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啊哟,我什么也没看见。”萧大商人也冲外头露了个眼睛，看清楚来人时，迅速地缩了回来。
那个人倒没有看到萧大商人,他慢慢地坐在了黑老头的旁边，抬头问站着的青华。
“这个饼怎么卖？”
“不卖。”青华答得特别的利索。
不过等说完了,青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赶紧就给解释。
“只卖葱花的酥饼，1元钱一个。”
“我要是非要吃这个呢？”
胡瑶又开始烙牛肉馅饼了,“10元钱一个，也不是人人能吃到的好东西。”
“我来俩个。”他又看了看别人都在吃麻辣汤。红红的汤汁，吃得那些人头上冒汗，而且每个人都是一副吃得停不下来的样子。
正好他还看到这里的“服务员”，又给一个还没吃完的，继续上了一份。
不由地有些疑惑,看着就是很普通的小吃。“这么好吃？”
“啊,当然,当然好吃了。”朱妈立即走了过来。
“肉馅饼我们是自己的吃的，平常不卖的。”
“10元不贵,我要俩个。”
“还有这个,看着红红的,是什么吃的？”
“麻辣烫，是以前我们在老家的时候，一种当地小吃。”
朱妈给他介绍了起来。
“有丸子土豆宽粉菠菜海带菜心鱼豆腐等等吧,还有一个火腿肉。”
“一碗能放这么多东西？”他不信。
“您是姓南吧？”朱妈假装刚认出他来。
“我跟您应该算一个老家了,按照咱们那的说法，得叫您一声南二老爷呀。”
“哈哈……”南家老二大笑了起来。
“我就是看这里都像是老家的食摊儿，才进来的,嗯，我也要一份，来份大的。”
朱妈回过头时，看到胡瑶冲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她马上懂了。
“嗯，你要大份的话，是要加荤菜还是素菜呢？”
“荤的什么价，素的什么价呀？”南家老二长着一张让人看着很不爽的南家的脸，不过他倒没有像亲大哥南家老大那么的“奢侈”。
什么民间小调，地摊小吃，大俗之人等，他还是偶尔会品品的。
就像现在的余妞子，噢，现在叫余美人了，一下就被他给看上哩。
“加素的吧，加一点宽粉，这个粉是自己压的，外面可没卖的，不好弄。然后再加点绿叶子菜，这季节这种绿菜也很少见。用小盆给您装，收您5块。”
朱妈心里头可有数了。
“要是荤的呢，会再加点自己做的腊肉，香肠，火腿，还有鱼肉片。”
“哈哈，多少钱？”南家老二现在其实已经开始馋了，一阵阵的麻麻辣辣的香气，一下又一下往他鼻子里钻。
他偷偷咽了点口水，正好瞅见向南竹给他把两个烙牛肉饼上来了。
向南竹把饼放到桌子上后，立即朝他伸出了手，“这个一共20。”
“麻辣烫也20，您要的大份加肉的。”朱妈都觉得胡瑶的价要低了，不过当她看到胡瑶只是给多各夹了两片肉，马上又觉得这个生意真好做。
“这个客人吃醋么？”胡瑶站在柜台后面，大声音地问道。
南家老二马上就知道是问他呢，“吃的，我什么都吃，哎呀，这个肉馅饼真好吃。”
南家可不是吃不起东西的人家，而且在奢华上，比萧大商人高出好几截子。
萧大商人也就是在吃穿用上，龟毛了些，还没到“奢”这个品级呢。
萧大商人往胡瑶那头坐了坐，生怕南家老二发神经一样冲过来，瞅见他呢。
其实朱妈到这里也30来年了，而萧家和南家平常接触的也多，不过南家老二从他妈那继承了一个思想，萧家和他们家不是一个级别，他们胆从来瞧不起的。
所以对于萧家现在什么情况，商爱老二根本从来不关心。
而对于萧家还有什么人，他也从来不想了解。
不是一个级别的么，干什么要把精力花在这样的人身上。
正常来说，萧家和南家的俩个老太太是亲姊妹，在常来常往中，应该对方家里什么人，有个大概的印象。
可南家这些人确实把南家老太太瞧不起人的这品质，给继承和发挥了个彻底。
基本除了萧大商人外，连路胭长什么样，大概都不清楚的。
要不然，面对萧家的老人儿朱妈，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一共40，你拿着，哼。”南家老二把钱直接给了向南竹，看到对方满手的老茧时，他还愣了下。随即又问道，
“你是这里的劳工？”
“我是跟亲戚一块来这挣钱的。”向南竹也没有说从哪来。
而南家老二却点点头，他懂了。
“白天在那挖铁路线，现在在这当小二，你身体能找得住么？”
一听这个向南竹都想踹飞他，他可是从小练到大的。
而且，他现在主要是照顾病人，压根就没有去施工现场。
“多挣钱，给小闺女买双新鞋。”
刚用小肉手把自己的一只小鞋子揪下来，准备随手扔掉的五娃，眼睛立即瞪得大大的，“嘶嘶”地撅着小嘴儿吸了几口凉气。
“哈哈哈。”
“啊哟。”南家老二这才发现高柜台上，坐着俩个小娃子。
“怎么还有小孩子呢？”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放在家里没人管，出来做事就一块带着了。”
朱妈端着一个小盆，里面满满的一盆麻辣烫，上面浇了一层麻酱，看着就特别的好吃。
“真香。”南家老二闻了一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哎呀，好辣。”
“好吃。”
南家老二现在就是个普通的食客，低头吃着麻辣烫不抬头。而他的表情，与其他来吃饭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向南竹深深地看了他好几眼。
南家老二刚才在看到胖乎乎的五娃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向南竹想，他大概平时是见过太多小胖孩儿了，对于现在这种“困难家庭”的设定环境，出现这样的胖小孩儿，也并没觉得奇怪。
向南竹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看样子，也没比商家老大有多聪明。
要么就真的是儿女比较争气吧，否则，这个人是哪里会让精明老道的南家老太太重视的呢？
向南竹对这个人的看法，暂时持保留意见。以后要多接触，多打听才行的。
正想着呢，就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再一低头，发现是个小小的棉鞋掉在了地上。
向南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把那只小棉鞋捡了起来。
“来，把鞋穿上。”向南竹把五娃丢在他身上的小鞋子，想给她穿上，可五娃却来回乱动着不让穿。
“不穿鞋脚底会凉的。”
“嗯。”五娃忽然就答应了，但是一伸手却又把袜子也给揪了下来，一抬小手就把袜子扔了向南竹脸上了。
“哈哈哈……”
向南竹咬了咬牙，“老大，你来给她穿。”
大娃的威慑力还是在的，他撩眼皮瞅着五娃。
五娃撇着小嘴，自己穿上了袜子和鞋子。
“这里有饭么？”有一个穿着很破衣裳的男人，头发像是几年没洗过一样，全都粘在了一起。而他刚才的说话声，是很低很低的。
他的脸也有点黑，佝偻着背。
“妈妈。”五娃也不再闹腾了，立即提醒了胡瑶。
胡瑶从大柜后头探出了头，立即给了向正宗一个眼色。
向正宗就站在门口呢，他穿的衣服也破了，是掉地坑里擦破的。袄子呢，是胡瑶把家里所有的旧被褥的老棉花重新洗了，缝成了旧袄子。
而向正宗的旧袄要不是厚实一些，也跟那个人差不多了，他头上的土也一直没拍干净呢。
向正宗看对方也是老家人的样子，就低声地问他，“是吃饭么？”
那个人没说话，点点头。
“坐火炉子这吧。”向正宗看出来他应该挺冷的。
不过对方却摇了摇头，在门口位置坐下了。
向南竹找了个碗，给对方倒了一碗水先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对方脸上微微有些为难时，向南竹马上说，“都是白水不收钱的。”
这时候，这人才端起碗喝了起来。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白水，他却像是喝什么美味的汤似的，一口气儿喝完手，还用手抹了下嘴。
“好喝。”
胡瑶还没有去劳工那给送饭呢，虽然点怕的大已经答应了她，但是她计划是明天去。
本来以为今天来的都是那些本地的劳工，有自由的，没想到还来了一个这样的。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来这里时间不短的。不过这样木木呆呆的要子，即使你把他放出去，他也不会跑的。
这大概就是只知道干活，什么都不想的。
“你还给剥大虾？”萧大商人看胡瑶不仅给加了肉片，还给剥虾，又把虾肉切成几块放进了锅里煮的。
“他一看就好久没吃饱过，也是冻了很久，搞不好一年只有两件衣裳。不能给吃辣的，而且吃太多也不行，不过可以多吃点蛋白。”
胡瑶给他做的这些吃的，都是考虑到他现在身体的。
只是连胡瑶也没想到，他碰到了个怎么也不到的人。
“多、多少钱？”这个人看到一个香喷喷的牛肉饼，放在他面前时，又想吃，又害怕。
向南竹回头瞅了眼南家老二，正巧对方吃得差不多，才刚抬起头。
南家老二本来想再要一份，真的是太好吃了，他却看到有几个毛子的视线都看着门口位置。
南家老二一转过头先看到的是向南竹，然后看到的是那个浑身又脏又臭的劳工。
他被吓得立即跳了起来，用手指着向南竹，另一只手捂在鼻子上。
“你好得很，妈的，放他进来干什么？”
南家老二一下就冲到了门口，向南竹语气很淡地说道，
“我们做的就是这种小生意，什么样的人来了，可不由我们作主的。”
其他的黄子也是劳工，不过平时他们也香不到哪去，又转过头继续吃了，并没有像南家老二那么夸张。
南家老二本来还想要一份麻辣烫，还有牛肉饼，真的是太香了。
他站在门口叉着腰指着这个棚子说，
“看在你们家东西还好吃的份上，我今天就放你们一马。你们走着瞧，再这样我让你们开不下去。”
南家老二愤愤地离开了，嘴里骂骂咧咧的。不过他的态度却是很明确，到这个小棚子吃饭的，不能有最底层的那一拔劳工。
这个地方还只是修铁路的一小段，这样的可怜的劳工有100来个，这些人都是胡瑶向南竹他们要带回去的目标。
至于那些本地的和已经在外面时间长的，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胡瑶太清楚这些人的饭量了，她整了一小盆，然后还告诉萧大商人一个事。
“这吃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多，也就够个半饱，一会再吃个四五个肉馅饼，差不多七八成饱了。”
萧大商人确实还没见过这么能吃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从柜子后头探出头，就看那家伙张大嘴不停地吃，也不管胡瑶给弄的是什么，就一个劲地吃。
也就十几分钟功夫，一小盆菜和五个肉饼，他吃完了。
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萧大商人转头看着胡瑶。
“我看还不到六分饱呢。”
胡瑶又给烙了俩肉馅饼，不过并没有再给多弄了，怕他的胃受不了。
“多少钱？”这个人大概是知道自己吃得多，紧紧闭着眼睛，等着向南竹说个能让他半死的数字。
“我、我是真的太饿了，要是钱不够，我、我来给做工。”
说话间，他掏出一些零碎钱，全都是皱皱巴巴的，放在了桌子上。
不过看着，也有超过20元了。
胡瑶给向南竹打眼色，意思是不要收钱，让他过来做工。
可向南竹却从里面拿出了一块。
“嗯，我就收你这么多吧，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什、什么条件？”
他被吓坏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也不知道到底多少钱。
向南竹说一块时，他不太相信。
又把自己那20多块往向南竹这边推了推，他沮丧地低下了头。
“我只有这么多了，真的，你们让我干的事，我干不了。”
“就收你一块钱，不过你明天晚上带别的人来吃饭，这就是我的条件。”
向南竹把桌子上的钱，一张一张帮他理好，朝他推了过去。
“余下的你拿着，我们在这边呆得时间不长，你要是能把别人带来吃饭，我们以后不收你的钱。”
“真的？”他抬起头，眼睛里露着像婴孩一样激动的目光。
五娃也是很激动，坐在大柜台上拍着双手。
“真的，真的，好吃，好吃。”
“哎，他、他们其实都很饿的。”
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们、你们是、是每顿都收一块么？”
“是呀，因为我们都是华人呀，你看我们碗上面还写着祖国万岁呢。”
胡瑶穿着个大围裙，从大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只要是咱们那的人，一顿饭就收一块，嗯，管饱。”
胡瑶又继续说，“饼，馒头，还有菜，都管够。”
“我、我叫洛小山。”
洛小山几乎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离开的，等他离开后，萧大商人才从大柜台后面出来。
“我明天跟老黑去给买菜，要什么菜？”
“白菜茄子萝卜，就这些常吃的。”
胡瑶又跟朱妈说，
“你做烩菜好吃，明天我们在中午炉子上做烩菜，喜欢吃烩菜的吃烩菜，喜欢吃麻辣烫的吃麻辣烫。”
要知道，这里的一元钱，差不多是最小的面值了。
“嗯，我做菜倒没事，不过你明天中午不是还要去给他们送饭么？”
朱妈知道胡瑶跟卢大说好了。
而胡瑶却摇了摇头，“有了商家老二这个搅屎棍，还送什么饭呀。”
四娃这时候，也从大柜台上下来了，他慢慢地溜达到门口，朝外面黑漆漆的天叹了一口气。
“我咋觉得他有点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