淡地说。
“到这里都是为了挣钱的，少吃一两顿也饭不死。”
“好了，熟悉了环境了，赶紧跟着我走吧。”
徐鹏鹏这会儿有些急了，
“早饭呢？”
没吃饭就没有力气，这怎么下矿干活的？
那个人仍然是冷冷的，
“我不是说了么，你们来晚了，我们都是天刚亮就吃早饭的。”
天刚亮那会儿他们还在甲板上呢，徐鹏鹏这会儿也是明白，自己被骗了。
不过这年月的劳工就是这样，没有能像人活着的。
向南竹拦住了他，
“我们是来救人的，把人救了就走。”
“可那些人呢？”徐鹏鹏还从来没有这么正义过呢。
向南竹却出了两种情况，
“他们是来挣钱的，吃点苦赚点钱就回家。而有的人，既使知道自己是被骗来的，也不会走的。”
总有人在前面拿一块大饼，告诉他们这块饼是多么的好吃。
除非有政府干预，可是现在的南洋，也是殖民刚结束不久，各种各样的问题。
政府能伸手的事，实在太有限了。
即使这次把这些人弄回家，他们因为没有钱也需要活下去，还会再一次回到这里的。
向南竹走在队伍的中间，不过他发现前面的另一个山头上，好像也有一些人，不由地有些好奇。
就问那个在这里比较时间久的老劳工，
“前面也有个矿么，看见也有人。”
“那边和这边一样，都是金矿，不过他们那个是新矿，最近来的人更多。”
向南竹有点明白了，这里都是私人的矿，有点像国内的一些大矿的几号几号矿。
其实都是连着的，就隔着一座不大的山坡。
不过他们现在要下矿去，也就没有功夫查看了。
只是在向南竹干完这辈子最累的活后，却听到了一阵嘶吼声。
“我没，我没偷金子，我真的没有。”
有个没听过的男人的声音，讲的是这附近的口音，用力嘶吼着。
领头的那个，就是抢走徐鹏鹏吃的那人。
现在天快黑了，他手里拿着个鞭子，就站在一个高的位置，一脸的怒意。
“把他给我压牢了，让这些人都看看。”
“哼，看谁敢再偷金子。”这个领头的死叉着腰，一脸的凶相。
“我没偷，没偷。”那个被摁得死死的人，还在试图辩解，却被人压得更死了。
而且整张脸都被摁在了土里。
向南竹看得直皱眉，而徐鹏鹏也是更生气了。
不过向南竹还是拉住了想上前的徐鹏鹏，
“我们等等看。”
“抠他屁股眼儿，死劲地往里抠。”
大概这种事也是发生了不少，在这个人一阵阵的惨叫声，就见一个人真的从他屁股里掏出一块发黄的石头。
只不过，这人的手上带着不少的血。
向南竹的心是往下沉的，他太懂这种感觉了。
当年，他为了一口吃，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差点也去偷了吃的。
不过他捱过来了。
“妈的，给我埋了。”
能看得出，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干。
那些打手，是眉头都带皱一下的。
“等一下。”
人群里站出了个人。
徐鹏鹏看着一旁握紧拳头的向南竹，居然不是这个。
而向南竹迈出的半步，慢慢地收了回来。
“哟，姓林的，又关你什么事啊？”
这个人正是林叔，他这两天心气儿不顺，他负责的矿区，已经有人连着发烧好长时间了。
如果不看大夫，或者是不吃点稍好点的，那个人也没几天的活头的。
而且，现在却又倒下了一个。
他现在实在看不过眼这些人办的这些事。
“他应该是家里有困难才这样的，你放过他这一次。”
“如果我不呢？”
林叔不能离开这里，但是不代表别人不能离开。
这个人虽然和他负责的不是一个矿，却是老熟人了，打了十年的交道，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林叔微微地叹了口气，
“你也是有娃的人，给娃积点德吧。”
这个领头的叫驴三，是个外号，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六亲不认的。
也是因为这样，才让东家对他一直非常信任。
而他听到林叔居然知道他还有妻儿，脸色不由地微变。
最终，在林叔的低声同他又说了点什么，他狠狠地说道，
“这种人我不可能要的，让他明天就走。”
晚上的时候，向南竹却没有吃饭，是他把他背回去的。
不过这些劳工虽然都是为了活着，为了能多赚些钱，但是看到这个人的样子，也是不由地想到了自个儿。
很多人的目的不纯，所以脸色不好的，占了数不少。
向南竹把人背回去的时候，那些人也自动地给他让开了一点边上的位置。
用袖子给这人擦了擦脸，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得找大夫，要不然他危险了。”
徐鹏鹏抢到了一块饼，自己吃了半块，把半块递给了向南竹。
向南竹想也没想就咬了一口，立马就觉得自己是吃了一口的沙子。
徐鹏鹏刚才差点也吐了，“好像是糠吧？”
向南竹点点头，他也是好些年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
艰难地咽进了肚子，看着那个不断出着汗珠的人。
“你真要给他吃药？”徐鹏鹏没想到向南竹胆子这么大。
向南竹却摇了摇头，
“我得把他送出去。”
“那个叫林叔的，说这个人家里确实有事，而且还挺严重的。”
但是林叔却没有说什么事，向南竹想了解一下。
“那你要怎么把他送出去，难道要偷着走？”
徐鹏鹏不断地摇头。
“太难办到了。”
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是在哪呢。
向南竹看了眼自己手腕，这才发现表不见了。
来这里之前，除了现在这身衣裳，什么也没有带。
就这时候，向南竹居然听到了一声鸟叫声。
这个时候，有海鸟路过也算正常，毕竟离着海边不算太远的地方。
只是让向南竹不理解的是，这会儿都要半夜了，怎么鸟都不带休息的。
向南竹却不知道，有俩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摸到了他们这的附近。
“咕咕”
“咕咕”
在夜色中，又响起了奇怪的鸟叫声。
黑暗中，向南竹和徐鹏鹏互相看了一眼。
别的人早就累得睡着了，而且这才来的第一天，大家本来在路上就是很担心的，没想到晚上还发了那样的事。
“你们怎么来了？”
向南竹蹲在一个小坑里，看着浑身湿嗒嗒的大娃和三娃。
他俩微微点点头，“妈妈让我们给你们送点吃的。”
大娃的手上提着个篮子，篮子里面有个油布包。
“妈妈说你们这条件肯定很艰苦，这里的人估摸着几乎没吃着过肉。”
就在徐鹏鹏兴奋的点头时，大娃又继续说，
“让你俩坚持坚持，吃馒头吧。”
白馒头。
油布包里包着八个特别大的馒头，一看就是刚蒸的，还有很浓的白面儿的香气。
向南竹想都没想，拿个大馒头就吃。
徐鹏鹏也是饿狠了，和向南竹一样，吃的时候是不说话的。
八个大馒头，一人四个，一气儿全吃了。
“啊呀，还以为你俩能留着下顿呢。”三娃有点吃惊。
徐鹏鹏拿了三娃手上的水壶，连着灌了半壶水后，这才有空摇了摇头。
“下顿应该是吃清汤。”
“小老三，你都不知道，这里的人特别狠，都不是人。”
徐鹏鹏是总算找到倾述对象了。
“活不少干，却不给吃饱。”
“真狠。”三娃又看了看向南竹，觉得他真是不容易。
“爸爸，你受苦了。”
向南竹是喝进肚子里的水，差点都没喷出来。
“我跟你俩商量个事。”
向南竹把今天那个在屁股里藏金子的人说了一下。
“现在还是石头，要澄一澄，不断地洗，才能出金。”
而且到底能出多少，都是以后的事。
“这里有个管矿挺有经验的，心眼儿也不赖，人们都叫他林叔。”
“他就提了一下，就这个人特别的困难。”
向南竹也没有问到是怎么回事。
“但是看样子，事情并不简单。”
“好，我们去打听一下。”
“那这个人要怎么办？”三娃走的时候带一个人走倒没什么，就是担心这样的动静会比较大。
三娃现在是越发的谨慎了，更加的懂事了。
“爸爸，你说要怎么办？”
一边的徐鹏鹏是无比的羡慕，要是自己以后结婚了，有这种儿子就好了。
向南竹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别想太多。”
大娃和三娃按照向南竹说的，又回去了。
然后向南竹让徐鹏鹏先回去，他要连夜去另一边的山头，找那个林叔聊一聊。
不过徐鹏鹏连夜回去后，刚摸到铺上睡下。
就听到有人忽然说，“咋有股白面儿馒头的味呀……”
与此同时，胡瑶那头也等到了半夜回来的大娃和三娃。
胡瑶赶紧让他俩先吃了口热乎面，
“你爸咋样，那边的环境他还适应不？”
“唉……”
三娃叹了一口气。
“苦了啊，苦啊。”
而胡瑶正要问时，就听到一旁的五娃张着嘴突然大哭了起来。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