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无憾

第六十五章 无憾

本来以为一切顾涟不会再理我了,但是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弥漫着一阵药香。我循着药香走去,一直走到了桌子边。伸手触碰到还有些烫手的药碗。

溪竹端了水盆进来,服侍我洗漱完之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我在桌子边坐了很久,再一次触到药碗的时候,碗壁已经微凉。

没有任何目的性地端起了碗,就这么打破了我这么久的坚持。

接下来几日,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有一碗药放在我房里的桌子上,在我不在房里的时候碗会被收走。

顾涟和杞渊还是像以前一样陪我说话,和我一起消磨着时光,我心里渐渐不再空寂。

时光蹉跎而过,转眼新年又至,晚饭后顾涟在大厅里点上了火盆,三个人一同围着火盆坐着,耳边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

一阵狂风忽而将掩着的门吹开,凉风灌了进来,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顾涟走过去关门,惊呼道:“又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杞渊站起身道:“好大的雪啊,比之前那场大多了!”

我心里突然有个想法,想要摆脱这些时日心里所有的阴霾与不快。我站起身道:“我们去外面玩吧!”

“好啊好啊!”顾涟一向爱玩,一听到这个提议就疯了,跑过来就拖着我往外跑。

杞渊还在后面喊着:“你们两个给我回来!加了衣服再出去!”结果顾涟跑回去将他也一并拖了出来。

我站在雪地里还没做任何准备,一堆冰凉的雪就已经砸在我的脸上了,身体猛然一抖,好凉……

“顾涟你给我等着!”我弯下身抱起一捧雪听着他的脚步声,将雪滚成一个硬硬的球朝他的方向砸去。

“哎哟!”果然,立马传来他的惨叫,“杞渊!你竟敢砸我!”随后我听到了我那个雪球落地的声音。

居然没砸中。

“看招!”顾涟一声怒吼,脚步声在雪地上急促地传开。

“啊——”不远处又传来杞渊的惨叫声。随后两个人在我身边绕来绕去地跑了起来,偶尔会有飞溅的雪水落到我脸上,但却只留落寞。

站在原地走神,不知什么时候一堆雪又砸到了我的脸上,这一次比前一次狠多了,我整个身子都开始向后倾倒,脚下一滑,倒在了已经被雪覆盖的大地上,身后一阵冰凉,化了的雪水流进了眼睛里,我将只好眼睛紧紧闭上。

“唉……你怎么还是那么那么弱不禁风,你看你,衣服都湿了!”杞渊过来将我扶起,给我抖着衣服。

顾涟也慌着跑了过来,用他那已经湿透的衣袖给我擦脸,冲着屋里喊道:“徒弟,给为师拿套衣服出来!”

冰凉的雪水流入眼睛里,眼球被冰冻的感觉,我难受得捂住了眼睛。顾涟也感觉不大对劲,用袖子捂着我的眼睛扶着我往屋里走去。

进到屋里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依然有些难受,走到火盆边,把湿的外衣脱了下来。

“溪竹。去准备热水。”杞渊冲着外面喊道。

顾涟给我把湿衣服放在一边,给我披上一件干的外衣,又用毛巾给我擦了擦眼睛,之后转身道:“去把药端来。”

“眼睛感觉怎么样?”顾涟在我头上几个部位轻轻按着,确实感觉舒服了很多,我揉了揉眼睛,眼皮缓缓打开。

眼前渐渐出现的是一阵火光。久违了的光明。

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涟就忙着道:“你先别睁眼,等喝完药休息一会儿再睁开。”

“药来了。”焦急的语气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传入大厅,传入我耳中。刚欲合上的眼猛然睁开。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顾涟那个徒弟的声音。也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存在。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我却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他依然在朝着我的方向赶来。眼睛很酸,但是却忘记了去眨动,只是一直看着向我走过来的那个人。

顾涟上前将碗接了过来递到我嘴边,我的眼睛还在直直地向前方盯着。

“血沁!”顾涟在一边推了推我。

我扬起嘴角,站起身走到那人跟前,抬手做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我的手掌狠狠地落在他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随后甩手离开,手掌还在火辣辣地疼着,心还在猛烈地跳动着。

“血沁!”他在我身后叫着,朝我追了过来。

我一口气跑进房间里将门重重地合上,后背靠在门上身体渐渐下滑,最后坐到了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生气了。可是我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气他欺骗我,还是气我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一直都在我身边。说不清,心里很乱,这一切都难以接受。

“血沁,开门!”萧寒已经赶了过来,在我身后急迫地敲着门。

我不想说话,就这么一直坐着。

“我知道我不该骗你,我想让你忘了我,心里却又舍不得你,想留在你身边,哪怕能多看你一眼也好。”熟悉又柔和的声音传入耳间,再强硬的心也会被软化,何况我的心本就不够坚硬。

可是不想就这么原谅他。他凭什么让我往了他,凭什么让我一个人痛苦寂寞这些时日。因为他,这些日子的伤心难过,竟全都是枉然。

“血沁,你开门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血沁!”

第一次听到他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心里如同重物撞击一般沉痛。

“血沁,我真的好爱你,我真的放不下你,我该怎么办才好。”他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哽咽。

不要。我不要我的萧寒难过,他应该是这世上最强的人,他是时刻都能将我拥在怀里保护我的人,他怎么可以落泪。

我倏然起身,脑子里一阵眩晕,身子向下倒去,合上眼的那一瞬也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天色被地上的白雪映照得苍白,眼前的人也是神色苍白。右手被他紧紧地攥着,却还是冰凉。他的手,比我的手更凉。

“萧寒……”我虚弱地出声。

“血沁。”他见我醒来,唇角扬起,笑得苦涩却又甚是好看,“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我反握住他的手臂坐起身,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竟布满了血丝。

他伸出手臂将我的头揽在他的肩头,轻声在我耳边道:“我再也不会放手了。”过了好久,他又接着道:“除非……”

“除非什么?”

“没什么,我死也不会再放手了!”他说的坚决,却也无奈。

我突然又很想咬他,完全不经任何思考,又直接咬上了他的肩头,这一次比之前要用力许多,恨不能在他肩头的骨头上也留下我的齿印。一直咬着,直到他因为疼痛哼出了声我才放开。

过了很久,我才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允许你再离开我,哪怕是死,也不可以!”

我早已经做过一个决定,这辈子,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是真的爱我。

顾涟和杞渊一起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些药。他私下对我说过,萧寒身上的毒他没有办法解,但是靠这些药可以支撑一些时日。

既然没有办法,我也不能强求。早已经相信了天命,既然注定会遇上他,又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是生是死又能如何,大不了黄泉路同归。

但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每一天都可能是我们的末日,我们每一天都努力地幸福着。因为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可以让我们幸福,我们只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每天早上能醒来见到阳光,那便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有的时候我会醒很早,见到萧寒还躺在我身边睡着,便会不自主地贴上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依然沉稳有力,便安心地躺在他的胸膛。

他的手会悄悄地环过我的身子将我抱住。

随后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此生再无憾。

于是,我现在可以写全文完了不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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